《戒断反应[ABO]》作者:孟生 文案: 宋延宁六岁那年,成了宋家送给陆家的人质。 陆云言从地牢里把他抱了出来,成了他唯一的暖。 “延宁。”陆云言说,“从今日起,你就是我的人了。” 宋延宁是个死心眼,对陆云言一心一意。 直到陆云言把他当作玩物送给了魏应然。宋延宁彻底死了心。 陆云言厌恶的碾着他的手:“陆魏两家联姻,既然你没本事讨魏大公子的欢心,就嫁给魏家那个死废物吧。” 宋延宁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。 魏家四公子魏怅然,曾经对宋延止死心塌地,最后出了车祸,瘫了。 魏怅然连魏家主宅都入不得,只在郊外一处小别墅自生自灭。 然而嫁过去当天晚上,宋延宁就被魏怅然按在床上,强制标记了。 宋延宁:“你,你不是瘫了吗?” 魏怅然:“不假瘫老子还能活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喂,想不想报复他们?” 宋延宁:“……想。” 魏怅然抚着宋延宁的眉眼,笑得血腥。 “我们只是合作关系,标记你,只是不想你的发情期碍事,懂?” 宋延宁第一次笑得虚假而妩媚。 “正合我意。” 夫夫联手各种打脸报复算计人之后…… 魏怅然笑容谄媚:“娘子呀~” 宋延宁憋笑:“魏四公子说了,绝对不会喜欢我这种一无是处的。” 魏怅然给了自己一巴掌。 告别曾经爱错的人,是我们必须承受的戒断反应。 你是我新的沉迷。 [魏怅然&宋延宁] 第1章 宋延宁 六岁那年,宋延宁第一次走进陆家家主陆墨的书房。 陆墨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抽着雪茄,眼神晦涩难懂。 像条阴冷的毒蛇。 宋延宁害怕,拼命的朝着宋绘身后躲,可宋绘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,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里。 “陆哥,这是我姐的孩子。”宋绘把宋延宁推向陆墨,笑容谄媚,“我姐被那个混蛋骗了,抛下孩子跟他走了,没想到……这孩子我们实在照顾不过来,还得麻烦陆哥您。” 陆墨灭了雪茄,沉沉的盯着宋延宁,没说话。 宋延宁被他盯出一身冷汗,向后退了几步。 宋绘急忙把宋延宁往前推,说道:“叫叔叔啊,延宁,小姨怎么教你的?” 宋延宁害怕的舔了舔嘴唇,怯懦的开口,还没发出声音,就被陆墨打断。 “留这儿吧。其他事情你出去跟陈叔谈。”陆墨起身走到宋延宁身前,弯腰抱起了宋延宁。 宋延宁浑身僵硬,不敢挣扎。 宋绘喜笑颜开,道了谢走出门去,始终没有回头看宋延宁一眼。 “小姨……”宋延宁叫她,宋绘却置若罔闻。 “宋家不要你了。”陆墨抱着他坐到软沙发上,细细地整理他的碎发和衬衣,“宋家刚刚依附于陆家,需要表达诚意,明白了?” 陆墨的手很凉,宋延宁颤抖着想躲,却被陆墨捏住了下巴。 陆墨沉沉的打量着宋延宁的眉眼,缓缓开口道:“叫我‘墨哥’。” 宋延宁怯懦开口:“墨,墨哥。” 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,带着隐忍的泣音。 陆墨猛地卡住了宋延宁的脖子,恶狠狠的把宋延宁按在沙发上,宋延宁呼吸困难,眼角流下生理性眼泪。 就在宋延宁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,陆墨满头大汗的松开了手,惊慌失色的把他抱进怀里。 宋延宁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,陆墨却把脸埋在他软软的脖颈里,颤抖着失声痛哭。 宋延宁吓傻了,一动都不敢动。 “太像了……太像了……”陆墨的眼泪打湿了宋延宁的衬衣,“阿锦你就这么恨我吗……死了也要折磨我。” 宋延宁懵懵懂懂,忽地想起宋家老管家江伯对他说的话。 江伯总是在宋绘不让他吃饭的时候,偷偷带他去角落吃饭,然后一边抹眼泪一边说:“延宁,你长得跟阿锦小时候一模一样。” 宋锦,是他的母亲。 然后,宋延宁被陆墨扔进了地牢。 宋延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就像他不知道宋绘为什么百般刁难自己一样。 地牢又冷又潮,一点儿光都没有。不过六岁的孩子,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。 宋延宁不知道过了多久,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,他躺在病床上,手上吊着点滴,衣服也被换了新的。 十二岁的陆云言坐在床边慵懒的翻着书,白衬衣黑长裤,干净利落的短发在浅淡的阳光下微微闪光。白窗帘被风得起落不定,在他身上留下漂亮的明暗。 “你醒啦?”陆云言冲着他灿然一笑,随手把书放在床头,探身试了试他的体温。 宋延宁瑟缩想躲,陆云言笑出声来。 “你别怕,父亲就是一时生气,他其实是很好的人呐。”陆云言转身给他倒了杯水,“他现在火气过了,我就赶紧把你放出来了。” 宋延宁抱着膝头缩在床上,警惕的看着陆云言手里的水。 “属猫的吗?这么警惕?”陆云言笑得温柔,刮了一下宋延宁的鼻子,“难不成要我喂你?” 宋延宁迟疑的伸出手,乖巧的捧住了温热的水杯。 “这就对了嘛。”陆云言揉了揉宋延宁的头,“我呢,叫陆云言,陆家的大公子。” 宋延宁小口小口的嘬着水,陆云言眯着眼睛打量着他,满意的摸了摸宋延宁的脸。宋延宁不敢动,于是僵硬的任由他动手动脚,直到医生把他手上的针头拔出来。 “延宁。”陆云言不容抗拒的把宋延宁抱到自己腿上,细细的摩梭他的脸庞,“从今往后,你就是我的人了。” 宋延宁似懂非懂,陆云言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。 “以后在陆家,我护着你。” 那之后,宋延宁始终跟在陆云言身旁。 陆墨虽然对他阴晴不定,却也不错,至少比宋家对他好得多。 陆墨让他上学,让他学习各种技能,甚至让他成为了陆云言的管家。 那一年,他十五岁。 宋延宁生得漂亮,眉清目秀,唇红齿白,一双眼睛波光流转,永远带着朦胧水气。他笑起来的时候,左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。 陆墨亲自带他去定制了一套西服,修身熨帖的黑西服衬得少年身量修长,愈发漂亮得引人艳羡。 那时陆墨看着他,开了口:“留长头发。” 宋延宁敛了眸子:“是,听先生的。” 宋延宁平时不爱说话,可是心思灵透。 他知道陆墨的意思,也知道自己只有讨好陆墨,才能苟活。 留了一年的头发,宋延宁的头发垂到肩头,宋延宁把头发扎在脑后,倒添了几分淡淡的忧郁。 十六岁那年,陆大公子的管家宋延宁,已经引得无数纨绔子弟垂涎。 据说还有关于“宋延宁会分化成Alpha、Beta还是Omega”的赌局。 陆云言压了Omega,没告诉宋延宁。 宋延宁做梦都想成为Beta,却分化成了Omega。 他偷偷的买了很多很多抑制剂,却还是难以适应信息素感知的突然敏锐。 因此,宋延宁每天都在众多信息素中强忍痛苦,甚至走神把陆云言的咖啡碰撒了。 “少爷!对,对不起……”宋延宁慌张的擦着桌子,却腿一软跌坐在地。 陆云言的信息素突然汹涌,如海浪般席卷了他。 陆云言的信息素是栀子花的味道,浓郁而醇厚,给人一种醉感。 宋延宁根本站不起来,可怜的缩在角落里,发抖的蜷成一团。 特意大量释放信息素的陆云言支着额头,看着狼狈的宋延宁,笑了。 “延宁。”陆云言站在宋延宁身前,嘲讽的笑了。 宋延宁呼吸急促起来,看不见陆云言脸上嘲讽的笑容,只听见他温柔得让人如坠梦中的声音。 陆云言把宋延宁拦腰抱起,宋延宁浑身发软,徒劳的推搡着陆云言的肩膀,却更像是抚摸。 陆云言坐到沙发上,把宋延宁放在自己腿上,抬手抚上他后颈的腺体。 宋延宁狠狠打了个哆嗦,把脸埋进陆云言的胸膛,修长的手抓紧了陆云言的衬衣。 陆云言愈发放肆的抚摸他的腺体,宋延宁咬着嘴唇,却还是漏出一声软绵绵的“呜”。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声音,竟有点儿奶声奶气的感觉。 陆云言愣了一下,竟然有了直接标记他的心思。 “延宁。”陆云言凑在宋延宁耳边,“我说过,你是我的人。” 宋延宁发着抖,陆云言笑得愈发嚣张:“既然已经分化成Omega,为什么还要瞒着我?” 宋延宁呜咽半天,终于还是服了软:“……对……对不起。” 陆云言叹了口气,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,轻轻给宋延宁拭去眼角的眼泪。 “我说过你是我的人。”陆云言轻轻亲吻宋延宁的额头,“所以不许对我隐瞒,明白了?” 宋延宁心神未定,恍惚的点了点头。 “延宁的信息素很好闻。” 陆云言在宋延宁的颈间狠狠的嗅了嗅,然后冲着宋延宁笑得灿烂。 “像花茶,但是比花茶更好闻。”陆云言刮了一下宋延宁的鼻子,“延宁的味道,是我见过的Omega里最好闻的味道,没必要自卑。” 宋延宁红了耳朵。 那年宋延宁十六岁。 他偷偷喜欢上了陆云言。 第2章 宋延止 钦州三月多细雨。 州府银台尤甚,朦胧的细雨给城市蒙上清淡雾气。 宋延宁停下车的时候,刚好看见宋家的车停在斜前方。孙叔打开车门,宋延止优雅下车,正了正浅色的长风衣。 宋延宁放上车门的手缩了回来,迅速抓起一旁的墨镜和帽子戴上。 十多年,宋延止变了很多。 如果说小时候蛮横的话,宋延止现在就是脱胎换骨。 温文有礼,谈吐不凡,少见的无黑点明星。 就是宋延宁这样灵透的人,都挑不出他这副伪装的毛病。 宋延宁实在不喜欢他,尤其现在。 宋延止是个明星,出行绝对遮得严实,除了去见陆云言的时候。 他现在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衣黑长裤,浅色长风衣休闲且素净,俊美的脸毫无遮掩,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。 是啊,今日是陆云言二十三岁生日,宋延止自然会来学校。不仅如此,他们还要一起去陆家,在生日宴上结伴。 站在衣香鬓影里,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。 同是Omega,可宋延宁不过是一个管家罢了。 上不得台面的。 宋延宁心里难受,不甘的咬了嘴唇。 一晃神的时候,宋延宁没发现宋延止来到了车旁。 “云言!”宋延止弯腰敲了敲车窗,笑得惊喜且灿烂,“你下午不是有课程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都怪这车太招摇! 宋延宁在心里把陆云言张扬的审美骂了个狗血淋头。 宋延宁尴尬的摘下墨镜和帽子,缓缓摇下车窗,僵硬的对着宋延止扯出一个歉意的笑容。 宋延止愣了好久,抽了抽嘴角:“……宋延宁?” “宋少爷。”宋延宁要多尴尬有多尴尬,“少爷应该还在上课。” 宋延止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止喜欢陆云言这件事,钦州无人不知。 陆云言跟自己管家宋延宁有点儿不干不净,陆墨有意思把宋延宁变成陆家童养媳这件事,钦州同样无人不晓。 不过钦州大众不知道的是,宋延止可不是个善茬。 宋延宁太了解宋延止了:从小到大,谁要是跟他抢东西,宋延止会把对方拆了生吞。 宋延宁贪生怕死,只要看到宋延止,立刻绕道走。 然而还是没躲过去。 宋延止眯了眯漂亮的丹凤眼,笑得温柔:“宋管家怎么当起司机了?” 宋延宁一时语塞,敛眸看了看自己放在车侧的礼品盒,勉强笑了笑:“蒋叔临时有事情。” 其实今日是陆云言生日,他准备了礼物,想要提前给陆云言。 毕竟宋延止说了,他只是个管家,宴会开始之后,他就没有机会送了。 宋延止看了他一会儿,然后低头发起了短信,一分钟不到,宋延止把手机举到了他面前。 “麻烦宋管家啦。”宋延止撑在车窗上,完美的笑容滴水不漏。 宋延宁被他突然靠近吓了一跳,下意识向后躲去,不小心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碰倒了。 宋延止立刻发现了宋延宁脚底的异样,拉开了车门。 浅蓝色包装的长方体盒子狼狈的滚落在地。 宋延止低头看着那个盒子,嫌恶的皱了眉头,抬头时却变回了温柔笑容。 “宋管家没看清吗?”宋延止又晃了晃手机,“还是宋管家讨厌我?” 手机里是聊天界面。 宋延止对陆云言说:云言,我想吃魏氏的巧克力蛋糕。 陆云言秒回:宋管家在停车场,让他去给你买。 宋延止给陆云言的备注,是“阿言”。 宋延宁看了一遍又一遍,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,维持着仅存的得体去拉车门:“宋少爷稍等,我去给您买。” 宋延止伸手拦住了他。 “云言一会儿就下课了,宋管家把车开走了,我和云言怎么办?”宋延止做了个“请”的动作,“能成为陆家的管家确实不一般,但是宋管家总不能让主人等着吧?” 宋延宁抬眸望了宋延止一眼,做了个深呼吸,敛眸低头下了车。 低头的时候,宋延宁才看见那个礼物,弯腰想捡起来。 宋延止一把抓住他胳膊,把他拽到了一旁。 宋延宁抽了抽嘴角。 几天没剪指甲了啊?怎么跟狗爪子一样挠人生疼啊! 宋延宁阖了阖眼眸,还是忍了回去。 就算陆魏两家的管家地位不低,但陆云言对宋延止太好,宋延宁做仆人的,自然不敢对主人喜欢的做什么。 “宋管家放心去吧,这礼物我会帮你给云言的。”宋延止依旧不松手,“怎么,信不过我?” “不敢,宋少爷自然是最靠谱的。”宋延宁礼貌的轻推开宋延止的手,后退几步,低了下头转身走开。 宋延止温柔的笑容逐渐消失,冷笑道:“宋管家,早去早回哦。” 宋延宁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臂,不得不回头露出礼貌得体的笑容。 回头的时候,他看见自己的礼物狼狈的躺在湿淋淋的地上,像极了狼狈的自己。 这礼物,多半是送不到陆云言手里了。 大概会被宋延止扔进垃圾桶吧。 宋延宁站在停车场门口,望着细密的毛毛雨,长长的叹了口气。 “可惜了。”宋延宁低下头,“那只布偶兔子很可爱啊。” Omega体弱是不争的事实,宋延宁偏偏倒霉,比正常Omega都弱,一有磕碰就会流血,更不用说被抓了。 他的身体娇气得他自己都嫌弃。 宋延宁脱下西服,白衬衣隐隐渗出殷红血迹,他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,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。 “要不……回来的时候把兔子扒拉出来吧。”宋延宁钻牛角尖的想,“扔进垃圾桶可以洗一洗嘛,毕竟……还蛮贵的。” “云言也太惨了,这么可爱的兔子他都看不到。” 宋延宁想着想着,鼻子一酸,一滴眼泪砸在自己渗着血的手臂上。 宋延宁慌张抹去,眼泪和血液混淆在一起,被他抹开,沾染上水汽的潮。 又一滴眼泪砸在他手背上。 宋延宁沉默了一会,缓缓抱膝蹲下,把脸埋在臂弯里,小声的抽泣起来。 他就是难受,铺天盖地的委屈郁结于心,却无法言说,变成翻江倒海的酸楚,把眼泪都冲了出来。 陆云言秒回宋延止,有求必应。 宋延止的备注是“阿言”。 陆云言看不到自己的礼物。 自己只是个管家,不配。 陆云言让他去给宋延止买蛋糕,他明知道魏氏甜品在城市的另一边。 宋延止抓疼了他。 陆云言说过喜欢他。 陆云言抱过他吻过他。 可陆云言似乎更喜欢宋延止。 宋延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更伤人一些,只觉得心里一阵钝痛。 他才十七岁,就算聪明过人,能轻易把一切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,却始终太年轻。 太稚嫩单纯的心,怎么承受爱而不得的苦涩? 每次看到宋延止,他心里就翻江倒海般难受,甚至连伞都忘了拿。 宋延宁蹲着哭了一会,擦了擦眼泪,重新穿上西服,看着细密的雨皱了眉头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他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。 刚才宋延止没想起来阻止他拿伞,他居然自己忘了。 所以宋延止一句话就让他丢盔卸甲溃不成军,全是他宋延宁活该。 ……这种雨应该不会感冒吧? 宋延宁顶着西服走进雨中的那一刻,他狠狠的打了个寒噤。 三月的细雨冰寒刺骨。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。 宋延宁自我鄙夷:“完蛋,这垃圾身体肯定得发烧了。” 钦州大学很大,校车又惯会偷懒,雨天从来不发车,宋延宁只好步行。路过钦州大学的医学院时,他又冷又累,于是坐在屋檐下抱着胳膊歇了歇。 宋延宁碎碎念:“Omega真是太弱了,弱就算了,居然连宋延止的身体素质都比不上,我还真够没用的。” “宋延止都没有碰一下就出血,宋延宁你真够丢人啊——” 然后宋延宁就被一个担架车碰倒了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看着自己彻底鲜血淋漓的手臂,咬牙切齿。 每次遇上宋延止,准没好事! 宋延宁这儿的怒火还没烧起来,推着担架车的人开了口:“呵,垃圾还真是到哪儿都挡路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???” 宋延宁被他气笑了:“你撞的我吧?” 那人戴着口罩,可明显能感觉出在冷笑:“明明是你挡的我。” 宋延宁只觉得无数脏字在嘴边徘徊飞旋,可是教养让他骂不出来,最后脸都气红了,才终于恼火的憋出来一句。 “你,你有病吧!” 第3章 魏怅然 魏怅然有病。 治不了的那种。 十岁之前,魏怅然还叫向巍。 他爸叫向知,是个温温柔柔的医生。 魏怅然六岁那年,开门见山的问向知:“爸,我另一个爸姓魏吧,死了没?” 向知被他吓得从沙发上滑了下来。 魏怅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红了眼圈的向知,老神在在道:“爸,被人渣了就算了,你能出息点儿吗?” 向知心大得吓人,平时看魏怅然自学初中课本都没当回事,这时才意识到:魏怅然的智商,异于常人。 向知立刻带着魏怅然去做了检查。 向知的同事一边擦眼镜一边说:“智商这么高,以后不是天才就是疯子。” 然后那个医生戴上眼镜,又看了一遍,骂了脏话。 “娘的。我居然没眼花。” 那时候魏怅然自觉生活很平静,当然,筒子楼方圆三百米之内的孩子们不觉得平静。所以魏怅然撕了报告,拽着向知就往外走。 “爸我们走。”魏怅然嫌弃的撇了撇嘴,“顺路给我把名字里的那个巍去了,难听死了。” 向知看着废纸桶里零碎的纸张,丢了魂儿似的。 三天后,向知就带着魏怅然去了魏家。 魏家人不开门,向知就带着他在门口等。等了好久好久,等到魏怅然的耐心消磨得一干二净,想要把魏家一把火烧了,向知终于等到了魏部。 具体谈了什么魏怅然不知道,他也不想知道,无非是老生常谈的东西,魏部那种人,冷到骨髓里。 魏怅然只消一眼,就心知肚明。 可是魏部还是认了他。 魏怅然可以想出很多原因,包括向知不管不顾的那一跪。 “魏部。”向知跪在地上,抓住了魏部的裤腿,“他比其他孩子都聪明,我只能耽误他,只有你能给他更好的前途。” “不用担心他威胁你的应然。”向知倏忽笑了,“反正向家没了,他没有靠山。” 魏部抬眸,隔着寒夜湿重的冷气,望向站在远处路灯下的魏怅然。 十岁的孩子生得漂亮,才十岁,五官已经带上利落的分明凌厉,一双眸子黑得惊人,在明暗晦涩下,深不见底。 魏部冲着魏怅然招了招手,魏怅然忍着恶心走过去,在靠近魏部的时候,把袖子里的水果刀刺向了魏部。 魏部打掉他的水果刀,轻而易举的反剪了他的胳膊,单手把他按在墙上。 魏怅然面无表情,对着向知说:“爸,带我走,不然我迟早杀了他。” 向知温柔的把他的额发理到耳后,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,对着他笑了笑,眼角落下一滴咸涩的眼泪。 向知没给他嘱托,就这么把他放在魏家了。 魏怅然长到十岁,第一次情绪激动,冲着向知大喊大叫,市井的脏话全都扔了出来。 向知始终没回头。 看都没看他一眼。 魏部饶有趣味的看了看手背上浅浅的划痕,挑眉道:“以后,你叫魏怅然。” 魏怅然咬了牙:“恶心。” 魏部不怒反笑,甚至揉了揉他的头发。 魏部一松手,魏怅然就跑了,管家想拦着他,魏部笑着摇了摇头。 “跑不了。”魏部笑着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,“你看不出来吗?这孩子,这里,坏的。” 魏怅然想去找向知。 他讨厌魏部,或者说,魏部让他心神不宁。 那个男人总给他疯狂的危险感。 可是他找不到向知了。 向知说,魏怅然没有靠山。 其实向知的意思是,他也不会陪着魏怅然。 那年魏怅然十岁,向知从十楼掉了下来。 杀手很有水准,楼下有树木和绿化带,向知全身多处骨折,内脏多处损伤,脑部重击。 植物人。 魏怅然站在病房前,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弱小无力。 魏部细细的摩挲着向知的脸庞,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魏怅然。他如此认真的看着向知,好像这样能把那人记得分毫不差似的。 “世家明争暗斗,明争有时候会停,暗斗却不会。”魏部平静开口,“世家都养了杀手,以后你就是魏家的杀手。” “混得好,日后暗斗全权交给你;混得不好,就没有日后了。”魏部终于抬眸望向他,“你活着,向知就活着。” 魏怅然不甘的咬了牙,恨恨道:“向知真是看错了你。” 魏部面不改色,偏了下头:“出去,白管家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。” 魏怅然走出门口的时候,身后传来魏部嘲讽的声音。 “他从来都看错了我。”魏部在向知手上落下一个吻,“他也看错了你。” “你和我。”魏部说,“并无不同。” 钦州世家都对魏部避而远之。 魏部脑子有病,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。 魏怅然被他恶心着了,咬牙切齿,发誓自己跟魏部一样就是狗。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,他确实跟魏部一样。 他十五岁第一次出任务,那个杀手一时大意,死在了他手里。 魏怅然不停的对自己说,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,都有这一天,大家手上都有人命,他不杀他,他就会死。 可是他随即发现,他无法感知愧疚。 他没有同理心,没有愧疚心,他是个天生的精神变态。 他有病。 他迷恋刀子划破肉体的触感。 可是他跟魏部不一样,他有向知。 他对向知发过誓的:不会伤害无辜的人。 除了沾了人命的杀手,魏怅然控制着自己,没有伤害过其他人,他发过誓的。 于是为了自己,也为了向知,魏怅然学了医。 他太聪明,学得很快,一边在魏部手下当杀手,一边在钦州大学医学院学医,十九岁的时候,已经念完了博士。 然后他又去学法医,因为底子好基础棒,二十一岁的时候又念完了。 魏怅然实在是走投无路,于是到钦州大学医学院做了老师。 而在十八岁念博士的时候,魏怅然认识了宋延止。 那时候宋延止是钦州影视学院大一新生,时不时跑来钦州大学找陆云言,魏怅然接了魏部的命令,盯着陆云言,自然对宋延止多留意些。 职业病作祟,魏怅然立刻掌握了宋延止的所有喜好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里的“止”,魏怅然总是会想起向知。 向知是他寥寥可数的温暖与柔软。 也许是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了,也许是青春期躁动的原因,魏怅然从未如此渴望人的温暖。 正常的,普通的,平静的,与人交谈或交往。 那年魏怅然十七岁。 他在血腥中挣扎了七年,第一次试探踏入阳光。 那年宋延止时运不济,十九岁刚入大学,却偏偏没考上钦州大学,本就懊恼与陆云言有了距离,又碰上那年宋延宁十三岁,开始频繁的陆云言一同出现。 宋延止有气又恼,醋味萦绕不散。 于是魏怅然对照着人际交往指南,跟宋延止搭讪的时候,宋延止没有拒绝。 宋延止只是闹别扭,想利用魏怅然气气陆云言而已,他没想到魏怅然脑子有病。 十多年未感受过亲近和烟火气的人,哪怕是虚情假意,他也信以为真。 他聪明绝顶,可执拗起来,同样愚蠢至极。 宋延止头疼于魏怅然的执拗,却又欣然接受了魏怅然对他的好。 甚至有意无意的,放出了“魏怅然是宋延止舔狗”的消息。 高招。 陆云言立刻重回宋延止的怀抱。 魏怅然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点儿这事儿的不对劲。 但是他冷了太多年,唯一靠近的宋延止,始终是与众不同的。 即使关系淡了,魏怅然始终关注着宋延止。 所以魏怅然知道宋延宁。 而且,他讨厌宋延宁。 不为什么,就是讨厌。 讨厌他永远有礼得体的举止,讨厌他永远带着几分水汽的桃花眼,讨厌他笑起来时脸颊的梨涡,讨厌他静默半敛的眼眸和细长睫毛。 讨厌他任劳任怨,委屈自咽。 就是讨厌他。 看见宋延宁对着陆云言笑,魏怅然心里就有异样的失控感,对于杀手来说,失控是最致命的错误。 宋延止能让他有条不紊的进行人际接触,而宋延宁总让他感到焦躁和失控。 “这两人高下立见。”魏怅然烦躁的想,“宋延宁真是烦死了。” 于是,当魏怅然推着担架车撞到宋延宁的时候,魏怅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。 “呵,垃圾还真是到哪儿都挡路。” 魏怅然看着宋延宁皱起了秀气的眉,微恼的瞪着他,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撞的我吧?” 靠近了看,他睫毛很漂亮。 空气中弥漫着木兰花的香气和茶的清香,伴随着雨水的清冷,意外的带上些许错觉的甜味。 魏怅然看了看宋延宁流血的手臂,心中更加烦燥。 “啧。”魏怅然烦燥的想,“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好,这个Omega也太没用了。” 于是魏怅然没好气的说:“明明是你挡的我。” 魏怅然眼看着宋延宁逐渐红了脸,耳朵都气红了,好半天才开口道:“你,你有病吧!” 魏怅然惊讶一下,对宋延宁意外的聪明表示了赞赏:“说对了,我有病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欸,欸???” 宋延宁意识到自己碰上个傻子,于是扒拉着担架车站起来,好死不死看见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手。 ……魏怅然帮忙做尸检的尸体。 宋延宁沉默一下,随即炸了毛,立刻与魏怅然保持距离,后背装在墙上,然后疼得蹲在地上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“……你,你是变态吗?!”宋延宁吓得脸都白了。 魏怅然点头:“我是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沉默良久,强忍着对尸体的害怕爬起来就走,越想越觉得魏怅然是在逗自己玩,于是再次回头道:“有病!” 这回他刚走进雨里,就被魏怅然拽了回去,反剪了胳膊按在墙上。 “既然知道我有病。”魏怅然手上用力,“你在这里,想干什么?” 宋延宁疼得倒吸一口冷气,终于被魏怅然逼出了这辈子第一句正经的脏话。 “你有病这件事,我他妈的现在才知道啊!”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(点烟):魏哥,你绝对会后悔的。】 第4章 魏应然 宋延宁的信息素很好闻。 木兰花的香气中夹杂着茶的清香,像是可甜可清淡的花茶,甚至还伴随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。 魏怅然第一次觉得,乳臭未干这个贬义词,好像也挺可爱的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按在墙上,毫无反抗之力,正气恼的时候,背后传来温度,宋延宁顿时浑身僵硬,不敢乱动。 魏怅然凑近宋延宁,低下头,靠在宋延宁脖颈处狠狠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。 对于敏感的Omega来说,这种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卑鄙无耻臭不要脸。 宋延宁耳朵都红了,瞬间炸毛,剧烈的挣扎起来。 魏怅然没想到他突然挣扎,下意识松手后退一步,随后确定宋延宁没有反抗能力,于是又上前一步,再次把宋延宁按在墙上。 魏怅然单手把宋延宁两只手扣在他头顶,低头疑惑道:“你这么弱,到底想干嘛?” 宋延宁恨不得咬死魏怅然。 “我想干嘛?我躲雨啊!你想干嘛啊!”宋延宁抬腿踢魏怅然,却被魏怅然轻易制止,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!” 魏怅然俯身继续嗅着宋延宁身上的味道,轻声说:“老实点。” 宋延宁挣扎也挣扎不开,就这么被他欺负,连日的委屈全都冲上心头,然后他…… 哭了。 魏怅然只是觉得宋延宁的信息素太过好闻,没想到他居然哭了,一时有些慌。魏怅然松开宋延宁,宋延宁立刻给了魏怅然一巴掌。 当然,没打上去,被魏怅然躲开了。 魏怅然的手很凉,似乎要渗入骨髓的寒凉。 宋延宁自觉丢人,立刻抹掉了眼泪,恼道:“松手!” 宋延宁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,平时带着几分似醉非醉的水汽,此时眼框发红,愈发摄人心魂。 魏怅然心中焦躁,更讨厌宋延宁了。 “信息素到处勾引人,就这么寂寞吗?”魏怅然要多欠揍有多欠揍,甚至特意凑到宋延宁面前,“难怪陆云言更喜欢宋延止。” 宋延宁僵硬了一下,立刻明白了魏怅然的立场。 宋延宁深吸一口气,仰头望向魏怅然,晃了一下额前的刘海,冷笑道:“那也比你强,没脸男。” 魏怅然皱了眉头:“嗯?没脸男?” “宋延止的舔狗多了去了,你算老几?替他来收拾我?”宋延宁嘲讽的笑了,“你配吗?” 魏怅然在口罩后面抽了抽嘴角。 “你再说一遍?”魏怅然危险的眯了眸子。 宋延宁还是头一回见到魏怅然这种气势骇人的人,立刻向后躲了几步。 “你,你让我我就说,我不要面子的吗?”宋延宁又退了一步。 他实在是贪生怕死。 魏怅然眼看着眼前这人从不安分的猫,炸毛成刺猬,然后又怂成软软的兔子,莫名觉得有点儿可爱。 魏怅然:“你这样还有面子?” 宋延宁:“……要你管啊!” “延宁?” 正僵持的时候,宋延宁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,立刻亮了眸子。宋延宁果断躲到来人身后,扒住那人的胳膊,探出头来冲着魏怅然挑衅的吐了下舌头。 ……还怪可爱的。 魏怅然借着口罩的遮掩,勾了勾嘴角。 “大哥。”魏怅然看着宋延宁,挑衅的挑了下眉头,“这么巧啊。” 魏应然西服搭在胳膊上,黑发整齐的梳在脑后,眉眼带着魏家共有的凌厉。他冷冷的瞥了魏怅然一眼,眼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。 魏怅然戴着口罩,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表情,只有一双眸子在刘海遮掩下看不真切。 魏应然向来不喜欢魏怅然。 同样的,魏怅然也不喜欢他。 宋延宁傻了眼,然后惊慌的看向魏应然。 “魏怅然,离他远点。”魏应然威胁的瞪了魏怅然一眼,魏怅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。 宋延宁这才知道,魏家四公子魏怅然,是个这么惹人讨厌的人。 “有病!变态!”宋延宁咬牙切齿的想,“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帅!变态没脸男!” 魏应然抬手揉了揉宋延宁的头,语气温柔,“延宁,这是我四弟,魏怅然。” 魏怅然敷衍的伸出了手:“魏怅然。” 宋延宁不情不愿的伸出手:“久闻魏四公子大名,宋延宁。” 宋延宁还没碰上魏怅然的手,魏应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,然后拽着宋延宁就走。 按照陆墨的意思,宋延宁平时只负责陆云言相关的事情。因此宋延宁并不清楚魏家的情况,换句话说,宋延宁还嫩得很,水太深的事情,他不知道。 与魏怅然擦肩而过的时候,宋延宁似乎听见魏怅然在笑。 宋延宁皱了眉头。 “我大哥可不是什么好人哦。” 魏怅然抬手勾住宋延宁的腰,把宋延宁搂进怀里,嘴唇贴上宋延宁的耳朵,轻声说:“你的信息素很好闻,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。” “简而言之。”魏怅然挑衅的抱着宋延宁,望向魏应然,“他想睡你。” 宋延宁这回长了心眼,给了他干脆利落的一巴掌。 魏应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开心的扬了扬头发,蹦跳到魏应然身旁,拽着魏应然就跑。 “师兄我们快跑!”宋延宁欢呼雀跃,“我打中啦!!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宋、延、宁!我记住你了!” 魏应然愣了一下,目光落在宋延宁抓住他衣袖的手上。他把西服搭在宋延宁头上,笑得温柔。 宋延宁跟魏应然关系很好。 宋延宁很有音乐天赋,陆墨也有意培养,让他去跟着前辈学习。学习的时候,宋延宁认识了魏应然。 那时候宋延宁也就十二岁,估计在陆家被吓得不轻,对谁都小心翼翼的。 那时候魏应然已经十七,同辈年轻人中少见的干练老辣,也过分多疑。他以为宋延宁是陆墨安排接近他的人,于是对宋延宁没什么好态度。 瘦而白的少年奶声奶气的叫他“师兄”,甚至积极的讨好他。 魏应然更觉得宋延宁是陆墨安排的人。 直到他烦不胜烦,把宋延宁准备的元宵扔掉了。 他还记得那时候站在门口的宋延宁:少年裹着厚厚的红色围巾,一双眸子带着雾气的湿润,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。 宋延宁看了他一会儿,依旧笑容灿烂的说:“师兄元宵节快乐。” 然后宋延宁就跑了出去,魏应然看着他跑进雪色和夜色中,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。 老师程岚捧着碗元宵走过,疑惑问道:“小延宁怎么出去了?陆墨这个狗东西,不是说好了小延宁今晚在这里陪我吗?” 魏应然自觉理亏,逃避道:“不知道。” 程岚嬉笑惯了,问道:“小应然你吃不吃?我和小延宁做了一下午呢。” 魏应然下意识的望向垃圾桶,程岚也不傻,立刻就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。 “……小应然啊,小延宁不是陆墨安排的。”程岚生气的沉了脸色,“陆墨打算把小延宁给自己儿子的,你少在这儿整这些有的没的。” 程岚一甩头:“老师生气了,你看着办吧。” 然后魏应然就出去找宋延宁了。 程岚:“……我他妈的,我的意思是让你哄我,憨批学生!” 雪下的零散,魏应然一眼就看到了便利店里的宋延宁。 宋延宁捧着两个碗,愣了:“师,师兄?” 魏应然还以为这孩子会躲在角落里哭鼻子。 魏应然看了看宋延宁手里的碗,宋延宁立刻不好意思的笑了:“我和老师,下午把碗打碎了……” “那个今晚的事……”魏应然还没跟谁道过歉,一时语塞。 “啊,原来师兄这么讨厌我。”宋延宁一本正经举手起誓,“师兄您放心,我以后绝对不惹您烦,我保证。” 魏应然:“……???” “我特别听话的,师兄您信我,师兄您不用特意对付我的。”宋延宁被宋延止对付怕了。 魏应然哭笑不得:“对不起。” 宋延宁受到极度惊吓,碗又打了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应然:“……” 然后宋延宁看着雪地里四瓣的碗,红了眼眶,胡乱抹眼泪。 魏应然慌张蹲在他面前,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 魏应然:“怎,怎么了?” 宋延宁:“我,我没钱再买新碗了。” 魏应然:“……” ……所以……是因为这种事情才哭吗? 然后魏应然无语的去买了两个碗。 宋延宁捧着两个新碗,有说有笑的跟魏应然一起回了程岚的小院子。 魏应然小心翼翼问道:“不生气了?” 宋延宁正跟程岚炫耀新碗,疑惑道:“什么生气?” 魏应然:“……” “这孩子……傻的吧?”魏应然默默的想,“这也太好哄了……” 认识这么多年,宋延宁这个便宜师弟,一直是魏应然见过最好哄的人。 就比如现在,明明被魏怅然害得手臂擦伤,宋延宁却依旧兴奋的炫耀:“师兄师兄,你看见我刚才打他时他的表情了吗?该!” 魏应然把医药箱放回原处,拿出车里的毛巾,搓了搓宋延宁的头发。 宋延宁赶紧接过毛巾,自己擦头发。魏应然手里一空,半敛了眸子。 “延宁,离魏怅然远一点。”魏应然冷冷开口,“他不是什么好人。” 宋延宁头一回看到魏应然脸上出现毫不遮掩的厌恶,他愣了一下,磕磕绊绊的回道:“我,我又不认识他,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他。” 魏家四公子叫什么名字,整个钦州还真没几个知道的。 魏应然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车内,抬手挡住了宋延宁的眼睛。 “延宁。”魏应然说,“离陆云言远点。” 宋延宁想都没想:“不要。” 宋延宁跟魏应然关系好,可不代表他接受得了这种过于亲密的对话,宋延宁礼貌的道了谢,推开车门下了车。 然后他看见陆云言和宋延止共撑一把伞,在雨中漫步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下意识想回到车里,结果手滑,几次都没打开车门。 魏应然许是无意许是有心,居然下车绕过来给他撑伞,宋延宁慌张想躲,奈何刚好被魏应然堵在车前。 宋延宁想哭的心都有了,无奈抬头的时候,刚好跟陆云言的视线对上。 宋延宁瞬间大脑死机,就知道两个字。 完蛋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(点烟):魏哥啊,小宁啊,你们都会后悔的。】 第5章 陆云言 程岚是个全能型人才。 差不多是啥都会那种。 程岚在讲台上兴高采烈,陆云言坐在窗边,看着程岚走了神。 自从上程岚的课之后,陆云言就总觉得程岚跟宋延宁有点儿像。 程岚生得清俊文质,轮廓温柔。 宋延宁也是这样,笑起来温温柔柔的。 陆云言支着头转着笔,眨了眨眼睛。 好像也不太像。 宋延宁可比程岚温柔多了,就连偶尔的古灵精怪,都比程岚可爱多了。 程岚是陆云言长了这么大见过的,唯一一个敢叫陆墨“狗东西”,喝醉酒还敢吐陆墨一身的人。 ……这个Omega当真胆大包天。 可能这就是程岚这么多年单身的原因吧。也不知道他发热期的时候,到底是怎么过来的。 欸……Omega的发热期啊。 话说宋延宁有过发热期吗? 陆云言晃着笔,一走神,把笔飞出去了。 完美的砸在程岚脚边。 陆云言一抬头,看见程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,笑眯眯的推了推眼镜。 “小云言呀,脑袋里想什么呢?”程岚狠狠的砸了陆云言一下,指了指门外,“出去站着。” 程岚随即压低声音,贼兮兮的笑道:“今天你生日,老师准你提前溜掉,门口有人在等你哟~” 陆云言原地没动,支着脑袋挑眉道:“你有这么好心?” 程岚眨了下眼睛,笑了:“下周小延宁借我一天。” 陆云言看了看门口,错觉般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发。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人温柔中透着灵气的眼眸。 “成交。”陆云言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,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外走。 宋延宁这个所谓的管家,对他来说,更像个讨人欢心的宠物。 如果陆墨没有那么急迫的撮合他和宋延宁的话,陆云言可能会更喜欢宋延宁。 有几个Alpha会不喜欢温顺柔软的Omega呢? 更何况他的信息素异常的香甜。 老天,要不是陆墨撂了狠话,陆云言肯定早就标记宋延宁了。 反正标记着玩玩又不是什么大事儿。 陆云言走出教室,习惯性把外套扔给外面的人,嘴里调戏宋延宁玩的话还没说出口,倏忽发现门口的人不是宋延宁。 陆云言尴尬了一瞬,然后对着宋延止笑得温柔。 “你怎么来了?”陆云言立刻把外套收回来,搂住了宋延止的腰。 宋延止嗔笑一声,抬手勾住他领带,问道:“怎么,不想见我?” 宋延止生得多了几分媚态,此时勾着他领带,端的是风情万种。 陆云言笑了一下,低下头与他交换一个吻。 唇齿相接,真假欢愉从来不重要。 衣香鬓影中虚与委蛇,他习惯了逢场作戏。 对宋延止有几分占有欲强烈的真心,已是十分不易。 这个吻因为孙叔尴尬的打断而戛然而止。 宋延止低下头,略有烦躁的磨了磨牙,随即再次抬头,重新温柔笑道:“孙叔,什么事吗?” 他眼眸里的阴狠无法遮掩。 孙叔出了一身冷汗,强颜欢笑道:“少爷,车坏了。” 宋延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……什么?” 陆云言戏谑的勾了勾嘴角,笑道:“小止为了跟我一起,还真是花样百出。你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?” 宋延止向来不喜欢陆云言这副嘲讽的语气,可偏偏陆云言一直这德行,他不好发作,只好忍了回去。 “孙叔,到底怎么回事?”宋延止依旧是温柔的笑容,语气却冷了几分。 孙叔心知自己工资又要减半,认命道:“少爷,应该是有人蓄意为之。我只是帮一个学生倒了个车,两辆车就都……” 宋延止皱了眉头:“两辆车?” 孙叔擦了擦额头的汗,点了点头。 陆云言玩味的勾了勾嘴角,抬腿朝着停车场走去。宋延止瞪了孙叔一眼,低声道:“这笔账以后再算。” 孙叔敢怒不敢言的低下了头。 “云言!云——”宋延止好不容易才跟上陆云言,等到他看到两辆车时,顿时惊出一身冷汗。 宋家的车只是被扎破了车胎,陆家的车却被泼了油漆。 张扬的红车被泼了绿油漆。 色彩鲜艳得让人不忍直视。 陆云言:“……” 宋延止:“……” 昂贵的车被人毁成这样,陆云言却毫不心疼,反而冷静的拿起夹在雨刷上的一个名片。 陆云言懒散的看了一眼,随手递给宋延止,一边从车里拿出伞,一边嘲讽道:“这可是我为了小止的牺牲啊。” 宋延止一看,差点儿被气出心肌梗塞。 素白卡片上写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。 魏怅然。 宋延止近乎气急败坏的问孙叔:“之前送花的也是他,这人到底是谁啊?!” 孙叔压低声音道:“少爷,他就是个普通人……还是您说他是您舔狗来着……” 宋延止疑惑的想了半天,没想起来。 陆云言倒是满不在意,一手打着伞,一手搂着宋延止的腰就往外走。 “魏怅然好像是个医学天才,无关紧要的家伙罢了。”陆云言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,“反正时间还早,小止不如陪我散散步吧。” 他特意放出自己的信息素,耐心的安抚着焦躁的宋延止。宋延止被栀子花的香气包裹,身体有些发软,脸上浮现红晕。 就算不是因为存在临时标记,陆云言的信息素也总是让他很安心。 宋延止太喜欢陆云言了。 可陆云言心太野,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,永远是玩玩而已,永远都是漫不经心又嘲讽的语气。 陆云言似乎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。 除了宋延宁。 对宋延宁,陆云言从没有嘲讽戏谑的语气。 陆云言那么多花边新闻,宋延止都能轻松解决,唯独宋延宁死活赶不走,恨得宋延止牙根痒痒。 宋延止越想越气,越想越觉得宋延宁留不得。 “小止,如果我没记错,你是魏应然的未婚妻吧?”陆云言改搂腰为搭肩,突然开口。 宋延止狠狠的抖了一下,头一回露出近乎于委屈的表情。 “云言你明明知道——” “嘘——”陆云言用搭着宋延止肩膀的那只手轻轻抵住宋延止的嘴,“我知道,可是你看看你的追求者,想让我们看到什么呢?” 宋延止抬头,刚好跟魏应然冷漠的目光撞上。 魏家似乎血脉里带着一股冷意,魏应然再怎么翩翩公子如玉似霜,总是跟人一种难以名状的狠绝。 宋延止陡然出了一身冷汗,偏偏陆云言还搂紧了他,带着他朝着魏应然走去。 魏应然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,便把目光放回宋延宁身上。 宋延止暗自磨牙:“又是宋延宁!” 宋延宁心中叫苦:“怎么又是我!” 宋延宁眼框都红了,魏应然站在他身前,他只有倚靠在车门上,才能与魏应然保持距离。 “师兄你别靠这么近……”宋延宁腿发软,身体两侧的素净手指抓紧了衣服。 魏应然的信息素是冷淡的冷杉香气,他向来内敛,信息素很少外露。此时不知为何,特意释放信息素,宋延宁双腿发软,能站住都靠身后的车门。 魏应然低头看着宋延宁,喉结动了一下,想要伸手碰他,却又缩回了手。 “魏大公子。”陆云言危险的眯了眯眼睛,冷笑,“跟别人的管家拉拉扯扯,好兴致啊。” 魏应然抬眸望向他,礼貌道:“陆大公子跟别人的未婚妻搂搂抱抱,彼此彼此。” 陆云言的信息素陡然汹涌,空气中栀子花味道与冷杉味道相交缠,魏应然始终平平淡淡。 宋延止被陆云言临时标记过,只对陆云言的信息素敏感,此时被陆云言的信息素包裹,只觉得安心,感觉不到魏应然的威胁。 相比之下,宋延宁就倒霉多了。 两个Alpha对抗,他这个没被标记的Omega可真是遭了殃。 宋延宁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,理智缓缓消散,一种Omega无法抗拒的生殖本能掌控了他的思想。 宋延宁彻底软在地上,抱膝蜷成一团,张嘴咬住了自己的胳膊。 魏应然愣了一瞬,半跪在宋延宁身旁,柔声问:“延宁?你怎么了?” 宋延宁仅存的理智在大声叫嚣:“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?!两个A就非得当着我一个O的面打架吗?!” 然而宋延宁说不出话。 魏应然自然而然的用信息素安抚宋延宁。 陆云言突然焦躁,信息素隐隐不受控制的汹涌,宋延止感觉到陆云言的异样,咬了嘴唇。 宋延止轻轻拽住陆云言的手,满脸愧疚害怕,小声哽咽:“云言,宋管家是不是不舒服?都怪我,我不该一时任性让宋管家帮忙的,我以为就是几步路,我,我也没想到宋管家体质这么差。” 宋延宁被生育本能折磨得神智不清,根本不知道宋延止在说什么。 陆云言看着宋延宁,冷了眸子。 瘦弱的少年全身都被雨打湿,墨发贴在冷白色的皮肤上,此时他大半脸都埋在臂弯里,隐约可见泛红的眼角。 “宋延宁,你几步路就能碰上魏大公子,真有能耐啊。”陆云言愈发烦燥,冷笑出声。 纵使神志不清,宋延宁仍旧对陆云言有不一样的敏感。 “……不,不是的……”宋延宁艰难开口,带了哭腔,“是……” 一系列的事情太乱,他还没想到如何诉说,就被宋延止打断。 “云言你别这样,宋管家身体不舒服啊!”宋延止看起来满心都是为了宋延宁考虑,“找魏大公子帮忙也是人之常情啊!” 巧合,变成了有约。 不动声色直戳要害,宋延止精于此道。 陆云言眼神晦涩难懂,良久,倏忽嘲讽的笑了。 “宋延宁,长本事了。”他开口,宋延宁如堕冰窟,“想男人了也别在这儿丢人现眼,马上滚回陆家。” 宋延宁终于从眼泪中看清一点景物,却只能看到陆云言鄙夷的目光。宋延宁咬了嘴唇,把脸埋臂弯里。 始终默不作声的魏应然看了看走远的陆云言和宋延止,沉思片刻,这才难以置信的开了口。 “延宁?”魏应然竟还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,“陆云言……没标记你?” 宋延宁已经听不见魏应然的问话。 他仅存的理智只来得及告诉他一件事。 他好像……发热期到了。 第6章 叫哥哥 对于未被标记的Omega来说,发热期是十分恐怖的一周。 生殖本能会摧毁一切理智,身体也会不受控制的寻求Alpha的接触。 抑制剂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。 某种意义上,抑制剂只是将欲望压制推迟,一旦某一次没有使用抑制剂,发热期会比以往更剧烈。 也会更痛苦。 宋延宁属于此类典型。 魏应然难得慌张的不知所措。 宋延宁被他抱在怀里,失了理智,执拗且混乱的试图拆开他领带。 素净的手指软绵绵的,时不时蹭过他皮肤,魏应然口干舌燥。 宋延宁死活解不开魏应然的领带,委屈的抓着魏应然的西服哭了起来。 魏应然更慌了。 “大哥。”魏怅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出来的,“要帮忙吗?” 魏怅然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有脱掉,口罩挂在左耳上,俊雅锐利的脸庞上带着几分雨水的潮湿。 他弹了弹烟灰,笑得嘲讽:“真难办啊,大哥。魏部可是说过了,你不能动宋延宁一根手指头。” 魏应然厌恶皱眉,冷声道: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 魏怅然不紧不慢的抽着烟,含义不明的笑容在烟雾后模糊。他轻笑:“我就想看看大哥您对宋延止和陆云言在一起什么反应,不过大哥您的反应太让我失望了。” 宋延宁愈发难耐的扒拉着魏应然的衣服,眼泪打湿了魏应然的衬衣。魏应然愈发燥热,隐约听见宋延宁含糊不清的“云言”。 都这时候了,满脑子还是陆云言,简直没救了。 欲望和愤怒一起降临,魏应然只觉得自己的理智濒临崩溃。 再这么下去,就是柳下惠在世,都顶不住。 “魏怅然我警告你,你要是敢伤害——”魏应然恶狠狠的威胁还没说完,就被魏怅然打断。 “我只是带他去打抑制剂而已,不然还要干什么?”魏怅然灭了烟,笑了,“魏部要是知道大哥你这么在乎宋延宁,这小子可活不过明天。” 没人知道魏部到底在盘算什么。 只是撂了狠话,魏应然绝对不许以任何形式标记宋延宁。 不过魏怅然入不得魏家主宅,魏部从来不管他。 魏应然咬了牙。 魏怅然挑眉:“我可是难得发次善心,大哥您把握机会啊。” 然后魏怅然轻而易举的把宋延宁抱进了怀里。 魏怅然一边抱着宋延宁走远,一边笑道:“大哥,你喜欢这小子这件事,可千万别让魏部知道哦。” 魏应然难得失态:“管好你自己!” 宋延宁并不知道这些。 他只知道自己突然被温柔却又不容抗拒的信息素包裹,灵魂都好似陷入柔软云中。 Omega的本能作祟,他想要更多。 于是,当魏怅然把宋延宁放到自己解剖台上的时候,宋延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。 魏怅然不得不弯着腰,拼命耐心的扒拉宋延宁的手。 宋延宁感觉要被推开,再次抽泣起来。 清俊白皙的少年有着甜而清凉的味道,满是水雾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,眼角泛着浅红,嘴唇也被自己咬红。 饶是魏怅然训练有素,也差点儿被Alpha的本能冲昏头脑。 魏怅然被这种失控感吓得变了脸色,一把推开了宋延宁。 宋延宁受伤的胳膊再次渗出血来,痛苦的在解剖台上缩成一团,发出隐忍的呜咽。 魏怅然搓了把脸,把额前的刘海理到脑后,这才清醒些许,找出实验室的口服液态抑制剂,给宋延宁灌了下去。 魏怅然的动作并不温柔,毕竟他最讨厌失控感。 宋延宁被呛到了,趴在解剖台上咳了好久,这才红着脸望向魏怅然。 宋延宁浑身湿透,西服外套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,衬衣和西裤全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。他缩在解剖台上,白白小小的,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。 魏怅然以为他清醒了,轻声问道:“清醒了?” 宋延宁凑近他,静静的眨了眨眼睛。 他睫毛长长的,沾了雨水愈发漂亮,魏怅然耳朵发热。 “清醒了就——唔——” 宋延宁突然搂住魏怅然的脖子,整个人都扑进魏怅然怀里,把猝不及防的魏怅然撞得连连后退,还不得不抱住悬空的宋延宁。 宋延宁,主动,吻了魏怅然。 失了理智的少年毫无章法的碰着他的唇,始终不得其法,最后懊恼的开始毫无杀伤力的咬人。 刀尖舔血十二年的魏怅然,手下人称其为“当代柳下惠”,坐怀不乱稳重如山,靠冷漠的眼神就能让Omega腿软的魏家杀手头子。 懵了。 魏怅然:“???” 没理由啊!液态抑制剂发挥作用很快啊!也没过期啊! 昨天他的助理还用来着,好用的啊?! 为什么这个抑制剂对宋延宁没作用? 好像宋延宁常用的抑制剂确实不太一样?魏部和陆墨好像都很关注他的样子,他好像体质确实不一样,难道寻常抑制剂对他没用? 魏怅然脑子里飞速冒出无数念头,过载一样的转着圈,然后越来越热,越来越热,最后把理智全都炸掉了,就剩了一句话。 “我他妈的一个Alpha,居然被一个Omega强吻了?!” 有那么一瞬间,魏怅然想杀人灭口。 然后Alpha的自尊心作祟,魏怅然扣住不安分的宋延宁,把他重新控制在解剖台上,低头吻了回去。 “妈的。”魏怅然心想,“我一定是疯了。” 魏怅然很少外露信息素。 一方面是职业要求,对隐蔽性的要求比较高,另一方面则是他自己的问题。 冷酷无情的魏家杀手头子,强到吓人的Alpha的信息素,是牛奶味的。 魏怅然觉得这个味道有些丢人。 然而此时被宋延宁激怒,魏怅然理智早就失了大半,牛奶味的信息素弥漫整个实验室,与宋延宁像花茶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。 并且不容抵抗的压制了他。 难以抵抗的欲望终于被Alpha的信息素压下去不少,宋延宁终于找回了些许神智。 他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,就看见了魏怅然。 宋延宁:“……!??” 一直掉线的宋延宁懵了。 “清醒了?”魏怅然呼吸粗重的后撤一步,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。 “他真的好甜。”魏怅然默默的想,“就是吻技太差了点儿。” 宋延宁努力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,然而他什么都想不起来,反而身体的热度再度袭来。 魏怅然眼看着宋延宁的眼神再度迷茫,赶紧问道:“你的抑制剂呢?!” 宋延宁声音发抖:“我……我没……我没带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草。” 魏怅然把自己找出来的抑制剂在宋延宁眼前晃了晃,问道:“你知道普通抑制剂对你没用吗?”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他,嘴唇是鲜艳的红,眼神逐渐恢复茫然。 “对哦!”宋延宁恍然大悟的捶了下手,“我好像忘记去找老师要这个月的抑制剂了欸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傻呼呼的少年再度失去理智,软软糯糯的往他怀里蹭,魏怅然破天荒的红了脸。 “妈的。你这么可爱我不好意思下手啊。”魏怅然看着怀里的宋延宁,不自觉的喃喃道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呸!可爱个屁!蠢死了!” 然后魏怅然红着脸解下自己的领带,把宋延宁的手胡乱缠在一起。 宋延宁已经傻了,居然还好奇的看了看自己被缠在一起的手。 魏怅然忍不住放柔了语气:“还记得你是谁吗?” 宋延宁望向他,眨了眨水气氤氲的眼眸,笑了。 “小宁。” “那好,小宁。”魏怅然一边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躁动的宋延宁,一边胡扯,脑子里焦急的想着对策,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 宋延宁笑得温柔:“陆云言!” 魏怅然一个没注意,把手里的抑制剂捏爆了。 “陆你妈个头!”魏怅然最受不了他这副傻了吧唧的痴心样子,“老子叫魏怅然,魏怅然,魏、怅、然!懂?” 宋延宁被他吓了一跳,愣愣的点了点头,小声道:“魏怅然。” 他怯懦的声音很好听。 信息素也跟着乖巧不少。 魏怅然莫名的燥热起来。 “妈的。”魏怅然心里骂街,“这谁顶得住啊!” “咳咳。宋,小宁,能不能帮我个忙?”魏怅然尽量和颜悦色。 宋延宁再次蹭进他怀里,点了点头。 “告诉我,如果你的抑制剂没带,还有什么能代替吗?”魏怅然强忍着把宋延宁就地正法的冲动,僵硬的问道。 宋延宁委屈的哽咽:“不知道,魏怅然……魏怅然你帮我……” 魏怅然只觉得浑身一僵。 “我不是这么禽兽的人——”魏怅然还没说完,宋延宁再次抱住了他的脖子。 Omega的气息萦绕鼻翼,木兰花的甜味和茶的清香交杂在一起,混着他牛奶味的信息素,整个空气都柔软而香甜。 魏怅然身体快于大脑,搂住了宋延宁的腰。 “妈妈说,求人帮忙要有礼貌。”宋延宁一本正经的开了口。 “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啊。”魏怅然有些好笑的想。 “哥哥。”宋延宁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魏怅然的嘴唇,“哥哥。你能不能帮帮我啊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这谁受得了啊!” 第7章 临时标记 宋延宁很瘦,Omega又普遍体弱,魏怅然一只手就能轻易制住他所有动作。 魏怅然口干舌燥,接电话的时候差点儿把手机砸了。 “老大,准备一下,目标来了。”江域话音刚落,宋延宁再次委屈巴巴的颤抖开口。 “哥哥……” 魏怅然本就在失控的边缘,此时忍不住恼道:“宋延宁!你干什么呢?!别乱动!” 江域明显哑了嗓子,小心翼翼问道:“老大……要不我把人拖住?您……半个小时够不?” 魏怅然:“……滚蛋。” 江域那张嘴欠的很:“不是,老大,您是不是Alpha啊?这都忍得住?你是不是有点儿问题?要治不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隐约感觉到怒气的江域立刻老实,快速道:“上楼了。”然后果断挂了电话。 魏怅然把手机随手一丢,强压着火气把宋延宁重新扔回解剖台上。 “上楼也就五分钟,该干正事儿了。” 魏怅然把白大褂胡乱一扔,重新扣住了宋延宁。魏怅然一手把宋延宁的手控制在他头顶,一手扯开了宋延宁的领带。 独属于Alpha的、强势的信息素如海浪般汹涌而来,压制了宋延宁不安的信息素,不容抗拒的掌控了他的一切。 发疯般的啃咬和强势的亲吻让宋延宁呼吸困难,缺氧的大脑无法思考,只能把身体寄托于生理本能。 像是在奶香味的海中沉浮不定,只能靠近那个坚定且灼热的存在。 无处依靠,无从着陆,漂浮中他掌控着一切。 可是在若即若离的清醒中,宋延宁不知道他是谁。 不安在心底蔓延,他试图挣扎,却动弹不得,那人的强势不容置疑。 感觉到宋延宁的挣扎,魏怅然离开他的唇,淡淡的瞥了一眼手表。 才过了两分钟而已。 “真弱啊。”魏怅然低头看着大口呼吸的宋延宁,笑了。 宋延宁大口喘着粗气,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浅红,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。 “我……我不认识……我不认识你……”宋延宁软绵绵的挣扎。 “不认识?”魏怅然无所谓的一挑眉,“做完这种事以后,我们就认识了。” 魏怅然自己的领带早就被扔在角落里了,索性用宋延宁的领带再次把宋延宁的手缠起来。 魏怅然不喜欢别人过多接触自己。 魏怅然再次低头吻住宋延宁,唇齿交接间,他扯开了宋延宁的衬衣,下一刻他停下了满是攻击性的动作。 他微微离开宋延宁的唇,强压下粗重的呼吸,变得小心翼翼,生怕惊扰了什么。 宋延宁很白,也很瘦。 锁骨嶙峋且修长,肋骨的轮廓随着呼吸的起伏若隐若现。 少年冷白色的细腻皮肤上,遍布伤疤。 有鞭伤,有烫伤,还有刀伤。 有新有旧,狰狞丑陋。 魏怅然一时失神,愣愣的用指尖轻轻碰上宋延宁锁骨上的一道疤痕,细细的描摹。 宋延宁狠狠的颤抖起来,像是从巢中掉落的、被母亲抛弃的雏鸟。 魏怅然突然想起来,宋延宁只是碰了一下担架车而已,就异于常人的流出大量血。 而他身上这么多疤,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? 魏怅然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,他解开宋延宁手上的领带,果不其然,发现他的手腕已经满是青紫。 改姓魏之后,魏怅然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温柔待人。 魏怅然轻轻握着宋延宁的手腕,缓缓落下一个歉意的吻。 “疼吗?”魏怅然声音喑哑,抓起衬衣重新披在宋延宁身上。 被本能掌控的宋延宁如被火烤,尝过了清凉解脱的味道,怎么会轻易放过。 他再次扑进魏怅然怀里,搂住魏怅然脖子,张嘴狠狠的咬了魏怅然一口。 “疼吗?”宋延宁整个人毫无形象的挂在魏怅然身上,笑容多了几分妩媚。 魏怅然轻松抱住悬空宋延宁,默了。 ……一点儿也不疼,甚至没什么感觉。 宋延宁当真弱得让人无语。 魏怅然看了看表,哄骗道:“疼。” “啊,看吧,疼的!”宋延宁笑嘻嘻的凑近魏怅然,毫无章法的亲吻他的唇,“我也……好疼好疼的。” 魏怅然狠狠一抖。 有那么一瞬间,他感觉到了自己更为柔软的存在。 那是他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,柔软的,温热的,更为温柔的感觉。 他好像……感受到了同情。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感情。 他不会同情别人,他知道那是什么,可就是无法拥有。 他有病。 而现在,他好像感受到了……“同情”。 魏怅然回过神来的时候,他已经紧紧的抱住了宋延宁。 少年柔软的后颈就在他嘴边,唾手可得。 花茶的味道浓郁而甜腻,在他唇边无法化开。 魏怅然看了看手表,已经五分钟了。 陆云言若是真的在意他,就算是电梯最慢的状态,五分钟也足够冲进来。 ……陆云言怕是完全不着急。 魏怅然亲吻宋延宁后颈的腺体,轻声道:“多可笑啊,宋延宁。” 宋延宁趴在他颈窝,因为腺体的刺激而发着抖。 “你满心都是他,他却完全不在乎你。”魏怅然舔了下嘴唇,“所以……这样也没关系吧?” 魏怅然咬上了宋延宁后颈的腺体。 血液混合着香甜的花茶味道,与浓郁的牛奶气息纠缠混合,产生让人意乱的香气。 “唔……疼……”宋延宁哽咽出声。 “忍一忍。”魏怅然收紧双臂,认真的把临时标记进行到底。 “虽然是临时标记,但是在消散前,你只能是我的,明白吗?”魏怅然贴在宋延宁耳边,不容置疑的说道。 然而宋延宁早就晕过去了,什么都不知道。 少年温顺的靠在他肩头,湿漉漉的额发柔软的贴在皮肤上,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,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。 温顺沉睡的宋延宁不自觉的蹭了蹭魏怅然颈窝。 空气中弥漫着牛奶和花茶混合的香气,魏怅然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嘴角。 “……可爱。”魏怅然默默的想,“想亲。” 当然,都已经临时标记过了,魏怅然想到就做了。 陆云言踹开门的时候,入眼就是魏怅然低头亲吻宋延宁。 高瘦挺拔的男人怀里抱着衣衫不整的宋延宁,空气中弥漫着Alpha和Omega杂乱的信息素,地上满是凌乱的衣物。 瞎子都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。 陆云言愣了好久,始终不敢相信宋延宁能干出这种事。 宋延宁不是满心满眼都是他吗?现在这是什么? 跟别的男人滚到一起?真恶心啊。 陆云言磨了磨牙,冲过去分开宋延宁和魏怅然,然后把昏睡的宋延宁放在解剖台上,转身给了魏怅然一拳。 魏怅然很给面子的立刻倒地,充分表现出一个没用的Alpha应该怎么做。 魏怅然装模做样的被打趴在地,还演技极好的咳嗽了几声,吐出一颗假牙,混着几口假血。 这演技……宋延止都甘拜下风。 恼极的陆云言没发现魏怅然上扬的嘴角。 “谁给你的胆子动老子的人?”陆云言又踹了魏怅然一脚,半跪在地上劈手揪住了魏怅然的衣领。 魏怅然装出痛苦的样子,笑了:“咳,你的人?他主动投怀送抱,关我什么事?” 陆云言冷笑一声:“你再说一遍?” 魏怅然假装咳出几口血,笑道:“听不懂人话吗?他求着我标记他,可热情了呢……咳,咳咳。” 魏怅然看到了陆云言身后的宋延止,目光越过陆云言,望着宋延止笑了。 “……美人投怀送抱,傻子才拒绝呢。”魏怅然冲着宋延止眨了眨眼睛,“你说是不是?陆大少爷?” 然后他又挨了一拳。 陆云言抱着宋延宁走出去的时候,宋延止还是懵的。 宋延止自己还没准备好害人,强敌自己把自己坑沟里去了……这种情况,宋延止实在是没见过。 宋延止仔细的想了好久,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干。 宋延止正想着的时候,魏怅然站到了他面前。 宋延止警觉的后退几步,冷声道:“你干什么?” 魏怅然很高,高瘦而挺拔,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的白。 他有一双深不见底无法探知的眼眸,漆黑无底,似乎连光都落不进去。 可他明明生得俊雅凌厉,是少见的英气。 “是我干的。”魏怅然淡淡开口。 宋延止疑惑皱眉:“什么?” “让你和陆云言看到宋延宁和魏应然,然后引导陆云言看到宋延宁背叛他。”魏怅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,“都是我干的,帮了你很大忙。” 宋延止愣了好久,这才笑出声来。 “哈,你这个人真搞笑。”宋延止笑出泪来,“我又没求你帮我,你干了什么,关我什么事?” “我帮你证明了陆云言不爱宋延宁。”魏怅然从衬衣领口抽出一张名片,塞进宋延止手里,“五分钟的路程,他走了七分十五秒。” 宋延止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。 “我有要求。”魏怅然盯着宋延止,“不然我就跟陆云言说这一切都是你干的。” 宋延止骤然恼火:“你——” “跟我约会一天。”魏怅然眉头紧锁。 宋延止:“……什么?” 第8章 光芒万丈 陆云言把宋延宁胡乱扔进车后座,烦燥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。 临时被叫来的司机老姜一脸茫然。 陆云言扯松了领带,恼道:“开车啊?愣着干嘛?” 老姜:“少爷……不用给小宁加个毯子吗?” 陆云言回头看了看后座的宋延宁,少年浑身湿透,衣服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,瘦弱的身躯蜷成一团,像只虚弱的幼兽。 车内散发着宋延宁的信息素的味道,而且混杂着另一个来路不明混账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。 两种信息素居然意外的契合,融合成一种柔软而香甜的味道。 可是这味道让陆云言觉得恶心。 宋延宁是他的所有物,温顺听话的所有物。 如今这个所有物居然跟别人搞到了一起,还被临时标记了,整个人散发着让他厌恶的混乱气息。 原本宋延宁的身上唯一能出现的Alpha信息素,只有他陆云言一个人的,现在却变成了另一种。 这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。 陆云言磨了磨牙,焦躁的打开了车窗,冷声道:“他不配,开车。” 老姜眨了眨眼睛,老老实实的开了车,顺便把车窗摇上去了。 陆云言抽了抽嘴角:“你干什么?” 老姜摸了摸后脑勺,笑得单纯:“外面冷,小宁体质差,这样容易感冒。” 陆云言再次摇下车窗,嗤笑一声:“老姜,你还挺关心宋延宁的啊?” 老姜再次摸了摸后脑勺,笑眯眯的不再说话。 冰凉的风迎面而来,陆云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。 这绝对是他过的最闹心的生日。 不得不看到他最讨厌的老姜就算了,宋延宁居然还做出这种事。 陆云言回头瞥了宋延宁一眼,看到昏睡的宋延宁无意识的发着抖。 陆云言静默了一下,到底是回了头,默默的点了根烟。 老姜一直笑眯眯的,此时却微微皱了眉头:“少爷,吸烟有害健康。” 陆云言抬眸瞥他一眼,冷笑:“你还知道我是少爷?” 老姜还是笑,却没再说什么。 没人知道老姜的名字。 陆云言有记忆起,老姜就是陆墨的心腹,总是笑眯眯的,叫人探不出深浅虚实。 只要有人问他的名字,他就笑着说:“叫老姜就行。” 连名姓都不清不楚。 可是他似乎特别关心宋延宁。 就连陆云言做什么,老姜都要掺和几下,左右都是为了宋延宁。 陆云言曾经问过宋延宁,结果把那时的宋延宁吓得脸色煞白,却是死活不说一句话。 陆云言从此对老姜满是戒心。 “老姜。”陆云言不紧不慢的抽着烟,皱着眉头开了口,“我以前抽烟你都没说过什么,现在却非得多此一举。” 陆云言弹了弹烟灰,盯着老姜眯了眯眼睛:“是不是因为宋延宁不喜欢烟味?” 老姜的笑容冷了几分。 陆云言静静的等着他开口。老姜比他更在乎宋延宁,自然比他更多弱点。 关系不明的仆从,从来不会被聘用。 “小宁命不好啊。”老姜再次笑眯眯的摸了摸后脑勺,“那么小的孩子,没爹没娘的,我又没有孩子,都快把小宁当作自己孩子了。” 陆云言灭了烟,并不信他的鬼话。 宋延宁每次都躲老姜躲得远远的。 “到我们这个年纪啊,总是喜欢小孩子的嘛。”老姜笑了笑,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宋延宁。 陆云言不明含义的开口:“看路。” 老姜笑眯眯的收回目光。 到陆家的时候,老姜先陆云言一步抱起了昏睡的宋延宁。 陆云言:“……” 陆云言抽了抽嘴角:“老姜,够猖狂的啊。” 老姜笑着偏了偏头:“毕竟是老爷安排的人,老姜总得照顾些不是?” 陆墨几乎把宋延宁当作养子,大概是陆家最关心宋延宁的人了。 但不知道为什么,宋延宁怕陆墨怕得要死。 陆云言没实力跟陆墨对着干,他也不愿意为了个宋延宁跟自己爹对着干。 “送去我房间。”陆云言嫌弃的脱下皱皱巴巴的外套,脚步不停的往楼上走。 老姜脚步一顿,再次问道:“小宁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?” 陆云言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。 他回过头,居高临下的望向老姜,愤怒强压在嗓子里,Alpha的信息素却不受控的汹涌起来。 “我说。”陆云言虚假的笑了一下,“送去我房间,听不懂?” 老姜眸中有异样的情绪起伏不定,最后还是服软的低下头,恭恭敬敬的回了句“是”。 老姜抱着宋延宁路过陆云言时,陆云言拦住了他。 “我改主意了。”陆云言又是那副嘲讽的语气,“把他给我,你可以回去帮我父亲了。” 老姜缓缓把宋延宁递给陆云言。 “哦对了。”陆云言特意抱的紧了些,“他叫宋延宁,不叫小宁。你老是小宁小宁的叫,容易让我误会些其他的东西。” 老姜的笑容带上些许绷不住的恼火。 “少爷是误会了什么?”老姜强做微笑,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 陆云言嘲讽的笑出声来:“那是我的事,与你无关。” 老姜暗中咬了牙。 想把他赶走就算了,还要先戏弄羞辱他一番。 陆云言这种恶趣味从小到大都没变过。 已经走到门口的老姜终究是心有不甘,回头却看见陆云言依旧抱着宋延宁站在二楼,眼神晦涩难懂。 老姜十指收紧,喊道:“少爷您知道他们对小宁做了什么吗?陆家所有人都在——” “我知道。” 陆云言平平淡淡的说道:“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。老姜,叫他‘宋管家’。” 他站在高处,光影昏暗,表情在阴暗中难以捉摸,声音却满是嘲讽和轻蔑。 老姜如遭雷劈,愣在原地。 陆云言倏忽笑了,眼神中透着愤恨和冷意。 “可是那是你们做的,与我何干?”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,变成了令人心惊胆战的狠辣,“毕竟……” “对他好的只有我一个,不是吗?” 对宋延宁好的,只有陆云言一个人。 宋延宁六岁被他从地牢里抱出来,长到现在十七岁,偌大的陆家,只有陆云言一个人对他好。 陆墨对他不好,从来不好。 陆墨给他无数的机会,却都是逼着他自己换来的。 陆墨眼里从来没有宋延宁这个人,他只是为了透过宋延宁那张脸,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。 宋延宁不过是个工具而已,用以维持一段陈年破旧的虚妄的工具。 陆家人眼里也没有宋延宁这个人。 他不过是一个恶心的存在,是宋家死皮赖脸赖上陆家的象征,处处透露着势利和谄媚,甚至还要提醒着陆家所有人。 陆墨心里,始终有那个宋锦。 “真是恶心。怎么还在这儿赖着?” 这是宋延宁从小到大,听过的最多的话。 一整个陆家都厌恶的存在,怎么会有好日子过? 十一年,只有陆云言叫过他的名字。 小宁也好,延宁也罢,哪怕是生气时吼叫着“宋延宁”,也比“小杂种”好听千百倍。 陆云言。 陆地的陆,云彩的云,言语的言。 是宋延宁唯一的光。 没人不爱自己的光。 十一年的他看不到出路的黑暗中,陆云言是他唯一的光。 哪怕他施舍零星爱意,都是宋延宁的光芒万丈。 他被人踩在脚底十多年,连爱都卑微得无药可救。 陆云言把宋延宁扔进浴缸里,冷着脸打开了冷水。 冰冷的水当头浇下,宋延宁昏昏沉沉的恢复了些许意识。 陆云言在他面前蹲下,捏住了他下巴,柔声道:“延宁?” 宋延宁狠狠的抖了一下,终于逐渐清醒,在一片模糊中勉强看清了陆云言的轮廓。 可惜他掉线太久,只记得陆云言那个嫌恶的眼神。 “云言,我跟师兄只是偶然碰上了!”宋延宁激动的握住了陆云言的手腕,“我走到——” 陆云言恶劣的打断他,笑着摸了摸宋延宁的脸庞:“延宁为什么要跟我解释?” 宋延宁话到嘴边被他堵了回去。 宋延宁果然发了烧,浑身上下都带着轻微的灼烧感,可是这小傻子自己浑然不觉,反而被陆云言噎了一下,愣愣的看着陆云言。 原本就水汽朦胧的桃花眼,因为发烧的昏沉而带上迷茫。 像只傻呼呼的小动物。 宋延宁小心翼翼道:“因为……因为云言生气了……” 陆云言眯了眯眼睛,抬手抚上宋延宁的后颈。 另一种信息素攻击腺体,却不是标记他的信息素,带来的不是刺激,而是针扎般的刺痛。 宋延宁没有防备,痛苦的闷哼一声。 “疼吗?”陆云言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,用力扣住了宋延宁的后颈,“小宁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?” 敏感的腺体传来无休止的刺痛,宋延宁留下生理性眼泪,缓缓摇了摇头。 陆云言盯着他看了好久,这才相信宋延宁真的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人标记了。 陆云言松开了宋延宁的后颈,细细的抚摸宋延宁的眉眼,轻声道:“因为我发现,小宁最讨厌我了。” 宋延宁慌张否认:“不是!不是的!” 陆云言站起身来,后退一步,叹了口气道:“小宁越来越会撒谎了。” 宋延宁被他吓着了,昏昏沉沉的爬起来,磕磕绊绊的摔在地上,还不忘迷迷糊糊的拽住他裤腿。 “别……别丢下我。”宋延宁浑身火烤般痛苦,发烧已经扰乱了他的神智。 只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光。 若是丢了,就只有无尽的暗了。 他怕黑。 怕得要死。 陆云言把宋延宁拽起来,抱进怀里,轻讽道:“我对小宁来说,很重要吗?” 宋延宁抽泣着点了点头。 陆云言勾了勾嘴角:“那么……证明给我看。” 宋延宁早就烧糊涂了,失了魂一般看着他,嘴唇开合良久,终于说出了陆云言想要的话。 “云言要我做什么,都可以。” 陆云言玩味的一挑眉。 宋延宁的体质他再清楚不过。 淋雨加发热期,足够让他神智不清,再加上宋延宁向来体弱,发烧时从来都伴随着昏沉。 这个时候,是宋延宁内心最脆弱的时候。 陆云言只是好奇而已。 单纯发泄脾气,想玩而已。 你知道吗? 最执着于光芒万丈的飞蛾,最后都是尸骨无存的下场。 第9章 生日礼物 宋延宁也曾经被人放在心尖上疼过的。 宋锦失踪之前。 那时候的天光灿烂,时间天真烂漫,永远如风般流动,太阳眨眼之间,就沉沉睡去。 日子轻快且温柔。 那时候,宋延宁也是被人疼被人爱的孩子。 宋延宁记得好清楚好清楚,家里有乳白色柔软的窗帘,风和日光纠缠的时候,纱帘温柔得如同梦呓。 宋锦养的郁郁葱葱的吊兰,嚣张的占据了整个阳台,偶尔还会被那只叫“老墨”的橘猫从阳台上打下来。 木质的家具有木头的清香,宋锦喜欢的书零零散散摊开在沙发和木地板上。餐桌上永远摞着各式各样的花茶,大大小小,瓶瓶罐罐,漂亮得无法言语。 那时候,宋延宁也是过生日的。 宋锦给他做漂亮的小蛋糕,摆上切好的水果,然后在小心翼翼的插上几根蜡烛。 “小宁你要小心,千万别把樱桃碰掉了!”宋锦总是像个小孩子,“哎呀,小宁以后要是二十岁三十岁六十岁,蜡烛就好多好多啦!” 那时候宋延宁还用奶油抹在宋锦脸上,笑嘻嘻道:“那就不要蜡烛啦!” 然后被宋锦再用奶油抹回来。 那时候宋延宁没想到,他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。 六岁之后,他再也没有生日了。 宋锦失踪了,就再也没有人关心他的生日了。 不被疼爱的孩子,生日变得毫无意义。 他其实跟陆云言同一天生日,可就连陆云言都不知道这件事。 甚至在六岁那年的生日,他被迫吃了药。 就在地牢里,不见天日的黑暗里,陆墨给他吃了药。 楼上是纸醉金迷的宴会,楼下是阴暗肮脏的地牢。 几人欢宴,几人苦楚难言。 药很小,白色片状,极苦极涩,他却不得不吃。 起初是昏昏沉沉,之后便是无法逃脱的恐慌。 世界万物都扭曲变形,变成要吃掉他的怪物,只要能逃离这一切,他什么都会去做。 什么都可以。只要能把他从无边无际的恐慌中解救出来。 就像现在。 “小宁,你吃药了吗?”陆云言俯身轻轻亲吻宋延宁的额头。 宋延宁站不住,只能靠在他怀里,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,十指紧紧的抓住了陆云言的衬衣。 他什么都看不见。 世界一片漆黑,只有陆云言是唯一的依靠。 “我……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宋延宁声音颤抖,“我看不见……我……我看不见……云言……” 陆云言抚摸着宋延宁的脸庞,轻声道:“小宁把衣服脱了,就给你药吃,好不好?” 宋延宁狠狠抖了一下,胡乱推开了陆云言。然而他看不见,小腿撞上浴缸边缘,“哗啦”一声跌进浴缸里。 幸而浴缸周围有软质的防护层,不然就宋延宁这体质,怕是得血溅当场。 宋延宁呛了水,好不容易才扒拉住浴缸边缘,衣物全都贴在身体上,苍白的皮肤在衬衣下若隐若现。 他湿漉漉的眼睛失了神,毫无焦距的望向陆云言的方向。 “云,云言……”宋延宁往后缩了缩,直到无法后退。 陆云言握住他的脚腕,把他拽到自己面前。宋延宁的腿被他固定在浴缸边缘,防备不急再次摔进水里。 宋延宁狼狈的从水里爬出来,因为呛了水而咳得撕心裂肺。 “小宁发热期到了吧?”陆云言再次抚上宋延宁后颈,任由宋延宁因为刺痛而把嘴唇咬出了血。 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小宁吃这药,未被标记的话,发热期不仅需要特殊的抑制剂,还需要吃药吧?” 宋延宁痛到呼吸困难,大口的喘着粗气,脸庞却逐渐泛上潮红。 “真的不想?”陆云言嘲讽的笑了,“小宁还真是嘴硬啊。” 宋延宁浑身燥热,而来自魏怅然的信息素又刺激着他的生殖本能,叫嚣着抵抗、抗拒、远离另一个Alpha的存在。 宋延宁抬手打向陆云言,但因为看不见,打在了陆云言胳膊上。 “别,别碰我……”宋延宁奋力推倒陆云言,挣扎着想从浴缸中爬出来,“云言才不会这样!” 陆云言冷笑一声,把宋延宁摔回浴缸里,扣住了他的脖子。 “宋延宁,胆子大了啊。”陆云言一边压制住宋延宁,一边解开宋延宁的扣子,“怎么,被一个杂种标记了,就连主人都不要了?” 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无法抵抗的强压下来,宋延宁浑身刺痛,痛到连抵抗的力气都灰飞烟灭,只能无助的掉眼泪。 他已经被魏怅然临时标记过了,他的身体,比他更深刻的记忆着魏怅然的信息素味道。 处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强制攻击下,宋延宁被欲望和羞辱感折磨得生不如死。 陆云言的吻无法抵抗的落下来,宋延宁无处躲藏,只能被他按在浴缸里亲吻。 “云言……求你了……好疼……真的好疼……”他无法承受生理上的巨大刺痛和因为信息素而产生的羞辱感。 “疼?”陆云言亲吻着宋延宁的后颈,“疼就对了,宋延宁。” “我要你好好记着,牢牢的记着。” “这是背叛我的代价。” 陆云言咬上宋延宁的后颈。 宋延宁痛苦的尖叫被陆云言的手堵在嘴里。 血液涌出,花茶的香气和栀子花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浴室。 陆云言的信息素开始源源不断的冲击魏怅然留下的信息素,强行覆盖,丝毫不管宋延宁的痛楚。 Omega对于标记都很慎重。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,代表的不仅仅是标记是的疼痛,更是无法消散的所有象征。 外力消除标记,或者强行覆盖原有标记,都会让Omega痛不欲生。 宋延宁挣扎不得,尖叫又被陆云言禁止,只能无力的推搡着陆云言。他全然看不见,恐慌和羞耻几乎要把他碾碎。 在一片漆黑中,他周遭的痛感逐渐消失。 宋延宁再次晕迷过去。 宋延宁做了个梦。 梦里宋锦还在他身边,温柔的给他裹上围巾。 他恍惚回头,看见窗外白雪皑皑,雪花缓缓落下,窗玻璃上还结着细腻的冰花。 “妈妈?”宋延宁拽住了宋锦的手腕,“妈妈你别走!” 宋锦愣了一下,揉了揉他头发,又恶趣味的捏他的脸。 “小宁怎么啦?做噩梦了吗?”宋锦托着他的脸,笑嘻嘻的搓来搓去。 是梦吗? 宋延宁看着宋锦,眼前逐渐模糊。 “欸欸欸,小宁你怎么了?”宋锦胡乱给他抹着眼泪,“怎么哭啦?谁欺负你了吗?妈妈帮你打架去!” 宋延宁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来,只能哭着摇了摇头。 是梦吗? 如果是梦,该多好啊。 所有的痛苦,所有的黑暗,所有的凌辱,都是一场噩梦而已。 该有多好啊。 他还有温暖,还被人爱着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连喜欢一个人,都卑微到泥淖里。 宋延宁扑进宋锦怀里,用力的抱着宋锦,用尽全力的呼吸着来自宋锦的温暖。 “别离开我。” 那么多苦楚委屈,到头来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。 “别丢下我一个人。”宋延宁哭道,“疼。别丢下我……” 宋锦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,哭笑不得道:“可是妈妈要出去买东西呀,不然怎么给小宁做生日蛋糕呢?” 宋延宁不依不饶的抱紧她,抽噎道:“不过生日!小宁不要生日了!别丢下我!” 可他再怎么喊也没有用。 宋锦还是走出了家门,临走终究是不放心的嘱咐道:“小宁不要怕,妈妈很快回来的。” 宋延宁擦了擦眼泪,想要看清宋锦的脸,然而在半开的门后,在宋锦的另一边,走廊的尽头,宋延宁看到了一个他不该见过的人。 或许是梦中的记忆更为清晰,又或者是他早就失了神智,开始胡编。 他看到了程岚。 十年前的程岚似乎还留着长发,墨发扎在脑后,清秀儒雅的脸庞在冬日的暖阳下好看的紧。 “阿锦走啦!”程岚似乎还冲着他温柔一笑,“小宁要先把妈妈借给我一会儿哦。” 程岚。 宋延宁后退一步。 十二岁第一次见程岚的时候,程岚明明不认识他。宋延宁记得很清楚,程岚一直说那是他们两人的初见。 为什么? 程岚明明认识他啊。 宋延宁遍体生寒,慌张后退,脚底一绊向后摔去。 然后眼前的温馨尽数破碎,他跌入黑暗的深渊。 “哇啊——!” 宋延宁惊叫一声,浑身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。 四下一片昏暗,隐约可见房间内摆设的轮廓。宋延宁望向自己的手,勉强能看到十指的轮廓。 他好像……能看见了。 宋延宁松了一口气,这才察觉到自己后颈的刺痛,嗓子的干哑以及…… 陆云言的信息素的存在。 宋延宁僵硬了几分钟,随即立刻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。 好像……衣服换了……好像……只是临时标记。 这回宋延宁没有松一口气。 因为他只穿了一件大而松垮的衬衣。 宋延宁:“……???” 宋延宁:“我是谁?我在哪儿?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?” 宋延宁在床上傻了好久,这才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打开了床头灯,下床打算找杯水喝。 他浑身燥热,口渴得嗓子都哑掉。 然而打开灯的那一刻,他才发现,他两只手腕都缠着红色的丝带。 丝带在他手腕上系成蝴蝶结,长长的延伸到床头。 宋延宁茫然的解开丝带,下床却狼狈的摔在地毯上。 宋延宁从地毯上爬起来,恼火的看了看脚底,然而并没有找到绊倒他的存在。 他是被拽倒的。 他的脚腕上同样系着丝带,末端系在床柱上。 宋延宁一头雾水的去解,结果发现是个死结。 正在宋延宁满头大汗的与死结作斗争的时候,房门开了。 陆云言站在门口,默默的看着他。 宋延宁被刚才的陆云言吓得不轻,当下慌张后退,缩在最远处,丝带拉直。 陆云言没说话,只是静静的关门落锁,脱下西服扯松领带。 宋延宁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,哑着嗓子问:“云言……你……要干什么?” 陆云言手指碰上他被丝带缠绕的脚踝,笑了。 “生日你总得给我礼物吧,小宁。”陆云言握紧了他的脚踝,“我要拆礼物。” 宋延宁知道他为什么口渴了。 他逃无可逃。 第10章 一只兔子 “白天不营业。”穿着紧身背心的男人有着完美的腹肌,声音稳重且低沉。 江域一点儿不听他的,自顾自穿过昏暗的桌椅。他把手里的游乐场门票往吧台上一甩,整个人瘫倒在吧台上。 “大哥,给我一点儿提神醒脑的东西喝!”江域整个人都趴在吧台上,手还不忘紧紧压着那两张游乐场门票。 男人留着短短的平头,给他添了几分凶狠,他蓄了点儿胡子,展现成熟魅力的同时……也十分显老。 男人瞥了江域一眼,转身遮挡了嘴角的笑容,熟练的调出一杯粉红佳人推给江域。 江域:“……” 江域:“大哥,我又不是小女生,给我整个粉红色的干嘛?” 男人笑着揉了揉江域的脑袋,笑道:“你的信息素是桃花味的,粉的。” 江域是个Omega,并且是个智障。 江域二十岁那年发热期,不知道被哪个Alpha标记了,还怀了孕,有了个女儿。 是的,没看错,他不知道自己被谁标记了。 他只知道他因为喜欢对方的信息素的味道,所以迷迷糊糊的主动索吻,除此之外,他什么都不记得。 当时魏怅然听完全过程之后抽了抽嘴角,下了结论:“妈的智障。” 从此江域最讨厌有人拿信息素开玩笑。 江域立刻炸毛,拍桌而起喊道:“江疆!你别以为是我大哥就可以为所欲为!我都说过了!谁跟我提信息素我跟谁急!” 江疆抬手扣住江域后颈,笑眯眯的贴近江域,嘴唇几乎贴上江域的唇。 “我是江家收养的哦~我亲爹姓姜,生姜的姜,我们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。”江疆指尖摩挲着江域的后颈,“所以我对你干什么都可以呢,弟弟。” 江域发出一声慌张的惊叫,后退几步跳到了远处的桌子上,蹲在桌子上护住了自己的后颈。 略长的卷发炸了毛,像只受惊的猫。 “我我我我警告你啊江疆!姜家早就没了,我说你是我大哥就是我大哥!”江域把夹克领子竖起来,拉链拉到顶,“再说我孩子都有了!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!” 江疆看了看吧台上的门票,挑眉道:“我也可以当江宝儿爸爸啊。” 江域一脸见鬼:“她都叫了你六年大伯了啊!” 江疆始终笑眯眯的:“现在改也来得及。” 江域:“……” 这男人该死的好看,居然还有些心动。 江域磨磨蹭蹭的坐回吧台,眨了眨眼睛问道:“那你信息素好闻吗?” 江疆立刻脱掉了背心,笑眯眯道:“事不宜迟,给江宝儿造个弟弟妹妹吧。” 江域红了脸:“滚蛋啊!” “老大去哪儿了啊!”江域疯狂转移话题,头也不敢抬,低头喝着鸡尾酒。 江疆笑得灿烂,再次揉了揉江域的脑袋:“你先说你跟老大说了些什么?” 江域长长的叹了口气,挠头道:“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!原本说好了由我把陆云言宋延止和魏应然宋延宁凑到一块,结果——” 江疆:“……老大自己干了。” 江域点点头:“宋延宁突然发热期,说好了不做啥,结果老大又突然要我把陆云言引回去!说好了只是做戏,结果——” 江疆变了脸色:“草,老大不会标记小宁了吧?!” 江域狠狠捶了下吧台:“可恶啊!老大居然临时标记宋延宁了啊!你是没看见陆云言那张臭脸,我他妈的,老大也太不是东西了!” 江疆眉头紧锁:“所以你干了啥?” 江域喝了口鸡尾酒,拍桌道:“我当然看不下去啊!我把宋延宁的情况添油加醋、有多惨说多惨,全都说给老大听了!” 江疆:“……” 江域甩了甩额前的卷发:“我还骗他这都是他的错,应该道歉。” 江疆:“……老大会当真的。” 江域:“我知道啊,骗得就是他,谁让他干什么总是不告诉我一声。” 江疆沉默良久,眼皮跳了三跳。 “江域啊……你完了。”江疆捂脸,“老大被你骗去翻垃圾桶了。” 江域一口鸡尾酒喷了出来。 江域:“……我凉了。” 停车场保安老张最近很倒霉。 两辆豪车在他当值时间内被毁了,他被领导骂了一顿,然后从保安改成了校园环卫。 除了味道奇怪点儿,平时开着垃圾车倒垃圾桶就行。 老张随遇而安,然而刚干了三天,他就看见一个贼帅贼帅的小伙子,在停车场的垃圾桶里翻来翻去。 老张:“……?” 这年头这么帅的小伙子都只能翻垃圾桶果腹了? 老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小伙子就凶神恶煞的问他:“你们几天清一次垃圾桶?” 老张这才看见小伙子居然还有钦州大学的教师胸牌。 老张还以为是领导检查:“一天一清!真的是一天一清!” 小伙子抓了抓头发,又问道:“你……你见没见过一只兔子?” 老张:“……?” 老张看了看小伙子翻垃圾桶的手,又看了看小伙子头发里的方便面调料包袋子,小声道:“兔子没见过,傻子倒是见了一个。” 小伙子再次挠了挠头,失魂落魄的走了。 当天老张就辞职了。 辞职信和一个写着“魏怅然”的胸牌一起交给了领导。 辞职理由是这个大学太要命了,又帅又有才还又名并且年轻有钱的黄金单身汉居然只能翻垃圾桶,他受不了这刺激。 第二天,老张托亲戚给自己重新找了个工作。在一个玩偶店收银,工资不算高,好在要求松,工作环境好。 周围都是可爱毛茸茸的布偶,刚好抚慰一下老张备受惊吓的心灵。 然而才干了一天,老张又看到了那个小伙子。 小伙子已经换了衣服,人模狗样焕然一新,怎么看都是英气逼人的帅小伙,谁能知道背地里喜欢翻垃圾桶啊? 老张正紧张,害怕小伙子把他认出来,结果小伙子蹲在货架前,一蹲就是一个小时。 老张:“……” 老张看了看小伙子面前的一堆布偶兔子,又看了看莫名乖巧的小伙子,叹了口气蹲在他旁边。 “我说小伙子,长腿长手蹲这儿不难受吗?”老张盘腿坐在地上,拍了拍瓷砖,“坐吧,我一天拖一次地,干净着呢。” 魏怅然僵硬的坐在地上,难办的抓了抓头发,黑发被他抓的乱糟糟的。 老张错觉般闻到了垃圾桶的味道。 老张尴尬转移话题:“小伙子你是想买兔子吗?” 魏怅然向来不懂这些感情上的事情。 “那个,大叔,问您个事儿。”魏怅然都快把头挠秃了,“我,咳,我做错了一件事,然后现在想道歉……” 老张照着魏怅然肩膀就是一巴掌:“啊哈!跟女朋友吵架了是不是?!” 魏怅然:“不不不,并不——” 老张:“欸!不要害羞嘛!我跟你讲,你可是问对人了,我最会哄女人了!” 魏怅然无奈的捂住额头,认命道:“那就是吧。” 魏怅然戳了戳毛茸茸的布偶兔子,半敛了眸子,疑惑道:“这东西有什么好?为什么会喜欢这个?” 老张一脸“我懂我懂”的笑容,拍了拍魏怅然肩膀,问道:“你女朋友喜欢哪样的?” 魏怅然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 老张果断拿了最贵的那个递给魏怅然。 “这个保证人见人爱。”老张竖了个大拇指,“信我!” 魏怅然低头看向怀里小臂长短的兔子布偶,墨发从耳后滑落,遮挡住面容。 乳白色的布偶兔子手感极佳,穿着邮递员的衣服,还斜挎一个小布包,脸上的笑容憨憨的,耳朵柔软的垂下来。 “老大你知道原有标记被覆盖又多难受吗?Omega会疼死的!宋延宁什么都没做错,现在都是因为你啊!” 江域恼火的话在他耳边回响,如影随形,让他不得安生。 “你不是说不伤及无辜吗?你现在在干嘛啊?” “宋延宁现在,大概快死了吧。我听说发烧烧了两三天了,陆云言也不给他找医生,总之都是你的错!” “宋延宁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你,太过分了啊!” “你就应该道歉!” 他为了一己私欲,害得宋延宁撞上他不想见的人;还是为了自己的欲望,他临时标记了宋延宁,害得他惹怒了陆云言。 是他的错。 他应该道歉的,不然就跟魏部一样是个人渣了。 “一定……会喜欢吗?”魏怅然抬头望向老张。 老张有些心虚,还是硬着头皮道:“只要你诚心诚意挽回,当然会喜欢啦!哪有人能拒绝一只可爱的兔子呢?” 魏怅然抬头望向一整个货架的布偶兔子,第一次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。 “一只兔子,就能弥补错误吗?”魏怅然声音很轻,仿佛一声叹息。 老张愣了一下,轻轻拍了一下魏怅然的脑袋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强行把攻击的冲动压了回去。 ……敢拍他脑袋的人,活人真是不多见了。 “不管做什么都无法轻易弥补伤害的,孩子。”老张叹了口气,“你只能尽力去做能让对方更好的事情,让他从伤害中走出来。” 魏怅然不解的皱了眉,然后开始胡乱掏口袋。 老张看着他把口袋整个翻出来,倒出三个硬币,默默的擦了擦汗。 “完蛋,小伙子不会没钱吧?”老张在心里嘀咕,“这下坑错人了。” 然而魏怅然分别掏出了三个硬币、六百块钱、二十二块零钱、七百块钱。 魏怅然把钱全部塞到了老张手里,抱起兔子起身走掉了。 老张:“……?” 老张:“欸?小伙子?我还没说价钱啊?一只兔子没这么贵啊!” 魏怅然在门口停下脚步,仔仔细细把兔子看了个遍,回头微红了耳朵,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。 “要不,您再给我一只兔子吧。”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(疯狂掉头发):魏哥小宁马上就要甜了,快了……】 第11章 医生向巍 对于魏怅然来说,溜进陆家主宅都没有问题,不用说溜进陆云言自己的别墅了。 更何况陆云言不在别墅里,别墅的安保就更松散了。 魏怅然轻而易举的站到了主卧室阳台上。 隐约有光亮从窗帘后漏出来,魏怅然无声的靠在落地窗上,透过窗帘的缝隙朝着主卧内望去。 魏怅然的角度看不见床上的情况,只能看见一个仆人站在床边,手里端着几片药和一杯水。 仆人骂骂咧咧的把药和水放在一旁,狠狠的扯了下床柱上的链子。宋延宁狼狈的被他扯到面前,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子,凄厉喑哑的咳嗽起来。 “真够剑的。”仆人捏住宋延宁的脸,逼着他张开嘴,把药扔进去,然后用水灌了下去。 这个喂法,神仙都会被呛到。 宋延宁从床上滚了下去,趴在地上干呕起来,溶解了一半的药片在吐出来的水里变得粘稠恶心。他趴在地上的姿势很奇怪,魏怅然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看清楚。 他四肢和脖颈都有链子。 魏怅然十指收紧,捏紧了手里的布偶兔子。 “真不要脸。就少爷心善待你好,居然还不识好歹的去找其他男人,你是有多饥渴?”仆人抓着宋延宁的头发逼着宋延宁直视他,“少爷折磨你这五天,是你罪有应得,你该,懂吗?” 宋延宁没说话,连呼吸都微不可闻。 “你看看,少爷才不会永远标记你,你不配。”仆人把宋延宁摔回地上,冷笑,“少爷玩够了你,自然也不会回来看你,你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。” 宋延宁蜷在床脚,及肩的头发杂乱的散下来,遮掩了面容,衣服上沾满了他干呕出的酸水也浑然不觉。 魏怅然暗中咬了牙。 仆人唾了宋延宁一口,骂骂咧咧的往外走:“真恶心,赖了多少年也不走……” 房门关上,房间重归黑暗,宋延宁依旧蜷在原地一动不动。 魏怅然已经打探过仆人的作息,主人不在的时候,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别墅走廊,之后他们都会回去睡觉或者玩乐。 魏怅然悄无声息的进入室内,小心翼翼的试了试宋延宁的颈动脉——还活着。 魏怅然放下手里的兔子,把房门从里面锁上,把窗帘全都拉死,确保房间外不会知道房间内的情况之后,魏怅然打开了灯,并且调好了水温。 他并不担心摄像头,作为杀手头子,干活带上屏蔽器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。 宋延宁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大号衬衣,勉强遮挡身体,皮肤上满是伤痕和淤青,还有羞辱的痕迹。他本就瘦,蜷作一团更显得小而可怜,身体因为发烧而滚烫。 病了这么多天,还被陆云言做了那种事,能活着真是命大。 魏怅然从表带里抽出一根铁丝,驾轻就熟的敲开了宋延宁四肢和脖颈的链子。他把铁丝安回表带,抱起宋延宁,小心翼翼的放进浴缸里。 魏怅然生怕磕碰了宋延宁。 他总觉得,此时的宋延宁如同易碎的琉璃。 魏怅然还从来没这样仔细认真的照顾一个人。 怕碰着,怕摔着,怕烫着,怕冻着。 怕他碎了。 魏怅然给宋延宁洗头发的时候,宋延宁从浴缸边缘滑了下去,口鼻没入水中,吓得魏怅然差点儿把洗发露砸了。 魏怅然只好也坐进浴缸里环着他,衣服湿透就算了,还满是洗发露和沐浴露的痕迹。 宋延宁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,灼热的呼吸微弱且轻浅。 他身上依旧有好闻的信息素的味道,不过此时夹杂了陆云言的栀子花味道。 魏怅然把他湿透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手指上,喃喃道:“你得庆幸是我,不然这场景哪个Alpha忍得住啊。”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,红着脸低下头,轻声道:“好像是我害你这么倒霉的……对不起。” 宋延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但是五天的折磨终于有了停止,温热的水缓解了一些痛楚,他本能的朝着魏怅然靠了靠。纤细的手指刚好碰到魏怅然的手指,便迷迷糊糊的握住了魏怅然的食指。 魏怅然瞬间红了耳朵,好半天愣是没敢动。 魏怅然给昏厥的宋延宁烘干头发的时候,宋延宁就软软的躺在他怀里,细长的睫毛轻阖,漂亮的不可言状。 手指还握着魏怅然的食指。 魏怅然翻出崭新的睡衣给宋延宁穿好,然后把宋延宁抱回了床上。 “就不给你戴回去了。”魏怅然把链子扔到一旁,然后握着他的手腕走了神。 他手腕很瘦,皮肉少得可怜,能摸出骨骼的形状。 短短五天,他瘦了太多。 魏怅然轻轻把那只兔子放在宋延宁枕边,鬼迷心窍的坐在了床边。 宋延宁想来是做了噩梦,秀气的眉微蹙,睫毛变得湿润,苍白的嘴唇不停开合,发出模糊不清的微弱呓语,眼泪顺着皮肤滑下来。 “不管做什么都无法轻易弥补伤害的,孩子。” “你只能尽力去做能让对方更好的事情,让他从伤害中走出来。” 魏怅然挠了挠头,无奈道:“算了,谁让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呢。” 魏怅然把宋延宁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,指腹擦过他秀气的眉和含泪的眼角,然后归拢与他细腻的耳后皮肤。 在温和的床头灯光芒下,宋延宁漂亮脆弱的不够真实。 似乎有哪些地方变了。 等到魏怅然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已经快要吻上宋延宁的唇了。 魏怅然僵硬了一下,抬手轻轻覆上他的唇,吻在了自己手背上。 魏怅然轻轻关上了灯。 “宋延宁。”他轻声说,“明天见。” 第二天,老姜带着一个年轻的医生来到了陆云言的别墅。 医生白大褂里面穿着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,脚上穿着帆布鞋。他一头淡金色的头发,在脑后扎个小团子,戴耳钉,一个银边圆框的眼镜。 怎么看都是个活泼潮流时尚小青年,并不像一个医生。 老姜带着他来的时候,连早饭的时间都没到。 谁都知道笑眯眯的老姜是陆墨的心腹,仆人都对老姜毕恭毕敬,也不敢抱怨什么。 “以后他就是专门照顾宋延宁的医生。”老姜拍了拍医生的肩膀,“医生说什么,你们谁要是不听,就别怪老姜我不留情面了。” 老姜专门带来的医生,自然是陆墨派来的。虽然看起来不靠谱,但是大家都不喜欢宋延宁,所以也没人说什么。 仆人把钥匙扔给年轻医生就各忙各的去了。 医生摸了摸后颈,对着一众仆人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:“多多指教,我叫向巍。” 没人理他。 向巍依旧笑得有些傻气,眼底却多了几分抹不开的阴翳。 转身的时候,他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嘴角。 老姜领着向巍来到门前,却发现打不开门。 老姜:“……?” 向巍:“……” 老姜强做镇定,一边装作叮嘱的样子,一边压低嗓子问道:“怎么回事?你昨晚干啥了?” 向巍尴尬的挠了挠眉心,躲闪目光道:“昨晚把门在里面锁了,好像忘记恢复了。” 老姜沉默良久,青筋暴起低吼道:“魏怅然!你有病吧!” 魏怅然一把捂住老姜的嘴,四下张望良久,确定没人之后疯狂认错。 “我有病我有病!我这不是忘了吗?!”魏怅然有些抓狂,“你根本无法体会啊我的哥!一个身娇体软、信息素还超级好闻的Omega任你宰割,你还给他洗了澡吹了头,该看的不该看的,该摸的不该摸的你全都干过了,但是你就是不能进一步,这简直要了Alpha的命啊!” “我能保持理智已经很不错了啊!”魏怅然一头撞在厚重的木门上。 老姜沉默良久,也一头撞在木门上,然后拍了拍魏怅然的肩膀。 “……你也挺不容易的,小老弟。” 两个人在门前愁苦的时候,门里传来一声巨响,随后便是细微的声响,魏怅然向来警觉,这回却像是丢了智商。 “……小宁?”魏怅然想都没想的对着门问了出来。 甚至头还抵在木门上。 早就躲开安全距离的老姜看着魏怅然,默了。 火柴人 这是魏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杀手头子? 靠美色当的杀手吗? “宋延宁?你能不能开一下门?”魏怅然居然还认真的隔着门说起话来,“我是来帮你的医生,我叫向巍,你开一下门好不好?” 老姜:“……” 大概过了十分钟,门开了一个小缝。 宋延宁因为发烧而过分灼热的呼吸从门缝中流出,沾着血液的手指搭在门上。 魏怅然小心翼翼的推着门,问道:“可以让我进去吗?我是来帮你的医生……呃,我叫向巍……” “我……我看不见。”宋延宁的声音带着恐慌的哭腔。 魏怅然咬了嘴唇。 “向医生……你有药吗?”宋延宁把门缝开的大了些,一双眸子失了焦距的望向魏怅然的方向,“是,是白色的,很苦,吃了就能看见了。” 魏怅然的目光越过宋延宁,看到了打翻在地的瓷质花瓶。 枯萎的花蔫了吧唧的躺在一堆碎瓷片里,被鲜血沾染上一样的美感。 魏怅然立刻明白了刚才巨响的来源。 他狠了狠心推开门,宋延宁站立不稳,栽进他怀里,魏怅然摸到了一手滚烫的血。 “……别……别丢下我一个人……”宋延宁再次昏厥之前,拽着魏怅然的衣袖,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。 魏怅然心有余悸的抱紧了他,抱着他愣了几分钟,这才慌慌张张的开始为宋延宁止血。 旁观了全过程的老姜沉默良久,后退几步打了个电话。 “江域。”他说,“我觉得魏怅然栽了。” 第12章 以手吻我 宋延宁醒过来的时候,魏怅然刚好端着热粥进门。 “……醒了?”魏怅然试探开口,在看到宋延宁失了焦距的眼睛之后,不自觉的皱了眉头。 宋延宁一听见声音,立刻慌张的向后退,还被身体周围的被子绊了一下。 像只惊慌失措的猫。 魏怅然怕他摔着,用脚把门一勾,迅速把粥随手一放,一边朝着宋延宁走过去,一边说:“我是医生,我是医生,听话,我是来帮你的……” “你,你,你你你别过来!”宋延宁退到最远的床边,还踹了两下缠在身上的被子。 宋延宁本来就没什么气力,惊慌中更用不上力气,被子没踹开多少,倒是素白的脚踩在深色的被子上,有一种别样的味道。 魏怅然盯着宋延宁嶙峋的脚腕,目光随着他骨骼的起伏而起落。 魏怅然舔了舔嘴唇,喉结动了一下。 然后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在房间内响起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觉得这个场景不太对劲。 宋延宁愣了几秒,立刻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。 魏怅然作为一个年轻体健血气方刚的Alpha,眼睁睁看着一个信息素异常好闻的Omega,当着他的面把自己从头摸到脚。 魏怅然默默的看着宋延宁的手,宋延宁的手到哪,他就看到哪儿。 魏怅然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儿哑,躲闪的小声清了下嗓子。 ……有点儿上头。 宋延宁确定自己的衣服全被换了之后,耳朵尖都红透了。 “你站着别动!我能听见的!”宋延宁又往后缩了缩,“我,我衣服是——” “你先往前点儿,会掉下去的!”魏怅然向前几步,试图把宋延宁从床边拽回来。 “你你你你给我站远点儿啊!”宋延宁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,慌乱中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东西,大脑短路的对着声音的方向扔了出去。 魏怅然看见他抓住那只兔子的时候,就知道他要干什么。 然后魏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伪装,决定不躲。 于是这只兔子迎面砸在他脸上。 魏怅然看着脚边的那只憨憨兔子,心有余悸的正了正眼镜。 “妈的。”魏怅然默默的想,“幸好听了江域的话,要是我真送他个水晶球道歉,我就交代这儿了。” 魏怅然抬头的时候,看见宋延宁呆在原地,低着头望向自己的手。 及肩的黑发被他自己闹得乱糟糟的,睡衣也歪歪仄仄,没睡醒似的,莫名有点儿像那只憨憨兔子。 ……怪可爱的。 魏怅然一边在心里下结论,一边轻松的坐到了宋延宁旁边。 魏怅然毕竟是个杀手头子,习惯了走路没有声音,他特意发出声音让宋延宁听也很累啊。 “小宁?”魏怅然看着宋延宁杂乱的黑发,抬手想要帮他整理一下。 然而指腹刚碰上发梢,魏怅然就触电般收回了手。 “没必要。”魏怅然收回手,暗中想,“我只是来道歉的,没必要。” “那个……我刚刚……扔着你了吗?”宋延宁在被子上摸索了几下,茫然的望向魏怅然发出声音的方向,“我不知道我扔了个什么,你,你没事儿吧?” 魏怅然哑然失笑。 “你自己都快被吃干抹净了,还想着大灰狼伤没伤着?”魏怅然被他逗笑了,一时没注意自己,就轻轻扯住了宋延宁的脸。 唔……好软。 虽然还有点儿发烧的余热,但是手感相当不错。 然后两个人同时僵硬。 宋延宁慌张挣开他的手,浑身的肌肤都泛上粉色,一边后退一边踹魏怅然。 “哇啊—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!都说了离我远点儿啊!” 魏怅然轻松抓住他毫无攻击力的脚腕,实话实说:“我都过来跟你说了两句话了,你才反应过来?” 魏怅然对天发誓,他确实想摸宋延宁的脚腕,但是他忍住了。 宋延宁被他握住脚腕,狠狠的抖了个机灵,本来就泛红的脸庞愈发羞赧的赤红。他试图去掰魏怅然的手指,但是…… 他看不见。 他只能感觉到脚腕上的灼热,于是慌不择路的试图把脚腕边温热的存在全都推离。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坐姿有多奇怪。 魏怅然坐在床边,宋延宁的脚被他固定在自己腿上。 魏怅然是很情愿被这样占便宜的,如果他能把这件事继续下去就更好了。 然而他不能。 于是情况变得异常的复杂和尴尬。 宋延宁:“你放手!我咬你了!撒开!” 魏怅然:“你别动!冷静点儿!听老子说!” 宋延宁:“你先撒开!你,你有病吧!我,我叫人了啊!” 魏怅然:“在这个狗屁陆家,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管你啊!” 宋延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,眼泪在他的眼眶里蓄积,眼看就要落下来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然后咬着嘴唇痛出泪来。 宋延宁就这么错过了魏怅然少得可怜的狼狈时刻。 “你等下啊,咱们这个谈话方向偏了。”魏怅然努力的冷静自己的灵魂和身体,“咱们正经谈一谈。” 魏怅然:“你刚刚是不是问我衣服的事情?” 宋延宁连连点头。 魏怅然深吸一口气,组织了一下语言:“你的衣服是我脱的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我换的,你放心。” 宋延宁好得吓人的脾气,都被他气到再次骂了脏话。 “你有病啊!就是你换的,我他妈才不放心啊!” 炸毛的掀被的宋延宁手底一滑,朝着床下倒了下去。 他本就看不见,一片黑暗中又突然下坠,药物的恐慌再次降临。 宋延宁连惊叫都没发出来,就感觉手臂被人抓紧后一拽,随后就是一阵晕眩,等到宋延宁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被魏怅然抱在怀里。 魏怅然把自己垫在了他的身下。 魏怅然一点儿都不疼。 杀手头子的各项素质都十分顶尖。 包括装可怜。 “嘶——疼死了啊……”魏怅然装出痛苦的声音,却是面带笑容,“这回你该相信我是好人了吧?” 宋延宁老老实实的趴在他身上,手指抓紧了他的白大褂,微微发着抖。 “其实……”魏怅然不停的掐着自己,疼出泪来,“你不用担心我干什么的。” 魏怅然疼得声音发抖,一咬牙说道:“我是Omega。” 魏怅然差点儿咬了自己舌头。 “这话谁会信啊!”魏怅然欲哭无泪,“老子的智商呢?” 宋延宁趴在他身上良久,抽噎道:“真的?” 魏怅然:“当,当然啊!” 宋延宁趴在他胸口,闷闷的笑了一下,声音还带着软软的哭腔和少年的奶声奶气。 “对不起……误会你了。”宋延宁手指收紧,更用力的抓紧了魏怅然的衣服。 魏怅然快要忍出病来了,颤抖道:“那我们先起来好不——” “让我再趴一会。”宋延宁把脸埋进他胸口的衬衣里,“求你了。” 魏怅然被他奶声奶气又委屈的声音弄得浑身发热,红着耳朵用后脑勺撞了一下地板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 “您,您说了算。” 不过一会儿,魏怅然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片温润的潮湿。 魏怅然愣了一下,小心翼翼的抬手碰上宋延宁的头发,轻声道:“小宁?你没事吧?” “……我没事。”宋延宁声音闷闷的,“我就是,就是想靠一下……没事的……” 宋延宁颤抖开口:“您再忍一会儿,求您了,就一会儿……我已经没事了,明天您就不用再见我了。” 魏怅然突然想起来宋延宁崩溃的哭泣,以及昏厥之前绝望的那一句“别丢下我一个人”。 孤身一人呆在黑暗里,被人当作玩物对待,眼睛又看不见。 很害怕吧。 “你恢复之前,我都不会走。”魏怅然坐起身来,宋延宁也顺着他的动作跪坐在他腿上。 “我是来治好你的医生。”魏怅然抬手抹去宋延宁眼角的眼泪,“治好你之前,不会让你一个人。” 宋延宁看不见,却还是尽力仰头望向声音的来源,他嘴唇开合良久,终于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真的?” 魏怅然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。 他抓着宋延宁的手,轻轻放在自己额头上,轻声说:“这是我。” 宋延宁想把手撤回去,魏怅然却握紧了他的手。 宋延宁的手指很凉,但凉意被暖过之后,又带着温柔的温热,像是上好的玉石。 “这是眼睛。” “这是鼻子。” “这是耳朵。” “这是嘴唇。” 魏怅然假公济私的把宋延宁手指放在自己唇边,轻声说:“这样,你就能记住我这个人了,记住就能找到我了,不用担心会走丢。” “我叫向巍。”魏怅然没忍住,舔了一下宋延宁的指腹,“你记住我了吗?” 宋延宁被火灼烧一样抽回了手指,低着头,红着耳朵,许久,点了点头。 “向巍。”宋延宁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,“我记住你了。” 向巍。 那是魏怅然,最初的名字。 好不容易把宋延宁安抚着睡着,魏怅然生无可恋的把老姜拖到了无人的角落。 魏怅然:“完蛋了!我下见!我馋他的身子!” 老姜:“……” 【作者有话说:老姜(抬手就是一巴掌):放屁!你那是下见吗?!你那是馋他的身子吗?!你那是喜欢他! 第13章 同床是友谊的象征 伪装成Omega,是魏怅然做过的,最自讨苦吃的事情。 没有之一。 江疆从会馆后墙翻进去的时候,顺便把自己的假发扯了下来。 魏怅然立刻从水里探出头来。 ……他还穿着白大褂和衬衣牛仔裤,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苍白的皮肤上,漆黑的眼睛带着水汽,完全不像一个杀手头子。 倒像个可爱呆萌的大学生……不过他这个年纪也确实就是个大学生。 江疆憋了一肚子火,看见魏怅然这副样子立刻青筋暴起,一脚把他踹回水里。 当然,魏怅然躲过去了。 “你把老子叫过来,就为了表演乌龟出水吗?!”江疆一把揪住重新冒出头来的魏怅然的领子,“知不知道这样老子很容易暴露身份啊!” 魏怅然失魂落魄的任他揪着领子,甚至还无力的歪了头。 江疆沉默了一下,默默的松开了手:“你还好吧?” 魏怅然就这么缓缓沉了下去。 水面上冒出几个零星的气泡。 江疆:“……” 江疆:“我敲你是完全死掉了吗?!完全丧失生的勇气了吗?!” 水面静默了好久,然后缓缓出现一点黑色,最后魏怅然缓慢而无声的从水里冒出头来,失魂落魄的趴在泳池边,似乎要和周围的一滩水融为一体。 整个过程一点儿水声都没有,像个游魂。 江疆再多的脾气也被这样的魏怅然吓没了。 他第一次见魏怅然的时候,是带着一群小流氓跑去魏家闹事的时候。 那时候他随手接了个委托,于是敷衍的随便找了些小混混,打着哈欠跟在他们后面。反正要求是闹事,魏家不好惹,江疆打算让他们去闹事,自己躲开。 然后他远远的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白白的小子抽着烟,搬了把椅子坐在魏家别墅门口。 一副稚嫩可欺乳臭未干、鼻子里插大葱装象的样子。 那时候他二十五,魏怅然十八。 那时候魏怅然弹了弹烟灰,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的坐下,淡淡道:“魏部说了,今晚宴会不能出乱子。” 然后他叼着烟看了看表,冲着一堆人眨了眨眼睛,笑道:“还有三个小时吧,你们陪我坐会儿?” 江疆记得特别清楚,就像后来看他们挨揍一样记忆深刻。 其中一个小混混不客气的踩住他椅子,横道:“你就是魏家找来的看门狗?” 魏怅然敛眸抽了一口烟,然后弯腰把烟头放在地上。 再下一刻,魏怅然把一堆人打倒在地,两手抄兜晃悠回椅子旁边,懒散的踩灭了烟头。 “喂,你这服务态度有点儿太敷衍了啊。”魏怅然回头,冲着远处的江疆勾了勾嘴角。 魏怅然向来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。 不过此时看来,明显是被什么困扰了。 江疆头一回发现魏怅然这么好懂。 “你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江疆推了一下魏怅然的头。 魏怅然顺势歪头,虚弱的抬眸望向江疆,有气无力道:“我问你个事儿。” 江疆抽了抽嘴角:“您说您说。” “如果啊,如果你是个Omega,我是说如果……”魏怅然表情扭曲,“如果你是个怕黑的Omega,你邀请另一个Omega一起睡觉,是什么意思啊?” 江疆一挑眉,好笑道:“那我问你个事儿。” 魏怅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。 “你是个Alpha,我也是个Alpha,你怕黑睡不着觉——欸我敲你打我干嘛!好好好,我怕黑,我怕黑行了吧!我怕黑睡不着觉,找你一起睡,你同意不?”江疆给了魏怅然一个大大的白眼。 魏怅然:“……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 江疆耸了耸肩,揶揄道:“咋了?让我们老大跑去照顾他的宋延宁,要和另一个Omega一起睡觉?朋友之间很正常嘛,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。” 魏怅然趴在泳池边沉默良久,终于再次悄无声息的从水里爬了出来。 他浑身湿透的坐在泳池边,全身上下都哗啦啦的淌着水,衣服狼狈的贴在身上。 “确实不是什么大事。”魏怅然一脸坚定的拍了拍江疆的肩膀,“你说的对,果然是友谊,谢了。” 江疆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 江疆试探问道:“所以到底是……” 魏怅然神清气爽心旷神怡,一脸轻松道:“今晚宋延宁要跟我睡觉。” 江疆撑着泳池边的手一滑,摔进游泳池里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“你给我清醒一点儿啊!”江疆从水里浮起来,哗啦啦激起一大片水花,“你他妈是个Alpha!你和一个Omega睡觉是友谊?是个屁啊!” 魏怅然一本正经:“我伪装的身份是幼稚活泼的医生向巍,向巍是个Omega,没毛病啊。” 江疆狼狈爬上岸,嘀咕道:“妈的智障,你要是能追到宋延宁我就直播恰shi。” 魏怅然从未如此轻松愉悦,再次问道:“我马上要去跟他睡觉了,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控制自己的?” 江疆:“……” 江域一直特别粘江疆,有时候看个恐怖电影都能吓到跑去跟江疆一起睡。然而江疆作为他没有血缘的大哥,居然从来没越雷池一步。 实在是人才。 江疆拍了拍魏怅然的肩膀,捂脸语重心长:“Alpha和Omega同床不出事,是绝对不可能的。” 魏怅然:“可是你……” 江疆难办的挠了挠头,摸了摸脸上的水和汗,尴尬道:“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,其实我是江宝儿她亲爹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江疆:“小老弟我跟你讲,这种事神仙也控制不住……” 魏怅然手底一滑,同样摔进游泳池里。 向巍的人设很讨喜。 活泼又靠谱,是个有些傻气的热心肠,偶尔还会孩子气的较真,不过三天而已,仆人都开始把他当作自己人了。 宋延宁跟他相处了一个月,虽然半个多月都是昏昏沉沉中度过的,但宋延宁已经把向巍当作朋友了。 向巍是他见过的,最温暖的人了。 最重要的是,向巍是个没有攻击性的Omega!宋延宁一直生活在充满Alpha和Beta的世界里,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做朋友的Omega,宋延宁莫名开心。 虽然他现在还是看不见,并且从来没有闻到过向巍的信息素的味道,但是宋延宁还是信任了向巍。 他在昏暗中生活了太久,陆云言施舍的一点零星光芒就能当作太阳,更何况向巍的真实可触、近在咫尺的温柔。 他信。 他格外珍惜。 他依赖他。 那是唯一能告诉他,他尚未被人抛弃的存在。 在黑暗中,只有他的手会拨开黑暗,然后温热的触感从指腹掌心传来,如同飞鸟在湖水上激起涟漪。 宋延宁第一次,有了自私的感觉。 想要把那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。 留住他。 留住那点儿温暖。 他怕冷又怕黑,他真的怕死了。 “那个……向医生?”宋延宁在黑暗中摸索着翻身,侧躺着面对魏怅然,“我听说,一起睡觉是友谊的象征。”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摩挲着,轻轻拽住了魏怅然的被子。 宋延宁的呼吸伴随着好闻的信息素一起,尽数撞在他脖颈上。 魏怅然浑身僵硬,再次掐了自己的大腿。 “所以……”宋延宁咬了下嘴唇,握紧了魏怅然的被套,“我们是朋友吧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觉得自己就是吃饱了撑的找罪受。 “朋友个屁啊。”魏怅然在心里把自己唾弃了一万遍,“我这个大灰狼现在就想把你那啥那啥再那啥啊!” 魏怅然侧过身,给宋延宁拉了拉被子,轻声道:“当然是。别怕,睡吧。” 宋延宁往被子里缩了缩,咬着嘴唇笑了,眉眼温顺的下来。 “晚安。”宋延宁笑道。 这孩子,不会是第一次交朋友吧? 怎么……比他这个当杀手的还可怜啊。 魏怅然愣了一下,突然很想整理他的头发。 然而手指刚碰上宋延宁额角,宋延宁茫然的从嗓子里发出懒散的声音。 “嗯?” 像只慵懒困倦的小兽。 魏怅然立刻收回了手,轻声道:“没什么,晚安。” 然后魏怅然四肢僵硬的躺回自己的位置,大气不敢出,动也不敢动。 江疆果然没说错,Alpha和Omega同床,神仙都忍不住。 Omega睡着的时候,信息素不受控制的散发香气,是个Alpha都忍不住,更别说宋延宁的信息素异常好闻了。 木兰花淡淡的甜味,茶的清香,软软的,却又带着几分凉爽香甜。这样的信息素味道充盈房间,魏怅然终于忍不住,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。 牛奶味的信息素与木兰花和茶的味道的信息素相交缠,宋延宁不舒服的皱了眉头,睫毛微颤。 魏怅然深吸一口气,起身摸上宋延宁后颈。 宋延宁立刻清醒,惊慌后退,还没搞清楚状况,却因为陆云言做的太狠,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来。 魏怅然干脆利落的打晕了他。 魏怅然把宋延宁放回床上,轻声骂道:“去他妈的友谊。同床有个屁的友谊。” 然后他俯下身,亲吻宋延宁。 打晕了他,他就不会痛了。 亲吻的临时标记很快就会消散。 魏怅然不敢再伤害他。 魏怅然呼吸粗重的把头埋在他脖颈间,无奈的闭上了眼睛。 魏怅然狠狠闻了闻宋延宁信息素的味道,木兰花和茶的清香充盈鼻翼。 “妈的”魏怅然不甘心的咬牙切齿,“做人好难。” 【作者有话说:江疆:“魏怅然要是能追到宋延宁,我就直播恰shi。” 后来,魏怅然和宋延宁结婚了。 江疆:“……” 江疆:“谁给我一个大耳刮子让我冷静一下?”】 第14章 弟弟是麻烦的存在 陆云言生日那天,说好了一周后让宋延宁去找程岚。 整整一个月,程岚都没有宋延宁的消息。 问陆云言,陆云言没脸没皮的跟他装糊涂,陆墨又根本见不着人,老姜还说什么“已经派了医生您不用担心”这种屁话。 找的次数多了,陆墨居然直接把他派去江州做交流教授去了。 不知道宋延宁的情况,程岚不得不听令于陆墨。 程岚满肚子怨气和担心的去了江州,一个月担惊受怕,最后交流宴会都没参加,抓着身份证和手机就跑了。 连外套都落在江州了。 程岚一下飞机就打车去了陆氏集团,连车钱都没付就跳下车往里冲,抢过前台的电话就打给陆墨。 于是今天的陆氏集团,鸡飞狗跳。 斯斯文文的程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,居然翻上柜台,跪坐在柜台上,手里拿着从前台漂亮小姐姐手里抢来的话筒。 柜台里,漂亮小姐姐不敢盲目动手,尴尬的劝阻程岚;柜台外,出租车师父恼火的讨要车钱。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。 程岚全部无视,然后听见电话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:“您好,陆总在忙,您可以先留言给我,我会帮您转告的。” 程岚磨了磨牙,狠狠开口:“那好,你给老子记好了,一字不漏的告诉他。” 秘书礼貌的回了个好。 程岚冲着前台小姐姐笑了一下,把前台小姐姐吓得后退三大步。 保安刚想上前把程岚叉出去,就听见程岚对着话筒大喊。 “陆墨你个狗东西!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,老子今天把话给你撂这了,小宁有个什么事,老子跟你拼命!” “你们陆家祖宗十八代都没一个好东西!一个都没有!” 陆氏集团一楼大厅全体工作人员,傻了。 一同傻眼的还有魏氏集团的设计专家交流团队。 一片沉默中,魏氏集团团队领头人,魏家三公子魏秋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。 魏家二公子魏寂用眼神剜了他一眼。 魏秋立刻正经站好,清了清嗓子。 魏部有个弟弟魏伍,打小浑浑噩噩不学好,处处留情,是魏部的大麻烦。 本来魏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出大事就任他胡闹。后来魏伍脑子抽筋收了心,撒泼打滚要娶个没权没势的Omega,魏部把魏家老人都怼了一遍,同意了。 没想到这荒唐子居然把两个儿子都扔给魏部,带着老婆出去玩跑没影了。 魏部:“……” 魏家家主魏部第一次当众口吐脏字。 “魏伍!我草你爹!”魏部怒摔手机,“你回来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是你哥!” 魏寂和魏秋就这么成了魏部的“儿子”。 魏部骂完自己祖宗十八代,转头就把兄弟俩扔给了魏应然。 ……果然是亲兄弟。 魏应然:“……” 魏应然:“爸?您这样合适吗?” 魏寂拽着魏秋的袖子,魏秋拽着魏应然袖子,泪眼婆娑:“哥哥……” 魏应然捂脸:“……是我输了。” 魏寂沉稳安静,做事有条不紊,颇有几分魏应然的影子;魏秋却活泼跳脱,天马行空不受拘束,跟魏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。 虽然性子天差地别,但是两兄弟有两个共同点:不喜欢工作和不知道魏怅然的存在。 要不是魏应然在两兄弟心中很有威望,尚且管得了他们俩,这两个铁定会成为魏应然的大麻烦。 尤其是魏秋,麻烦得很。 就比如现在,即使魏秋是魏氏集团的首席珠宝设计师,代表魏家来和陆家交流合作,往大了说,是魏氏的脸面。 魏秋依旧把东西胡乱塞给魏寂就跑。 魏寂抱着魏秋的设计案,毫不留情的扯住魏秋的小辫子,咬牙切齿:“老子还想跑呢!” 魏秋转身双手合十,讨好道:“哥~我就是个菜狗,有你就够了!” 魏寂愁苦道:“我不是菜狗,可是我懒啊!” 他一走神,魏秋立刻溜走。 魏寂:“……魏秋!下次我不打掉你狗头我不是你哥!” 那一边,程岚骂了个痛快,把电话狠狠一摔。 程岚怒气未消,正生气的时候,突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。 “欸——?!” 魏秋一手揽住程岚的腰,往后一抱,另一只手顺势勾住程岚膝窝。 程岚下意识去推魏秋的下巴,然后一个没注意,把手捂在了魏秋的嘴上。 魏秋愣了一下,然后充分发挥了从他亲爹那里遗传来的情种血脉。 他舔了一下程岚的手心。 “老子不发威你他妈的——魏秋?”程岚立刻缩回手,骂到一半就傻了眼。 魏秋笑嘻嘻道:“老师~好巧呀~我刚刚特别想你,你就出现啦!” 程岚:“……” 魏寂带着团队光速冲进电梯。 “都记住了,那个人我们谁都不认识。”魏寂嘱咐其他人,“真他妈有够丢人的。” 直到程岚不情不愿的被魏秋半抱半扛的带出去,一直被忽视的出租车师父小心翼翼开口:“……我能拥有一个讨要车钱的机会不?” “给你了!”程岚把手机扔给出租车师父,“魏秋你小子放我下来!莫挨老子!老子要撒了陆墨那个狗东西!” 程岚一边挣扎一边冲着出租车师父毫无形象的大喊:“这新手机我才用三天,值好几千呢!去你妈的陆墨!谁稀罕你的破手机!” 前台的漂亮小姐姐喃喃自语:“明明挺斯文的,怎么撒泼打滚啊?要了命了……” 出租车师父看着程岚连商标贴都没揭的手机,又看了看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“陆墨”两个字,默了。 出租车师父:“……” 出租车师父:“那个……这个事情有点儿复杂……” 陆墨:“……” 陆墨看了看手机,一脸茫然的重新问道:“你谁?” 出租车师父:“你就是狗东西陆墨?” 陆墨:“……” 钦州位置靠北,即使是四月,空气依旧带着些凉意。 不过这也不错,至少桃花还开得繁茂。 程岚被魏秋抱出去,费好大劲才挣脱开,恼道:“魏秋!你干什么!” 程岚明明都三十二了,但生了一张娃娃脸,怎么看都年轻,白衬衣别在牛仔裤里,像个学长。 魏秋转移话题:“老师你不冷吗?” 不说还好,一说程岚就打了个寒噤。 程岚抱紧自己:“我敲,叫这狗东西气得我脑子都没了。” 魏秋解下外套披在程岚身上,又跑去给程岚买了一杯热牛奶,然后拽着程岚去了公园。 桃花缓缓飘落,程岚衬衣皱皱巴巴的,领口也松松垮垮的,垂头丧气的捧着热牛奶坐在长椅上,长长的叹了口气。 他现在剪了短发,后颈修长的曲线绵延入白衬衣中,一朵浅粉色的桃花晃晃悠悠的落入他衣领。 魏秋舔了舔嘴唇,问道:“老师怎么了,对老板发这么大火?” 程岚静默的看着手里的牛奶,愣愣的不说话,任由花瓣飘落在牛奶里。 “魏秋,我问你个事儿。”程岚突然抬头望向魏秋,“你们魏家缺不缺我这样的废物?” 魏秋吓得脚底一滑,差点儿从长椅上摔下去。 程岚算得上钦州年轻又厉害的多面手之一,并且是钦州大学费尽心机留下来的唯一一个终身成就教授。 这要是废物,还让不让人活了? “缺缺缺!当然缺!”魏秋立刻趁握住程岚的手,“老师您来吧,一切我都可以帮您!” 程岚躲开他的手,低头望向手里落了好多花瓣的牛奶,自嘲的笑了。 “钱权资源,哪怕是程家,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程岚低下头,自嘲的笑出声来,“老子都不要了。” 魏秋愣了一下,弯腰试图去看程岚的表情。 “我就想,我就想带小宁走!”程岚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掉下来,砸在他手腕上,“一年又一年,一件事又一件事,没完没了,没完没了!” 魏秋慌了。 “不是,老师你怎么哭了啊?”魏秋试图找纸巾,但是最后只能无奈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。 程岚推开他胳膊,狠狠的把牛奶扔了出去。 魏秋这回是真的从长椅上滑下去了。 “老子为老子的十一年不值!二十一到三十二!老子不值!”程岚一脚踹在一旁的一棵桃树上,“……恶心。” 花瓣纷纷扬扬的落在他头发和肩头,白衬衣上沾染上浅淡的粉色。 魏秋的外衣早就被遗忘在长椅上。 程岚缓缓蹲下,抱着膝头抽泣起来。 魏秋缓缓蹲在他旁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 “我敲,为什么他对我的信息素一点儿反应也没有?”魏秋一边释放信息素一边百思不得其解,“这是Omega?” 他从抱着程岚开始,就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,程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,反而魏寂觉得他丢死人了。 “……那个,我可以帮你见到宋延宁。”魏秋尴尬开口。 程岚立刻抬头,亮了眸子:“真的?!” “当然,陆云欢不是从澄州回来了吗?”魏秋盘腿坐在地上,笑嘻嘻的摊了摊手,“听说陆夫人最宠陆云欢,不管怎么样都要陆云言顺着他,是个大麻烦呢。” 程岚变了脸色:“这倒是实话……那小孩实在是太折腾人了。” 魏秋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:“然而我跟他关系不错。” 程岚愣了一下,随即立刻跳了起来。 “太好了!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,这回一定要带小宁走!去他妈的陆家!我受够了!”程岚拽着魏秋往外走,“先去医院把标记去了。” 魏秋:“……?” 标记?什么标记? 陆云言别墅。 门打开的时候,宋延宁警觉的后退,直接退到了窗边。 “……向巍?”宋延宁扶着落地窗的精致雕花把手,试探性的问道。 随即急促的脚步声响起,宋延宁惊慌的试图推开窗逃出去。 “延宁哥哥!”陆云欢扑进宋延宁怀里,“我回来啦!” 宋延宁狠狠的僵硬了一下,抽了抽嘴角:“……云欢?” 陆云欢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挂在宋延宁身上,看着宋延宁眨了眨眼睛:“对呀!你开心不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费劲的抽了抽嘴角:“我开心,我,我太开心了。” “完蛋了。”宋延宁近乎崩溃的想,“我一定会被这麻烦孩子折腾死的!” 第15章 冰淇淋与牛奶布丁 陆云欢十四岁,是个特别闹腾的孩子。 并且特别喜欢闹腾宋延宁。 他曾经把宋延宁的手表藏在花园一棵树下面,然后非让宋延宁跟他一起找,找不着就不让人休息那种。 宋延宁至今都对这件事记忆犹新。 但是宋延宁对陆云欢说不上喜欢,却也说不上讨厌。 趾高气昂的小少爷,被陆家人宠坏了,像只骄傲的小孔雀,从来不懂得辛酸苦楚,不会看人脸色顾人心情。 却也同样不会恶意贬低。 说到底,他只是个没见过恶的纨绔小少爷。 只知道喜欢和不喜欢,单纯又跋扈,倒是简单得引人羡慕。 “延宁哥哥!”陆云欢冲着宋延宁眨巴眼睛,“你看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嘛?看嘛看嘛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他看不见。 宋延宁不知道怎么回答陆云欢,正打算糊弄过去的时候,陆云欢从他身上跳到地上,疑惑的在宋延宁眼前挥了挥手。 宋延宁只能感觉到一阵风拂过。 “延宁哥哥?”陆云欢这孩子估计是吓傻了,声音带上哭腔,“你看不见?” 宋延宁最头疼小孩子哭,更何况这是陆云言弟弟,顿时手忙脚乱的伸出袖子给陆云欢擦眼泪。 宋延宁看不见陆云欢的位置,只好半跪在地上,冲着陆云欢伸出袖子,柔声道:“没事的没事的,小少爷?没事的,我……我就是生了病,过几天就好啦。” 陆云欢用食指挠了挠脸庞,迟疑道:“延宁哥哥?你是不是嗓子哑了?你的声音好奇怪欸?” 宋延宁摸了摸自己的咽喉,苦笑道:“这不是……病了嘛。” 没有他以前的那种药,向巍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了新的药,说是能缓解一些症状。 但向巍已经三天没来了。 陆家的仆人为了报复他,不仅始终不给他药,就连向巍的药,也不再给他。 他比以前更加频繁的咳嗽和胃疼,本来就吃不了几口饭,吃了就会痛苦的呕吐。 直到他口中泛起又苦又酸的味道,宋延宁迷迷糊糊的意识到,他估计把胃酸都吐出来了。 他好不容易快要痊愈的身体,现在逐渐虚弱下去。 咳嗽和呕吐,他嗓子早就哑了。 陆云欢向前一步,乖巧的把脸蹭在宋延宁袖子上。 “真的?”陆云欢像只小动物一样蹭着宋延宁的袖子。 宋延宁心里一软,笑着继续骗他:“当然啦,我什么时候骗过小少爷您啊?” 陆云欢撇了撇嘴,扬头道:“量你也不敢。” 宋延宁哭笑不得。 这小少爷,当真是陆家最好骗的人了。 “走啦走啦,陪我下去吃甜点。我特意带了澄州的冰淇淋和牛奶布丁给你呢!”陆云欢拽着宋延宁就走,完全没注意看不见的宋延宁还半跪在地上,被他拽的差点儿摔倒。 陆云欢实在是被陆家人宠坏了,完全不知如何关心别人。 宋延宁被他拽的踉踉跄跄,走到门框的时候,到底是抓住了门框。 陆云欢不解的望向他,问道:“怎么了?” 宋延宁脸色惨白,嘴唇毫无血色。 “小少爷……我……我不能出去。”宋延宁死死的抓着门框,“我,我不能……少爷不让我出去。” 陆云言甚至都没打算给他解开链子。 宋延宁现在都不停的做噩梦,梦里陆云言压在他身上,笑着亲吻他的眉眼,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寒窟。 “宋延宁,你要是私自离开这里,下次受的惩罚,就不会这么简单了。” “明白了?” 他太明白了。 陆云言经常笑,但只会在生气的时候露出温温柔柔的笑容,明明眉眼嘴角的每一个弧度都温柔,却笑得让他遍体生寒。 他害怕。 “欸?”陆云欢愣了一下,天真的说出了让宋延宁出了一身冷汗的话。 “大哥?你为什么不让延宁哥哥出去啊?” 一直站在门外的陆云言笑着揉了揉陆云欢的脑袋:“没有啊,还不是你太能闹腾了,把宋管家扰烦了,特意把我搬出来不理你的。” 陆云言握住宋延宁抓着门框的手,细细的摩挲他细腻的骨节。宋延宁想要后退,却被陆云言死死的抓住手。 “是不是啊?宋管家?”陆云言抬手,把宋延宁的发丝理到耳后。 惊恐中的宋延宁下意识躲开,陆云言沉了眸子。 宋延宁低着头不说话,良久,轻声道:“……是,对不起,小少爷。” 陆云欢看了看宋延宁,又看了看陆云言,眨了眨眼睛。 他松开宋延宁的衣袖,握住了宋延宁发抖的手,依旧没心没肺道:“本少爷才没那么小气呢,原谅你啦!” 宋延宁猝不及防被他握住手,一时愣神。 “云欢你先下去。”陆云言扒拉开陆云欢,“我和宋管家有事要说。” 宋延宁狠狠的打了个寒噤。 他的初次是前所未有的粗暴。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痛苦,甚至直到现在,噩梦都是切肤之痛。 宋延宁太害怕再来一次了,喊道:“不,没有——” 他还没说完,就被陆云言拽着衣领扯进房间,直接扔在床上。 陆云欢皱了眉头,不依不饶道:“我不下去!我不管!我就要和延宁哥哥呆在一起!” 陆云言恼火的眯了眸子。 “让下人拿上来就好了啊,我才不走!”陆云欢推开陆云言走进房间,“大哥你肯定要欺负延宁哥哥了!” “不许拿延宁哥哥当出气筒!”陆云欢一本正经的挡在宋延宁身前。 陆云言冷笑:“陆云欢,看来我是平时太惯着你了,怎么这么不知好歹。” 宋延宁愣愣的望向陆云欢声音的方向,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。 陆云欢哪里知道陆云言要做什么啊,他只是以为陆云言要冲宋延宁发火而已。 就是这样,他还是想要帮他。 宋延宁在陆家十一年,也曾经愚蠢的讨好所有人,一无所获之后,便也没了念想。 唯独常年养在澄州的陆云欢,宋延宁没有半点儿真心。 天真单纯的嚣张小少爷,回陆家不过呆几个月,宋延宁随便偏偏随便哄哄,时间就这么过去了。 多可笑。 他予取予求的,视他如草芥;他满不在意的,却真心待他。 宋延宁想着想着,嘲讽的勾了勾嘴角。 陆云欢背对着宋延宁,看不见他的表情,陆云言却看的一清二楚。 瘦削的白弱少年乖巧的坐在床边,睡衣被扯开两个扣子,露出大片冷白色的肌肤和修长的锁骨,黑发杂乱的散在肩头。 他眼睛失了焦距,却莫名有种衰颓的美感。 他睫毛湿润,似乎再眨几下就会落下泪来,可是他淡淡的抹去眼角的湿润,自嘲的扯了扯嘴角。 “没关系的。”宋延宁冲着陆云欢的方向笑了,“少爷不会对我发脾气的,小少爷就听话下去吧。” 陆云欢迟疑道:“真的?” 再这么下去,陆云言真的生了气,陆云欢也得被他牵连。 陆云言骨子里带着陆家一脉相传的绝情。 宋延宁点头:“没关系的,少爷是生气我不好好看病呢。” 陆云欢将信将疑的思索一会,跑下去抱了一盒牛奶布丁,又跑了上来。 “我特意给你带的呢!”陆云欢塞进宋延宁手里,“冰淇淋放在冰箱里,你一会要下来跟我一起吃!” 宋延宁摸了摸手里明显价格不菲的盒子,点点头:“好。” 不过应该是下不去了。 陆云欢等了一会,发现宋延宁没有其他动作,不情愿的撇了撇嘴道:“我特意给你带的!我特意拿上来了呢!” ……求表扬啊。 宋延宁被他逗笑了,抬手缓慢而小心的碰上他毛茸茸的小脑袋,揉了揉他的头发。 “谢谢你啊,小少爷。”宋延宁没忍住补充了一句,“你真的好可爱啊。” 陆云欢周围都是开心的小花花,蹦蹦跳跳的出去了。 脚步声逐渐远去,关门声异常清晰。 宋延宁心里咯噔一下。 陆云言喜怒不明的声音响起:“没看出来,云欢还真是喜欢你啊。”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把布丁放到安全的地方,坐在床边抓紧了自己膝盖上的裤子,低着头没说话。 陆云言拆掉领带,慢条斯理的脱掉西服,细细簌簌的脱衣声传来,宋延宁再次往床角躲了躲。 陆云言淡漠道:“别来那欲擒故纵的一套了,小宁那么聪明,知道我要干什么,不是吗?” 宋延宁咬着嘴唇不说话,指甲掐进自己手心里。 陆云言瞥了他一眼,拿起一个牛奶布丁,一边端详一边道:“你不是不吃冰淇淋和牛奶布丁吗?不是还说什么……卡路里太多还是什么糖分太多的,什么时候喜欢这东西了?” 多温柔。 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日常问话,像是有着积年累月的习以为常。 宋延宁低垂眼眸,苦涩的勾了勾嘴角。 可是不吃这些的。 是宋延止啊。 陆云言看见宋延宁那副虚弱衰颓的样子,突然心生焦躁,扯住他胳膊把他甩到床上。 “别装了宋延宁。”陆云言看着湿了一大片的床单,心里的恼意竟逐渐平息,反而有了几分快意。 他标记了宋延宁。 Omega的生殖本能,让宋延宁永远摆脱不了他。 就算只是临时标记又怎样? 宋延宁只要闻到他的信息素,就会产生生殖本能。 宋延宁只能是他一个人的。 他逃不了。 第16章 别爱上不看你的人 魏秋跑下楼,就看见程岚站在楼下冲着他笑。 程岚生得斯斯文文的,白衬衫穿着总是显得格外干净,开衫牛仔裤帆布鞋,虽然骂人打架全都干,但静下来的时候总是满身的书卷气。 魏秋觉得他笑起来特别好看,世界第一好看。 “老师!”魏秋立刻臭不要脸的跑过去要抱抱,“抱!” 向来一巴掌给他清醒程岚,一反常态的抱住了他。 魏秋傻了眼,疑惑道:“老师你怎么了?” 程岚挑眉:“怎么了?你不是要抱吗?” 魏秋立刻再次伸手:“幸福来得太突然,让我再确认一下吧!” 程岚笑了,再次抱了抱魏秋。 那是魏秋第一次被程岚主动拥抱。 “这个,帮我带给小宁。”程岚把一个礼品袋递给魏秋,“明天晚上七点,小宁就会在公园那里等我们了。” 魏秋看着手里的礼品袋,还沉浸在那个过于主动的拥抱里。 “老师你好奇怪……”魏秋皱了眉头,“你以前可不这样啊。” 程岚愣了一下,笑道:“大概是标记去掉了,心情好多了吧!” 魏秋手指收紧,问道:“老师你的标记——” “我想去游乐场。”程岚打断魏秋的话,偏了下头,“你陪不陪我?” 魏秋有些结巴道:“老师您才去掉标记吧,不会特别……” 程岚脸色遮掩不住的憔悴和病态,嘴唇有些发白,却依旧笑了:“所以先跟我去选个衣服啊。” 于是魏秋一脸茫然的站到了女装店门口。 魏秋:“……我是谁?我在哪儿?我要干啥?” 程岚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,白衬衣没换,衬衣下摆别进浅咖色格子的百褶裙里,黑色长筒袜到膝盖,咖啡色的马丁靴。 程岚带了假发,长发垂下来,像个漂亮的高中生。 魏秋:“!老师?!” 程岚拿着口红,抬眸望了他一眼,笑了:“怎么,不好看?” 程岚利落的化妆,把憔悴的面容遮掩起来,然后给自己涂上浅浅的口红。 火柴人 一举一动,端的是风情万种。 程岚化好妆,在魏秋面前转了一圈,问道:“福利怎么样?好看吗?” 魏秋破天荒的红透了脸,捂着嘴说不出话来。 程岚笑着扯住魏秋的领带,把魏秋拽到自己面前,嘴唇凑到魏秋的唇边,魏秋想要吻下去的时候,程岚躲开他的唇,凑到他耳边,呼吸尽数喷到他肌肤上。 “怎么,平时那么不正经。”程岚轻笑,“美梦成真的时候,怎么没胆子了?” 温软在前,魏秋一把揽住程岚的腰,把程岚带进试衣间,转身扣在了试衣间门上。 程岚的腿被他的腿分开,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,魏秋撑着门,嘴唇贴近他的唇。 魏秋的信息素是巧克力的味道,程岚的信息素是淡淡的香草味。 此时程岚微弱的信息素被魏秋的信息素包裹起来,温柔的安抚着。 程岚没有感受到信息素的攻击和侵占,一时愣神。 他愣愣的看着魏秋,魏秋呼吸有些粗重,却还是把吻落在了他额头上。 “老师身体很虚弱吧。”魏秋轻声说,“这时候趁人之危太不是人了,我不想欺负老师。” 魏秋从口袋里拿出一精致的锁骨链,仔细的给程岚带到脖子上,笑道:“早就想把这个送给老师你了。” 程岚手指微颤,摸上锁骨链上水滴形状的坠子,低下头湿了眼眶。 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水滴?”程岚声音里有着强压的颤抖。 魏秋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,笑了:“秘密。” 那场雨,那个人,那个傍晚。 是他深藏于心底的秘密。 程岚拽着魏秋去了游乐场,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。 坐过山车之前,程岚硬着脖子装A,结果下来就吐得天昏地暗;进鬼屋的时候,程岚还是嘴硬装A,结果全程在魏秋怀里吓到失声,还打了一个扮鬼的游乐场工作人员;看见旋转木马的时候,程岚死鸭子嘴硬嫌弃幼稚,结果在南瓜车上兴高采烈的吃棉花糖。 “要抱!”程岚耍赖的坐在地上,伸着胳膊对着一只绿色的大恐龙撒娇耍赖,“你抱我一下我就起来。” 大恐龙无奈的抱了抱他,然后程岚兴奋的拿着气球回到了魏秋身边。 “老师你不会没来过游乐场吧?”魏秋拿着冰淇淋,宠溺的看着跑过去跟大恐龙人偶要抱抱的程岚,无奈的叹了口气。 “没有啊!第一次就是跟你,开心不?荣幸不?”程岚坐在秋千上,仰头望向魏秋,笑得灿烂。 魏秋舀了一勺冰淇淋,送到程岚嘴边,程岚乖巧的张开嘴,顺着他的手把冰淇淋吃进去。 唇舌沾染上暗色的巧克力冰淇淋,伴随着艳红的唇,说不出的妩媚动人。 魏秋喉结动了一下,口舌干燥起来。 “没想到老师是这样的啊……”魏秋喃喃,脸都红透了,“太,太诱惑了。” 程岚拽了拽魏秋的衣袖,仰头微微张开了嘴:“啊——还要。” 魏秋手一抖,手里的冰淇淋掉在地上。 程岚露出了狡猾的笑容,笑着朝着出口走去:“走吧,纯情少年。” 魏秋快步跟上,握住了程岚的手。 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,程岚抬头,看见魏秋另一只手捂着脸,别过头去不敢看他,脖子根都红透了。 程岚静静的看着他,眼神里多了几分苦涩和无奈,最后有些悲凉的笑了笑。 什么是爱? 什么是爱我? “你爱我吗?” “你爱的是这张脸,这个身体,这种味道,还是我?” 程岚勾住魏秋的脖子,漆黑的眸子不躲不避的望向魏秋的眸子。 “你爱我吗?现在这样的我,也喜欢吗?” 魏秋小心翼翼的搂住程岚的腰,认真道:“喜欢。怎样都喜欢。” 程岚盯着他看了好久,笑了:“我比你大好多,而且被标记过了,还被标记过很多年,甚至你从来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一面,你说你爱我?” 魏秋突然觉得他抓不住程岚。 程岚当真如他的名字,如同山间的雾气,每当他想要收拢的时候,就只能收获一场空荡荡。 魏秋收紧手臂,把程岚抱进怀里:“你是程岚,因为你是程岚,所以什么样都喜欢,特别喜欢。” 喜欢了很多很多年。 只是你从来没有看过我。 程岚突然踮起脚尖,凑上去亲吻魏秋的唇。 魏秋躲开了。 程岚没想到他会躲开,嘲讽的笑了:“魏秋,当了表字还想立牌坊?你不想要?你下面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。” 魏秋抬手抚上他眉眼,轻声说:“我想要。” “但是如果我不想老师您为了宋延宁而委身于我。”魏秋一字一顿的说,“我不想利用您,我要您的心甘情愿。” 程岚倏忽落下两行泪。 程岚低头脱下自己的衣服,笑了:“我心甘情愿。” 魏秋忍了这么久,早就忍不住,失了理智的把他推倒在床上。 肌肤相切,唇齿相交,汗与泪交杂在一起,最后的汹涌来临的一瞬间,程岚抱紧了他。 “魏秋,别爱我。”程岚一直在哭,“别爱上不看你的人。” 可是他的声音淹没在哽咽中,魏秋没听清。 别爱上不看你的人。 他的眼里心里,都没有你的位置。 你又该如何出现呢? 陆云言睁开眼的时候,宋延宁已经醒了。 纤细白皙的少年坐在床边,缓慢的扣着扣子,背影静默成无法言说的美感。 陆云言从背后抱住他,把脸埋进他后颈,慵懒道:“早上好,小止。” 宋延宁静静的坐在床边,睡衣外的皮肤有着灼热的吻痕,手腕脚腕上重新缠着链子。 宋延宁低着头,黑发垂下来遮住眼眸,陆云言看不清他表情。 “再陪我躺一会。”陆云言揽着腰把宋延宁抱回床上,不容反抗的困在自己怀里,“我忙了这么久,还要抽空想你,好累啊。” 宋延宁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,他抓住了自己心口的衣服。 “怎么了?”陆云言察觉到他的不对劲,略带慌张的撑起身来,“我昨晚没有弄疼你吧?” 宋延宁只觉得愈发难受。 陆云言昨晚很温柔,跟初次的粗暴判若两人。 宋延宁第一次感受到温存也可能让人感到愉快和舒适,有那么一瞬间,他还以为陆云言真的爱他。 也许陆云言只是生气他被陌生人标记了,所以才这么严重的惩罚他。 陆云言心里,是有他的吧。 可是他温柔以对之后,温柔的呼唤着的,是“宋延止”。 是宋延止啊。 所有温柔尽数给了宋延止。 他什么都不是,十一年的陪伴,少爷要什么他就给什么,可是他什么都不是。 “没有,少爷。”宋延宁看向陆云言的方向,笑了。 陆云言僵硬在原地。 “少爷没有弄疼我。”宋延宁眨了下眼睛,眼泪顺着皮肤滑入发间,“少爷怎么舍得弄疼我呢?” 太疼了。 心都要碎掉一样。 他一介凡人,怎么受得了这个呢? “毕竟在少爷眼里。”宋延宁抬手搂住陆云言脖颈,亲吻陆云言的嘴唇,“我是宋延止啊。” 陆云言躲开宋延宁的吻,眼神躲闪,推开宋延宁,起身下了床。 宋延宁静静的躺回床上,一动不动,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,像是失了魂。 陆云言近乎落荒而逃的逃出门去,在门口的时候,他回头望了宋延宁一眼。 宋延宁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,手脚的链子在苍白的皮肤上刺目得很,睡衣搭在身上,陆云言甚至能看到他肩胛骨的起伏。 他低着头,黑发垂下来遮住脸庞。 陆云言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,他飞快的走出门去,头也不敢回。 第二天,宋延宁收到了程岚的礼品盒。 那里面只有药,其他什么都没有。 魏秋在公园里等了一宿。 下了一夜的大雨,魏秋死心眼的等了一整晚,程岚始终没来。 早上的时候,桃花狼狈的打落了一地。 魏秋等来了魏应然的电话。 “小秋,你听话,你先回来。”魏应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。 “程岚死了。” 第17章 他留下的腐朽时光 程岚死了。 车祸,死不见尸。 那辆车直直的冲出弯道护栏,在悬崖上飞腾了几秒钟,然后重重的砸进海里,最终产生巨大的热浪和火花。 这种情况下,没有人能够生还。 并且沿途的监控显示,程岚确实在那辆车上。 程岚他……死得太突然,太不合情理了。 程岚甚至都没有见宋延宁一面。 但如果是程岚自己设计的假死,他又怎么舍得抛下宋延宁?他可是为了宋延宁,跟在陆墨身边十一年,又怎么会抛下宋延宁离开呢? 除非…… 程岚被人胁迫,又或者,他真的死了。 不过……以程岚的本事,即使去澄州都是顶尖的技术人才,一个宋延宁,真的可以困住他这么久吗?只要他愿意与随便一个大家族合作,不管是什么,没有家族会拒绝他。 他为什么留在钦州陆家? 陆墨和程岚到底是什么关系?为什么程岚的死讯让陆墨这么紧张? 难道程岚跟宋锦的失踪有关吗? 陆云言看着手里的死亡报告,抬手捏了捏眉心。其实这种事情跟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,陆墨放给他的权力并不多,这些事情他并不用管。 真正让他头疼的,是怎么告诉宋延宁程岚的死讯。 他已经躲了宋延宁三天,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躲着宋延宁,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…… 他害怕了。 害怕宋延宁失神的眼眸,害怕宋延宁那种伤心失落的神情,害怕宋延宁就此对他失望。 陆云言第一次意识到,他可能会失去宋延宁。 整整十一年,宋延宁始终跟在他身旁,任劳任怨,从来没有离去的意图。 在宋延宁看他的目光里,陆云言能感受到依赖与羞赧的爱意。 他拥有他,宋延宁是他的所属物。 但是好像……这个所有物变得不一样了。 陆云言不知道,自己到底是更害怕宋延宁离开,还是更害怕宋延宁不再爱他。 但他知道一点,他心乱如麻。 仆人敲门进来,给他放下咖啡。 陆云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,向后倚靠在椅背上,问道:“宋延宁怎么样了?” 仆人愣了一下,小心翼翼的看着陆云言脸色,探头探脑问道:“少爷,您不是不让宋管家出来吗?” 陆云言听出了他暗藏的意思:所以他们也没管他。 陆云言手一抖,把手边的咖啡碰倒了地上。 瓷杯破碎一地,深色的咖啡四处迸溅成花朵。 仆人吓出一身冷汗,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。 陆云言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腕,笑了。 “我说他不许出来,你们就可以作践他了?”陆云言皮笑肉不笑,抬手把桌子上的台历扔了出去。 台历擦着仆人的耳朵飞过去,仆人惊叫一声摔倒在地。 陆云言最初不给宋延宁药,只是因为一时生气,想给他留个深刻教训,没想到这群仆人最会的竟是落井下石。 陆云言当下快步走出书房,冲到了卧室,他的手放到了门上,却还是没有推开门。 推开门,会看到什么? 他的眼睛好了吗?还会那样失魂落魄的看他吗?他还会静默的坐在床上,抱着膝头,素净的手指摩挲着链子吗? 不管怎么,他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冲着他笑了。 他肯定不会再露出灿烂却柔软的笑容,也不会有些傻气的冲着他眨眼睛。 陆云言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:把宋延宁,叫成了宋延止。 陆云言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延宁对宋延止的态度。 宋延宁不喜欢宋延止,并且因为宋延止而内心委屈,陆云言都知道。 他利用宋延止来折磨宋延宁,又用虚假的温情让宋延宁沉迷其中,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,可是还是出了差池。 至于喜欢,他当然喜欢宋延止,宋延宁不过是……玩玩而已。 而现在,一切都一团乱麻。 宋延止因为他临时标记了宋延宁而闹脾气,冷战一个多月就算了,宋延止居然真的去跟那个叫魏怅然的混蛋约会。 陆云言心里憋着火气,不过是用宋延宁泻火而已。 “不过是玩玩而已。”陆云言自嘲的勾了勾嘴角,“我为什么要担心他的反应?” 反正他在与不在,都没什么区别。 陆云言深吸一口气,踹开了房门。 “宋延宁,收拾一下自己,跟我——”陆云言的声音被他自己断在喉咙里。 房间空空荡荡,地上胡乱扔着宋延宁的睡衣,床单被撕烂,链子被扔在一旁,阳台的门大开着,窗帘在风中一动一动的。 阳光怯弱的从窗台探入房间内。 陆云言冲到阳台,看见被撕成条状的床单在围栏上打了好几个死结,下摆垂到一楼后花园的草丛里。 一旁鹅卵石小径上还隐约可见鲜红的血迹。 宋延宁跑了。 陆云言差点儿就忘了,宋延宁一直是个极其聪明的人。 陆云言愣愣的看着楼下鹅卵石小径上的潦草血迹,神色明灭不定,许久,他冷笑出声。 “谁给他打开链子的?”陆云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 仆人脸都吓白了,这位少爷看起来总是玩世不恭,实际上生气起来是真正的狠辣。 “昨,昨天,昨天宋少爷来过。”仆人结结巴巴,“宋少爷可能是可怜他,就,就,就给他打开了。” 宋延止。 宋延止视宋延宁为眼中钉肉中刺,如果宋延止来过了,那么宋延宁肯定知道程岚的死讯了。 宋延止不会放过任何刺激宋延宁的机会。 虽然陆云言也想折磨宋延宁,但莫名的,他似乎更生气宋延宁逃跑这件事。 陆云言磨了磨牙,一脚踹在阳台的玻璃门上,玻璃门发出巨大的声响。 “找!”陆云言咬牙切齿,“找不着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!” 仆人慌张往外跑,陆云言却突然叫住了他。 “还有,找不到,你们都不用出现在钦州了。”陆云言逆着光,表情隐在昏暗中,但能听见他笑了笑,“找到他,你们才能平安的从这里滚出去,懂吗?” 仆人打了个寒噤,却还是心有不甘的问道:“少爷,我们是做错什么了吗?” 陆云言敛了笑容:“我再怎么讨厌宋延宁,他也不是你们能动的,懂吗?” 仆人额头的汗滴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 他们欺侮了十一年,陆云言不管不顾,现在却突然护着宋延宁,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被翻出旧账,一时间人人自危。 陆云言的别墅在一座小丘陵上,周围满是茂盛的树林和灌木丛。 宋延宁换了陆云言的衬衣和牛仔裤,踉踉跄跄的在树林中奔跑。 树枝划伤他的手臂和脸庞,衬衣和裤子都被划得破烂不堪,他赤着脚,脚底早就满是血迹。 可他浑然不觉。 眼前的世界满是扭曲的枝杈,仿佛荆棘丛生,他无力的奔跑其中,努力的试图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真相。 他拼尽全力的奔向一片早已散去的雾气。 程岚。 “告诉你个好消息,程岚死了。”宋延止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,“听说啊,他留在陆家,是为了你呢,宋延宁。” 程岚留在陆家,是为了他。 原来……陆墨之所以让他学东西,是因为那是程岚唯一接触他的方法。 程岚对他总是若即若离,明明对他倾囊相授,可是又从不碰他。 没有拥抱,没有牵手,没有捏脸,就连揉揉头发,都是奢望。哪怕宋延宁在程岚面前摔倒,程岚都不会扶他。 宋延宁一直以为老师对他很失望。 所以其实……他只是不敢吗? 为什么啊? 为什么不敢?为什么一言不发? 为什么不辞而别? 程岚甚至,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。 宋延宁跑出树林,沿着马路磕磕绊绊的跑下去,沿途有车流不息和人声鼎沸,他不在其中。 宋延宁沿着马路一直跑,跑到眼泪全都因为奔跑而溢出,跑到他脚底一绊,摔在地上。 “宋延宁,别天真了,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吧。”宋延止优雅的在他身前坐下,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脸,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。 宋延宁看不懂宋延止的笑容。 “宋锦,也就是你母亲。她跟程岚青梅竹马,从小到大都是同一所学校,后来进了同一个药物研究所,是程岚第一个项目的唯一助手。” “宋锦失踪之前,程岚的实验室失火,程岚被陆墨救出来捡回一条命。” “程岚怎么看都不像一个Omega吧?他对任何信息素都没有反应,也从来不用抑制剂,甚至没有发热期。”宋延宁怜悯的看着他,手上用力,给了他一巴掌。 “你以为,你是宋锦跟谁的野种?” 宋延宁趴在地上,大口的喘着粗气,把眼睛埋进胳膊里,放声大叫。 不可能。 不可能的。 程岚就是Omega,程岚百分之百是Omega。 宋延止是在误导他。 宋延止就是在误导他,说不定,就连老师的死讯,也是假的。 程岚不会死的。 至少……不会一句话都不留给他就走了。 宋延宁想到这,又狼狈的爬起来,沿着马路继续跑下去。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,可是他顾不上了。 沿着马路跑下去,第三个岔口右拐,再跑一段长长的上坡,就会来到普化寺。 程岚跟主持是很好的书友,宋延宁记得很清楚,程岚亲口说的。 “如果我要留遗言,就留在普化寺。”程岚一边检查他的作业,一边蛮不讲理的说,“顺便给你布置一大堆作业,再叫你作业敷衍了事,专门气我。” 宋延宁一直记着他说的这句话,因为他那次的作业一点儿错误都没有,程岚从来都不是没事找事的人。 宋延宁一直觉得,程岚是想告诉他什么的。 只是他一直不明白。 如今他明白了,却宁愿自己不明白。 宋延宁狼狈的摔到普化寺门口,穿着僧衣的和蔼主持坐在台阶上等着他。 宋延宁抬头望向他,主持把他扶起来,递给他一个信封。 上面有程岚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“延宁亲启”。 宋延宁胡乱撕开,手抖个不停,信封里的东西掉落在地。 是一张硬质卡片。 宋延宁捡起卡片,只一眼,就呼吸困难。 卡片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,角度很奇怪,似乎拍摄人倒在地上,周围全是破败和熊熊烈火。 照片中间那人笑得疯狂而病态,手里拿着一把满是血液的刀,她脸上有喷溅上的血迹。 她望向拍摄人的方向,眼里的偏执疯狂让人心生寒意。 十一年。 哪怕过去的时光早已腐朽得面目模糊,宋延宁依旧无法把这个人和自己模糊记忆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。 照片里的人。 是宋锦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(正经严肃):程岚绝对是Omega。 孟生(光速跑远):啊哈!要不要猜猜程岚和宋锦,谁是好人谁是坏人?】 第18章 你要不要带我回家 卡片背面粘着程岚用钢笔写的两封信。 宋延宁看了看主持,主持揉了揉他头发,缓缓走上台阶。 长长的台阶之上,是佛门净地,高墙厚门隔开世间。 普化寺几百年历史一直低调,如今也从不开放,旅游的人都被拒之门外。 大概这就是程岚喜欢来这里的原因吧。 “主持师父!”宋延宁大喊,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,“老师有没有联系过您啊!” 住持停下脚步,回头望向宋延宁,和蔼的笑了一下,柔声道:“孩子,回家吧。” “程岚太天才,毁于天才是他最好的归宿。” 宋延宁不甘心,还想要继续问,可是主持摇了摇头,缓缓走上台阶,始终没有回头。 前几天下过雨,风中带着潮湿的凉意,宋延宁抹了一把眼泪,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叠起来的那张纸。 程岚最后的温度,似乎只能从墨迹上传递。 第一张就是给宋延宁的。 延宁亲启: 岚年少荒诞,行差踏错,所做所创皆偏激所在,然事到如今,纵十一年暗中相护,终无法弥补当年之过错。 宋锦未死,岚当年所创所思,尽数于她手中。陆墨深浅不明,疑与宋锦仍有联系,然岚暗中追查多年,一无所获。 岚自知有愧于你,所留药物可减缓陆墨药物的痛苦。若有所意外,可寻钦州医学院教授魏怅然,此人所学所知,不在我之下。 小宁如今读得此信,岚定尸骨已寒,但所思所悟已倾囊相授,岚已无遗憾。 只愿小宁日后寻得一人真心相待,陆家人多绝情种,望小宁万分谨慎,勿重蹈岚之覆辙。 珍重。 宋延宁缓缓坐在台阶上,抬手把眼泪擦掉,这才打开第二封信。 秋亲启: 岚荒唐多年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,幸得识君一面。 岚潦草腐坏已久,唯秋永垂不朽。 祝山高海阔,就此别过。 万望珍重。 宋延宁不知道秋是谁。 他把两封信和卡片仔仔细细的收进衣服里,紧紧的贴在皮肤上,仿佛这样就能用仅存的温热来与程岚有所联系一样。 程岚就这么走了。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,却又轻描淡写的走向死亡。 他说他了无遗憾,因此便坦然赴死。 宋延宁抱着膝头缩在冰凉的台阶上,愣愣的看着脚下的老旧的青石板。 他没有哭。 他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,空到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。 程岚留给他太多谜团。 程岚和宋锦的研究到底是什么?跟陆墨有什么关系?陆墨究竟都知道些什么?他的药到底是什么?陆墨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? 程岚是自杀,还是被人谋杀? 宋锦,他的母亲,到底是死是活? 如果她尚且活着,又身在何方?就算死了,至少,也得给他一个悼念的地方吧? 为什么,不来找他呢? 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受苦? 他们打他骂他,欺辱他,他们连他的名字都不好好对待,唯一一个重要的人,却把他当作一个随意玩弄的替身而已。 哪怕吻着他,唤着的,却是宋延止的名字。 他知道他爱他啊!他知道的啊! 明明知道,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啊! 如果宋锦知道,她为什么还要留他在这里受苦呢? 凭什么他们都抛弃他?他又没做错什么! 宋延宁猛地站了起来,冲着上山的方向跑了几步,然而还是停了下来。 现在完全可以跑。 陆家人找不到他的,他们都抛弃他,他也不要管他们了。只要现在跑掉,离开这里,他有几十种方法改头换面重新开始。 可是。 如果程岚真的是被人害死的…… 陆家是唯一能查清真相的地方。 宋延宁缓缓走回原处,站了一会,终于下定决心。 他把信封重新装好,埋进玉兰树下,然后把泥土上的痕迹尽数抹去,把手上的泥土在裤脚上擦干净。 他坐在台阶上,背后是高高的、长长的石梯,石梯通往清净之地。 他看着山下喧嚷世间,始终没有回头。 程岚不能死的不明不白。 他不要再逃,他要回陆家查清楚。 陆云言找遍了他所知的、为数不多的、宋延宁会去的地方。 然而都没有。 陆云言突然发现,自己从来不了解宋延宁。 这点发现让他焦躁。 “大哥?”陆云欢急匆匆的跑过来,“延宁哥哥可能会去普化寺!他每次路过,都会看着普化寺走神!” 小少爷头发乱糟糟的,背带裤的带子歪仄的挂在胳膊上。 陆云言没理他:“小孩子懂什么,滚回家去,一个下人丢了而已,像什么样子?” 陆云欢上下打量陆云言,默了。 陆云言只穿了衬衣,外套和领带全都没有,衬衣袖子还胡乱挽到手肘,衬衣下摆并没有别在西裤里。 他似乎……更慌乱啊。 陆云欢可是陆家最横的人。 陆云欢冲上去推了陆云言一把,恼道:“他才不是下人!你根本不知道我哪里不一样了,但是延宁哥哥一定能看出来!他比你好多了!” “你不去找我去找!”陆云欢一边跑走一边喊,“大哥最讨厌了!就知道欺负人!” 陆云言一个头两个大,冲着身旁的人摆了摆手,捏着眉心道:“跟着小少爷。” 陆云言长长的叹了口气,把额前的碎发理到脑后,闭上了眼睛。 这算什么啊。 他为什么,这么着急? 陆云言搓了搓脸。 一个下人而已,不是吗? 他为什么,心乱如麻? 宋延宁不过是陆墨强行安排给他的童养媳,不过是陆墨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,他不过是……无关紧要的人啊。 他绝对不会娶宋延宁,他绝对不会让陆墨的眼线始终在他身边。 十一年,他最想要的,不就是让宋延宁滚蛋吗?为什么现在宋延宁真的滚蛋了,他却这么害怕他不再回来? 这算什么?陆云言一拳捶在一旁的树上。 真是……令人作呕的心情。 陆云欢气喘吁吁的爬上长长的上坡,来到普化寺门前的时候,一眼就看见台阶上坐着的宋延宁。 他身旁几米外有一棵上了年岁的玉兰树,花期已过,前几天又逢大雨,叶落花尽,光秃秃的树干在空中肆意生长着,零星的几朵花狼狈不堪。 宋延宁衬衣破破烂烂,血液濡湿了衣服,湿漉漉的贴在身上,他眼角有些泛红,伤口的血液止不住的缓缓渗出来。 陆云欢快跑几步,正打算冲过去抱住宋延宁的时候,宋延宁笑着阻止了他。 “别过来啊,小少爷。”宋延宁连连摆手,“身上脏,会弄脏您的。” 陆云欢亮了眸子,一把扑过去抱住了宋延宁脖子:“延宁哥哥你能看见啦!” 宋延宁两手僵硬的摆在空中,最终还是象征性的抱了抱陆云欢。 陆云欢对他真心实意,他自然也要真心待他。 “延宁哥哥你吓死我了!”陆云欢后退几步擦了擦眼泪,委屈开口,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 宋延宁想给他擦擦眼泪,但是看到自己的手,又收了回去。 “你要是不回来了,就真的没人跟我玩了!”陆云欢撇了撇嘴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跟你玩得没半条命。 这精力充沛的,以后分化了,一般是Alpha。 宋延宁岔开话题:“小少爷眼底怎么长了个泪痣啊?” 陆云欢瞬间亮了眸子,凑过去兴奋道:“对吧对吧!好奇怪哦!之前我还以为是脸没洗干净呀!突然就出来了呢!” 少年清俊的脸庞上,眼底的泪痣平添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清冷矜贵。 宋延宁看着突然兴奋的陆云欢,无奈又宠溺的揉了揉他头发。 “他们都没看出来欸!超级没用!”陆云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,“他们真的太过分了!根本就不关心本少爷……” 宋延宁一只手支着下巴,眉眼含笑的听着他像个小喜鹊一样雀跃说话,饶有趣味的看着陆云欢蹦蹦跳跳。 陆云言急匆匆来到普化寺的时候,就看到宋延宁冲着陆云欢笑得宠溺且温柔。 陆云言呼吸一滞。 他以前,也会对他这么笑的。 陆云言快步走到宋延宁面前,恼道:“你他妈在这儿在什么!知不知道老子他妈的找了你多久?!” 他居然忘了质问他为什么敢逃跑了。 宋延宁抬头望向他,撑着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,眉眼温顺的垂下来。 “走累了,又冷又累。”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漆黑的眸子带着些水汽,说不出的灵动狡黠。 “所以,少爷你要不要带我回家?” 陆云言还从没见过这样主动狡黠的宋延宁。 他喉结动了一下,沉沉的盯着他,没说话。 宋延宁缩了缩脖子,吐了下舌头,小声道:“好凶哦。” 陆云欢也跟着他一起做了个鬼脸。 “所以……”宋延宁依旧支着头,望向陆云欢笑了,“小少爷可以带我回家吗?” 陆云欢骄傲的扬了扬头,伸手去牵宋延宁的手。 他还没碰上宋延宁的手,陆云言一把扯住宋延宁的胳膊,把他拽了起来,然后打横抱了起来。 宋延宁还以为他要打自己,吓得闭上眼睛用胳膊挡住了头。 陆云言一愣,小声问道:“……这么怕我?” 宋延宁缩在他怀里不敢动,低着头不说话。 宋延宁很轻,陆云言抱在怀里,一时间有些恍惚。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抱他。 陆云言敛了眸子,大步往山下走去。 陆云欢挠了挠头,问道:“大哥?!你去哪儿?” “回家。”陆云言像是对陆云欢说的,又像是对宋延宁说的,“我带你回家。” 宋延宁抓着自己胸口的衬衣,把头靠在陆云言肩膀上。他闭上了眼睛,静静的听着从陆云言的胸腔中传来的心跳声。 回家吗? 宋延宁自嘲的笑了一下。 他宋延宁,无家可归。 第19章 越过山海后,请来见我 魏怅然坐在普化寺最底下的台阶上,愣愣的看着老旧的青石板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江域拍了拍他肩膀,问道:“老大?你在这儿干啥呢?你那个表弟魏秋都快闹翻天了,你还在这儿求佛?” 魏怅然抬眸看他一眼,然后拍了拍手里的土,起身下山。 江域摇了摇头:“……欲求不满的Alpha真可怕。” 魏怅然突然又停下了脚步。 跟在他身后的江域一头撞在他后背上。 “老大?你搞什么啊!”江域很是不耐烦,“跟宋延止约会几次,就不做人了吗?” 江域向来讨厌宋延止,听说魏怅然跑去跟宋延止约会了几次,顿时毛都炸了,一直跟魏怅然闹脾气。 魏怅然低头望向自己的手,平静问道:“江域。” 江域揉着自己脑袋,没好气道:“又怎么了?” “如果我说,我想杀了陆云言呢?”魏怅然抬眸望向他,平静开口。 江域挑眉,嫌弃道:“关我啥事?我还想杀了让我怀了江宝儿的那个混蛋Alpha呢。” “那如果我说,我想杀了陆云言,是因为宋延宁呢?”魏怅然茫然的望向江域。 江域摊了摊手:“别看我啊,我也没办法感知感情,不然谁跟着你啊——你问我干啥?” 魏怅然赞同的点点头:“说的也是。不过你说这算不算喜欢?” 江域满不在乎的伸了个懒腰:“我怎么知道?我是颜值协会的,如果按照我的口味来说的话,我喜欢宋延宁。” 魏怅然嫌弃的挑眉。 “宋延止那张脸虽然还不错,但是这个人两面三刀,我一看见他那张脸,就觉得狡诈得惹人想吐。”江域翻了个白眼,“还是宋延宁比较讨人喜欢。你把他害得好惨啊,就知道约会,送礼物了没?” 魏怅然转头就走,江域叽叽喳喳的跟了上去。 魏怅然的假身份医生向巍,几天前被禁止见宋延宁,从此,魏怅然就时不时的在宋延宁那个房间外面蹲着。 他就是想守着他。 为什么呢? 这种……单纯想要见到他的心情。 前所未有的焦急和雀跃。 只要看到他,就连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。 看到他痛苦,心口就会有失控的钝痛。 为什么呢? 这种感觉只对他有,对宋延止从来没有这种感觉,甚至对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感觉。 这究竟是正常,还是不正常? 想知道为什么。 想知道宋延宁这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。 想知道他人生的另一种可能。 想知道正常的、被人感知与深爱、能够爱人是什么感觉。 如果他不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杀手,这一切,是不是真的会有所改变?如果他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,一切的感觉,一切的失控混乱,会不一样吗? 魏怅然想着宋延宁,忽然下定决心,冲着山下跑走。 江域在他身后大喊:“老大你去哪儿?” 魏怅然头也不回的喊道:“去找死!” 江域:“……妈的。” 魏怅然从窗口翻进魏部的书房,活动了一下手腕,冷冷道:“我同意了。” 魏部手里拿着程岚车祸的现场照片,头也不抬道:“你同意什么?” “宋家要是有什么动作,我来做魏应然的替身,我可以替他去死。”魏怅然说,“但我有条件。” “说。”魏部终于抬头,支着头望向他,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。 “我要……”魏怅然顿了一下,似乎那是多么郑重的要求。 “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。” 魏部僵硬了一下,看着他,微微张嘴,却没发出声音来。 良久,魏部放声大笑,笑到整个人倚靠在椅背上,用手捂着眼睛。 “魏怅然!你真是……你真是疯了!”魏部放声大笑,把手边的一沓文件甩了出去。 纸张凌乱纷扰的飘落,在日光下留下凌乱的光影。 “你的手都脏成什么样子了?嗯?”魏部冷笑,“没杀过无辜的人,就干净了吗?屁话!一次当了杀手,这辈子都是杀手!” “你想干净?你配吗?哪怕你挖山填海,你都干净不了!你和我都不配,懂吗?” 魏怅然当了这么多年杀手,习惯性的隐在黑暗里,站在光下会让他感到危险,对于他来说,窗外时刻都有危险存在。 魏怅然沉默良久,抬起脚,站到了窗前。 窗外的阳光瞬间包裹他,他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在光下微微闪烁,让人错觉这样的眼眸因在黑暗中实在是暴殄天物。 “那就挖山填海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魏怅然一字一句说,“我和你不一样,魏部。” “我不会自暴自弃。” 魏部沉沉的盯着他,眼眸中有什么看不透说不清的情绪起伏不定。 “钦州医学院教授魏怅然,以后这个身份,不会被那些人联系了。” “是干净的。” 魏怅然眨了眨眼睛,倏忽灿烂笑了:“好。” 哪怕宋延宁可能会很讨厌这个身份也没关系。 这个身份,是干净的。 这个身份不会与那些黑暗里的影子有什么联系,足够了,这就足够了。 我会用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去见你,让我看到,你与世界上这么多人比起来究竟有什么特殊吧。 哪怕日后会死也没关系,在死亡降临之前,请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你意味着什么吧。 这是我用命换来的。 宋延宁捡回一条命。 本来就体质奇怪容易失血,又折腾了这么多天,这回终于好好的休养了几天,可算是恢复了正常。 陆云言走下楼梯的时候,一眼就看见餐桌上的丰盛早餐。 简易三明治、烤面包、牛奶、果酱、酸奶、咖啡,甚至还有豆浆、油条、小笼包和几碟凉拌菜。 陆云言疑惑的皱了眉头。 他早就把别墅里的仆人都赶走了,总不是暗地里的保镖做的饭吧? 陆云欢?得了吧,那小少爷宁愿饿死也不会做饭的。 陆云言沉默了一下,喃喃道:“总不会是宋延宁……” 莫名的,陆云言有些开心。 宋延宁那个样子,他还以为…… 他还以为要失去宋延宁了。 陆云言突然愣住。 他为什么要害怕失去宋延宁? “少爷?”宋延宁把煲好的汤端到餐桌上,疑惑的偏头,试探的叫了陆云言一声。 陆云言猛然回神,有些僵硬的坐到餐桌前。 “我知道少爷早餐一直都是三明治和咖啡。”宋延宁在他的杯子里倒上咖啡,“不过小少爷在澄州呆惯了,我怕他吃不惯,就去弄了些其他的。” 陆云言刚想说话:“你——” 宋延宁也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,笑着回头冲着厨房喊:“小少爷?饭都要凉啦!” 陆云欢撇着嘴,不情不愿的从厨房里走出来。 脸上手上全是酱料菜汁。 陆云言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噗。” 陆云欢红了脸:“笑什么笑!本少爷那么天才,才不屑于做菜这种事情呢!” 宋延宁咬着嘴唇憋笑:“是是是好好好,小少爷您说的是。” 陆云欢别别扭扭的坐到餐桌上,咬着包子发泄。 宋延宁转身就走。 陆云言看着身前的饭,叫住他道:“去哪儿?” 宋延宁停下脚步,有些僵硬的笑了笑:“去,去收拾厨房。我不是一直这样吗?” 陆云言看着宋延宁瑟缩的后退一步,沉了眸子。 “坐过来吃饭。”陆云言敲了敲桌子,“吃完饭把围裙摘了,跟我去公司。” 刚坐上椅子的宋延宁吓了一跳,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。 陆云言敛眸喝自己的咖啡,勾了勾嘴角。 陆云欢口齿不清的问道:“欸,延宁哥哥,你为什么把那只兔子扔了啊?你不是说是有人送给你道歉的吗?” 宋延宁正小口的啃着面包,闻言愣了一下。 “为什么要留着?”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嘲讽的勾了勾嘴角,“要道歉,为什么只是偷偷送个东西?” “胆小鬼。”宋延宁嘲讽的笑了,“有种就来见我啊。” 陆云欢赞同的点了点头,伸手去抢宋延宁面前的酸奶,宋延宁慌张去拦,然而并没有拦住。 陆云言静静的看着宋延宁喝陆云欢,站起身来,拽着宋延宁胳膊就往外走。 “要迟到了。”陆云言说,“赶紧走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欸?” 陆云欢:“让吃饭的是你,不让人吃的也是你,你他妈的事儿怎么这么多啊?!” 然后被陆云言一记眼刀吓得缩了脖子。 宋延宁被陆云言塞进副驾驶,被陆云言强制扣上安全带,然后被陆云言嘘寒问暖。 宋延宁觉得自己没睡醒,小心翼翼的摘下围裙,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姿端正。 陆云言有点儿想笑,又忍住了。 他把车停在钦州大学医学院门口,对着宋延宁说:“上去拿抑制剂。”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他,随即逃也似的跳下车,冲上楼。 陆云言这才发现,宋延宁穿着衬衣牛仔裤帆布鞋,衣着穿搭与程岚最常见的穿搭如出一辙。 陆云言胸口一阵钝痛。 宋延宁终究是思念程岚的。 宋延宁刚冲进电梯,就跟穿着白大褂的魏怅然撞上。 ……有种来见我啊。 我来见你了。 第20章 宋延宁,跟我结婚如何 宋延宁一头撞进魏怅然怀里。 魏怅然低头看了一眼,发现是宋延宁之后,立刻搂住他的腰,把宋延宁带进电梯里。 然后迅速关上了电梯门,按了顶层的电梯。 宋延宁只感觉被人搂住腰往里一带,随即便伸手去推那人。 “你干什么!”宋延宁警觉的跳到电梯角落。 魏怅然眨了眨眼睛,嘴角带上几分笑意。 炸毛的样子像只猫,有点儿可爱。 “早上好,宋延宁。”魏怅然站到他旁边,歪头看他,“你是来找我的吧。” 宋延宁又往角落里缩了缩,小心翼翼的试图挪到另一边。 魏怅然抬手撑在电梯门上,挡住了宋延宁的退路。 “不记得我了?”魏怅然把宋延宁困在电梯一角,“你还打了我一巴掌,忘了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就是因为记得,所以才要跑啊! 刚才被陆云言吓着了,就这么跳下来了,谁想到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! 宋延宁表面笑得礼貌,内心早就慌成狗。 宋延宁尴尬的挠了挠头,试图装傻:“什么?我好像不记得了欸?” 魏怅然特意逗他:“需要我帮你记起来吗?” 魏怅然说这话的时候,嘴唇都快贴上宋延宁的嘴唇了,偏偏宋延宁后面就是电梯门,完全没地方躲。 “等等一下!”宋延宁慌乱推开他,“如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我们没干这种事!” 魏怅然沉默了一下,斩钉截铁道:“你绝对记错了。” 他们干了不止一次,只不过宋延宁一次都不记得而已。 宋延宁还打算说什么的时候,电梯门突然打开,宋延宁背后一空,狼狈的跌坐在地。 魏怅然没忍住,笑出声来。 宋延宁坐在地上愣了一下,随即恶狠狠的瞪了魏怅然一眼,咬牙切齿道:“你故意的!” 魏怅然慢悠悠的走出电梯,路过宋延宁的时候还抬手谈了宋延宁脑门一下:“不是哦,是你太蠢了,没听见电梯的提示音。” 宋延宁爬起来跟上他,抓了抓头发疑惑道:“不对啊,我刚刚确实没听见提示音啊……” 魏怅然淡定的掏出门卡,一边刷开实验室的门,一边笑道:“提示音坏了,谁也听不到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这么好的脾气,都被他气得眼皮跳了三跳。 宋延宁尽可能友好的温柔问道:“那既然大家都听不到,为什么只说我蠢?” 魏怅然一脸理所当然的望向他,笑了:“我只是想说你蠢而已,你还这么认真,太蠢了吧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怅然走进门去,一手给宋延宁留着门,说道:“进来啊,不是来找我拿抑制剂的吗?傻站着干嘛?” “魏怅然!你这个人性格怎么这么恶劣啊!”宋延宁推开门,恼道,“我没招你没惹你,你干嘛老是说我蠢啊!” 魏怅然冲着实验室里其他人点了下头,带着宋延宁往里面走。 魏怅然心情大好:“我在陈述事实。” 宋延宁这些天一肚子火,全叫魏怅然撞上了。 “我过目不忘好不好!”宋延宁想骂人又骂不出来,最后憋红了脸,“你才蠢!” 魏怅然停下了脚步,转身低头,望向宋延宁,宋延宁仰着头对视回去。 “进门的公告栏内容。”魏怅然挑衅的勾了勾嘴角,“是什么?” 宋延宁张口就来:“实验仪器使用需要登记……” ……一字不差。 一旁一个研究生小声问另一个研究生:“这他妈的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吗?” 另一个研究生揉了揉鼻子,红了脸:“那个Omega的信息素好闻过头了。” 宋延宁生气的时候,信息素也跟着张牙舞爪起来,像只软软小小的刺猬,毫无杀伤力的虚假凶狠。 魏怅然抬手捏住了宋延宁的脸。 宋延宁愣了。 “你说你这么聪明……”魏怅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,“怎么就挂在陆云言一棵歪脖子树上呢?” 宋延宁:“……歪,歪脖子树?” “很明显的结果啊,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吧。”魏怅然挑眉,“他对你没有可以称之为爱的感情啊,随便找本恋爱指南,陆云言不符合任何一种表现。” 宋延宁打开他的手,红了眼眶,恼道:“关你什么事!你算什么人啊!你凭什么管我!” “他只是把你当作宠物吧。”魏怅然向前一步,逼近宋延宁,“他那样对你,你还对他抱有希望吗?” 是有些绝望。 可是始终心存侥幸,总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。 他就像是毒,就像是宋延宁吃的那些药。 明明痛苦,却又戒不掉放不下,永远都是再等等。 明明心里都是清楚的。 爱一个人的样子,宋延宁再清楚不过了。 他就是不爱他。 宋延宁看着魏怅然,委屈的咬了嘴唇,眼眶红了,眼泪在眼中积蓄。 魏怅然:“……欸?!” 怎,怎么哭了? 他不就是说了点儿实话嘛?怎么哭了? 哪里说得情况不属实吗? 魏怅然有些手足无措,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干什么。 “抑制剂给我!”宋延宁用胳膊挡着眼睛,大喊,“给我啊!” 魏怅然略带慌张的回道:“呃,你今天没预约,你明天再来才能做检查,然后我才能给你做新的抑制……” 他话没说完,宋延宁转身跑了。 魏怅然疑惑挠头,喃喃道:“所以到底哪里说错了?” 看热闹的两个研究生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教授?你是想追他吗?” 魏怅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。 两个研究生异口同声,斩钉截铁:“你没戏了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“教授,您这样的就适合直接结婚。”一个研究生说,“您真的不适合追人。” 另一个研究生补充道:“您甚至不太适合正常交流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成了陆云言的助理。 助理嘛,平时跟着老板就行,帮着老板整理整理东西呀,买买饭呀,接接小明星呀,处理处理琐碎事务呀。 其实跟管家没什么两样。 不过就是见到陆云言的时候多了些而已。 宋延宁把一个妩媚妖娆的小明星放进陆云言办公室,耳边传来有酥又脆的声音:“云言,人家特意给你做了爱心午餐呢!” 宋延宁缓缓关上门,磨磨蹭蹭的走远。 宋延宁不得不承认,魏怅然说得是实话。 陆云言确实不爱他。 魏怅然的问题也很致命。 宋延宁发现,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爱陆云言了。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,他还是把其他人送到陆云言身边,他还是看着陆云言跟其他人欢声笑语真情假意,他还是听着陆云言时不时把他叫成宋延止。 可是他好像真的变了。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永远爱陆云言,永远有着尽情挥霍的爱意,永远都能迅速恢复自己的伤疤。 他以为爱是不灭不老的。 可是他错了。 再怎么深的感情,只要是一厢情愿,只要那人还没有傻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,总会被慢慢消磨。 风卷沙尽,水滴石穿。 宋延宁没有傻到那种地步,相反的,他过目不忘。 所有的伤害和背叛,所有的轻视与忽略,他记得一清二楚。 魏怅然说得对。 他似乎,已经开始对陆云言失望了。 “宋助理?” 宋延宁抬头,发现是研发部的总管关筱,是一个知性大方的女Alpha,长相漂亮,做事雷厉风行,简直光彩照人。 宋延宁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。 “我们几个总管和经理一起去食堂吃饭哦。”关筱指了指身后一群人,那群人在电梯口探头探脑笑作一团,“可以约你一起吗?” 关筱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:“我们想约你好久了,可是宋助理太好看了,感觉好高冷哦!他们这群单身狗不敢!最后把我这个有家室的推出来了。” 宋延宁骤然被夸奖,一下子红了耳朵。 关筱做出拜托的手势:“给我们一个跟美女共餐的机会吧!宋助理~” 宋延宁看了陆云言办公室一眼,冲着关筱笑了:“能跟你们一起吃饭,是我的荣幸。” 宋延宁爱了陆云言这么久,从来得不到回答,他太累了。 反正陆云言也不会爱他,反正陆云言也不会在乎他。 那他为什么,还要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呢? 他为什么,还要把陆云言当作生活的全部呢? 魏怅然说得有道理。 宋延宁跟一群人嬉笑着吃饭的时候,默默的想。 这个魏怅然,好像也没那么恶劣嘛。 这大概是十一年来,宋延宁第一次,主动走出那个名为“陆云言”的阴影和依赖。 那是他第一次,尝试戒掉“陆云言”这种恶习。 而这一切,跟一个叫“魏怅然”的人有关。 这就导致第二天,宋延宁去做检查的时候,对魏怅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 十分友好和温柔。 魏怅然:“……?” 魏怅然一脸茫然。 魏怅然抬手摸了摸后颈:“我还以为你生气了。” 宋延宁穿着宽松的体检服,坐在病床上晃着腿,又细又白的脚在魏怅然眼前晃来晃去。 宋延宁心情很好,笑道:“是有些生气啦,但是想一想,你说的有道理。而且我昨天认识了好多朋友,现在很开心,所以原谅你啦。” 魏怅然松了口气道: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 下一秒他画风突变:“裤子脱了,把腿打开。” 宋延宁笑容僵硬在脸上,依旧笑着问道:“什么?” 魏怅然一脸稀松平常:“整套检查全是我做。” 宋延宁一蹦三尺高,脸红到脖子根,炸毛的跳到病床上,然后又抱着枕头蹲在角落里。 宋延宁抓狂道:“开什么玩笑啊!为什么Omega的全套检查要一个Alpha来做啊!!!” 魏怅然:“……这有什么,反正都看过——” 魏怅然的声音戛然而止,他抬手捂住嘴,红了耳朵。 宋延宁突然想起来初见的时候,魏怅然推着一具尸体。于是宋延宁以为魏怅然说的是“尸体上啥都见过”。 并且魏怅然想着这些红了脸! 宋延宁抱着枕头瑟瑟发抖:“变态啊你!” 魏怅然:“……?” 魏怅然突然想起来两个研究生的建议,顿时茅塞顿开,恍然大悟。 “他们说我不适合追人和正常交流。”魏怅然一脸真诚。 “宋延宁,跟我结婚如何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一个枕头扔了出去。 “魏怅然!” “你有病啊!” 第21章 你很了解我吗,医生? 魏怅然抱着双臂站在检查室门口,他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还有五道手指印。 来往的人全都偷笑,还有几个光明正大嘲笑他的。 魏怅然冷着脸撇着嘴,一律给他们一个白眼。 就在几个小时前,魏怅然试图让宋延宁配合他检查,奈何宋延宁死活不干,甚至逃窜到了走廊上。 “你有病啊!”宋延宁捂着衣服,耳朵都红透了,“见两面就结婚?!死变态!” 宋延宁还是头一回被人求婚,又羞又恼,最后觉得态度不够坚决,又补了一句:“我跟狗结婚都不会跟你结婚的!” 魏怅然咬牙:“谁求你了啊!这句话我再说一遍我就是狗!” 然后两个自诩聪明的人,毫无技术含量的吵了起来。 “我滴妈。”一个看热闹的老教授叹了口气如是说,“我幼儿园的孙子孙女吵架,都比这有水平。” 其他人都从各自的办公室里探头探脑看热闹,魏怅然恼火道:“你至于吗?!” 宋延宁被魏怅然抓住手臂,狠狠的抖了一下,额头上瞬间出了汗。 魏怅然一眼就看见他瞬间扭曲的表情,手上松开,抓住了他手腕。 魏怅然低头,看见宋延宁胳膊处的衬衣隐约渗出血迹。 宋延宁拼命挣扎开,把手藏在身后,转移话题道:“至于!我不要你来检查!” 魏怅然一时心急,口不择言道:“不就是脱个裤子吗?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围观众人:“……” “魏、怅、然!”宋延宁咬着牙,皮笑肉不笑,“你听听,你说的是人话吗?!” 魏怅然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。 然后魏怅然就收获了一个响亮的耳光。 魏怅然等在检查室外面,来回的人全都认真的、变着花样的,用“不就是脱个裤子”来嘲笑他。 毕竟钦州大学最年轻的教授魏怅然,平时冷淡又奇怪,没什么好笑的地方。 机会难得不可错过啊。 魏怅然在几个小时内,丢人丢到全大学的教授那里去了,甚至还有可能丢到校长那里。 魏怅然头疼的捂住了脸。 “老大?”江域从检查室里出来,难得一脸严肃的锁上门,然后把魏怅然拉进隔壁房间。 “程岚死了多久了?”江域低声问道。 魏怅然皱了眉头:“快一个月了,宋延宁怎么了?” 江域摘下口罩,给自己冲了杯咖啡,低头喝了一口,眉头紧锁。 魏怅然心急,便不再管他,打开门就要出去。 “老大,带他去做个心理测评。”江域低头搅着自己的咖啡,头也不抬的淡漠开口,“他的问题可能已经很多年了……” “再这样下去,这孩子就坏了。” 魏怅然立刻摔上门,冲进宋延宁的检查室。 宋延宁依旧坐在病床上,晃荡着腿,低头玩着一个魔方。 “呀变态你进来啦!”宋延宁冲着他笑得灿烂,“我有什么问题吗?” 不对劲。 魏怅然沉沉的盯着宋延宁,眯了眯眼睛。 之前见面的时候,他搂了宋延宁一下,宋延宁都记仇的还了一巴掌回来。怎么现在见面,不管他做了多出格的事情,其他人都说不对劲,宋延宁为什么不在意? 甚至永远笑得这么开心? 魏怅然试探问道:“你不生气了?” 宋延宁仰头望向他,眨了眨眼睛,笑得狡猾。 “原谅你啦。”宋延宁咬着嘴唇冲着他笑了笑。 眉眼里多了几分狡猾和看不透的笑意。 魏怅然心念一动,直截了当道:“你在学程岚。” 宋延宁脸上的笑容僵硬,随即消失不见。 “很正常吧。”宋延宁躲闪的低下头,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魔方,“老师教给我一切,现在他死了,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怀念他,有错吗?” 魏怅然张了张嘴,最后涩涩的说道:“……你不了解程岚,你跟他不一样的。” 宋延宁重新抬头望向他,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,带着天生的湿润和温柔。 宋延宁把魔方放到一旁,跪坐到床上,然后缓缓直起身来,抬起胳膊搭住了魏怅然的脖子。 他仰头望向魏怅然的眼眸,痴痴笑了。 “我跟老师不一样?”宋延宁偏了下头,眨了眨眼睛,“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啊,医生~” 尾音带上撒娇的懒散和奶声奶气。 魏怅然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延宁。 魏怅然浑身发热。 魏怅然抬手抚上他的腰。 宋延宁抖了一下。 魏怅然低头,不躲不避的直视他的眼眸。 “宋延宁。”魏怅然声音有点儿哑,“你知道Omega对Alpha这样,会发生什么吧?” 宋延宁拽住魏怅然领带,用力把魏怅然带倒在床上,然后翻身挎坐在魏怅然要上。 “我知道医生你不可以做,不然会被开除。”宋延宁笑着用手背拍了拍魏怅然的肩膀。 “你并不了解我,医生。”宋延宁露出虚假的笑容。 “我了解你。”魏怅然一手抓住了宋延宁的手臂,一手扣住宋延宁的腰,把宋延宁扣在自己身上。 宋延宁措手不及,顿时慌乱。 “你干嘛!松手!”宋延宁被他拽倒在胸口,试图爬起来又被拽回去。 魏怅然把他的袖子挽上去,露出了宋延宁满是划痕的手臂。 宋延宁立刻噤声。 “自己划的?”魏怅然柔声问道。 宋延宁的手臂上,布满了新旧不一的划痕,丑陋而狰狞,如同恶心的爬虫。 还有几道新的划痕缓缓渗出血来。 魏怅然给他洗澡的时候,就已经被他的伤疤吓到过一次了。 适合生育的Omega很少见,即便是在肮脏的黑市,也都是被人好好对待的存在,更何况Omega向来体弱,对疼痛也敏感,很少会有人对Omega下这么狠的手。 宋延宁是魏怅然见过的,最惨的Omega。 宋延宁低着头不说话,魏怅然叹了口气,伸手关掉了灯。 黑暗骤然降临,宋延宁惊叫一声。 他怕黑。 地牢的黑暗似乎刻在他骨子里。 魏怅然毕竟是做杀手出身,夜视能力很好,不紧不慢的把宋延宁重新抱进怀里,把他的头轻轻按在了自己肩膀。 “程岚走之前,让我照顾你。你可以相信我。” 宋延宁静静的缩在他怀里,没说话。 “你和程岚不一样。”魏怅然叹了口气,睁着眼睛望向黑暗中的天花板,“……他比你知道的要狠得多。” 魏怅然还想说什么,可是奇怪的情绪在喉头缠绕成理不清的一团,让他发不出声音来。 他想说……你比程岚温柔,你只知道伤害自己。 可是魏怅然没说出来,只是垂了眼眸。 宋延宁依旧没说话,却瑟缩的拽住了魏怅然的白大褂。 像只小心翼翼饮水的鹿。 魏怅然向来不太会安慰人,他咬了下嘴唇,轻声说:“我知道你难过,你可以哭出来,医生是不会透露病人信息的。” 宋延宁小声呜咽:“老师说你可信,魏怅然,我可以相信你吗?” 魏怅然清了清嗓子:“可以的,我说的都是认真的。” 魏怅然在心底惆怅叹气:刚刚诱惑人的样子真可爱啊……好想睡了他啊,做人好难。 宋延宁把脸埋进他肩膀,静静的哭了起来。 魏怅然感觉到肩膀一阵湿润。 “……他们不让我哭。”宋延宁委屈哽咽,“他们不让我去送老师……不可以哭……不可以伤心……不可以难过……不可以一直病怏怏的……” 不然就要受罚吗? 魏怅然努力的把心里躁动的杀意压了下去,轻声问道:“伤疤……是他们做的吗?” 宋延宁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 “后来……后来的一些……是我自己划的。”宋延宁抓紧了魏怅然的衣服。 “……太难了……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高兴……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被喜欢……我受不了……太难了……” 魏怅然抱进了宋延宁,轻声说:“我知道。” 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 “再这样下去,这孩子就坏了。” 魏怅然这才明白江域的意思。 他们都有病。 宋延宁和他,都自虐成瘾。 一样的,他们从小到大,一遍又一遍的被嫌弃和厌恶,一次又一次的被处罚和伤害。 伤害自己,早就跟药物一样,成了他们的思维定式,成了他们的条件反射。 如果做不到的话,自己就应该被伤害。 他们自己,与伤害自己的人助纣为虐。 第一次被宋延止用刀划开手臂之后,宋延宁就再也没办法放下刀;第一次被魏部用刀子留下伤痕之后,魏怅然也无法逃离这一切。 被伤害,自我伤害,那是吃人的恶性循环。 不是没有尝试自救,而是停下后的空虚让他们发疯般的痛苦,他们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哭泣和难过了。 只有疼痛伴随成长。 他们抗不过戒断反应。 不可以哭。 不可以伤心。 不可以表现出难过。 只可以笑。 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 只要在无人的深夜伤害自己,第二天就可以笑容灿烂。 只要放任自己腐朽枯萎,就可以不用经历戒断反应的痛苦。 他们一清二楚。 他了解他。 他了解他的疼痛,他的苦楚,他的病症,他的自我抛弃。 多奇怪啊。 明明是两个将灭的烛火相遇。 却更想要发光。 第22章 书桌下躲藏的正确方式 因为陆云欢小少爷赖在陆云言别墅里,所以傍晚的时候,陆云言都会放宋延宁先回去。 陆云言把今日的文件处理完,揉了揉眉心,他伸手去拿自己的杯子,手里的重量让他呆楞了一瞬。 ……哦,宋延宁回去给陆云欢做饭了。 不知不觉,他已经习惯宋延宁的存在这么久了啊。 陆云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杯子,突然觉得陆云欢真是个碍眼的存在。 陆云欢这个臭弟弟,麻烦,事儿多,还到处给他找不舒服。 陆云言挠了挠头,站起身来,打算给自己冲杯咖啡。 这年头剥削阶级也不好过,其实他常年加班,一直是公司里走的最晚的几个人之一。 而且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连个咖啡机都没有。 当时他嫌不美观就没要,反正有人给他冲咖啡。 陆云言站在茶水间,懒散的伸了个懒腰。 “小宁!我上次说的巧克力慕斯你还记得不?就是魏氏的新品哦!”关筱笑嘻嘻的从茶水间门口探出个头,“我家那个听说你喜欢,特意多给你做了一份呢!” 关筱笑嘻嘻的撒娇:“小宁呀!我觉得我需要奖励!” 然后关筱和陆云言相顾两无言。 闲的没事调戏老板的秘书玩,用的是竞争对手公司的蛋糕,还索要奖励,然后被老板抓个正着,这是怎样衰出天际的运气? 关筱:“……嘎。” 陆云言抽了抽嘴角:“……关筱,我看你奖金是不想要了。” 关筱画风突变,白领精英的面子全都丢到九霄云外了,要不是怕陆云言嫌弃,她估计直接抱大腿了。 “老板!”关筱立刻泫然欲泣,“误会啊!奖金我想要的!那是小的那头发换来的啊!” 陆云言:“……” 关筱白领精英和撒泼打滚可以无卡顿切换这件事,他早有耳闻,今日一见,果真名不虚传。 陆云言无语的摆了摆手,问道:“那个蛋糕……” 他问到一半就后悔了。 宋延宁喜欢这个,他又为什么要问呢? 关筱一直误会了陆云言和宋延宁的关系,还以为他们俩就差结婚了,于是立刻把手里精致的蛋糕盒子递给了陆云言。 “谢谢老板!麻烦老板啦!”关筱一脸“我懂”的表情,光速溜走。 原来……宋延宁喜欢这个? 所以不喜欢蛋糕的是谁? 陆云言看着手里的蛋糕,又看了看冲好的咖啡,喃喃道:“这有什么好吃的,又甜又腻。” 然后他把蛋糕放在一旁,拿着咖啡走了。 几分钟后,陆云言一手抓着外套,一手倒掉咖啡,抓起蛋糕下了楼。 这还是他头一回,没有加班。 陆云言回到别墅的时候要比以往早很多。 “延宁……”陆云言打开门,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放在一旁,一边脱外套一边抬头,却没看见宋延宁的身影。 沙发上空空荡荡,宋延宁的书还放在一旁的毯子上。 陆云言皱了眉头。 以往宋延宁都会裹着毯子,缩在沙发上看书,每次都会在他进门后抬起头,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。 然而今天,宋延宁不在。 习惯了宋延宁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等他,陆云言一时间还有些失落。 陆云言四下望去,发现别墅里的一切都很规整,宋延宁的毯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,并无一丝凌乱之处。 所以宋延宁只是没在沙发上等他? 陆云言烦燥的扯松了领带。 “宋延宁!”陆云言踹开宋延宁的房门,再次没了声息。 宋延宁不在他自己的房间里。 陆云言这才有点儿慌了。 厨房不在,客厅不在,自己的房间也不在。 宋延宁这么大个人,难不成还能丢了? ……不过也不是没丢过。 陆云言突然就想起来上次宋延宁跑掉那件事,顿时急躁了起来。他慌张跑到门口,抓起外套打开门往外走,忽然瞥到二楼的书房不对劲。 书房开了一个小缝,隐约有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,在昏暗的二楼格外显眼。 只不过刚才陆云言着急找宋延宁,没注意罢了。 陆云言眯了眯眼睛,缓缓关上了大门,放下外套,缓慢且小声的走向二楼。 陆云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,自从上次宋延宁跑了之后,他把所有的仆人都辞了。不仅都辞了,宋延宁被带回来之后,他还请了好几个医生,用医生的话说:别说止血贫血了,这么多医生,都能接生了。 而现在,宋延宁好多了,他就把医生也辞了。 现在别墅里,除了他和宋延宁,偶尔还有陆云欢,不可能有其他人。 而宋延宁,是被禁止进入书房的。 宋延宁确实在书房里。 他之所以回到陆家,说白了,是为了查清程岚的死因。 陆云言多疑,宋延宁料定陆云言一定会调查程岚的死因,所以偷偷溜进书房找跟程岚有关的资料。 然而陆云言多疑,把资料放在了保险柜里。 饶是宋延宁聪明到过目不忘,也被那无数种排列组合的密码给愁得掉头发。 宋延宁拿着小本子和笔,蹲在陆云言书房里试了好几天了。 他没想到今天陆云言回来的这么早。 门外传来陆云欢的声音时,宋延宁手一抖,差点儿把手里的本子掉在地上。 “大哥?”陆云欢强撑镇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“你您您,您在这儿干什么?” 宋延宁一边躲进书桌底下,一边愁苦的翻了个白眼。 “我的小祖宗啊!”宋延宁在心里都快哭了,“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!你什么时候用过‘您’这个敬称啊!”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?! 宋延宁哭笑不得。 哭是陆云欢根本不会帮忙撒谎,笑是陆云欢似乎早就知道他在书房里。 但是陆云欢信他,并且帮他。 这小少爷当真是整个陆家最好的人了。 宋延宁心头一暖,随即怂巴巴的缩在书桌底下,把自己团成一个球。 陆云言一巴掌拍在陆云欢头上,一把把小少爷推开,恼道:“陆云欢,你还能再蠢点儿吗?!” 陆云言推开书房的门,扫视一圈,目光落在书桌上。 陆云言挑眉,勾了勾嘴角。 “陆云欢,门口有个盒子,给我拿上来。”陆云言不紧不慢的走向书桌,指尖在桌子上扣了扣。 宋延宁咬着自己的衣袖,懊悔的闭了闭眼睛。 这整个书房,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书桌啊…… 陆云欢明显惊慌,语无伦次道:“大哥!那个!我觉得——” 陆云言瞪了他一眼,不容置疑道:“去。” 陆云欢尴尬的挠了挠头,委委屈屈的下去了,临走还同情的看了眼书桌。 宋延宁想死的心都有了。 陆云言坐到椅子上,把椅子朝着书桌靠了靠。 陆云言的腿放进来,宋延宁慌张躲闪,一头撞在身后的厚重实木上。 “唔——!”宋延宁下意识痛呼,又生生忍了回去。 陆云言听见明显的声音,撑着下巴笑了起来。 然后陆云言恶趣味的翘起了二郎腿。 书桌下面本来就狭窄,陆云言翘起二郎腿,占据的空间就更大,宋延宁躲闪不及,被陆云言踩住了肩膀。 宋延宁欲哭无泪,一个不小心暗中骂道:“……完蛋!” 陆云言哭笑不得,正打算教训宋延宁的时候,陆云欢推开门冲了进来。 “大哥!”陆云欢把蛋糕盒子放在书桌上,慌张的抓了抓睡衣,“我我我,你陪我睡觉吧,现在就去睡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“小少爷我谢谢您!”宋延宁心中痛哭,“这个理由早点儿说多好!现在晚了啊!” 陆云言撑着下巴,勾了勾嘴角:“……晚了。” 陆云欢还没反应过来,问道:“什么晚了?” 陆云言毫不留情的把他赶了出去:“关门,不然你明天就滚回主宅。” 陆云欢委委屈屈的关上门,然后认真的替宋延宁祈祷。 “宋延宁。”陆云言把椅子后撤一点,“你还想呆到什么时候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狼狈的爬了出来。 宋延宁冲着陆云言尴尬的笑了笑,陆云言倒是头一回看见宋延宁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,一时有些新奇。 “少爷……我就是……”宋延宁死活想不出理由来,只好背着手站得远远的,咬着嘴唇低着头,死活不敢看陆云言。 陆云言不让他进书房的。 他肯定要受罚了。 宋延宁想到这儿,微红了眼框。 陆云言看着他,伸手扯住他胳膊,把他抱到自己腿上,一手环住宋延宁的腰,一手护着宋延宁的腿。 宋延宁立刻两只手护着头。 陆云言一愣。 宋延宁……这么怕他吗? 什么时候开始……宋延宁变得怕他了呢? 陆云言半敛了眸子,抬手把蛋糕盒子放到宋延宁面前。 “吃吧。”陆云言轻声说。 宋延宁迟疑的放下手,瑟缩的接过蛋糕,疑惑的看了看陆云言。 ……不追究吗? 陆云言挑眉,环着他的腰淡淡道:“吃完了再下去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低下头,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慕斯蛋糕,只想哭。 要是以前,他在陆云言怀里,能把石头吃成仙桃,可是现在,他没有以前那么爱陆云言了,现在只有尴尬和惊魂未定。 这谁吃得下去啊?! 真是太对不起这个蛋糕了! 宋延宁咬着叉子,只觉得味同嚼蜡。 “宋延宁,你有没有良心的?”陆云言挑眉,“你不给我吃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默默的想:“我现在装作不小心,把蛋糕扣地上还来得及不?” 第23章 橘子汽水 宋延宁笨拙的手一抖,把蛋糕掉到了地上。 陆云言沉沉的看着他,没说话。 宋延宁是故意的。 陆云言觉得,但凡有点儿脑子的,都能看出来这个。 宋延宁看了看地上的蛋糕,立刻从陆云言腿上站起来,勉强装出慌张的样子道:“少爷对不起!我现在就下去收拾!” 宋延宁转身就想跑,陆云言一把抓住了他胳膊。 天旋地转之后,宋延宁被陆云言按在了书桌上。 陆云言俯身看着宋延宁,看着他如同受惊的鹿一般惊慌的眼眸,陆云言沉默了一会,俯身亲吻宋延宁。 宋延宁瞬间僵硬,随即拼命的挣扎起来。 陆云言之前,一直都是临时标记,这些天更是没有标记过他,陆云言在他身上留下的信息素早就代谢干净了。 而现在,汹涌的栀子花气息瀑布般压下来,宋延宁呼吸困难。 他不想被陆云言标记。 哪怕是临时标记,他都不想。 只要一想到陆云言心里想着的是宋延止,他就想吐。 可是Omega服从的本能让他不得不屈服于陆云言的信息素。 宋延宁没有与陆云言对抗的力气。 他没有挣扎的余地。 为人鱼肉,遭人践踏。 陆云言对他,永远都凶恶且粗暴。 宋延宁突然觉得很累。 为什么还要挣扎呢?反正他心里没有自己啊。 不如就这样吧,最好他弄死自己。 一切就一了百了。 大概是终于察觉到宋延宁不对劲,陆云言停下了动作,微微离开宋延宁的唇。 宋延宁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天花板,然后缓缓推开了他。 “再过几天是爸的生日。”陆云言任由宋延宁推着自己的肩膀,依旧压在宋研宁身上,“生日宴上宣布订婚。” 宋延宁推着陆云言的手顿住了。 宋延宁声音发颤:“什,什么订婚?” 陆云言神色难辨,指腹抚着宋延宁的唇角,笑了。 “你和我。”陆云言说,“陆墨一直是这个意思,你会不知道?” 宋延宁如遭雷击,难以置信道: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” 陆墨怎么可能让他嫁给陆云言? 他药物成瘾,自虐成瘾,甚至跟宋家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,陆云言娶他,没有任何利益可言。 陆墨是个利益至上的人,他不可能做这种事。 为什么? 宋延宁焦虑恐慌的出了一身汗,无措的张嘴咬上自己的手腕。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……陆墨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。 陆墨就像是冷血无情的毒蛇,吐着信子静静的盯着他,只要他稍有不慎,一步踏错,陆墨就会一击致命,把他吞吃入腹。 程岚也许也是这样死的。 宋延宁打了个寒噤。 陆墨,究竟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? “怎么,不高兴?”陆云言嘲讽的笑出声来,扣住了宋延宁脖子,“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机会,高兴还来不及吧?” 宋延宁被陆云言扣住脖子,终于找回些许神智。 “高兴?”宋延宁愣愣的望着陆云言,茫然问,“为什么要高兴?” 陆云言逐渐恼火起来,五指收紧,宋延宁痛苦的咳嗽起来。 “少爷,我不是宋延止也可以吗?”宋延宁抬手握住了陆云言的手腕,眨了眨含泪的眼睛。 “少爷是准备一辈子把我当作摆设和替身呢,还是根本不爱宋延止……所以跟我结婚都可以?” 陆云言松开了手,宋延宁从桌子上坐起来,仰头望向陆云言,倏忽笑了。 “我不是宋延止,也可以吗?”宋延宁冲着陆云言眨了眨漆黑而湿润的眼眸,“少爷?” 陆云言看着他,忽然勾了勾嘴角,嘲讽的笑出声来。 “宋延宁,你一口一个宋延止,是在跟我置气吗?”陆云言恼火的扯住宋延宁衣领,把宋延宁摔倒地上。 “你不配。”陆云言说,“老老实实订婚,别想着跑。” 宋延宁狼狈的摔在地上,肩膀磕到了抽屉的一角,隐约渗出血迹。 陆云言半蹲在他面前,拍了拍他的脸。 “我不介意锁你一辈子。” 直到陆云言离开书房,宋延宁都坐在原地没有动。 良久,他蜷缩成一团,抱着膝头,默默的望向地上一塌糊涂的蛋糕。 他眨了眨眼睛,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。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蛋糕。 一塌糊涂,不堪一击。 “所以,一周一次见面,为什么每次都给我增加工作量?”魏怅然看着宋延宁的肩头,叹了口气。 宋延宁看了看包扎完美的肩膀,冲着魏怅然竖了个大拇指。 “今天还有游戏做吗?”宋延宁晃了晃腿,笑着朝魏怅然眨了眨眼睛。 魏怅然哑然失笑:“都说了那不是游戏,那是心理沙盘。” 宋延宁明显心思不在所谓的游戏上,他扭头望向窗外,没头没脑的感叹道:“这么大的心理咨询室,都是你的啊?” 魏怅然正在收拾药箱,淡淡道:“我说这个精神卫生医院都是我的,你信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切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啧,我就知道。” 其实魏怅然说的是实话。 他是这家医院背后的老板。 “我说,医生啊。”宋延宁把魏怅然面前的医药箱推走,把自己放在魏怅然面前,仰头冲着魏怅然眨眼睛。 “我想喝橘子汽水!我们一边喝汽水一边玩沙子好不好?”宋延宁可怜兮兮的撇了嘴,眼里泛起泪光,“我们可以去下面的便利店买吗?” 魏怅然谢天谢地谢自己戴了口罩。 他脸发烫,肯定是红了。 宋延宁太相信程岚,所以也顺理成章的相信了魏怅然。在魏怅然面前,不仅不虚假欢笑,而且还有事没事就装可怜。 Omega委委屈屈的诱惑人的样子,没有几个Alpha把持得住。 魏怅然算是发现了:面对信任的人,宋延宁像只笨拙的小狐狸。一边傻呼呼的把狡黠全都显露在外,一边用小脑袋蹭着你掌心撒娇。 魏怅然装成向巍的时候,就领教过宋延宁的机灵和撒娇了。 现在的宋延宁试图学程岚,更是变本加厉。 青涩生疏的诱惑,往往是最引人堕落的。 魏怅然觉得,就自己这个忍耐力,都可以得个超大奖杯。 魏怅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杀手头子,对宋延宁这个Omega言听计从就太丢人了,所以魏怅然清了清嗓子,严词拒绝。 “不可以。我还预约了其他病人。”魏怅然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,“你的时间不多。” 宋延宁伸开胳膊,整个上半身都趴在桌子上,把魏怅然的档案病历压的严严实实。 “医生~”宋延宁趴在桌子上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,“求你了嘛~我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你了啊!” 宋延宁小声喃喃:“跟陆云言订婚以后,还不知道陆墨和陆云言要怎么对付我呢。” 魏怅然手一抖,把桌边的台历和笔筒都撞下去了。 劈里啪啦的声音传来,宋延宁吓了一跳,瞬间坐好。 魏怅然一只手还维持在空中,另一只手立刻撤下自己的口罩,问道:“你他妈的跟谁订婚?” 宋延宁抖了一下,尴尬的挠了挠脸:“陆云言。” 魏怅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谁允许的?” 宋延宁疑惑皱眉:“……陆墨啊,不然还能有谁?” 宋延宁前倾了身体,歪头望向他,问道:“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啊?” 魏怅然被他突然靠近惊了一下,微红了耳朵,转移话题道:“陆云言不是喜欢宋延止吗?!” 宋延宁怀疑的盯了他好久,愁苦且怜悯的叹了口气。 “魏怅然,你说你挺聪明一人,怎么就铁了心的当宋延止的舔狗呢?”宋延宁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魏怅然肩膀,“舔狗,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妈的。魏怅然心想。这误会可真他妈的大发了。 魏怅然:“我不在乎宋延止。” 宋延宁:“啧啧啧,你瞧瞧这嘴硬的小模样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我的重点在陆云言上好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草?” 宋延宁看着他,缓缓变了脸色。 “没看出来啊。”宋延宁一脸姨母笑的摸了摸下巴,“你还对陆云言感兴趣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Omega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?!” “我是说!你不是宋延止,陆云言喜欢宋延止,现在陆云言要和你订婚,他不喜欢你,你不会难过吗?!” 魏怅然被宋延宁逼急了,拍着桌子吼了出来。 “所以!你绝对不能跟陆云言订婚!” 宋延宁愣愣的呆在原地,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来,耳朵却悄悄的红了些许。 “那我有什么办法嘛。”宋延宁摊了摊手,随即撑着脸趴在桌子上,咬着嘴唇冲着魏怅然笑了。 “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啊?”宋延宁眯了眯眼睛,“医生~” 其实宋延宁昨晚缩在书房里想了整整半晚上,试密码试了半晚上。 宋延宁也是运气好,居然真的把密码试出来了。 陆云言手里的资料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,但文件上有陆家族徽,很明显这些资料都是陆墨给他的。 也就是说,陆墨是掌握真相最多的人。 陆墨生日宴的时候,也就是订婚的时候,是宋延宁唯一能光明正大进入陆家主宅的时候。 这是唯一的机会。 宋延宁要赌一把。 所以他现在不仅不慌,反而希望那天赶紧来。反正他除了陆云言身边哪儿也去不了,订婚不重要,还是找到真相比较重要。 宋延宁就是想逗一逗魏怅然,谁让他是宋延止舔狗来着? 宋延宁最讨厌宋延止了。 “你不让我跟陆云言订婚,还说不是因为宋延止,还害怕我难过啊?”宋延宁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踹魏怅然的腿。 “你是不是……喜欢我呀?” 一个超强的Alpha,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Omega调戏了? 说出去魏怅然还混不混了? 魏怅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:“不可能!你想得美!” “我是你的医生!”魏怅然义正词严,“跟陆云言订婚不益于你的身心健康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?” 宋延宁:“……啥?” 魏怅然把外套扔在宋延宁头上,拽着宋延宁往门外走。 “欸?干嘛去?”宋延宁被他拽的一个趔趄。 “橘子汽水。”魏怅然说,“我给你买。” 【作者有话说:小宁(婚前):老子调戏你怎么了? 小宁(婚后):哥哥!哥哥!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】 第24章 我就是勾引你怎么了 宋延宁抖了抖外套,亦步亦趋的跟在魏怅然身后。 “这是你的外套欸!”宋延宁嫌弃的皱了眉头,“会有你的信息素,我不要穿。” 魏怅然站在电梯前,同样嫌弃的皱了眉头。 “你用用你的脑子好不好,你什么时候闻到过我的信息素?”魏怅然一巴掌拍在宋延宁头上,“我衣服上从来没有。” 宋延宁笑嘻嘻的凑到魏怅然面前,眨了眨眼睛问道:“你给我衣服欸,你是不是喜欢我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每次见面,宋延宁都要问他好几次。 魏怅然翻遍了书籍,始终没办法给宋延宁这种行为安上一个合理的专业名词。 但是作为一个称得上钦州最强的Alpha,魏怅然觉得,绝对不能被一个Omega轻易调戏诱惑成功。 魏怅然义正词严:“你想得美。” 宋延宁撇了嘴,小声道:“切。”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夹克,只闻到了淡淡的软木香气,并没有任何攻击性,然而让人觉得很温暖。 好闻。宋延宁默默的想。 然后宋延宁像个小动物一样把脸埋在衣服里。 魏怅然瞬间红了脸:“草!你干嘛!很变态啊!” 宋延宁笑嘻嘻的往自己身上套衣服,眨巴着眼睛问:“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啊?好好闻!” 魏怅然拍了他额头一下,走进电梯,别过头笑着说:“别套近乎,这里所有人都要用这种香水,我不信你不知道。” 精神卫生医院,本来来就诊的病人情绪就不算稳定,若是医护人员的信息素刺激到他们,引起的问题就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了。 所以医院的所有人都要用特殊的、遮掩信息素的香水。 事实上,门口的公告栏上还把这个作为广告宣传。 不过宋延宁从来没注意就是了。 宋延宁晃着长了一大截的袖子,歪头去看魏怅然的表情,揶揄道:“你在笑!” 魏怅然立刻一脸冷漠的回头:“没有啊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怅然的夹克大了好多,宋延宁穿在身上显的松松垮垮的,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。他今天没扎头发,墨发披散在肩头,发梢杂乱的在压在夹克里。 宋延宁晃着长出一大截的袖子,跳到魏怅然面前道:“你就是笑了!我看见了!你刚刚笑得好开心!” 魏怅然抬手放在他头顶,板着脸说:“电梯里别乱动。” 宋延宁不情不愿的撇了嘴。 宋延宁小声嘀咕:“臭老头。” 魏怅然毫不留情的揉乱了他的头发:“我听见了。” 宋延宁自暴自弃的晃头躲开他的手,然后用长了的袖子胡乱甩开魏怅然的手。 “别动我头发!”宋延宁烦燥的晃头,把头发晃得更乱了。 魏怅然静静的看着他把自己的头发搞得一团乱遭。 然后魏怅然提溜着他后衣领,把他推出电梯。 宋延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,跟电梯外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,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面相觑。 “小老弟,你也被抓回来啦?”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哥笑得异常开心。 “加油!不要放弃!”另一个衣冠不整的大哥满脸同仇敌忾,“只要思想不滑坡,办法总比困难多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噗。” 宋延宁推开魏怅然,赌气的坐在长椅上,喊道:“我不走了!你好烦啊!” 魏怅然看着他赌气的样子,笑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。 “为什么生气啊?我什么都没干啊。”魏怅然歪头去看他的表情。 宋延宁再次自暴自弃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,别过头去,任由乱糟糟的头发挡住脸,就是不看他。 “我有病!我有病还不行吗!我有病还被你抓回来了!我生气天经地义!”宋延宁把脸埋进袖子里,闷闷的喊叫,“丢死人了啊!” 魏怅然没忍住,又笑出声来。 “你还笑!”宋延宁恼火的抬头,“还不都是你揉乱我头发!” 魏怅然直男发言:“是你自己弄乱的。你今天的情绪很奇怪啊,以前不会因为这个激动啊?” 宋延宁恶狠狠的瞪着他,突然就耍赖一样的用手臂挡住眼睛,不依不饶的在椅子上缩成一团,低声尖叫。 “啊——!” 魏怅然觉得……他像个土拨鼠。 魏怅然:“……噗。” “你到底怎么了啊?”魏怅然疑惑的戳了戳宋延宁毛茸茸的脑袋。 “别碰我啊!”宋延宁胡乱打开他的手,甚至还不择手段的试图咬他。 宋延宁红着眼角,抓乱自己的头发,把脸埋进长长的袖子里。 “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儿喜欢我吗?!” 魏怅然没反应过来:“啊?” 宋延宁崩溃的捂着脸,哽咽道:“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?为什么我勾引你那么久,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啊!哇啊啊啊——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愣了好久,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。 这算哪门子的勾引啊? 这傻孩子是不是对勾引有什么误会啊? “宋延宁,你是不是对勾引有什么误会啊?”魏怅然蹲在宋延宁面前,再次戳了戳缩成一团的宋延宁,“你这……就是勾引我?” 宋延宁抱着膝头蜷在椅子上,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从衣服里露出来,满是水气的望向他。 宋延宁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:“不是吗?” 魏怅然说了假话:“不像啊。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啊。” 某些人,明明脸红好多次,有反应好多次,可就是死不承认。 偏偏碰上一个好骗的傻子,居然让他给骗过去了。 宋延宁把头再次埋进臂弯里,委委屈屈的带上哭腔:“我就是勾引你怎么了啊!我乐意!我就是个坏Omega你能把我怎么样啊!” 魏怅然抬手捂住了嘴。 “我的天。”魏怅然蹲在宋延宁面前,捂着嘴,低下头笑了。 “你也太可爱了吧。”魏怅然轻声说,“可爱得过分了啊。” 想抱回家藏起来。 魏怅然默默的想。 想把他关起来,养起来,谁也不给看。 想把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。 陆云言魏应然什么的,见过他的人啊,全都杀掉就好了。 魏怅然想到这里,忽地被自己吓到了。 到底有多久,他没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了? 他知道自己是个危险的人,但是这种危险的想法,他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这么失控了。 魏怅然突然一阵茫然。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 他到底是在寻求失控,还是在寻求被爱? 又或者,爱对于他来说,本就意味着失控? 魏怅然愣神的时候,宋延宁委委屈屈的拽住了他的衣袖。 “我哪儿勾引的不好啊?”宋延宁抽噎,“你说我改还不行吗?” 魏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其实宋延宁对他,勾引的挺成功的…… “我哪儿比不上宋延止啊!”宋延宁依旧把头埋在臂弯里,“为什么他能勾引我男人,我就勾引不了他男人啊!为什么你们都喜欢他啊?我到底哪里不好啊,你说我改还不行吗?!” 魏怅然只听见“我男人”这三个字。 所以,在宋延宁心里,陆云言是他男人? 魏怅然瞬间冷了脸色。 果然陆云言,还是杀掉的好。 好想……杀了他。 现在,立刻。 想让陆云言永远消失。 魏怅然有些失控的收紧了十指。 大概是对面人的气场太强,宋延宁打了个寒噤,吓得眼泪都停了,瑟缩的抬眸望向他。 “魏怅然?”宋延宁害怕的松开了拽着魏怅然衣袖的手,“对不起……我不该勾引你的……我就是……我就是一时气不过……” 宋延宁估计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,红了脸,抱住了头。 “你要是生气,你打我吧。”宋延宁视死如归的说,“我错了,我不该说宋延止不好的!” 魏怅然这才回过神来。 眼前缩成一团的少年害怕的抱着头,长了一大截的袖子耷拉下来。 这是让他失控的少年。 魏怅然一时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,只好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危险病症藏起来。 “没事的。没事的。” 魏怅然小心翼翼的把手指伸向宋延宁的头发,然后任由他的发丝纠缠在自己的指尖,如同某种亲吻。 魏怅然从未如此确切的感受到真实。 真实可触的,灵动温暖的,从未属于过他的,干净又痛苦的少年。 想要。 魏怅然入迷的看着自己的手指,然后沿着宋延宁的耳廓滑下去,虚虚的在后颈上横过去,把他的头发从夹克里抽了出来。 宋延宁抖了个机灵,茫然的抬头望向他。 魏怅然立刻躲闪了眼眸,低头抓过他的手腕。 “欸你干嘛?!”宋延宁慌张后扯,“别别别,别打手心啊!打手心我干活不方便啊!” 这傻孩子还真以为要挨打。 魏怅然索性盘膝坐在地上,静静的把长了的夹克袖子一道一道、整齐的挽上去,直到宋延宁白皙纤细的手露出来。 “另一只爪子。”魏怅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,示意宋延宁把另一只手给他。 宋延宁不明所以的把手递给他,小心翼翼道:“我以后不再勾引你了,我错了,你别生气了好不好?” “……没事。”魏怅然认真的挽袖子。 “你可以继续勾引我,权当练手了。” “反正你技术很差。” 宋延宁又被他抢白一顿,憋红了脸没骂出话来:“你——!” 我是深渊中的危险恶兽。 请把你自己作为祭品和诱饵。 努力勾引我吧。 多来看看我。 看我如何藏起心中的污浊,来对你笑脸相迎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魏哥是个很好的人啊!真的很好!】 第25章 您慢走 宋延宁站在钦州最大的商业中心路标牌旁,愣了。 魏怅然双手抄兜站在他旁边,问道:“你别告诉我你没来过这儿。” 宋延宁仰头望向魏怅然,尴尬道:“买个汽水而已,你带我来这儿?这里平均消费够买一个周的汽水了。” 魏怅然抬手拽住他后衣领,一边提溜着他朝着商业中心里面走,一边嫌弃道:“所以你的目的真的只是橘子汽水?” 宋延宁一边小跑着跟着他,一边茫然道:“不,不行吗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“你根本就不会勾引人啊。”魏怅然哭笑不得的把宋延宁扔进一家服装店。 宋延宁脚底踉跄,差点儿摔倒的时候,魏怅然一把抓住他胳膊,顺势把他按在软沙发里。 “抱歉了各位,今天暂停营业。”魏怅然站在店门口,拍了拍手,礼貌的冲着店里的客户做出一个“请”的动作。 宋延宁惊了。 “对不起对不起!我们走错了!”宋延宁慌张跳起来,拽着魏怅然的胳膊,拼命想把他拽出去。 “魏怅然你搞什么啊!”宋延宁压低声音,慌张的原地跳了一下,“这是很有名的店啊!你说停就停,你——” “你以为谁啊你?”其中一个顾客说出了宋延宁想说的话。 话音刚落,其他的顾客也都看了过来。 有默默观望的,还有围过来要教魏怅然做人的,就是没有一个听话出去的。 宋延宁抖了一下,立刻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。 “完蛋,丢死人了。”宋延宁咬牙切齿的小声说,“魏怅然!我觉得你比我有病多了!” 魏怅然刚想说话,宋延宁急忙挡在他面前,讪笑着把魏怅然往外推,然后歉意的低头道歉:“对不起!打扰你们了!” “我们马上就走!是误会!” 宋延宁站在魏怅然身前,挡在其他客人和魏怅然中间,甚至还背着手对魏怅然做手势,示意他先走。 魏怅然敛眸看了一眼宋延宁素净的手指,勾了勾嘴角,眼角里多了几分笑意。 护着大灰狼的小兔子。 真可爱啊。 魏怅然抬眸看了眼慌张跑出来的店长,漆黑的眸子在刘海半遮半掩下露出几分莫测的笑意。 店长茫然的愣在原地,然后看见魏怅然竖起食指放在唇边,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。 魏怅然重新望回宋延宁,笑眯眯的看着他冲着客人解释。 这还是魏怅然头一回被人护着。 虽然这小兔子怪弱的,但是真是可爱啊。 魏怅然舔了舔嘴唇。 好想抱回家。 “对不起对不起!我们马上就走!”宋延宁连连道歉,推着魏怅然往外走。 魏怅然心情好,任由他推着自己走。 “站住。” 一个过分熟悉的声音响起,宋延宁吓得原地跳了一下。 “闹完事儿说走就走?”宋延止倚在试衣间门口,看着宋延宁眯了眯眼睛,“宋延宁,你怎么老是出来惹事?” 宋延宁愣了。 “欸不是,这是我的事儿吗?”宋延宁仰头望向魏怅然,“这不是你惹的事吗?干嘛冲着我来啊?” 魏怅然给了他一个白眼:“他是宋延止,你说为什么冲着你来?” 宋延宁挠了挠头,冲着宋延止露出了标准的笑容,甚至还热情的露出八颗牙齿。 宋延止嫌弃的翻了个白眼,然后走到了宋延宁面前。宋延宁下意识向后退,被魏怅然向前退了一步。 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!”宋延宁在心里把魏怅然狠狠的记了一笔。 “延宁弟弟来这里找我吗?”宋延止热络的搂住了宋延宁的胳膊。 宋延宁:“……?” 宋延宁从小没少挨宋延止的打,这一下被吓得不轻,求救的望向魏怅然,然而魏怅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 宋延止的指甲再次掐进宋延宁的皮肉里。 宋延宁自虐的伤口尚未完全恢复,此时被他再度破坏,疼出一身冷汗。 果然每次碰上宋延止,都没有好事! “宋延止你干嘛?”宋延宁想要挣脱宋延止,手刚推上宋延止的胳膊,宋延止就伤心的向后踉跄一步。 “延宁弟弟你怎么了?”宋延止似乎撞到了一旁的架子上,捂着自己的肩膀皱了眉头。 宋延宁傻了吧唧的看着自己的手,又看了看宋延止,小声道:“我还没碰上你吧……” 一旁围观的顾客突然有人喊道:“宋延止!” “真的假的?那个宋延止?” “碰上明星了?” 宋延宁一个头两个大,宋延止勾了勾嘴角,伤心欲绝道:“延宁弟弟,哥哥真的不会破坏你和云言的,你何必呢?” 宋延宁愣了,慌张道:“不是!我巴不得你破坏——” 宋延止立刻打断道:“延宁弟弟!虽然我跟云言青梅竹马,但是我既然已经让给你了,就不会跟你抢了,你怎么还嘲讽我啊?!” 宋延宁手忙脚乱的解释:“不是!我说的是真心话!” 宋延止更加伤心欲绝:“延宁弟弟,哥哥知道你不喜欢我,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对我啊?” “你这样,是要让哥哥身败名裂吗?” 宋延止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,行云流水,毫不矫揉造作,满是真情实感,处处充满着生活的艰辛与不公,把自己完美的塑造成了一个柔弱无力的、被人欺负抢了男人的娇弱Omega。 周围的顾客全都被他骗到了他的阵营,立刻对宋延宁口诛笔伐。 群情激愤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想要解释,还没碰上宋延止,就被一个顾客推了一把。 宋延宁站立不稳,跌进魏怅然怀里,魏怅然沉默的扶住了他。 “见不见啊?人家青梅竹马情投意合,你破坏人家感情,居然还有脸了?” “别这么不要脸了好不好?破坏人家感情就算了,还想破坏人家事业?” “去死吧。见人。” 宋延宁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。 宋延止站在一群人身后,冲着他露出得意的笑容。 宋延宁垂了眸子。 从小到大,一直是这样。 宋延止轻轻松松拥有一切,宠爱,关注,声名权力。 宋延止总是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轻易谴责他,辱骂他,嘲笑他,贬低他。 宋延宁不懂。 他解释了十一年,从来没有人听。 他太累了。 宋延宁低头咬了嘴唇,推着魏怅然往外走,小声说:“对不起,连累你了。” 魏怅然忽地停下脚步,问道:“不反击吗?” 宋延宁愣了:“什么反击?” 魏怅然挑眉:“这群人明显是宋延止找来设局的,你看不出来吗?” 宋延宁茫然的来回看了好久,最后傻呼呼的摇了摇头。 “你果然是傻的。”魏怅然揉了揉他的头,叹了口气,“这么明显的事情,他就是来打压你信心的,最好你订婚之前受不了打击跑掉,或者心情沮丧之类的,被他利用。” 宋延宁挠了挠头:“我有那么傻吗?” 魏怅然点头:“有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“好了各位,我没心情陪你们玩。”魏怅然再次拍了拍手,“最后一遍。” “暂停营业,各位快滚。”魏怅然冲着远处瑟瑟发抖的店长,危险的眯了眯眸子。 “魏怅然,你以为你是谁?”宋延止被拆穿,脸色有些难看。 魏怅然歪了一下头,笑了。 “我是魏怅然啊。” 宋延止冷笑一下,冲着店长道:“店长,把他们赶出去。” 店长:“……” 店长擦了擦汗,冲着宋延止做出一个请的动作。 “宋延止先生,您慢走。” 第26章 骗子 “你说什么?”宋延止笑出声来,“你让我出去?” 宋延宁看了看宋延止,又看了看店长,拽了拽魏怅然的衣袖。 魏怅然低头看了他一眼,低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 宋延宁不敢大声说,只好拽着魏怅然袖子把魏怅然拽的微微弯下腰来,然后踮起脚凑在他耳边,小声道:“他说让谁出去?” 宋延宁的气息轻轻蹭过魏怅然的耳边,像是用羽毛在他耳边轻蹭。 很痒。 身体和心里都是。 魏怅然抬眸开了一眼宋延止,笑了。 宋延止眼看着他笑了,恼火的咬了牙。 “反正不是让你出去。”魏怅然拽着宋延宁的胳膊,朝着店内走去,“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。” 宋延宁回头的时候,只能看见宋延止心有不甘的走出门去。 然后他看见宋延止脸上的恨意转瞬即逝,转头冲着一旁笑靥如花。 宋延宁心念一动,停下了脚步。 下一刻,陆云言出现在宋延宁的视线里。 宋延宁站在原地,一时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。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陆云言出现在宋延止面前,然后低下头,与宋延止交换一个吻。 温柔的、绵长的、细水长流的吻。 他从小到大,都没被人那样珍惜过。 宋延宁突然觉得,哪怕他站在满屋子的华服中间,他始终一文不值。 没有人在乎的小孩子,从来都是被随意丢弃的存在。 甚至没有垃圾车来把他带走,垃圾至少还有垃圾场作为归宿,他连垃圾都比不上。 他唯一的温暖,唯一需要抓住的光,他卑微到泥淖里,也根本就抓不住。 骗子。 什么亲吻,什么拥抱,什么临时标记,什么突然的温柔和在意,什么害怕他离开,所以把他带在身边。 都是骗子。 他是脑子有病。 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相信陆云言会爱他呢? 不然为什么,他现在还想着陆云言,还会为他伤心呢? 陆云言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注意,他回头,在灯光和华服的重重交叠的光影之外,看到了宋延宁。 他就站在纷杂的光影之外,静静的看着他,漆黑的眼眸满是眼泪,柔软的一塌糊涂。 可是宋延宁的身影稍纵即逝,如同陆云言心底突然生出的惊慌和心痛一样短暂虚幻。 陆云言再次望去的时候,宋延宁已经没了影子。 陆云言愣愣的看着店里,一时间忘了宋延止的存在。 “云言?”宋延止咬了咬牙,笑容却滴水不漏,“怎么了?” 陆云言疑惑皱眉:“你刚刚,有没有看到宋延宁?” 饶是宋延止这般好的演技,也僵硬了一下。 “没有啊。”宋延止笑着说,“延宁今天不是到医院去了吗?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啊。” 陆云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,依旧怀疑的眯着眼睛,望向关闭的店门里。 “走啦!”宋延止挽住他胳膊,“云言你总是这么多疑!” “延宁是去心理治疗,又不是去约会。” 宋延止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,实际上却一边看着陆云言的脸色,一边想怎样让陆云言和宋延宁见上一面。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,陆云言皱了眉头,默默的掏出手机,找到了宋延宁,给宋延宁发了个消息。 陆云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,陪着宋延止逛到另一家店的时候,他站在店门外,给宋延宁打了个电话。 宋延宁是被魏怅然拽进试衣间的。 试衣间其实挺大的,但也许是魏怅然气息太强,宋延宁一时觉得呼吸困难。 “怎么哭了?”魏怅然手肘撑在门上,曲起指节,轻轻拭去宋延宁眼角的眼泪。 宋延宁哭起来的时候,墨色的瞳眸如同水墨般要化开似的温柔,柔软的一塌糊涂。 宋延宁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 魏怅然叹了口气,坐到试衣间的椅子上,分开腿,把宋延宁扯到自己腿间,仰头又问:“因为陆云言?” 宋延宁穿着松松垮垮的夹克,垂手站在魏怅然身前,墨发从耳后滑下来。他点了点头,用长了的袖子抹了抹眼泪。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。 魏怅然沉了眸子,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。 “他有什么好?”魏怅然有些不耐烦,“你至于吗?墨阳的Alpha多了去了,你怎么就死磕这一个?” 宋延宁不说话,就是低头掉眼泪。 魏怅然心中焦躁,恨不得直接生米煮成熟饭,就地正法以免得夜长梦多,然而他还是忍住了。 魏怅然叹了口气,拽住宋延宁的两只手腕,仰头望向宋延宁,柔声道:“都现在了,你还那么喜欢他?” 你脑子是不是叫狗吃了? 魏怅然看宋延宁哭得让人心疼,还是把嘴边的这句话咽了回去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握住手腕,没办法擦眼泪,只能躲闪不开的望向魏怅然。 “我不知道。”宋延宁的哭腔带着软软的奶音,“如果连少爷都不要我的话,就没有人要我了。” 宋延宁被陆家控制了十一年。 身体,精神,全都依赖于陆云言。 那是他戒不掉的成瘾依赖,那是消磨了他一切攻击性的药。 陆云言占据了宋延宁索爱的一切出口,哪怕宋延宁伤痕累累,却始终害怕被他抛弃。 戒不掉,离不开。 宋延宁被陆家人,威逼利诱十一年,养成了一个听话的宠物。 明明是个……机灵又温柔的孩子啊。 明明像鹿一样可爱。 魏怅然看着宋延宁,特别想说“我要你”,但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。 “不可能,你这样的Omega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要,你是不是傻?” 魏怅然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。 怎么这张嘴就说不出人话呢? 眼看宋延宁又要哭,魏怅然赶紧挽救自己:“你对陆云言使出一点儿对我的勾引,他肯定抵抗不了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默默的松开宋延宁的手,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。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他,崩溃的蹲在地上,把脸埋进掌心里:“可是你是Beta啊!你没有攻击性啊!我现在,我现在特别害怕云言!” 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,所以很少与Alpha或者Omega产生情感,即使有,Beta和Omega或者Alpha的婚姻也不受保护。 因此Beta对于Omega来说,是少数没有攻击性的存在。 “你害怕他,是因为他虐待你,而且还利用信息素压迫你好不好?你——”魏怅然话音戛然而止。 魏怅然沉默良久:“……我是啥?” 宋延宁抽噎:“Beta啊!” 魏怅然:“Beta?我是Beta?我是你妹的Beta——” 就算魏怅然只在宋延宁无意识状态下显露过信息素,其他时候他都隐藏自己,但是他有说过自己是Alpha啊!他绝对说过啊! 宋延宁得是多不关心他啊?! 所以他在这里纠结这半天,自我牺牲这么多,结果这小没良心的,居然根本不关心他? 魏怅然磨了磨牙。 “那倒也是,毕竟我是Beta嘛。”魏怅然咬牙切齿的说出“Beta”这个词,“所以你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提高Omega的魅力?” 宋延宁迟疑的望向他,眨了眨眼睛:“你好像……生气了?” 魏怅然声音极度温柔,就是笑容有些僵硬:“没有啊,毕竟我是个热心肠的Beta嘛。” 宋延宁挠了挠头:“可,可以吗?” “当然啦。” 魏怅然脱下宋延宁的夹克,然后从店里挑了好几件衣服递给宋延宁,示意宋延宁进去换上。 宋延宁看着手里的裙子,顿时耳朵红透:“这,这种,我我我,我没穿过!太,太过分了吧!” 谁让你不关心我的?魏怅然在心里愤恨的想。 小没良心的,就是要折腾你一顿。 “程岚说你可以相信我,怎么,你不信我?”魏怅然诚恳且真挚的眨了眨眼睛。 宋延宁连连摇头,最后还是抱着裙子进了试衣间。 “老板?”店长看宋延宁进了试衣间,急忙来到魏怅然身旁,“我们绝对没有跟宋延止联合,绝对没有欺负宋延宁的意思!今天真的是偶遇!真的!那些顾客也绝对不是我们安排的!” 魏怅然敛眸看了一眼宋延止的手机,淡定的挂断电话,然后删掉通话记录。 “我知道。”魏怅然勾了勾嘴角,“宋延止想挫败宋延宁的自信心,想把他贬低的一文不值而已,我骗骗他就是了。” 那一套宋延止找人串通的话,不过是他随口编出来骗宋延宁的而已。 店长沉默良久,缓缓竖起了大拇指:“老板,没想到您也是个臭不要脸的骗子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滚。” “那个……”宋延宁扒着门,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,“有点儿……太丑了……” 然后宋延宁揪着裙子,红着脸低着头,一厘米一厘米的挪了出来。 那是一件橙红色的吊带碎花长裙,完美的显露少年修长漂亮的锁骨和脖颈,纤细的肩头是冷白色的,因为羞赧而微微泛红。裙子的末梢到脚踝,少年纤细白皙的脚腕在纱裙的晃动中若隐若现。 宋延宁低着头,墨发散在肩头。 他两只手紧张的抓着裙子,把裙子抓出褶皱来。 “老板娘也太好看了吧?”店长舔了舔嘴唇,职业本能作祟,下意识想要上前夸赞。 魏怅然立刻把店长的脸转到了墙上,淡定道:“面壁一小时,回头的话,今年工资梦里发。” 店长:“……” 店长:“……看看都不行,小气鬼。” 魏怅然红了耳朵,把自己的夹克再次给宋延宁穿上。 明显大了一号的夹克罩在宋延宁身上,怎么看,宋延宁都是个已经有主的、漂亮柔软的Omega。 魏怅然满意的勾了勾嘴角。 “走吧,我教你怎么提高Omega魅力。”魏怅然拽着宋延宁手腕,朝着门外走去。 宋延宁头一回穿女装,低着头红着脸,死活不敢抬头。 “太……太丑了……”宋延宁小声道。 “不丑,特别好看!”魏怅然一本正经,“我一次也没骗过谁。” 宋延宁看了他好久,然后低下头,咬着嘴唇笑了一下。 魏怅然抬手揉了揉他头发。 真好骗啊。 我骗人从来不止一次。 第27章 四人关系 魏怅然站在娃娃机前,头疼的抓了抓头发。 宋延宁捧着一盒冰淇淋,叼着冰淇淋的勺子笑出眼泪来。 “你还说你什么都会!”宋延宁笑着歪头嘲笑他,“一个兔子都抓不起来!” 宋延宁还咬着冰淇淋的勺子,嘴边粘着一点儿巧克力的残余,墨发从肩侧滑下来。 魏怅然敛眸看了眼他嘴角的巧克力,眸色暗了几分。 魏怅然再次挠了挠头,抬手用指腹抹掉宋延宁嘴角的巧克力,然后淡定的放在自己嘴边,伸舌头舔了舔。 甜的。 魏怅然怀疑宋延宁是糖做的。 “你你你你干嘛啊!”宋延宁吓得原地跳了一下,红了脸,“多,多不卫生啊!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,笑出声来:“你脑子里,居然只想到了不卫生这个问题吗?” 宋延宁这才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,疑惑道:“不,不然呢?” 魏怅然笑了,抬手弹了一下宋延宁的脑门。 宋延宁被他弹得向后仰了一下头。 “这种时候,你应该凑过来亲亲我吧?”魏怅然把宋延宁的头发理到耳后,“我这种行为就是示好,你应该回应我啊!” 宋延宁一脸茫然的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:“……要,要吃吗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看他没动作,恍然大悟:“这个勺子我用过了,要不我给你要个新勺子吧!或者你去买个新的口味吧!” “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吃两种味道,而且也很卫生……”宋延宁眼看着魏怅然哭笑不得的捂了脸,声音逐渐小了下来。 魏怅然无奈又宠溺的摆了摆手,叹了口气:“你这孩子,傻的啊。” 没等着宋延宁回答,魏怅然把手里的游戏币投进娃娃机里,一把把宋延宁拽过来,轻声道:“你来。” 宋延宁突然被他环在怀里,来自魏怅然的温度从背后传来,让他脸上发烫。 魏怅然微微弓着腰,声音从他耳侧传来,温柔得如同某种陷阱。 宋延宁还捧着冰淇淋,略带慌张道:“我没玩过!我我我我不行的!” 魏怅然把他的手从冰淇淋盒子上拿下来,放在控制杆上,说道:“不管!让你说我不行,你行你上啊!” 宋延宁还想要把手从魏怅然手里抽出来,魏怅然笑道:“时间要没有了哦。” 宋延宁顿时慌张,随手把冰淇淋塞给魏怅然,然后一本正经的调整起角度来。 魏怅然看着手里的冰淇淋,又看了看被宋延宁推开的手,突然就很想吻他。 那种……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想要拥有的心情。 看到可爱温柔的存在,就想要表达喜爱一样。 宋延宁专心致志的看着闪着光的金属爪子,眸子里满是琳琅。 然后抓空了。 宋延宁顿时趴在控制平台上,发出了一声委屈失落的“呜”。 魏怅然错觉他耳朵都耷拉下来了。 “不行吧?”魏怅然幸灾乐祸的笑了,“这东西超级难的!” 宋延宁扒着台子,抬头望向他,撇了嘴,不服气吹了吹自己的刘海。 “我一定可以抓到这只兔子的!”宋延宁理直气壮的冲魏怅然摊开手,“硬币给我!” 魏怅然其实想说“这钱是我买的”,但是谢天谢地,他还记得自己是要来追求宋延宁的,所以不可以说这种话。 于是魏怅然老老实实的把钱都给了宋延宁。 宋延宁极其认真的找着角度,甚至蹲在娃娃机一侧,用手指量高度。魏怅然眼看着他用指尖在玻璃上写写画画,居然是在计算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沉默良久,打断道:“数据都不确定,你算不出来的,不准确。” 宋延宁炸毛:“谁,谁说我在算这个啊!我我我就是,我就是随便算算!” 然后又没抓着。 宋延宁沉默良久,小声问道:“那个……你知道娃娃机的比例大小吗?” 魏怅然:“……啧,让开我来!” 宋延宁:“不要!欸欸欸!你别把我冰淇淋扔了啊!” 宋延宁:“欸!你太靠左了!抓不到的!你看!我就说你抓不到的!” 魏怅然:“那也是因为你总是说我抓不到!” 于是两个人为了个兔子玩偶,在娃娃机前又吵又闹,宋延宁完全忘了要学提高魅力的方法,魏怅然完全忘了自己要追宋延宁。 只有最后三个硬币的时候,魏怅然把硬币丢给宋延宁,默默的后退几步,打了个电话。 白木从床上滚到地上,胡乱摸到手机,迷迷糊糊的问道:“老大?什么事啊?” “我不管,三分钟之后,我要第三个娃娃机里最右边那只兔子。”魏怅然赌气的说道。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看了看手机,又跑去洗了把脸,重新看了看手机。 白木哆哆嗦嗦道:“老大你等我!谁打你脑子了!” 三分钟后,白木衣冠不整的跑到了魏怅然面前。 魏怅然满脸怨念:“我要那只兔子,这该死的娃娃机太不科学了,老子的智商居然搞不定它!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给了魏怅然一个白眼,转身就走,魏怅然拽住了他:“那啥,我一会儿带他去喷泉那边,你给我安排个英雄救美之类的。” 白木抽了抽嘴角:“那他妈的要英雄救美宋延止?” “我可去你妈的吧!”白木照着魏怅然肚子就是一拳,“老子说没说,跟宋延止有关的人都跟我有仇?!” 魏怅然身边的Omega,居然全都不喜欢宋延止。 魏怅然躲过他的拳,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:“宋延宁。” 白木一愣,将信将疑的探头,看到是宋延宁之后,立刻兴奋的跑回来,自豪的拍了拍胸膛,下保票道:“你放心,交给我,保证一条龙服务给您打包好了送到床上去!” 魏怅然:“……不不不,过了过了……白木,你给我把你口水擦了!” 然后,宋延宁就被告知,店家搞活动,使用娃娃机超过三十次的,可以免费获得一个玩偶。 宋延宁抱着那只兔子玩偶,欢呼雀跃的抱住了魏怅然的脖子。 “魏怅然!我抓到了欸!”宋延宁兴奋的扑到魏怅然身上,“超开心!” 魏怅然一边趁机抱着他,一边冲着远处的白木竖了个大拇指。 白木甩了甩刘海,同样竖了个大拇指。 陆云言隐约听到了宋延宁的声音,他回头,在来往如织的人群中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 他停下了脚步,看见那个人兴奋的扑进另一个人怀里,看不清面容,都能感受到那种纯粹的喜悦。 陆云言有一瞬间的恍惚。 然后他转身走掉了。 那不是宋延宁。 宋延宁不会那么开心。 宋延宁从来没有那么开心。 这种想法直到他看到宋延宁的一瞬间,依旧根深蒂固的存在着。 陆云言隔着喷泉,一眼就看到了宋延宁。 他从来没觉得宋延宁这么耀眼。 橙红色的碎花长裙,墨发一侧别在耳后,隐约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。他身上穿着大了一号的夹克,袖子被整齐的整理上去,露出少年一截软软的手腕和纤细的手指。 他晃晃悠悠的走在独木桥上,笑起来明媚如春光。 他的手很软,微凉且柔软,还带着奶香味。 陆云言再清楚不过。 “云言我们去试那个吧!”宋延止面上表情不变,笑着指了指宋延宁的方向,“水中独木桥哦!走过去就可以挑一个礼物盒子!” 宋延止看了看陆云言的脸色,低垂了眉眼,冷笑一下。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。宋延宁。 宋延宁刚走上独木桥就后悔了。 “魏魏魏怅然!为什么要是我上啊!”宋延宁在独木桥上拼命的维持平衡,“你不是什么都会吗?” 魏怅然一手抓着兔子,一手伸在宋延宁旁边,被他逗笑了:“你别怕,你可以扶我啊!你别怕啊!” 宋延宁又晃了一下,慌张喊道:“这样丢死人了啊!根本提高不了魅力!你骗我!” 魏怅然一边虚假的安慰他,一边期待他掉下来。 不然怎么英雄救美,然后打湿衣服,直接去酒店开房换衣服,然后宋延宁说什么都没有用了。 白木的计划非常卑鄙,但是魏怅然非常赞同。 然而他们都算错了一件事:宋延宁平衡感异常的强。 宋延宁真的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,他如获大赦的跳下独木桥,赤着脚踩在浅浅的水里,喷泉的水珠在日光下闪烁如宝石。 他愣了一下,然后兴奋的扑进一旁大恐龙的怀里。 魏怅然:“……他妈的。” 白木:“……老子的奖金打水漂了。” “魏怅然魏怅然!”宋延宁在魏怅然面前跳了几下,“我走过来啦!我刚刚还以为我要掉进水里了!吓得我……” 魏怅然小声嘟囔:“我刚刚也以为你要掉到水里了,美得我……” 宋延宁拽着魏怅然来到了堆成墙的礼物盒子面前,仰头看着花花绿绿的礼物盒子,问道:“你觉得哪个会比较惊喜呀?” 魏怅然生无可恋:“这个墙倒了让我比较惊喜。” 宋延宁笑得眉眼柔和的弯下来,好看的紧:“你原来这么幽默的吗?” 魏怅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甚至没来得及脸红,身后就传来陆云言的声音。 “宋延宁。” 宋延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,惨白了脸色。 陆云言和宋延止站在他们面前。 宋延宁下意识后退,低着头躲到了魏怅然身后,瑟缩得如同失去庇护的幼鸟。 陆云言看着宋延宁,宋延止看着魏怅然。 魏怅然把身后的宋延宁拽了出来。 “又是你啊,魏怅然。”陆云言笑的危险,“你还真是锲而不舍的恶心人啊。” 魏怅然眯了眯眼睛,笑容依旧温和:“彼此彼此吧,陆大少爷何必妄自菲薄。” 陆云言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,望向宋延宁道:“宋延宁,跟我回去。” “宋延宁,时间还没到,你可以拒绝他的。”魏怅然拽住了宋延宁的手腕。 宋延宁坚定的挣开了魏怅然的手。 宋延宁不会拒绝陆云言。 他没学过,也学不会。 宋延宁低着头,刚才的笑意全都消失不见,静静的走向陆云言的方向。 白木看过了全程,双手抄兜,骂骂咧咧的走到另一边,抬脚踹倒了礼物盒子墙。 “我去你妈的。”白木如是说。 礼物盒子倒下的时候,魏怅然反应最快,立刻冲上前,把宋延宁护在怀里。 在几秒之后,陆云言和宋延止反应过来之后,陆云言把宋延止护在了怀里。 宋延宁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,直到被魏怅然护着坐在地上,也依旧失了魂的望向他们两人。 宋延宁都走到陆云言身前了,陆云言还是转身选择了宋延止。 多可笑。 宋延宁看着一地狼藉,静静的把脸埋进魏怅然的肩膀。 他不爱他。 他其实,早就心知肚明,却还是苦苦挣扎。 第28章 订婚宴前夕 陆云言把车停在车库里,锁上了车。 宋延宁抱着胳膊坐在副驾驶,低着头不说话,墨发从后颈垂下来。 他还穿着魏怅然的夹克,纤细的手指在黑色的夹克上愈发白皙。 陆云言倚靠在车座上,掏出烟来,在昏暗中点上一支烟。 封闭的车内,烟味浓重的散开,宋延宁有些被呛到了,抬手捂住嘴,强压着不适咳嗽了几声。 陆云言瞥了他一眼,继续抽烟,没再说话。 宋延宁依旧不说话,就蜷缩在副驾驶上,低着头轻声咳嗽。 “这么怕我吗?”陆云言弹了弹烟灰,“不怕魏怅然?” 宋延宁依旧不说话。 陆云言想到宋延宁对魏怅然笑得那般灿烂,心中焦躁,一拳捶在方向盘上。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,宋延宁惊叫一声。 “这不是没哑巴吗?”陆云言冷笑一声,扣住宋延宁下巴。 宋延宁静静的抬头望向他,一双漆黑的眸子不躲不避的望向他。 陆云言错觉般认为,有什么东西在熄灭。 “今晚爸和妈会来,这件衣服就挺好的,穿着见他们。”陆云言松开宋延宁的下巴,起身下了车,“别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,好像我们谁虐待你似的。” 宋延宁低着头,在车上静静的,如同失了魂魄。 陆云言绕过车,打开副驾驶的门,一把把宋延宁扯出来,恼道:“说话!” 宋延宁踉跄站定,抬手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,然后抬头冲着陆云言笑了。 “好。我知道了。”宋延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,“少爷想吃什么?” 陆云言低头看着他,只觉得这副看了十一年的笑容变得惹人心烦。 “你也对魏怅然这么笑吗?”陆云言卡住了宋延宁的脖子,“这么饥渴?” 宋延宁任由他收紧五指,始终没有挣扎。 “我饥渴不饥渴,少爷不清楚吗?”宋延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,“我对谁笑或者不笑,少爷在乎吗?” 陆云言从来没觉得宋延宁这么陌生。 “我现在才明白,少爷。”宋延宁自嘲的笑了一下,“原来少爷不是恨我,也不是讨厌我。” “少爷眼里心里,根本就没有我。我死了也是没关系的,不是吗?” 陆云言僵硬了一下,松开了手。 他是恨宋延宁。 他是想让他受苦受难,他恨他。 一切的好,一切的温柔,一切的照料,都是为了控制他,欺负他,让他这一生都不好过。 他要让他永远在自己身边受苦。 他恨他。 谁让宋锦勾引了陆墨,害得他的母亲受尽冷落,夜夜以泪洗面。 宋延宁还债,天经地义,理所当然。 但是…… 为什么,他好像心生不忍了呢? “对。你这种恶心人的存在,死小三的孩子。”陆云言甩开手,“你的一切都让我恶心,你怎么还不去死?” 宋延宁看着他,微湿了眼框。 “所以你对我好,就是为了控制我,是吗?”宋延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。 “你以为呢?”陆云言把烟头扔在地上,用脚捻灭,“你真的以为我会爱你?” 宋延宁看着他,良久,笑着低下了头,抬手用掌心捂住了眼睛。 “是啊。”宋延宁声音轻的如同一声叹息,“我真的以为你会爱我。” 陆云言指尖一抖,把手里的烟盒掉在地上。 陆云言低头望向地上的烟盒,忽然看到宋延宁手里还拿着那只兔子玩偶。 陆云言突然想起之前宋延宁扔掉了一个兔子玩偶,那是不明所以出现的,不知道是谁给的。 所以宋延宁到底勾引了多少人? “扔掉。”陆云言说,“扔掉。” 宋延宁收紧五指,没回答。 陆云言烦燥的抢过他手里的玩偶,胡乱扯碎,扔进垃圾桶里。 “后天订婚之前,你不用出这个房子了。”陆云言把宋延宁推进电梯,“别逼着我锁你。” 宋延宁没说话,只是静静的把目光落在垃圾桶上。 电梯门缓缓关上,白炽灯的光芒刺目的落下,他静静的闭上了眼睛。 “好。” 宋延宁把菜端上餐桌的时候,陆墨抬眸看了他一眼。 “小宁的脖子怎么了?”陆墨低头喝了一口汤,淡淡开口。 “没怎么啊,觉得这个丝巾好看而已。”宋延宁笑得虚假。 陆墨看了他一眼,没再说话,姜涵恶狠狠的瞪了宋延宁一眼,放下筷子嘲讽道:“云言你平时就吃这东西?这也是人能吃的?” 陆云言喝着汤,没说话。 宋延宁低了低头,刘海遮住眼眸。 “我重新做一遍。”宋延宁重新抬头,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,“对不起。” “坐下吃饭。”陆墨突然开口,“现在。” 姜涵还想说什么,陆墨打断她道:“食不言寝不语,吃饭。” 姜涵握紧了筷子。 一顿饭,宋延宁味同嚼蜡,如坐针毡。 好不容易等到陆墨吃完了,陆墨起身淡淡道:“云言,跟我上来。” 宋延宁心里咯噔一下。 火柴人 在陆家主宅的时候,姜涵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。 现在他们单独相处,宋延宁知道,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了。 姜涵抬手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扫到了地上。 “不干净了。”姜涵优雅的擦了擦嘴,“小宁啊,用抹布把地擦一擦。” 宋延宁咬了嘴唇,尽量用正常的声音道:“好。” “我说,用抹布,一点一点的擦。”姜涵一字一句道,“全部别墅的地面,晚上我们睡了以后再干,别在这里恶心我。” 宋延宁低下头,缓缓点了点头。 没关系。他对自己说。 又不是第一次了。 深夜很冷,宋延宁看着空荡荡的别墅,叹了口气。 “又要擦到天亮了。”宋延宁把抹布随手一扔,进了电梯。 电梯门缓缓开启,宋延宁闭了闭眼睛,然后走进地下车库。 他翻开垃圾桶,认真的翻找起垃圾桶里的那只兔子。 宋延宁把被撕烂的兔子玩偶从垃圾桶里翻出来,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,把破碎的棉絮和布料都拼接在一起。 他满手污浊,却小心翼翼,无比珍视和呵护。 如同拼接破碎的心脏。 宋延宁看着支离破碎的兔子,眼泪大颗大颗、无声的落下来。 可是永远无法恢复如初。 碎了就是碎了。 魏怅然从魏家祠堂里出来的时候,身上缠满绷带。 绷带上满是血迹,他脸上也沾染了污浊和血液,魏怅然有些踉跄的从门口走出来,焦急等待的白木急忙抬手搀了他一把。 魏怅然坚定的推开他的手。 “没必要。”魏怅然面无表情的穿上外套,全然不顾身上的鞭伤,“又不是第一次。” 白木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黑漆漆的祠堂,飞速拽着魏怅然远离。 魏怅然一边走一边认真的扣着衬衣扣子,淡淡道:“把化妆的东西拿出来吧。” 白木惊讶:“开什么玩笑,后天才是陆墨的生日宴不是吗?” 魏怅然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,甚至笑出眼泪来。 “魏部多心疼他的魏应然啊!怎么舍得让他的魏应然冒一点儿风险?”魏怅然放声大笑,“一点儿风险他都不敢!” 白木愣了好久,这才恼道:“咱不干了!咱不干了老大!凭什么啊!不公平!凭什么是你代替魏应然!你知不知道——” 魏怅然停下脚步,在月色下静静的望向白木。 白木红了眼眶:“宋家是要魏应然死啊!” 魏怅然点点头:“如果我是宋家,我也要魏应然死。” 白木彻底愣在原地,喃喃道:“你他妈的……你他妈的知道?” 魏怅然抬手揉了揉他脑袋:“我知道啊。” 白木猛地把他推倒在地,吼道:“那你他妈的是替他去死!去死!去死你明不明白啊!” “就是你魏怅然到死!都他妈的是魏应然的名字,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有!” “你就一辈子都烂在黑暗里,一辈子都无名无姓,你他妈为了魏家烂在泥里!”白木泪流满面,“你这样跟我有什么区别!” 魏怅然跌坐在地,静静的望向他,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。 “你答应过我的……”白木蹲在地上,放声大哭,“你答应过我不会这样的!” “你要是也这样了,我该怎么办啊!你个骗子!” 魏怅然看着他,长长的叹了口气,把额前的碎发理到脑后。 魏怅然僵硬的安慰道:“放心,我死不了。” 白木哭得更大声了。 魏怅然无奈扶额:“我他妈的果然不适合与人交流。” “魏部!我他妈的要替魏应然去死了!”魏怅然冲着黑漆漆的祠堂的方向。 黑漆漆的、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里,隐约有一个模糊的人影。 “你答应我的,给老子记住了!”魏怅然勾了勾嘴角。 “我肯定会活着跟你要账的!” 白木愤恨的抓起草叶扔向他,骂道:“要你妈个头!你他妈的都要死了!” 魏怅然叹了口气,道:“不会的不会的。你好好活着我就死不了。” 魏部抓住了魏怅然的软肋,还不止一个。 宋延宁,向知,白木。 魏怅然不得不死。 他别无选择。 他们任何人,都别无选择。 第29章 订婚宴 魏怅然长这么大,还从来没有跟魏应然说过这么多的话。 “那么大哥~”魏怅然躺在魏应然的办公椅上,两条长腿搭在办公桌上,“晚上您想穿什么衣服?” 魏应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,冷声道:“把腿给我放下来。” 魏怅然不仅不听,还在魏应然的办公室抽起了烟。 他还没化妆,依旧是属于魏怅然的脸,略长的头发扎在脑后,深邃的眼眸慵懒的半敛,收敛了浑身戾气和锐气的时候,像个懒散的大学生。 他的面容在烟雾后面模糊不清,却是难得的卸下了一切伪装,连衬衣扣子都不管,整个人懒散又颓唐的缩在椅子里。 魏应然倚在最远处的衣帽间门口,头一次觉得他的面容如此清晰。 “魏怅然。”魏应然叫了他一声。 魏怅然仰着头吐出一口烟雾,应道:“干什么?” 魏应然原本想说“把烟给我掐了”,但是他刚张开嘴,魏怅然吊儿郎当的抽着烟打断了他。 “我都要去死了,你怎么还这么多事儿?”魏怅然说,“赶紧给我挑一件去死的衣服,别他妈抠抠搜搜的。” 魏应然心里刚刚对他生出的那一点点同情,烟消云散。 魏应然向来严谨认真惯了,看着魏怅然那副样子就来气,挑了半天衣服,到底还是没忍住,说道:“魏怅然,你就没有像个人的时候吗?” 魏怅然夹着烟的手停顿在嘴边,然后面无表情的望向魏应然,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。 他甚至没有自嘲的扯出一个笑容,只是有些痴傻的望向魏应然。 “大哥以为这是冷嘲热讽的话吗?”魏怅然说,“像我和白木这种人,活着就很艰难了啊。” “像个人那样活着,你知道是多可笑的贪妄吗?” 魏应然没说话,其实他脑子里想的,是“白木”这两个字。 白木这两个字对他来说,似乎格外熟悉,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谁。 “永远见不得光,永远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,永远隐姓埋名,甚至连死,都没有自己的名字。” “当我死去,没有人会记得我的存在,毕竟我的假身份太多了,谁也不知道哪个是我。” “连爱人都不会,在魏部和你的眼里,我从来就不算个人,不是吗?” 魏怅然仰头望着天花板,难得说了好多好多的话,像是说给魏应然听的,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。 魏应然把衣服全都递给他,满脑子都是“白木到底是谁”,胡乱道:“至少你死前能跟喜欢的人一起跳支舞。” 魏怅然一边穿衣服,一边茫然道:“干啥玩意儿?” 魏应然在沙发上翘起腿,打开自己的手机搜索“白木”这两个字,头也不抬道:“大概会有舞会的环节,你要跟宋延止跳舞。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会。” 魏怅然点点头,问道:“这个我会,但是谁说我喜欢宋延止?” 魏应然僵硬了一下,表情扭曲的望向魏怅然:“谁不知道你是他舔狗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意识到自己解释不清这个问题,于是无奈问道:“什么是喜欢?” 魏应然依旧搜索“白木”却一无所获,皱了眉头道:“想见他,茶不思饭不想的想见他。” 魏怅然默默的想了想,打开了化妆用的手提箱,没再说话。 所以,他是喜欢宋延宁? 他好像……确实……特别想见宋延宁。 是对弱小者的保护心理吗?好像也不太像,毕竟比他弱小的魏怅然也见过几个,没有这种感觉。 是愧疚吗?因为他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情?好像也不是,毕竟魏怅然长这么大,没什么愧疚心。 总不会,他真的喜欢宋延宁吧? 说实话,他只是想……利用宋延宁做个实验,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拥有感情。 至于泡他,好像也不过是寻常人约会的必然过程而已。 总不会,他自己假戏真做,栽了吧? 魏怅然回想了一下自己对宋延宁的反应,突然发现自己经常因为宋延宁而面红耳赤。魏怅然手一抖,手里剪头发的剪子差点儿剪到自己的脖子。 这可不是件好事,毕竟宋延宁心里全是那个陆云言。 有了向知的前车之鉴,魏怅然知道,只有喜欢自己的人,才有被喜欢的价值。 否则都是扯淡。 “喂,魏应然。” 魏怅然把头发剪成魏应然的样子,在自己的脸上贴上特用的伪装泥,把自己化装成魏应然的样子。 “怎么知道,别人是不是喜欢你?” 魏应然抬头,暂时放下自己的电脑,沉默的打量了一边魏怅然,满意的点了点头。 火柴人 “我不喜欢你。”魏应然斩钉截铁,不容拒绝。 魏怅然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魏应然一边继续搜索“白木”,一边说,“如果他为你着想,就是喜欢你。” 魏怅然挑眉,抬腿朝着门口走去。 “魏怅然。” 魏应然叫住了他,魏怅然回头,看见魏应然优雅的坐在沙发里,眸光落在电脑屏幕上,头也不抬语调平淡。 “别以为宋延宁喜欢你。他心里只有陆云言。” 魏怅然被人看破心思,难免恼怒:“关你什么事?” “没什么事。”魏应然偏了下头,“看你要死了,不忍心看你作为一个蠢货去死。” 魏怅然磨了磨牙。 “你当然不信我。”魏应然冷笑一声,“不如你把你的身份告诉小宁,看他会不会阻止你?反正不用担心他告密,宋家陆家没人相信他。” 魏怅然站在门口,沉默良久,大力摔上门走掉了。 魏应然抬眸望向门口,冷了眸色。 魏应然骗了魏怅然。 即使宋家人都知道“魏应然”今晚必死,宋延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。 所以不管魏怅然试探与否,以魏怅然的性子,都不会再对宋延宁有一分一毫的其他心思。 魏怅然深不可测,在某些方面,却意外的简单易懂。 他不懂感情,只知道说一不二,万事万物棱角分明,就连爱一个人,都会按照所谓的规矩和步骤来进行。 一旦他的前提“爱他”被验证不确定,那他就不会继续推演下去。 那就是无解。 他不会再关注。 这样宋延宁就可以逃脱魏怅然的关注。 魏应然长长的叹了口气。 魏怅然是个疯子,并且是个濒死的疯子。 没有人知道魏怅然会干出什么事情,他完全有可能因为想要获取感情这种执念,去做伤害宋延宁的事情。 毕竟前些天魏怅然对宋延宁异常的热络,不像是喜欢,倒像是走投无路垂死挣扎。 所以魏应然必须断了他的心思。 “抱歉啊小宁。”魏应然轻声说,“只能这样保护你了。” 宋延宁不需要什么保护。 心都全部碎掉的话,就完全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。 宋延宁站在门口,愣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。 房门内传来欢爱的声音,是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交织而成的。 “今天毕竟是宣布你和小宁订婚的日子,咱们俩这样,是不是不太合适啊?”宋延宁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。 “不合适?”陆云言含义不明的说,“小止你不也是抛下魏应然先来了吗?” “怎么?”他顿了一下,声音温柔,“你先来不是为了找我吗?” 宋延宁听不下去了。 他猛地推开了门。 宋延止故作惊讶,往陆云言怀里躲了躲。陆云言倒是全然不躲不避,就这么任由宋延宁看,甚至还刻意亲密起来。 宋延宁咬了嘴唇。 宋延止明明就笑得很开心,却还是装作受了惊吓委委屈屈的样子。受到偏爱的人,总是可以委屈的。 宋延宁抓紧了自己两侧的裤子,所有的委屈冲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。 说什么呢? 说他伤心,说他痛苦,说他难受? 但凡他们有一点儿在乎他的感受,就不会在他的房间里做这种事情,不是吗? 宋延宁声音都带上隐忍的哭腔,他声音发颤道:“我来拿我的衣服。” 陆云言暗了眸色,冷声道:“在桌子上,滚出去穿。” 宋延宁手指松开又握紧,强行把眼泪忍了回去,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盒子。盒子下面还有那条橙红色的碎花裙,宋延宁愣在原地。 “那条裙子扔掉。”陆云言说,“再让我看见一次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 宋延宁打了个寒噤。 关上门的时候,宋延宁终于丧失了所有力气,缓慢而无声的靠着墙,坐到了地上。 他大概早就不爱陆云言了。 心里木木的,麻木得让人心寒。 但是十一年的惯性太大了,他刹不住车,停下不下自己,只能继续疼下去。 宋延宁用裙子擦了擦眼泪,自己爬了起来。 没关系,没关系的。他已经习惯了。 现在最重要的,是趁这段时间查找老师的死因。 他自己从来都不重要。 宋延宁深吸一口气,正打算偷偷溜进陆墨办公室的时候,转身撞在了一个人身上。 宋延宁慌张后退几步,抬头看见魏应然低头看着他。 不知道为什么,宋延宁总觉得今天的魏应然格外阴仄,眼眸里的狠绝在昏暗的遮掩下蠢蠢欲动。 宋延宁有点儿害怕这样的魏应然。 “师兄?”宋延宁疑惑开口,“你……你怎么了?” 魏怅然望向宋延宁手里的裙子,收紧了十指。 “小宁要不要陪我聊会儿天?”魏怅然用魏应然的声音和语气开口,“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?” 这是魏应然要他主动坦白错误的语气。 宋延宁还以为魏应然知道了他要偷偷溜进陆墨书房,顿时紧张了起来。 可这种紧张,在魏怅然眼里,就是故意隐瞒。 “不好意思,师兄。”宋延宁后退几步,“我还要去换衣服。” 魏怅然嘴角紧抿,良久,问道:“换那条裙子?” 宋延宁下意识说了实话:“不,这个是要扔掉的。” 扔掉的。 魏怅然勾了勾嘴角。 瞧瞧。弃若草芥。 “好。”魏怅然点了点头,“我知道了。” 不爱我的人,我也绝对不稀罕。 宋延宁与其他的人,也没什么不一样的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圣诞快乐!】 第30章 真相与误会 宋延宁看了看他们给自己准备的衣服,胡乱丢在一旁,端起一旁的餐盘,走出门去。 主宅的仆人都精明得很,宋延宁既然能跟着陆墨和陆云言进了主宅大门,自然不能明面上针对。 宋延宁在主宅带了六年,自然了解他们的心思。 他便是料定这一点,才敢故作镇定的在主宅里穿行。 生日宴来的人很多,仆人都很忙,所以只是对宋延宁施以白眼,嘟囔几句而已,宋延宁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二楼楼梯口。 大部分的人都在前厅忙活,宋延宁左右张望一下,确定没人关注他之后,这才冲上楼,蹑手蹑脚的来到三楼陆墨书房。 宋延宁不知道的是,二楼的拐角处,伪装成魏应然的魏怅然,默默的注视着他。 宋延宁更不会知道的是,他逐步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 魏怅然是被人引上来的。 作为魏应然的他,宴会开始没多久,就被盯上了。 杀手出身的魏怅然对此非常敏感,然而对方只是单纯的注视他,并没有什么动作,魏怅然也无法判断对方确切的意图,只好将计就计。 所以那个人不小心把红酒撞洒在他身上的时候,他没有躲。 魏怅然甚至还友好礼貌的冲着他笑了笑。 毕竟魏应然就是这种人。 这套路实在是有点儿老套,魏怅然立刻排除经验老道的几个人,脑子里想着其他跟魏家有仇的存在。 跟着仆人来到二楼的时候,魏怅然下意识观察周围环境,刚好瞥见宋延宁神色慌张的跑上楼。 魏怅然皱了眉头。 太乱了。 魏应然是魏家唯一的继承人,陆家和宋家想要杀了魏应然很正常,但是跟宋延宁有什么关系? 他一直以为宋延宁只是因为母亲和程岚,才跟陆家宋家有关系,现在看来,宋延宁在陆家主宅来去自如,甚至出入三楼。 难道宋延宁也参与其中? 所以……宋延宁是宋家和陆家放出来的诱饵? 那些伤疤,那些柔弱与单纯,果然是假装的吗? 是因为不得不吃那些药,才听命于陆家和宋家吗?可是他已经给宋延宁做了新的药,药根本不是问题。 所以……是因为陆云言吗? 宋延宁就真的爱陆云言到这种地步吗? 排除其他的可能,剩下的就很可能是答案,不是吗? 魏怅然面上神色不变,心里早就百转千回。 “魏先生,您先进去稍等一下,衣服我们一会儿就给您送上来。”仆人得体有礼的做出一个“请”的动作。 魏怅然想了想魏应然应该做的事情,礼貌的道了谢。 随即他便发现了房间的奇怪之处。 这个房间,没有窗。 如同囚牢的房间。 魏怅然眼看着陷阱就在眼前,却不得不进。 果然,魏怅然刚一进门,仆人就迅速的关上了门。 魏怅然叹了口气,装出慌张的样子,试了试门,又看了看手机,最后坐在沙发上。 既然要关他,自然不会给他留下手机信号。 魏怅然不过是陪他们演演戏而已。 他们不会让魏应然死在陆家,魏怅然料定此事,丝毫不慌。 只是宋延宁,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? 魏部到底下了多大的一盘棋? 魏怅然想着想着,头隐隐作痛,意识逐渐昏沉起来。 魏怅然意识到不对,猛地站了起来,然后脚下一软,重新跌入沙发里。 他浑身燥热,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。 “妈的。”魏怅然在心里骂娘,“到底是没防住,真够阴损的。” 他们似乎……要让魏应然标记一个Omega。 魏怅然心念一动,隐约知道了对象,却始终不敢相信。 魏怅然脑子更乱了。 他本以为这一次以身试陷,能更清楚魏部和陆墨那些恩怨,没想到把自己栽进去不说,一切更加混乱不清了。 魏怅然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来龙去脉,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。 他不能暴露信息素,一点儿都不行。 他可以伪装外貌和声音,可是信息素的味道,他根本伪装不了,魏应然的冷杉味道,他魏怅然没有。 “够狠。”魏怅然咬牙切齿的想,“这样一来,既能验明正身,又能达到目的。” 魏怅然深吸一口气,全心全意的控制自己的信息素。 完全没有脑子思考其他事情。 Alpha对信息素的控制力是很强的,但是在被人下药的情况下,控制自己的信息素,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 而对于Omega来说,控制自己的信息素,一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 宋延宁刚来到陆墨的书房,就被抓个正着。 宋延宁被保镖反剪了胳膊,压在地毯上,眼前缓缓出现陆墨的皮鞋。 “小宁,你的信息素很好闻,很容易辨认。”陆墨蹲下来,揉了揉他的头,“我应该跟你说过这件事吧?” 宋延宁发着抖,不敢躲也不敢说话。 “小宁你千方百计来我书房,是来找我吗?”陆墨示意保镖把宋延宁放开,“或者,是来问我程岚的事情?” 宋延宁被两个保镖扣住肩膀按在沙发上,低着头不敢看陆墨。 陆墨在他面前坐下,冷声道:“说话。” 宋延宁抖了一下,一字一句道:“老师。老师是怎么死的?” 陆墨眸色深了几分,拿着打火机的指尖微颤,手里的烟有些发抖。 “自杀。”陆墨半敛了眸子,嗓子有点儿哑,“他宁愿去死,也不愿留在我身边。” 他宁愿去死,也不愿留在我身边。 宋延宁一时激动,想要起身却被保镖按在沙发上。 “你什么意思!?你跟老师什么关系!?那我妈妈呢?你们三个到底什么关系?!” 陆墨淡淡的抽了一口烟,瞳眸半敛,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:“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,不重要,你也不需要知道。” “不重要?”宋延宁嘲讽的笑了一下,“我妈妈现在都下落不明,老师又死无全尸,你跟我说不重要?” 陆墨抬眸看了他一眼,笑了:“原来你也有脾气啊。” 宋延宁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噎了一下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。 陆墨弹了弹烟灰,淡淡道:“有些事,现在告诉你。” 宋延宁强忍着对烟味的不适,收紧了十指。 “程岚其实是澄州程家的老三,他爸妈脱离家族跑出来,他就在钦州长大。”陆墨似乎看到了过于久远的时光,嘴角带上几分笑意,“十四岁惊才艳艳,一副天底下我最能的欠揍样子。” 澄州是整个墨阳的技术中心,所有的顶尖技术都在澄州。 澄州程家,几乎个个智商过人。程家出天才,是整个墨阳无人不知无可争辩的事实。 “你不知道,十六岁分化成Omega的时候,程岚发了疯一样。” “他恨。他说他最恨一生只能生儿育女,他太聪明,太天才,他不甘心。” 陆墨把烟头捏碎在烟灰缸里,灼烧了手指也浑然不觉。 当时他大程岚好多岁,刚接手公司,觉得程岚是个人才,就不顾其他人反对的支持程岚,成了程岚的直系老板。 那时候他知道程岚分化成了Omega,心里是高兴的。 那可能是他那么多年,最开心的时候。 可是那是程岚一辈子的噩梦。 “你吃的药,原本是程岚研发出来改善Omega体质的。”陆墨嘲讽的勾了勾嘴角,“你知道的,增强体质,让Omega不那么脆弱,变得像Alpha一样强。” 宋延宁看了看自己的手臂,皱眉道:“老师……失败了?” 陆墨抬眸望了他一眼,再次低下头,痴痴的笑了。 “程岚不会失败。” “程岚成功了,他的配方完全可以做出来,只是宋锦抢走了正常的配方,现在你的药,是最后一次的失败品。” 宋延宁控制不住的发抖,问道:“所以……所以你们让我吃了这么多年……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 陆墨淡定的再次点起一根烟,挥了挥手。 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心领神会,抓住了宋延宁的胳膊。 “你干什么!放开我!松手!”宋延宁挣扎起来,却无济于事。 “我禁止云言完全标记你,就是因为这个药。”陆墨走到宋延宁面前,抬手摩梭他的脸庞,宋延宁躲闪不开,恶心的咬了牙。 “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,Omega却只能被一个Alpha完全标记,程岚当年,觉得这个很可笑。” “所以一旦有Alpha完全标记了你,那么这个Alpha这一辈子,都只能与你一起。如果你死了,他不会对其他任何Omega有感觉。” 宋延宁傻了眼。 “所以,一旦魏应然标记了你,那么他不会再有标记其他Omega的能力。即使我们杀不死他,也会毁了他,明白了吗?”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他,突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。 多狠毒。 不过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,就毁了他宋延宁的一辈子。 魏应然是魏部精心培养的接班人,自然很难下手,可陆家竟然等了十几年也要毁了他。 就为了两个家族的权力? 可他宋延宁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。 程岚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。 为什么,没有错的人,反而要沦为其他人的工具和棋子? “所以……陆云言和宋延止……都是知道的?”宋延宁嗓子哑了。 陆墨被他逗笑了:“小宁,你还真是够天真的,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想把你给云言吧?” “不是的。从一开始,宋家让宋延止跟魏应然订婚,就是陷阱。” “从一开始,我选的人就是宋延止。” 从一开始,就是宋延止。 所以他才那么有恃无恐。 多狠。 好大的一盘棋。 魏应然若是死了,魏家必然受重创,此时魏应然的明星未婚妻宋延止,又与陆云言完婚,不仅可以重击魏家,还可以把宋家彻底的拉到陆家这一边。 魏应然若是不死,他宋延宁就是破坏魏应然和宋延止婚约的罪人,宋延止依旧干干净净跟陆云言在一起,陆家不仅可以在舆论上打击魏家,还可以毁掉魏家的接班人。 陆墨根本就是条毒蛇。 宋延宁大概是失了理智,居然想要冲上去打陆墨。两个保镖把他按在地上。 “给魏大少爷送去吧。”陆墨怜悯的看了他一眼。 “时候也该到了。” 第31章 车祸 宋延宁被扔进房间的时候,其实并没有感受到房间内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。 但是宋延宁慌了神,并没有心情仔细辨认,而是疯狂的试图开门。 “开门!放我出去!”宋延宁拼命捶门,“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啊!” 宋延宁歇斯底里,可是门太厚了,陆家人的心太狠了。 宋延宁回头望去,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缩在沙发里。 宋延宁更加害怕起来,脚底一个踉跄,差点儿摔倒,碰倒了玄关的衣架。 衣架勾子上的金属凸起勾住了他手臂上的衬衣,然后轰隆倒地,划破了宋延宁的手臂。 血液从手臂中流出来,木兰花的香气和茶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,宋延宁打了个寒噤,后背紧紧贴在门上。 魏怅然正煎熬着,理智仅存一丝脆弱的细线吊在空中,再有一点儿冲击刺激就全盘崩溃。 然后宋延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 魏怅然仅存的一丝理智…… 啪嗒。 断了。 “放我出去啊!”宋延宁红了眼眶,声音发颤,“求求你们了……求你了……” 他害怕。 他太害怕了。 他不是不懂欢爱这种事情,虽然陆云言除了亲吻再也没有碰过他,但是陆云言总有的是办法让他痛苦。 他对欢爱这种事,近乎本能的害怕。 那意味着痛苦,屈辱和责骂。 意味着被人肆意践踏,辗入泥里。 更何况,对象是魏应然。 魏应然对程岚很好,宋延宁也跟他关系不错,他尊重魏应然,他从来没想过害魏应然的。 宋延宁从来没想过,自己会把魏应然推上死路。 宋延宁怕得要死。 宋延宁捶打着门,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。他哭起来的时候,声音奶声奶气的,哭腔带着委屈和瑟缩。 魏怅然原本缩在沙发里,这回彻底的失了理智,Alpha的本能占据了他的思想,他下意识的往Omega的位置靠过去。 然后他脚下一软,从沙发上滚了下去。 如果魏怅然清醒的话,这绝对是他最丢人的时候。 还好他不清醒。 摔在毯子上并没有什么真实的痛感,魏怅然依旧意识昏沉。 他周遭满是宋延宁香甜的信息素的味道,木兰花的香气带着甜味,伴随着茶的清香,丝丝缕缕的在空气中飘荡。 甜甜的花茶气息对于现在的魏怅然来说,浓郁的如同沉浸其中。 魏怅然一手捂着自己的嘴,一手扶着沙发,晃了晃头。 他梳到脑后的头发早就散下来了,此时被汗水打湿,湿漉漉的贴在额前的皮肤上。 魏怅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。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信息素在全身的血脉中汹涌喧嚣,争着抢着冲出腺体,不顾一切的要与Omega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。 要相互纠缠到死,要互相伤害又深拥。 要彼此交融,要从此理不清分不开。 要拥有他,占有他,压制他,据为己有。 魏怅然心里压抑多年的那点儿病态疯狂,发了疯的肆意生长起来。 宋延宁眼看着伪装成魏应然的魏怅然站起身来。 宋延宁害怕的捡起一旁的长柄雨伞,指向了魏怅然。 “你别,你别过来!”宋延宁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凶狠,“你,你别过来!我会打你的!你别,别过来!” 魏怅然一手扶着吧台,一手抓住了宋延宁的雨伞尖儿。 宋延宁想要把雨伞扯回来,却被魏怅然紧紧抓住。 “你,你不能,你不能标记我!”宋延宁眼泪大把大把的掉下来,“我会害了你的!一旦你完全标记我,你就再也没办法标记其他Omega了!” 魏怅然冷着脸,一把扯走宋延宁手里的雨伞,烦燥的扔到墙上摔断。 宋延宁一声惊叫,下意识用手护住了头。 “我会死的!我真的会死的!”宋延宁语无伦次,“求你了!别这样!我不想,我不想害人……” 魏怅然搂住宋延宁的腰,把宋延宁死死的扣在自己和门中间。 Omega的信息素充盈四周,柔软的Omega被他紧紧抱在怀里,魏怅然感到了极大的满足。 然而这个Omega有些不听话。 魏怅然感受到宋延宁的挣扎,不悦的皱了眉头。 下一刻他不顾宋延宁的挣扎,扣住宋延宁的下巴,撬开他的嘴唇。 过于热切的唇齿相切让宋延宁呼吸困难,就连吞咽也变得异常艰难,他甚至感觉“魏应然”要把自己拆解开来,吞吃入腹。 “唔……放开唔……咳,咳咳,放开我!”宋延宁好不容易推开他热切的唇舌,又被他死死的扣在门上,舔舐啃咬他的脖颈。 宋延宁感觉自己的衬衣被撕开了。 他完全无力挣扎。 “别……求你了……求你了……”宋延宁无助的抽泣,“师兄你不能标记我,不能……不然你以后就只能标记我一个Omega了……可是我会死的……师兄你不能……” 大概是对Omega的渴求得到了缓解,魏怅然终于听到了宋延宁说的话,可是他的思维并不够他思索更多的事情。 如果标记他的话,以后就只有他一个。 彼此是彼此的唯一,不是很好吗? 虽然是病态的结果和偏执,可是魏怅然本来脑子就有病,这种结果对他来说,再好不过。 我只拥有你,你也只拥有我。 多美好。 魏怅然心底的病态再也控制不住,他重新扣住宋延宁的下巴,与宋延宁更加深切的交换亲吻。 这一次,他彻底的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。 宋延宁只感觉有浓郁的牛奶味道在口中散开,混着他自己花茶的香气,纠缠出一种奇特的味道。 细腻又柔软,带着甜甜的清凉。 那是……Alpha的信息素。 Omega的顺服本能一下子被信息素激发,宋延宁的理智彻底消失不见。 那是可以掌控他的味道和力量。 可以给他以庇护,给他以安稳,给他以满足。 宋延宁孤身一人忍受了太多,如今有人掌控他,全盘承接他的一切,他抵抗不了。 想要……更多。 宋延宁没了理智,本能的抱住了魏怅然的脖颈。 “宋延宁。” 魏怅然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,却依旧放肆的亲吻宋延宁的腰腹。 “我不是魏应然,我是魏怅然。” 他仅存的理智,只是告诉宋延宁真相,只想告诉宋延宁他是谁。 他太想有个人知道自己是谁,他太想有人能铭记自己了。 可是宋延宁失了神智,根本什么都不知道。 Omega的生育本能和脆弱体质让他比魏怅然还难受痛苦,更何况魏怅然居然一心一意的舔舐他的伤口,完全没有进一步的意思。 “……帮我……求你了……我难受……”宋延宁在魏怅然怀里泣不成声。 就在魏怅然要咬上宋延宁后颈的时候,门开了。 宋延宁和魏怅然同时倒了出去,魏怅然下意识把宋延宁抱进怀里,翻转身体,把宋延宁护在了自己身体里。 这一摔终于把魏怅然摔清醒了点儿。 陆云欢满脸是泪,咬着嘴唇把手里的一杯子凉水泼在两个人头上。 “延宁哥哥!”陆云欢慌张把宋延宁从魏怅然怀里扒拉出来,手忙脚乱的把抑制剂递给宋延宁。 “延宁哥哥你没事吧?抑制剂,抑制剂在这里,还,还有,你的药我也拿来了,你快吃了它!”小少爷急得满头大汗,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。 魏怅然被凉水一泼,终于清醒了些。 他抬眸望向陆云欢,陆云欢立刻把一旁的花瓶推倒在地,狠狠的推向他。 “魏应然你个王八蛋!滚啊!”陆云欢奶声奶气的大喊,“滚蛋!王八蛋!陆家不欢迎你这种恶心人的家伙!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,这才想起来。 他现在应该……还是魏应然。 魏怅然踉跄站起,跌跌撞撞的冲下楼,找了个人少的路径出了陆家。 慌张离开的魏怅然,没发现自己的手机掉在宋延宁手边了。 手机是魏应然给他的,全新的手机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,只有一个联系用的电话卡而已。 魏怅然唯一信任的手下,只有江疆、江域和白木三个人。 其中不用参加宴会的只有白木,所以魏怅然只把电话告诉了白木。 于是当宋延宁终于找回些许理智的时候,他看到了魏怅然落下的手机的短信提示。 “车有问题!我马上到!” 发信人:白木。 宋延宁手一抖,手机重新掉在地上。 “延宁哥哥你没事吧?”陆云欢吓得不轻,紧紧的拽着宋延宁的衣袖。 宋延宁手脚冰凉,浑身发软,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的冲到窗口,只来得及看到魏应然的车从陆家主宅门口飞驰而去。 宋延宁如堕冰窟。 “……大哥?”陆云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宋延宁腿一软,跌坐在阳台上。 宋延宁回头,看见陆云言站在远处楼梯口。 那个位置,正对着宋延宁被扔进去的门口。 陆云言脚底下,是很多很多的烟头。 所以……他什么都知道啊。 宋延宁傻傻的看着陆云言,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,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望向自己。 “我终于知道后悔了。”宋延宁痴痴的笑了,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。 “谢谢您,少爷。” 第32章 白木 男孩生得很白,一双漆黑的眸子藏着零星闪亮的光芒,像是天上的星子掉进灵魂里。 漆黑的头发是自来卷,柔软的贴在额头上,随着男孩的跳动一晃一晃的。 “新来的?”男孩从自己的病床跳到他的病床,“叫什么?” 他知道自己没回应他。 男孩自来熟的钻进他被子里,眨巴着眼睛问道:“有人要你了吗?” “什么有人要?”他疑惑的问道。 “傻!”男孩笑眯眯的弹了一下他脑门,“我以后就是白家的人了,你以后,也会是某个家的人,不然我们就没有意义。” “我的意义,关他们什么事?”他冷笑一声,“你离我远点儿。” 男孩不怒反笑,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,轻声说:“我叫白木。” “来接我的那个人说,以后知道我的名字的人,不会超过三个活人。”白木说,“名额有限,你运气好,先到先得。” 他头疼起来,下一刻,男孩变成了魏部。 魏部总是冷冷的样子,身旁站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,魏部的大衣披在男人身上。 那个漂亮柔弱的男人在他面前蹲下,似乎说句话都得多喘几口气似的。 “你要是喜欢,那就他了。”魏部冷漠开口,“反正老爷子说了,我只要哄你开心就好。” 那个虚弱的男人一瞬间暗淡了眼眸,他靠得近,眼看着男人浓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庞。 “以后。”魏部回头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像是失了魂灵一般。 “你叫魏应然。” 魏应然浑身是汗惊醒的时候,打落了一旁的笔记本。 魏应然捂着要裂开似的头爬起来,胡乱摸索到自己的药瓶,捡出一粒药吃了下去。 他放眼望去,他依旧在自己的办公室里,月色透过窗户,在室内如水般蔓延开来,冰凉孤寂得让人心寒。 魏应然抹了把脸,长长的叹了口气。 他应该是梦见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,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。 魏应然揉了揉太阳穴,抓起自己的药瓶,默默的看着药瓶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。 程岚。 白木。也是两个字。 魏怅然看起来畏畏缩缩扶不上墙,实际上谨慎得很,绝不会主动透露人名等信息,这次既然主动说出“白木”这个人名,绝对有问题。 他是在试探,还是在提醒? 魏应然看不透魏怅然的心思。 他正出神的时候,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 “大哥!你,你没事吗?”魏寂声音发颤,“你,你在哪儿?我,我,我马上到!” 魏应然心念一动,问道:“我没事,我在办公室,你怎么了?” 魏寂似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,沉默良久,这才如释重负的说:“有消息说你在高速上出了车祸,没事,你没事我就放心了。” 魏应然沉默良久,回道:“嗯,我没事。” 魏怅然。 死了。 魏应然静静的看着寒冷的月色,缓缓把脸埋进手心里。 他不喜欢魏怅然,可是要做到冷眼旁观魏怅然替他去死,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。 只是……魏怅然说的白木…… 到底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良心发现,还是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狠绝呢? 白木冲到陆家的时候,被门口的保镖拦了下来。 “魏大少爷还在吗?”白木一头白卷毛在脑后编成一个辫子,刘海杂乱不堪,他气喘吁吁的问道。 保镖不说话,只是拦着他不让进。 白木不能动手,一时焦灼的僵持在那里。 就在白木快要急哭了的时候,宋延宁踉踉跄跄狼狈的冲了过来。 “北面!魏应然走了!快去救他!”宋延宁还没冲到门口,就被一个保镖拦腰抱住,两脚当下悬空。 “北面!去救他!魏应然十分钟之前走了!”宋延宁挣扎个不停,冲着白木大喊,“快走!北面!去救他!求你了!” 宋延宁看到手机上“白木”的短信那一刻,他就猜到了刚才的人是魏怅然假扮的。 只是魏怅然假扮魏应然自然有他的道理,于是宋延宁就帮着他们瞒了下去。 远远的看到白木那显眼的白发的一瞬间,宋延宁推开拽着他走的陆云言,狼狈的冲着后门冲了过去。 陆云言看了看自己的手,又看了看宋延宁,冷了眸色。 这边宋延宁被几个人死死的按在地上,那边白木一个肘击把身边的人打倒在地,回身又是一个鞭腿。白木手一撑从车顶滑到另一边,扒着车窗框钻进车里。 白木开着车,向着北面一路奔驰。 宋延宁被人死死的压在地上,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充斥鼻翼,他突然想起那股浓郁的牛奶味。 似曾相识。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。 好奇怪,他好像总是忘掉一些特别独特的东西。 宋延宁阖了阖眼眸,张开的五指收紧,抓了一手的泥土和枯草。 身上传来保镖的击打,很疼,可是被他们架住胳膊提起来,面对陆云言的时候,似乎又不疼了。 宋延宁嘴里一阵腥甜,他勉强咽了回去,头疼的想:大概是嗓子又出血了。 宋延宁低着头,视线里缓缓出现陆云言的鞋。 “宋延宁,长本事了啊。”陆云言扣住他的下巴,“这么会勾引人?小少爷跑去救你就算了,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也跑来救你?” 宋延宁静静的看着陆云言,这么多年,宋延宁从来没觉得陆云言这么陌生。 “少爷不进去吗?”宋延宁痴痴的笑了,“宋延止等您等急了吧?马上你们就要订婚了,不是吗?” 陆云言嘴角紧抿。 “这种时候,少爷还想着我,是不是太卑劣了些?”宋延宁笑出声来,眼角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,“给我爱意,又与他亲近,分明哪个都不爱,你就是害怕一个得不到手,于是留一个当备份。” “我和宋延止,你一个都不爱。”宋延宁摆出他惯有的、吓不了人的凶恶。 “陆云言,你让我恶心。” 然后陆云言一个巴掌落了下来。 宋延宁被人架着,生生挨了一巴掌。 口中的腥甜味道愈发浓重起来,宋延宁恶心的吐出一口血沫。 身后的保镖松开了手,宋延宁立刻摔在地上,他再次吐出一口血沫,十指收紧。 陆云言把他踹翻在地,然后在他身前蹲下,拍了拍他的脸。 宋延宁的体质,脸早就肿了。宋延宁吃痛的咬了牙,低着头,利用头发的遮挡死命不吭声。 “你不该这么对我说话,延宁。”陆云言把他的头发理到耳后,笑了,“没关系,回家我好好教你。” “带回去关起来。”陆云言站起来走远,“跑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。” 宋延宁闭上了眼睛,任由他们把自己拖拽起来,关进车里。 他太累了,累到连挣扎的念头都没了。 宋延宁缩成一团,这才松开僵硬的手掌,看了看自己的手心。 那里面,满是刚刚抓住的泥石和枯草。 他在陆家十一年,跟在陆云言身边十一年。 最后得了一手空无,一手泥石荒草。 多可笑。 宋延宁把脸埋进手臂里,放声大哭。 哭过很久之后,宋延宁终于冷静了下来。 不对劲。 陆墨是什么人?陆家家主,杀伐决断,有耐心且狠辣的毒蛇。 他又怎么会费这么大劲,去杀一个魏应然呢? 除非…… 宋延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。 宋延宁是在程岚那里认识魏应然的。 除非魏应然,也是程岚的实验者。 所以陆墨想要的,是他和魏应然的孩子? 那现在他失败了,便是弃子。 宋延宁浑身冷汗,控制不住的发抖。 陆墨,大概真会杀了他。 白木是第一个冲到事故现场的。 魏怅然特意找了个人少的路线,肇事的大货车司机撞完就跑,害怕的打哆嗦,完全没有仔细看情况。 于是魏怅然浑身零碎伤口,蓬头垢面的倚坐在高架桥护栏上,满手血污和油腻的抽着烟。 “来了?”魏怅然淡定的吐出一口烟雾。 白木魂都给吓丢了一半儿,看见魏怅然没事,赶紧扑过去抱住了他。 “行了行了,别给老子掉眼泪。”魏怅然灭了烟,把烟头扔进海里,“帮我演戏吧。” 白木眼泪还没擦干,愣了。 “什么演戏?这不就自由了吗?”白木挠了挠头。 “我仔细想了想今晚这件事,肯定魏应然不简单,陆墨老狐狸滑得很,魏部也有不少事情瞒着我。”魏怅然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。 “我要回去跟他们玩玩。” “那好,你没事儿就好。”白木点点头,低头抹了把眼泪,“怎么演戏?” 魏怅然默默的坐到地上,然后躺下,眼中含泪的嚎叫救命。 “我出车祸了,死里逃生,但是瘸了。”魏怅然笑了,“你说这样惨不惨?” 白木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啊——好疼——救命啊——!Help!救命啊!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:“突然不想救你了怎么办?” 魏怅然:“工资。” 白木:“老大我来救您了!您说您年纪轻轻的,怎么就残废了呢?!”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对八起!我我我我前两天感冒了,就没来得及更新,我过几天会多更几章补偿的!】 第33章 飞蛾 听到魏怅然顶替魏应然的消息时,是宋延宁这些日子里第一次见到光的时候。 随后响起的,是宋延宁十一年来为之执迷的呼唤,也是现在的宋延宁最不愿听到的声音。 “宋延宁。”陆云言开口叫他的名字。 宋延宁抖了一下,愈发瑟缩的缩在角落里。 下一刻宋延止的声音响起:“阿言,这里好黑啊,我怕,我们回去吧。” 于是陆云言没了耐心,把哑巴似的宋延宁从角落里扯了出来。 宋延宁站立不稳,摔在地上。 他应该抬起头或者爬起来的,就算站不起来,也应该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。绝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,趴在地上,如同早已死去。 可是他太累了。 宋延宁实在是没力气爬起来,于是就这么放任自流的趴在地上。耳边隐约传来陆云欢的声音,宋延宁想要仔细听,却再也听不见了。 陆云欢这个小少爷,当真是整个陆家里最好的人了。 若是当年碰到的光芒是陆云欢,他是不是也不用落到这般可笑的地步? 宋延宁自嘲的笑了。 十一年都爱错了人,他实在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。 “宋延宁,既然你没本事讨得魏大少爷的欢心,就去嫁给魏家那个残废吧。”陆云言抬脚踩上他的手,冷笑,“再也别出现在陆家。” 宋延宁闭上了眼睛,不再反抗。 怎样都好。 反正他不想活了。 陆云言看着彻底昏厥过去的宋延宁,黯淡了眸子,头也不回的走出地牢,说道:“带他去换衣服,魏家一会儿来接人,别破破烂烂的给陆家丢人。” 一个没留神,陆云欢冲进了地牢,满脸眼泪的抱住了宋延宁。 陆云言手抬到半空,却还是没舍得打下去。 “陆云欢!你给我滚上去!”陆云言又冲着其他人吼道,“把小少爷带上去!马上!” 陆云欢在陆家没有怕的人,也喊道:“陆云言你真让我恶心!你凭什么这样对延宁哥哥?!” “他宋延宁是给你下了迷魂汤吗?!”陆云言一把把陆云欢拽出门去,示意保镖把陆云欢带走。 陆云欢被人拦腰抱走,还不忘大喊大叫:“陆云言你他妈的就是有病!” 宋延宁在自己曾经的卧室里醒过来的时候,听到的就是这一幕。 “你挺厉害的啊,宋延宁。”陆云言倚靠在门边,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,“给小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?” 宋延宁静静的低下头,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,再次望向紧锁的门把手,随后把目光落到陆云言身上,不再说话。 少年穿的是陆云言不要了的旧睡衣,暗蓝色都洗得泛白,松松垮垮的搭在他身上,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大半嶙峋锁骨。 宋延宁头发长了好多,垂到后背,额前的刘海有些遮挡眼眸。 孱弱纤细的少年坐在床上,静静的望着陆云言,眼眸里失了魂魄般死寂,嘴唇苍白得让人心疼。 宋延宁就这么静静的望向陆云言,像个失了魂灵的琉璃。 陆云言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打火机,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:“我原本不想这样对你,宋延宁,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,打陆云欢的主意。” 宋延宁不再看他,扭头望向窗外。 窗外天光璀璨,华枝春满。 可这窗内,十一年荒唐,苦不堪言。 宋延宁失了神一样的望着窗外,静静道:“少爷觉得我不好,自然做什么都是错。” 陆云言冷笑一声:“怎么,你还挺怨恨我的?又觉得都是我的错?” 宋延宁依旧看着窗外,突然觉得窗外的天气,像极了魏怅然带他出去玩的天气。 可是他转念一想,这灿烂并不少见,只是与他有关的灿烂太少。 他铭记于心,不过是因为温暖太难得而已。 “没有。”宋延宁太累了,连辩解都觉得耗费生命。 陆云言莫名烦燥起来,把打火机胡乱揣进口袋,恼火道:“把衣服换了,一会儿魏家来人接你。” 宋延宁机械的掀开被子,缓慢的把素净白皙的脚放到地上,然后低着头,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。 陆云言正打算开门出去,余光一瞥,发现宋延宁把上身衣服全脱了,吓了一跳。 “你干什么?!”陆云言极其大力的摔上门,“宋延宁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!?” 宋延宁裤子脱一半,抬头望向陆云言,眨了眨眼睛。 “少爷跟我在一个房间,不就是为了这种事吗?”宋延宁一脸淡漠,“不然少爷来这里干什么?” 陆云言放在门把手上的五指收紧。 不对,不应该是这样的。 宋延宁以前,不是这样的。 哪怕宋延宁怀着其他的目的接近陆云欢,但是对他,宋延宁都是温柔又羞赧的样子,偶尔会机灵的给他准备小礼物。 这么多年,陆云言第一次认真回忆过去的宋延宁。 他出乎意料的发现,在他的记忆里,宋延宁从来跟心机不沾边。 他的记忆里,宋延宁永远是怯懦又温柔的样子。 在他的记忆里,宋延宁会偷偷的看着他,被他发现之后,会红着脸低下头,笨拙的转移话题。 那个少年,连亲吻都会脸红,亲吻时会瑟缩且小心的拽住他衣袖。 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 不是现在这样,宽衣解带习以为常,甚至主动***的站在他身前。宋延宁不会冷漠死板的脱掉衣服,然后主动给他脱衣服。 “少爷要做的话,就快一点。”宋延宁面无表情的在他身前跪下,利落的解开陆云言的腰带,“毕竟让魏家的人等太久,说出去对少爷不好。” 陆云言突然一阵心悸。 剧烈的,紧密的,急促的心痛。 陆云言抬手给了宋延宁一巴掌。 宋延宁被他打得跪不稳,跌坐在地。 宋延宁脸上立刻出现五道指印,他抬头望向陆云言,静静的眨了眨眼睛,漆黑的眸子透不进一点儿光。 “原来少爷不想做。”宋延宁缓缓爬起来,抓起一旁准备好的裙子,“是我误会了,对不起。” 宋延宁就这样在陆云言面前换起衣服来。 单薄白皙的少年在他面前抖开黑色的连衣裙,黑与白的对比,显得少年的皮肤愈发冷白,如同上好的瓷器。 陆云言浑身燥热,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。 “宋延宁你他妈的要不要脸了!?”陆云言一时间失了理智,抬脚把宋延宁踹倒在地。 宋延宁手臂狠狠的撞在铁架床的床柱上,原本自虐的伤口再次崩裂。 血液从手臂的伤口上流淌而下,宋延宁像是没有痛觉似的,漆黑的眸子了无生机的望着自己的伤口。 陆云言顿时清醒,当下有些愧疚的用一旁的睡衣给宋延宁擦拭血液。 鲜红的血液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消失,露出重重交错的疤痕。 陆云言动作一僵。 他知道陆家的仆人虐待宋延宁,可是绝对不可能造成这么多的伤口,除非…… “你他妈的,你自虐?!”陆云言磨了磨牙,“宋延宁你是不是见!” 宋延宁望向陆云言,终于有了些许笑意。 “所以,只准少爷找人虐待我,不允许我自己虐待我自己吗?”宋延宁轻笑,“我在少爷眼里,不就是个见种吗?” 陆云言嘴边的话都被宋延宁噎在嘴里:“你……” 宋延宁又恢复了面无表情,他偏了下头,认真问道:“少爷还要打我吗?” 陆云言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发抖。 又一阵心悸袭击了他。 “宋延宁……”陆云言声音有点儿哑,“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” 宋延宁这才愣住,之前隐藏深埋的感情全都劈碎开来。 如同冰层破裂,寒冰遮掩下的寒流漩涡全都暴露于光下。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 宋延宁怎么知道呢? “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”宋延宁声音发抖,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。 宋延宁平生第一次,一把抓住了陆云言的衣领。 宋延宁声音嘶哑,手抖得几次抓不住陆云言的衣领,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:“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你说呢?第一次,不是你逼着我脱衣服的吗?不是你逼着我说自己见,说自己是个扫货,不是你让我做这种事情的吗?” “现在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,好像我欠了你一个纯洁无暇少年一样,我不欠你的!我不欠你的!陆云言!” 在地牢一个月,宋延宁想了好多好多。 他死去活来的想,想到最后,真正的死去活来。 他宋延宁不欠他陆云言什么。 一点儿都不欠。 “我把他给你了!我给你了!陆云言!我给你了!” “是你不要的!是你丢掉的!是你!是你啊!” 宋延宁没了力气,松开了陆云言的衣领。 宋延宁穿上那件高领黑色连衣裙,把其他的衣服全都扔到了窗外。 除了连衣裙上写了“魏怅然”三个大字,其他都是陆家给准备的。 “就算魏怅然是宋延止舔狗,就算我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又怎样?我只想静静的走,给你我留个虚假的体面。”宋延宁低头看向陆云言,眸中第一次有了刻骨的恨意,“你们陆家欠我的,不是我欠你。” “陆云言,你让我觉得恶心。” 宋延宁走出房间的时候,没有穿鞋。 宋延宁赤着脚走出陆家大门的时候,白木递给他一双黑色的鞋子,以及一件男士的黑色大衣。 六岁第一次进陆家的时候,宋延宁穿着宋锦给他买的衣服,被宋绘强行抱进去的。 如今他十七岁,宋延宁穿着魏怅然送给他的衣服,自己从陆家走了出来。 跌跌撞撞,却昂首挺胸。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,一件黑色的大衣,一双黑色的鞋。 他走在纯白的大理石甬道上的时候,是一种悲恸的突兀。 如同扑火的飞蛾懵懂赴死,燃烧殆尽到最后,只剩了一把冷尽熄灭的黑灰。 身外已经寒彻心扉,内里却依旧余温尚存。 如同某种缅怀。 第34章 领证 宋延宁裹着大衣,沉默的坐在车后座上。 白木开着车,一直从后视镜偷偷看着宋延宁。 宋延宁始终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,开口问道:“魏怅然是真的残废了吗?” 白木手一抖,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。 白木依旧保持着驾驶的姿势,呼吸急促的目视前方良久,这才回头望向宋延宁,问道:“你刚刚……你刚刚说什么?” 宋延宁似乎心思全都在外面的风景上,头也不回的说道:“魏怅然,是不是真的残废了?” 白木讪笑一声:“怎么,谁会用这种事情骗你?” 宋延宁再次开口:“那对不起,我被人骗的次数太多了,有些警惕。” 白木手心满是冷汗,这才重新开车。宋延宁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,漆黑的瞳眸映着世间熙攘。 白木从后视镜望向他,眼睁睁看着他落下一滴眼泪。 宋延宁使劲的眨了眨眼睛,抬起手肘放在车窗边缘,然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后脖颈上。 他借着手臂的遮挡,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。 白木缓缓停下车,转头望向宋延宁,看见他嶙峋的脊柱在冷白色的皮肤下连绵起伏。 漂亮如冷玉雕做的群山连绵。 “呃,我有点儿渴。”白木挠了挠头,“你要喝什么吗?” 宋延宁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,只是摇了摇头,并不说话。 白木叹了口气,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。 一时间,檀木香弥漫车厢。 宋延宁被他这个操作搞懵了。 “我也是Omega。”白木都快把头发抓没了,“我对你没有攻击力,而且我可喜欢你了,真的,你没必要这样。” 宋延宁茫然的眨了眨眼睛,疑惑道:“呃……所以?” “所以你不用担心哭的时候控制不住信息素。”白木一本正经,“控制不住也没关系的,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沉默良久,隐约觉得魏怅然身边的人脑子都有病。 宋延宁用手指拭去自己的眼泪,笑了一下,尴尬道:“其实我只是觉得,在陌生人面前哭很丢人……跟信息素没关系。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从来没这么尴尬。 “所以热可可你喝的吧?”白木光速逃下车,买了两杯热可可回到车上,坐到宋延宁身旁,不容拒绝的塞到宋延宁手里,“不喝你也先拿着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于是两人在车上喝起了热可可。 白木小口小口的喝着热可可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宋延宁?我可以问你几件事吗?” 宋延宁双手捧着热可可,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,墨发从耳后垂下来。 “叫我小宁或者宁宁都行,拜托了。”宋延宁抬头冲着白木笑了一下,轻轻把自己一侧的头发理到耳后。 白木看着宋延宁漂亮的脖颈和锁骨,咽了咽口水。 “那好,小宁。”白木擦了擦嘴边的口水,“你跟魏怅然认识很久了吗?” 宋延宁摩挲着手里的纸杯,敛眸道:“还好。” “那……那你觉得,他怎么样?”白木悄悄把通话中的手机靠近宋延宁。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“怅然老大”四个大字。 “有病。”宋延宁如是说。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:“再,再具体点儿好不好?” 宋延宁皱眉,思索良久,笑了:“他是个好人。” 白木:“……你都要跟他结婚了,就别发好人卡了。” “不啊,虽然他喜欢宋延止,但是他确实是个好人。”宋延宁晃了晃手里的热可可,看着深褐色的液体缓缓出现一个凹陷和漩涡,“不然老师也不会让我信任他,不是吗?” 白木刚想说什么,宋延宁斩钉截铁道:“就冲他帮过我这一点,我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。” 白木隐约听到手机里传来东西跌落的声音。 白木慌张开口掩盖手机里的声音:“那个!那个……那个你没有行李吗?” 宋延宁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 这回白木听见手机里传来东西粉身碎骨的声音。 白木心惊肉跳的看了眼手机,通话已经结束,可能魏怅然把手机摔了。 宋延宁什么都没带,就说明魏怅然偷偷放在他床头的兔子玩偶,也被他扔掉了。 魏怅然要是知道那个玩偶早就被扔掉了,怕是要疯。 白木讪笑着把手机收回来,问道:“小宁啊,那个……你有没有一点儿,一点儿也好,喜欢魏怅然?” 宋延宁手一抖,差点儿把热可可洒在车上。 宋延宁惊吓之余再次问道:“您说什么?” 白木没有眼力劲儿的继续问道:“你要跟魏怅然结婚了,你爱魏怅然吗?” 宋延宁看着白木,有些慌张的躲闪了眼眸。 宋延宁仰着头拼命的眨眼睛,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。 “对不起。”宋延宁倚靠在后座上,额头靠在冷冰冰的玻璃上。 “我太累了。”宋延宁说,“我爱过一个人,爱了整整十一年,我感觉我把所有的热情和活力都给他了,我没有气力再去喜欢别人了。”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眼泪从湿润的睫毛处积聚,随后又顺着脸庞滑下。 “我想……”宋延宁闭上眼睛,“我也是个残废了。” 人当真是极其脆弱的存在。 不仅仅是身体会无法痊愈,就连灵魂,都会因为几个瞬间变成死灰。 白木突然伸手给了宋延宁一个紧紧的拥抱。 “不会的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白木紧紧的抱着他,“你会遇到让你重新相信爱的人的。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僵硬而缓慢的抱住白木。 然后车窗被敲响了。 宋延宁放下车窗,看见魏怅然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。 “你们抱得挺开心啊。”魏怅然皮笑肉不笑,“怎么,今天是你们两个领证吗?” 白木立刻松开宋延宁,跳下车把魏怅然扶进车里。 宋延宁沉默的缩在车的另一角,看着魏怅然艰难的被白木半拖半抱的扶进车。 宋延宁这才相信魏怅然是真的残废了。 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宋延宁低下头,只能说出这一句话。 若是他再强一点儿,如果他能拦下魏怅然,也许魏怅然现在就不会这样了。 魏怅然瞥了他一眼,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没说话。 宋延宁也不再说话,白木开着车,如坐针毡。 “你是该道歉。”魏怅然终于开口,“今天领证,还把自己的脸搞成这个样子。” 宋延宁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,这才想起来自己右脸颊肿了。 可是这又不是他的错。 宋延宁默默的想:“真不愧是宋延止的舔狗,这都能说成是我的错。” “对不起。”宋延宁这么多年受人欺负,身上一点儿刺也没有,“过几天我们再来领证吧。” “反正我们都是没人要的货色?”魏怅然笑出声来。 宋延宁抽了抽嘴角:“……这是你说的。” 魏怅然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红本本,扔给宋延宁,淡淡道:“想都别想,已经拍完了,从今天起,你和我就是合法夫妻。” 宋延宁傻了眼。 宋延宁惊诧的打开本子,里面赫然是他和魏怅然的合照。 “开什么玩笑?!”宋延宁有些恼,“我根本没下车啊!” 魏怅然勾了勾嘴角,嘲讽道:“不是你的错你都认错,这你都不稀奇,为什么稀奇这个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“以后你就是我魏怅然的人。”魏怅然心情极好的舔了舔嘴唇,“别受什么委屈,回来给我丢人。” 别受什么委屈回来,给我丢人。 宋延宁咬了嘴唇,轻声说:“好。” “以后的日子不能好过了。”宋延宁默默的想,“他这不就是绝对不会帮我出头的意思吗?” 魏怅然突然把宋延宁拽到自己腿上,牢牢的扣住他的腰,微微抬起头,呼吸的炽热气息尽数喷在宋延宁下巴处。 “既然如此——”魏怅然轻轻咬了一下宋延宁的下巴,“叫声老公听一听?” 宋延宁一下子红透了脸,推搡着魏怅然肩膀,却被魏怅然更加用力的困在怀里。 “你,你干什么!”宋延宁躲闪不及,只能眼看着魏怅然与他鼻翼相切。 “我们是合法夫妻。”魏怅然一手抚着宋延宁的腰,一手把宋延宁的手臂别在身后,“叫一声老公不是很正常吗?” 宋延宁咬着嘴唇,只当是他为了宋延止特意折辱自己,眼里的眼泪再次积蓄。 少年漆黑的瞳眸里有闪亮柔软的液体缓缓积蓄,最后溢出来,甚至都要沾湿他的脸庞。 魏怅然看着宋延宁,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存在,再次断掉。 “你……无耻!”宋延宁挣扎起来,却又挣扎不开,“我才不叫!谁要叫你唔——” 魏怅然吻上他的唇。 舌尖描摹唇形,极尽温柔的亲吻,而后放肆的唇齿相接,接管他的唇齿,占领他的口腔,挤走他口中的空气。 那是宋延宁有生以来,有记忆的、唯一的、温柔的亲吻。 一吻终了,宋延宁再次落下泪来。 有那么一瞬间,宋延宁发了疯一样的想。 与魏怅然结婚,好像也没那么糟糕。 他失了气力的魂灵,好像在魏怅然那里得到了救治和补给,有那么一瞬间,连宋延宁自己都记忆模糊。 宋延宁突然觉得,白木说得很对。 他会遇到让他重新相信爱的人。 哪怕经历漫长而永无止境的寒风萧索,哪怕觉得心如死灰般暗淡无光,哪怕燃烧掉了全部的喜欢与温柔,换来一把冷尽的残渣。 灵魂始终是相信温柔的。 只要挨过这痛苦,等到春风的裙摆拂过发梢,等到那人跌撞却英勇的披荆斩棘奔向你,脚下是破碎的风雪与冰霜。 你会等到他来的。 然后万物复苏,世界重活一次。 第35章 结婚 宋延宁捧着热可可坐在车里,嘴唇有些肿,素净的一张脸满是绯红。 魏怅然坐在轮椅上,大爷一样的瘫着双臂仰着头,挑眉道:“我说,残废的是我,你怎么还不下来?” 宋延宁磨了磨牙,小声道:“……我不要跟你一起走!” 刚才他在车上没地儿躲,被魏怅然差不多摸了个遍,占尽便宜吃尽豆腐。 现在魏怅然只能在轮椅上,宋延宁打死也不要靠近他了。 “我就不信我躲着你你还能欺负我!”宋延宁小声嘟囔,“有种你就站起来!” 魏怅然看他赌气的样子,笑得极其灿烂:“可你得推着我啊。” 魏怅然拍了拍轮椅的扶手,然后一筹莫展的摊了摊手:“你看嘛,我腿都废了,你还忍心让我自己推轮椅吗?” 宋延宁咬着嘴唇望向他,有些心软的皱了眉头。 魏怅然立刻装出黯然神伤的样子。 “白木不是你管家吗?”宋延宁指着白木,“干嘛非要我来啊!” 魏怅然面不改色的扯谎:“白木胳膊受伤了,他不行。” 宋延宁立刻仰头望向白木,眨巴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睛。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最受不了宋延宁的眼睛,漂亮的桃花眼带着湿漉漉的雾气,像是山林间鹿的眼眸,沾染着雾气般摄人心魂。 对这样的孩子撒谎,简直是造孽。 然而白木坦白的话还没说出来,魏怅然微笑着做了一个“咔嚓”抹脖子的动作。 白木张着嘴,死活说不出话来。 宋延宁发现白木老是看着魏怅然的方向,当即回头,却发现魏怅然依旧在轮椅上黯然神伤,要多可怜有多可怜。 宋延宁皱着眉头再次望向白木,魏怅然立刻又做出一个数钱的动作,然后把手一甩。 “你工资没了。”魏怅然比口型。 白木:“……” 宋延宁问道:“您胳膊——” 白木立刻打断宋延宁的话,抱着胳膊哀嚎叫道:“啊我胳膊疼!超级疼!啊——疼死我了!一动就疼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可我看你刚才开车开得挺溜的。” 白木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于是魏怅然还是没能让宋延宁推他。 白木一边推着魏怅然,一边小声道:“你今晚要标记他吗?” 魏怅然一本正经,极其严肃:“当然不。” 白木看了看身后的宋延宁,叹了口气:“这孩子挺可怜的,你好好对人家。” 魏怅然抬手给了他胳膊一拳:“不用你费心,你说你个Omega,干什么总是对Omega动心思?” “你行吗?”魏怅然气死人不偿命的嘲讽。 白木磨了磨牙,恼道:“要你管,反正你说了啊,等他把身上的伤好好再说。你要是没过一辈子的心思,就别标记他。” “我觉得他……”白木压低声音,“经受不住再一次的伤害了。” 魏怅然半敛了眸子,点了点头。 这两人悄声交谈的时候,宋延宁站在地下车库的电梯口,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人,沉默了。 “那个……”宋延宁尴尬的挠了挠头,“唯一的电梯口不是这里吗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白木:“……” 他们当了太久居无定所的杀手,第一次有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,居然记不住位置。 可笑又可怜。 公寓有些陈旧,电梯里贴满了各种小广告,油腻腻的外墙上,还有歪歪扭扭的字迹。 “木枝爱林野一万年。” 宋延宁出神的抬手,轻轻触碰上记号笔陈年的字迹,随后触电般缩回了手。 什么情啊爱啊,都是假的。 魏怅然把宋延宁的动作尽收眼底,有些烦躁的咬了嘴唇。 陆云言那个混小子哪里好?就值得他这么念念不忘? 出电梯的时候,魏怅然恼火的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。 宋延宁愣了一下,走出电梯问道:“你这不是自己可以吗?” 魏怅然:“……妈的忘了。” 白木头疼的扶额。 走廊依旧陈旧,电梯间对面的楼梯间的门不知道被谁偷走了,直接能看见掉漆的楼梯扶手。 公寓一层可以住十一户人家,魏怅然的房子在最里面,宋延宁跟在白木和魏怅然身后,拐了好几个弯以后来到最里面的房间里,然后看着白木打开了房门。 房间内的光芒从门口汹涌而出,瞬间把走廊里的昏暗赶走,宋延宁一时间适应不过来,抬手挡在眼前。 魏怅然抓住宋延宁的手腕,直接把宋延宁拽倒在他自己身上。 “欸你干嘛!”宋延宁惊慌中挣扎起来,却被魏怅然环着腰抱起来,放在了玄关处的吧台上。 宋延宁慌张后退,又被魏怅然环着腰扣在身前,慌张中,宋延宁用腿围住了魏怅然的腰。 白木笑了一下,利落出门,一句话不说的关上门跑了。 “看看家。”魏怅然敛眸,细细的给宋延宁整理头发,“喜欢吗?” 他的声音沉稳,温柔中带着几分青涩,好像是不习惯温柔似的。 青涩生疏的温柔,却有着让人信任的力量。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张开眼,望向房间。 房间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,阳光从窗外倾泻而下,落在客厅的双人软沙发上,地上有一块儿圆地毯,上面零散的堆着几本书。 墙上有一个木架子,上面摆着几个郁郁葱葱的吊兰,木架子像个阶梯一样绵延至木地板,木质地板有着柔和的光泽,似乎天生就是带给人温暖的存在。 玄关后面就是厨房和餐桌,厨房有些小,却干净整齐,白瓷砖上有着漂亮的暗纹。餐桌上铺着红格子桌布,椅子是情侣款。 卧室的门开着,半掩的门后,一个床垫子摆在地上,隐约可见温暖柔软的装修格调。 有那么一瞬间,宋延宁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的家。 “喜欢吗?”魏怅然用食指缠着宋延宁的发丝,然后再把手指抽出来,“我家以前就是这样,我很喜欢。你喜欢吗?” 宋延宁愣愣的望向他,然后红着脸低下了头。 仔细看看,魏怅然确实挺帅的。 这还是宋延宁第一次被人小心翼翼的对待。 温柔的,柔情似水的,呵护的,爱人之间的亲密之举。 宋延宁第一次感受到。 “喜欢。”宋延宁小声说。 下一刻,宋延宁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。 魏怅然……站在他面前啊。 宋延宁默默的注视着魏怅然的两条腿,又看了看一旁的轮椅,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魏怅然笑眯眯的脸上。 魏怅然笑得像个大尾巴狐狸:“怎么了?娘子?” 宋延宁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来。 “你你你,你,你不是瘫了吗?!” 宋延宁大叫一声,打算跑又没跑掉。 魏怅然一把把他抱进怀里,笑了:“废话,不假瘫我还能活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被魏怅然紧紧抱在怀里,明显感觉到魏怅然的变化,彻底红透了脸。 “你,你,你放开我!”宋延宁低着头去推他的肩膀。 魏怅然打横抱起宋延宁,轻轻放到卧室柔软的床垫上。 “有种我就站起来?”魏怅然笑了,“怎么,你以为我没听见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其他内容肯定发不出来,想看的小可爱可以加群631960629 密码:宋延宁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接下来咱们的任务,就是争取几章一打脸,夫妻甜甜蜜蜜过日子,然后酸爽报仇。 我家小宁苦了这么久,也该痛快痛快了。】 第36章 夫纲 被魏怅然强制标记的最后一刻,宋延宁最后的力气只能来得及感受到陆云言留在他身体中,少得可怜的信息素,一点一点的被魏怅然的信息素覆盖摧毁,最终灰飞烟灭,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。 宋延宁昏昏沉沉的落下眼泪,然后睡了过去。 魏怅然喘着粗气看了看宋延宁满是泪痕的眼眸,轻柔的吻上他沾染了泪水的眼睫毛。 宋延宁无意识的喃喃:“……云言。” 魏怅然浑身一僵。 陆云言。又是陆云言。 他路云言哪儿点好,就值得你这么不甘舍弃? 他把你弃若草芥,你却还心心念念? 魏怅然扼住了宋延宁的脖子。 “都已经是我的人了,居然还想着陆云言。”魏怅然收紧了手指,“宋延宁……你……” 呼吸有些困难,宋延宁皱了眉头,难受的偏了下头。 修长白皙的脖颈展露无遗,黑发遮住大半脸庞,露出被魏怅然吻肿艳红的唇。 魏怅然松了手,满腔怒气无处发泄,于是低下头,咬上宋延宁的脖子。 “宋延宁!”魏怅然伏在他颈窝里,“你弄死我算了!” 宋延宁睁开眼睛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。 他茫然的从床上坐起来,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看了看凌乱的被褥,又看了看散落在木地板上的各种衣服,顶着一头鸟窝一样的头发,傻了。 “我干了什么啊!!!”宋延宁抓着头发,抓狂大喊,“为什么每次发热期都断片啊!!!” 宋延宁用枕头捂住脸,大声尖叫。 叫也叫了,傻也傻了,嫁也嫁了,标记也成结标记了,木已成舟,宋延宁只好来之安之。 身上已经被魏怅然清理过了,满身都是洗过澡的清爽,宋延宁晃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臂,喃喃道:“算他有良心。” 宋延宁沉默了一下,自我反驳道:“有良心才怪!烦,烦死人了!” 幸好窗帘紧闭,宋延宁打开衣柜,胡乱找了一件衬衣穿上。 魏怅然的衬衣穿着很大,下摆遮到大腿,宋延宁挽起衣袖,正准备收拾一下床单和被褥,门铃响了起来。 宋延宁下意识想下床开门,结果腿一软,跪在地上。 别说酸痛了,他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废了。 魏怅然的轮椅就应该给他宋延宁用上。 宋延宁跪在地上浑身无力,好不容易跪坐在地上,正扒着门边的衣帽架想要站起来的时候,魏怅然提着打包盒出现在门口。 站着的魏怅然和跪着的宋延宁面面相觑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怅然沉默良久,认真道:“我是你老公,不是你爹,你不用这么客气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魏怅然!!!你有病啊!!!” “啊——魏怅然我讨厌死你了啊——!” 宋延宁都快被魏怅然气哭了,喊道:“扶我起来啊!还不都是你的错!” 魏怅然原本窝了一肚子的火,可是看到宋延宁可怜兮兮的样子,没忍住下去给宋延宁买了晚饭。 等晚饭的时候,魏怅然脑子里都是宋延宁呢喃“云言”的样子,越想越气,越想越气,最后魏怅然又窝了一肚子火,打算回家好好对宋延宁进行爱的教育。 结果一回家,宋延宁直接跪那儿了。 魏怅然一秒钟破功,心里一高兴,只觉得宋延宁可爱得很,一肚子的火又没了。 宋延宁只觉得丢人丢到世界尽头,原本头发就乱糟糟的,被他心烦的晃了晃头,更乱了。 宋延宁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发泄,这件事儿又怨自己的身体素质不争气。宋延宁越想越气,越想越难受,越想越觉得碰见魏怅然就没好事。 宋延宁跪坐在地上,抓起一旁的衣服胡乱扔了出去。 结果贴在墙上的塑料装饰贴又掉了下来,刚好砸在他头上。 宋延宁和魏怅然同时看着那个小兔子装饰贴,沉默良久,魏怅然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 宋延宁越想越难受,魏怅然还在笑,宋延宁又羞又恼,不争气的哭了起来。 魏怅然一见他哭了,什么好好进行爱的教育,什么整顿整顿新婚小妻子,什么立下老公是天的家规,什么树立不可撼动的夫纲,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。 甚至包括自己手里的打包盒。 魏怅然把打包盒一扔,急忙跑过去给宋延宁擦眼泪,宋延宁哭得正难受,也不客气,拽过魏怅然的胳膊就把脸埋进去。 ……还用魏怅然的西服下摆擤了擤鼻子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看着自己昂贵的定制西服,眼皮跳了三跳。 魏怅然叹了口气,坐在宋延宁身旁,把宋延宁圈进怀里,拍了拍宋延宁的后背。 “哭吧哭吧。”魏怅然宠溺道,“心里委屈,哭出来就好了。” 有时候,自己一个人可以熬过很多的岁月。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,却又可怕的坚韧,宋延宁可以自己挨过十一年的寒风肆虐,可以自己一个人对抗整个陆家的欺侮,可以自己一个人,头也不回的离开爱错了十一年的人。 可是一旦有人包容以待,常年冰封的委屈就破冰而出,再也控制不住。 委屈是个贱骨头。 尝到一丁点儿温暖的甜头,就会哭着闹着想要更多。 宋延宁抱紧魏怅然的胳膊,放声大哭。 魏怅然叹了口气,把宋延宁抱进怀里,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来小心翼翼的安抚他。 宋延宁木兰花茶般的信息素不安分的涌动着,不予余力的向魏怅然展示宋延宁的疼痛与委屈。 牛奶味的信息素弥漫房间,有条不紊的梳理宋延宁凌乱的信息素,像是梳理小动物的毛发,时不时掌控着宋延宁信息素的走向。 宋延宁从未如此安心,他的信息素从未如此安宁。 他叫宋延宁,可直到此刻,他才明白“宁”这个字,是多么美好的存在。 世事温柔,时光安宁。 多少人求之不得。 感觉到宋延宁的信息素开始平稳,魏怅然轻轻抚着趴在自己肩头的宋延宁的头发,轻声问道:“好点儿了吗?” 他这一问,宋延宁控制不住的又哭了起来:“不好!一点儿都不好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挠了挠头:“……不是,怎么不好了?” 宋延宁被魏怅然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,蜷在胳膊里。魏怅然另一只手轻轻给宋延宁擦眼泪,循循善诱:“又怎么啦?” 宋延宁原本就漂亮得无可描述的桃花眼水汪汪的,此时眼角带着艳红,脸上泪痕未干,睫毛湿漉漉的。 魏怅然喉头一紧,没忍住,凑过去亲吻他的额头和眼睑。 宋延宁推着他的下巴把他推得抬起头,宋延宁再次把脸埋进魏怅然的颈窝,放声大哭。 宋延宁蛮不讲理道:“哇啊——你,你把饭摔了!我讨厌你——!” 魏怅然被他推着下巴,只能别扭的仰着头,无奈道:“我再去买好吧?你至少让我看看啊?” 宋延宁在他衬衣领口处,再次擤了擤鼻子,哭道:“你骗我!你根本没残废!” 魏怅然感觉领口一阵濡湿,连忙道:“我错了我错了,我以后不敢了,我保证好不好?” 宋延宁哭得更凶了:“你昨天晚上欺负我!你强行标记我!骗子!” 魏怅然心疼自己的高档衬衣,右眼皮跳个不停,应道:“这绝对不是我的错,是因为你太甜了,是个Alpha都控制不住。” 宋延宁停止了哭泣,放下手,注视着魏怅然的眼睛,问道:“真的?” 魏怅然活动了一下下巴,点头道:“真的。” 宋延宁似乎情绪稳定了些,魏怅然刚想说话,宋延宁忽地默不作声的掉下泪来。 魏怅然又慌了神,问道:“不是,你怎么又哭了?” 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少年白净漂亮的脸庞往下掉,漆黑的眸子满是水雾。 魏怅然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脸,用拇指抹着宋延宁的眼泪。 “宝贝?小宁?宁宁,宁宁别哭了?”魏怅然也没安慰过别人,什么名字都胡乱叫了出来,“宁宁,宁宁乖,不哭了啊,不哭了啊,我以后不敢了,不敢了还不行吗?” 宋延宁抽泣几声,再次放声大哭。 宋延宁:“你把,你把饭撒了!” 魏怅然:“哦好,不哭不哭,我再去买,好不好?” 宋延宁:“哇啊——地板脏了要擦!” 魏怅然:“好好好,我擦还不行吗?” 宋延宁抽了抽鼻子,抱着膝头缩在原地,不哭了。 宋延宁:“那你去吧,我乖乖的,我看着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???” 白木来到魏怅然家门口的时候,魏怅然大马金刀的蹲在门口,像极了某种被用来看门的动物。 白木:“……” 魏怅然头发乱糟糟的,西服和衬衣都皱皱巴巴的,西服搭在肩膀上,衬衣领口松了,袖子随便的挽上去。他没穿鞋,就这么赤着脚穿着粉红兔子的拖鞋蹲在门口……然后苦大仇深的抽着烟。 楼道中隐约有饭菜的香气,白木敲了敲门,问道:“新婚之夜,你们玩得挺刺激的啊……门口蹲着角色扮演呢?演狗?” 魏怅然抬眸看他一眼,头疼的抓了抓头发。 “谁知道拖地是那么费劲的事情啊?”魏怅然嘟囔,“不就是把吊兰碰掉了吗?凭什么没做好饭之前不让我进去啊!” 话音刚落,宋延宁打开了门。 “饭做好了。”宋延宁红着脸,赌气的鼓着腮帮子,“你可以进来了!” 白木看了看宋延宁脖子上密集的牙印和吻痕,又看了看宋延宁被咬破的嘴唇,默了。 “你属狗的,夫纲不振,该啊。”白木慨叹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我家宁宁真的可爱(捂鼻子)】 第37章 约定 天光微弱,浅白色的光芒从客厅窗帘的缝隙中漏出来,微尘在空中漂浮,如同云雾。 宋延宁打开门的一瞬间,和衣缩在沙发上的魏怅然立刻警觉的睁开了眼睛。 “有事?”魏怅然低声问道。 宋延宁被他吓得原地跳了一下,惊慌道:“你怎么醒了?!” 魏怅然挠了挠眉心,敷衍过去:“我睡眠浅。” 他做了十一年的杀手。 刀头舔血,苟活于世,早就习惯了黑暗和警觉。 更可悲的是,他早就把黑暗和怀疑变成了依赖和支撑,那是他这么多年,能够苟活于世的保命手段。 他很努力的,很努力的,试图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了。 可是他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了。 他好不容易才想明白,宋延止并不能带给他解脱和出路,便把希望全都寄托于宋延宁身上。 他希望宋延宁是不一样的那个。 想来他真是病到骨子里,死里逃生不过一天,就把后半辈子的希望全都用来赌,赌宋延宁给他一个正常人的生活。 魏怅然自己也觉得,他一定是疯了。 这么多年,他见了太多的失望和背叛,居然还敢把一切都押在宋延宁一个人身上。 更何况还有一个陆云言怎么躲都避不开。 “现在才五点。”魏怅然从沙发上坐起,拍了拍身旁的位置,“有事找我?” 宋延宁穿着魏怅然的短袖短裤,黑色的布料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,手脚显得愈发白白软软。 宋延宁抓紧衣服下摆,瑟缩的后退一步,摇头道:“我站着说吧。” 魏怅然叹了口气,起身逼近宋延宁。 强烈的Alpha气息扑面而来,宋延宁眼看着魏怅然来到眼前,慌张的后退一步。 魏怅然偏了下头:“怕我?” 宋延宁个头才到魏怅然肩膀,不得不仰头望向魏怅然。 “没,没有!”宋延宁咬牙逞强,踮起脚尖,伸出胳膊搂住了魏怅然的脖子。 “反正标记都标记了。”宋延宁自暴自弃的想,“死猪不怕开水烫,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!” 魏怅然漆黑的眸子盯着他,看得宋延宁心里发慌。 魏怅然的眼眸太深邃,像是揉碎了一片夜色在瞳眸里,猜不透看不懂,让人如堕无底深渊。 魏怅然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没必要讨好我或者害怕我,我很好说话的。” 宋延宁刚想说话,魏怅然一弯腰,一手搂住他后背,一手勾住他膝窝,把他打横抱了起来。 宋延宁惊叫一声,抱紧了魏怅然的脖子。 魏怅然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嘴角。 因为已经成结标记,所以与魏怅然接近,只会让宋延宁感到安心。 魏怅然给了宋延宁真正的安宁。 有那么一瞬间,在信息素的作用下,宋延宁觉得自己像是漂泊无依了很久的浮萍,终于跌跌撞撞的找到了归宿。 宋延宁下意识搂进了魏怅然,他闻见浓郁的牛奶味萦绕鼻尖,突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。 魏怅然抱着宋延宁向后坐在软沙发里,扣住宋延宁的腰,让宋延宁坐在他腿上,然后倚靠在沙发上,仰头亲吻宋延宁的下巴。 宋延宁微红了脸,挣扎着想要下去。 “你,你别——你放我下去!”宋延宁两只手推着魏怅然的肩膀。 魏怅然抽了抽嘴角,哑着嗓子道:“你再乱动,就到床上去说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立刻坐好,双手乖巧的放在膝头。 魏怅然舔了舔嘴唇,笑了:“搂着我。” 宋延宁立刻炸毛:“你不要得寸进尺啊!” 魏怅然双手松开,大张着胳膊搭在沙发沿上,向后依靠在沙发靠背上。 “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?”魏怅然挑眉,“我记性不太好,你不给我点儿甜头,我什么都想不起来。” 宋延宁鼓着嘴,最后还是无奈妥协,低下头,借着头发遮掩红透的耳朵。 宋延宁拽住魏怅然的衣服下摆,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:“……搂就搂,你……你先起来……” 少年一手在膝头不安羞赧的握拳,一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他背心下摆,素净指尖软软凉凉的,似有若无的蹭过他皮肤。 魏怅然隐约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宋延宁结婚了。 这场景怎么可以让其他人看?! 魏怅然心里起了坏心思,伸出手道:“拉我起来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又羞又恼:“你这人怎么老是得寸进尺啊!” 魏怅然伸着手不依不饶:“啊——我什么都想不起来——” 宋延宁自从离开陆家,脾气见长,翻身挎坐在魏怅然腰上,劈手揪住魏怅然胸前的布料。 “魏怅然!”宋延宁恼道,“你给我见好就收啊!” 魏怅然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,此时布料被宋延宁抓起来,整个胸膛展露无遗。 并且宋延宁骑坐在魏怅然腰上,Omega香甜可口的味道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涌动,魏怅然感觉到自己都要控制不住自己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仰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:“宁宁宝贝啊,你能不能有点儿自知之明?”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可口啊!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有多好闻啊!? 这谁顶得住啊? 宋延宁疑惑的偏了下头,随即皱眉:“什么?你别以为转移话题有用!” 魏怅然做了个深呼吸,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:“宁宝儿啊,你突然这么主动,老公有点儿不适应。” 宋延宁看了看手里的布料,刚好看见魏怅然大片苍白的皮肤。 宋延宁当下整个脸和脖子都有淡粉变成浅红,松了手就想跑。 魏怅然一把搂住他的腰,缓缓直起身来,宋延宁低着头不说话,顺从的搂住了魏怅然的脖子。 魏怅然自己也忍得难受,于是也不再逗弄宋延宁,清了清嗓子道:“所以,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 宋延宁挎坐在魏怅然身上,魏怅然搂着他的腰,宋延宁两手放在魏怅然肩膀,宋延宁低着头望向魏怅然,魏怅然一手搂着腰,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宋延宁柔软的头发。 “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你为什么娶我?”宋延宁一双漆黑的眸子瑟缩且谨慎的与魏怅然深不可测的眸子对视。 魏怅然说不出话来。 为什么? 因为我希望你是不一样的那个,我希望你是能让我拥有正常人生活的人。 因为我一个人对抗着无边无际的病态和黑暗太久了,想要一个人拉我一把。 魏怅然沉默良久,哑着嗓子说:“程岚把你托付给我,我要……对你负责。” 他不能说。 他根植于骨髓血脉中的病症,他不敢说。 一旦说了,就什么温暖都得不到了。 他宁愿要被蒙蔽的温暖,也好过头也不回的决绝和鄙夷。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:“真的?” 魏怅然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。 宋延宁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。 “太好了。”宋延宁小声道,“我还以为你喜欢我,吓死我了……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。 他应该,是喜欢宋延宁的吧? 不仅仅是需要他帮助自己,似乎……有那么点儿不一样的意思? 魏怅然倏忽意识到了一点儿自己的变化。 魏怅然出神的时候,宋延宁自嘲的勾了勾嘴角:“不喜欢我就好,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药,可能不能生孩子……我还是……” “我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。” 不要祸害别人了? 魏怅然细细的琢磨这一句话,咬牙良久,终于下定决心抚上宋延宁的脸庞。 “我恨魏部。他对不起我爸。”魏怅然一字一句道,“陆家折磨你这么多年,你恨他们吗?” 宋延宁静静的看着他,抓紧了魏怅然的背心布料。 “恨。” 因为曾经懵懂的抱有期望,所以日后一朝跌落泥淖,才恨彻心扉。 宋延宁曾经对陆家寄以了太大的期望,所以如今一切都撕破,宋延宁恨。 恨意始终在他脑海中跃动。 魏怅然露出一个略带病态的笑容:“想不想报复他们?” 宋延宁斩钉截铁:“想。” “好。”魏怅然奖励性的亲了亲宋延宁的唇,“那就听我的,我教你怎么利用你的优势,去报复他们。” 宋延宁偷偷舔了下嘴唇,点了点头。 “魏怅然……”宋延宁咬着嘴唇,终于还是问出口,“你为什么标记我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……因为他是一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Alpha,面对宋延宁这种绝顶香甜的Omega的时候,他根本忍不住。 魏怅然自觉这个理由太丢人了。 魏怅然正想骗宋延宁的时候,突然想起来宋延宁那句“就不祸害别人了”,于是到嘴边的“稀罕你”又咽了回去。 “我们只是合作关系,至于标记你,只是为了避免发热期碍事。”魏怅然自欺欺人,“明白了吗?” 宋延宁静静的看着他,漆黑的瞳眸漂亮得如同深林鹿的眼眸。 宋延宁轻轻笑了,眉眼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线。 “好。” 魏怅然喉结动了一下。 那是他第一次,见到笑容妩媚的宋延宁。 只觉得艳不可方。 第38章 回门 宋延宁坐在车上,双手抓紧了膝头的布料。 “一,一定要穿这种衣服吗?”宋延宁求助的望向白木,白木没出息的擦了擦口水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突然发现,白木这个Omega比魏怅然有病多了。 魏怅然坐在他身旁,笑了:“你不是想报复他们?” 宋延宁点了点头。 魏怅然把他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,凑过去亲吻宋延宁的额头。 “那你听我的就对了,我帮你。” 宋延宁穿了一身金线红底合欢花纹的立领旗袍,墨发盘在脑后,为了遮掩身上的吻痕和齿痕,还披了个暗红色的披肩。 白木还特意帮他化了妆,端的是明艳动人。 宋延宁看了看车外的宅子,有些慌张的问道:“这是哪儿?” 魏怅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,淡淡道:“今天回门,自然是回宋家。” 魏怅然看着小兔子一样趴在车窗上的宋延宁,挑眉道:“怎么,你还想回陆家?” 宋延宁呆呆的望着车外的宅子,感叹道:“啊,原来宋家的宅子这么好看啊……” 他不知道宋家是什么样子。 从前被宋绘接回宋家的时候,他只记得惶恐和害怕,没有心思观察宋家的样子。后来……他就再也没回过宋家了。 “走吧。”魏怅然敲了敲车窗。 宋延宁出神的时候,魏怅然和白木已经下了车,在车外等着他了。 宋延宁刚一下车,白木就自觉的让出了推轮椅的位置。宋延宁撇了撇嘴,还是过去推着魏怅然往宋家走。 “假瘫真好。”宋延宁不情不愿的嘟囔,“还有人推着。” 魏怅然大爷似的舒舒服服窝在轮椅里,笑道:“要不你坐我腿上?让白木推着咱们俩?” 宋延宁一想起来早上坐在魏怅然腿上那件事,又红了脸,嗔怒道:“你……你个坏兔子!” 坏兔子? 魏怅然愣了一下,笑出声来:“我的天啊,这是什么骂人的方式?” 宋延宁自己也蒙了,于是捂着自己的嘴不再说话。 白木走在他们俩旁边,默了。 白木:“……我应该在车底。” 宋家的宅子比不得陆家主宅阔气,但是纯白的色调搭配四季常开的不同花草,十分的玲珑精致。 宋延宁推着魏怅然穿过长长的回廊的时候,廊外是郁郁葱葱的苍翠,隐约可见几多寥落的桃花。 宋延宁喃喃自语:“桃花已经开过了啊。” 程岚最喜欢桃花了。 从前跟着程岚学音乐的时候,程岚的小院子里就种了桃树。桃花开的时候,程岚就披着针织长开衫,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台阶上,指挥着他和魏应然去打桃花。 纷纷扬扬的桃花瓣落下来,落满发间和肩头,周身被桃花的清香包围,让人错觉时光温柔,已然是安稳来世。 宋延宁至今都记得,每次打桃花的时候,他都不敢回头。 因为每次一回头,就能看见程岚静静的望着他,眼角是酸楚的淡红。 有时候宋延宁控制不住好奇的回头,就能看到程岚静静的落下几滴眼泪。 就连程岚喝自己用桃花酿出来的酒的时候,程岚都会独自躲在一旁,静静的掉几滴眼泪。 程岚心中苦楚。 至死无人知。 宋延宁看着地上凄凉的桃花瓣,停下了脚步。 “魏怅然……”宋延宁半敛了眸子,“我不想报复他们了。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,随后差点儿被宋延宁气得站起来。 “……你过来。”魏怅然皮笑肉不笑,冲着站着的宋延宁招招手,“弯腰,我跟你说悄悄话。” 宋延宁乖巧的在轮椅一侧半蹲下,魏怅然一偏头,刚好碰得到宋延宁的耳朵。 魏怅然抬手弹了一下宋延宁的脑门。 宋延宁措手不及,被魏怅然弹得站立不稳,后仰跌坐在地。 宋延宁捂着脑门,委屈道:“嗷唔……” “你瞧瞧你那点儿出息。”魏怅然恨铁不成钢的扯住他的脸,“都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了,居然还是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!” 宋延宁使劲晃了晃头,这才把脸从魏怅然的魔爪下摆脱出来。 “我……我更想知道老师的死因,更想为老师讨个公道。”宋延宁咬着嘴唇,低头半敛了眸子。 魏怅然一愣,抓住宋延宁的手臂,把宋延宁拽到自己身前。 宋延宁顺势乖巧的趴在他腿上。 宋延宁望向魏怅然,眨了眨眼睛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两人对视沉默良久,宋延宁忍不住问道:“怎么了?” 魏怅然抬手捂住了眼睛,喃喃道:“这孩子太可爱了,突然忘了要说啥……” 白木长长的叹了口气,提醒道:“程岚的事,没那么简单。” 宋延宁应声转头,望向白木,冲着白木眨了眨眼睛。 魏怅然立刻两手捧住宋延宁的脸,强行让宋延宁面对自己,魏怅然脸都不红的扯谎:“对,程岚的事情,只有我最清楚。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:“……妈的智障。” 宋延宁无辜的眨了眨眼睛,再次摇头甩开了魏怅然的手。 宋延宁趴在魏怅然的腿上,抬手指着魏怅然,极尽凶狠的说道:“魏怅然!我警告你!别乱碰我!咱们俩保持距离!” 然后宋延宁继续趴在魏怅然腿上,皱着眉头催促道:“你倒是说啊!” 魏怅然举手做投降状,毫不真诚的认错:“我做了我错了还不行吗?” 宋延宁咬着嘴唇笑了一下,拽下魏怅然的手,催促道:“你说啊!” 魏怅然笑着点了点头,随手一指:“程岚就是在这里,认识了宋锦和陆墨。” 宋延宁顺着他的手望去,魏怅然趁着宋延宁转头的瞬间,冷了脸色,抬眸冲着白木使了个眼色,左手在身体的遮掩下比出几个手势。 白木眯了眯眼睛,笑得像个老谋深算的笑面狐狸。 “魏怅然……你指的是墙啊?”宋延宁嫌弃的望向魏怅然,“你能不能认真点儿啊!” 宋延宁惊讶:“欸?白木呢?” 魏怅然揉了揉他脑袋,笑了:“他有点儿事先走了——陆墨对程岚有知遇之恩,也骗了程岚很多。” 宋延宁心思还没回来,还四处张望着找白木:“他没关系的吗?宋家不喜欢我,会不会连累他啊?” 魏怅然抽了抽嘴角,再次捧着宋延宁的脸,强迫宋延宁望向他。宋延宁又被捧住脸,迷惑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。 “不许看他!”魏怅然赌气似的说,“白木也是Omega,你们不可能的,给我趁早死心!” 宋延宁:“……?” 魏怅然越想越烦,狠狠的揉乱了宋延宁的头发,敷衍道:“当年陆墨骗了程岚,最一开始用了人类作为实验品,宋锦告诉了程岚真相,程岚知道以后要走,然后宋锦就失踪了。” “宋锦失踪之后,你就被送进陆家养着,程岚也一直呆在陆墨身边。” “程岚出事之前,因为你跑去陆家公司大闹一场,甚至联系了魏家的魏秋帮他安排了带你出逃的一切。” “程岚出事之后,我试图去验尸,但是连我钦州大学医学院最年轻教授的身份,都不能接触尸体,你觉得是因为什么?” 魏怅然一口气说完,宋延宁有些呆的望向他,沉默了。 “宁宁,这十一年,陆家有让你单独离开过吗?”魏怅然叹了口气,“让你去跟程岚学音乐,不过是为了稳住程岚而已。” “所以,就算你只想要为程岚讨回公道,你也避不开宋家这一关。” 魏怅然向前俯下身,轻轻亲吻宋延宁的额头。 “所以,接近宋绘,是我们的第一步。”魏怅然半敛了眸子,冷笑一声,“同意吗?” 宋延宁沉默良久,缓缓站起身来,整理了一下衣服,点头坚定道:“好!” 魏怅然满意的挑眉:“这才对。” 白木并没有离开宋家。 魏怅然给白木使了个眼色,白木按照他的指示望过去,果然看到拐角处有人在盯梢。白木按照魏怅然的指示一直跟着对方,最后爬到了二楼阳台外。 白木紧贴在大理石墙壁上,借着浮雕的阴影挡住自己,认真的偷听室内人的谈话。 孙叔偷偷溜进宋延止的房间,报告道:“少爷,宋延宁和魏怅然不和。” 宋延止放下手里的剧本,端起杯子问道:“怎么说?” 孙叔:“宋延宁推轮椅的时候走了一会儿神儿,就被魏怅然拽过去推倒在地。” 宋延止勾了勾嘴角,敛眸搅了搅咖啡,轻蔑道:“就这?” 孙叔声音谄媚:“哪儿止啊!魏怅然还甩手给了宋延宁好多耳光,打得宋延宁脸都来回晃。” 宋延止沉默了一下,冷声道:“孙叔,没必要为了讨我高兴,就添油加醋吧?” 窗外的白木沉思良久,这才反应过来…… 宋延宁摇头甩开魏怅然的手,好像被孙叔误会了。 孙叔信誓旦旦:“句句属实!魏怅然还把宋延宁抓在身前训了好久,气急了还举高了手给他一耳光!这小子怎么比陆家人还不是东西啊?” 宋延止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脸,然后慌忙放下,重新恢复优雅的样子。 孙叔继续说:“魏怅然骂了宋延宁好久,还指着墙骂他‘脸皮赛花岗岩’呢!” 宋延止沉默良久,咖啡都忘了喝,宋延止不说话,孙叔也不知道该说啥。 宋延止放下咖啡,摸了摸下巴,皱眉道:“当真?” 孙叔拍着胸脯保证:“真真的!” 宋延止抽了抽嘴角:“那照你说的,你别说,这个魏怅然还真不是个人玩意儿,我都有点儿同情宋延宁了。” 窗外的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头疼的想:“他妈的,这里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吗?” 第39章 冲突 宋绘是个极其势利的人。 宋延宁和魏怅然在客厅等了一个小时,宋绘都没有出来,家里的阿姨来回走了好多次,连个茶水都没给上。 魏怅然坐在轮椅上装残废,宋延宁却站着,因为宋家请的阿姨在沙发上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折腾了好久,本来腿就发软,这回又被刁难不得不站着。宋延宁觉得自己腿都发抖,越想越气,越想越委屈。 魏怅然一抬头,就看见宋延宁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站在他旁边,秀气的眉毛拧成一个结。 “真可爱。”魏怅然默默的想,“气鼓鼓的像个河豚。” 魏怅然握住了宋延宁的手,指腹从宋延宁的小指,滑到宋延宁的掌心,最后在手背上落定,以自己的温热包裹宋延宁微凉的手。 然后任由手指相互纠缠不清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握住手,想着要合作演戏,便也不做挣扎,低头望向魏怅然,默不作声的眨了眨眼睛。 魏怅然拍了拍自己的腿,小声说:“累了坐这里。” 宋延宁微微红了脸,连连摇头。 “不要!”宋延宁羞赧道,“大庭广众的,怪丢人的……欸——?” 下一刻,宋延宁被魏怅然拽倒在自己腿上。 “叫你坐你就坐,客气什么?”魏怅然环着宋延宁的腰,慢条斯理的把宋延宁鬓边散下来的发别到耳后,“干嘛这么见外?” 魏怅然戳了戳宋延宁的脸,嘲笑道:“气鼓鼓的像个河豚。” 宋延宁当下恢复正常,还拍了拍自己的脸:“河豚那么丑!你放我下来!” 宋延宁素净的手指搭在魏怅然肩膀上,还想说话,魏怅然凑到他耳边,轻声说:“你不刺激一下他们,他们怎么会出来?” 话音刚落,楼上传来宋绘的声音。 宋延宁惊讶的望向魏怅然,魏怅然得意的勾了勾嘴角。 “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,你都别害怕。”魏怅然轻轻亲吻宋延宁的唇角,“他们要欺负你,就自己把自己弄得惨点儿,越惨越好。” 宋延宁炸毛的推开他:“凭,凭什么啊!干嘛还要他们欺负我啊?” 魏怅然宠溺的笑了,然后再次弹了一下宋延宁的脑门。 “知不知道什么叫装可怜?”魏怅然问道。 宋延宁点了点头。 魏怅然推了宋延宁一把,然后手臂用力,控制着宋延宁摔下去的力度,轻轻把宋延宁放到了地上。 “你知道个屁。”魏怅然一脸冷漠,却狡黠的冲着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“我今天就教你。” 宋延宁撇了撇嘴,自己爬起来重新站到魏怅然旁边。 自从认识魏怅然,宋延宁从地上爬起来的速度飞速提高。每天不被魏怅然欺负几次,日子都过得不正常似的。 然而这场景落到楼上宋绘和宋延止的眼里,就是另一番场景了。 在宋绘和宋延止看来,魏怅然先是强迫宋延宁坐在他腿上,然后强吻不成,恼羞成怒的把宋延宁推倒在地。 “看见没?宋延宁真够倒霉的。”宋延止倚在木质栏杆上,淡淡的喝了口咖啡,“没想到这个魏怅然这么不是东西。” 宋绘正拿着小镜子补口红,懒散道:“怎么,你是同情他了?” 宋延止抬眸看了她一眼,看见宋绘一脸坦然,就低敛了眉眼,静静的喝着咖啡。 “我不配。”宋延止淡淡道,“我不配同情他。” “行了吧。宋延止你少给我来这套。”宋绘收起口红,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,“我告诉你,妈是为了你好,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,你不要在这儿摆出那么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恶心我。” 宋绘收起镜子,用指尖狠狠的戳了戳宋延止的肩膀:“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,少他妈当了表字还立牌坊。” 宋延止静静的听着宋绘的话,皱了眉头,转身走了。 宋绘意犹未尽,喊道:“宋延止!你连妈的话都不听了吗?!一会儿给我滚下来!” 宋延止爱答不理道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 宋绘想了想,气势汹汹的补充道:“那个什么胃肠人不是喜欢你吗?好好打扮打扮,残废了也是魏家的人!能攀上魏家也不错!” 宋延止握紧了门把手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我说——我、知、道、了!” “还有——”宋延止嫌弃的拖长声音大声道,“他叫魏怅然!” 宋延止狠狠的关上房门,把杯子随手丢进垃圾桶,然后把整个人扔进床里。 宋延止确实有点儿同情宋延宁了。 宋延止讨厌宋延宁,讨厌到想要抢走宋延宁的一切,可是宋延止还不想让他死。 魏怅然有病这件事,宋延止是知道的。 魏怅然主动接触宋延止的时候,宋延止试图调查魏怅然,结果宋延止除了知道魏怅然常年呆在解剖室里之外,一无所获。 魏怅然喜欢与死亡相伴。 宋延止隐约觉得,魏怅然总有一天,会杀了宋延宁。 若是如此,宋延止是脱不了干系的。 毕竟若不是因为喜欢他,魏怅然也不会特意娶宋延宁来折磨宋延宁。 宋延止越想越烦,胡乱抓起一旁的枕头扔了出去。 手机短信提示音刚好响起来。 宋延止摸索到手机,抬起头看了眼手机。 “我们谈谈吧。” “苏北寒。” 宋延止眸色黯淡了几分,把手机扔远,重新把脸埋进被子里。 过了一会儿,宋延止又麻利的爬起来,抓起外套走出门。 门还没关上,宋延止又跑回来,把杯子从垃圾桶里捡出来,擦干净,藏进床底下。 宋延止一边穿外套一边下楼的时候,客厅里只有宋绘和魏怅然谈笑风生,宋延止微微皱了眉头,瞪了宋绘一眼,却被宋绘冷漠的望了回来,宋延止也就不再问询。 “我出去一趟。”宋延止胡乱敷衍道。 宋绘对着魏怅然不好发火,强压着怒气嗔怪道:“你看看这孩子,一天到晚就知道忙工作,我怎么说都劝不动他。” 宋延止默默的翻了个白眼,推开门重重的关上了门。 宋绘笑容完美的不露一丝破绽:“怅然啊,你有时间多替阿姨劝劝他昂!” 魏怅然装模做样的注视着宋延止走出门,然后恰到好处的停顿一下,恍若出神道:“……好。” 魏怅然漫不经心的给白木发了一条短信。 “盯着宋延止。” 宋绘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,嘴角噙上一丝笑意。 魏怅然始终不动声色。 宋延宁被宋绘支出去倒水去了。 宋绘刚下楼,就对宋延宁喜笑眉开,仿佛宋延宁不是放在陆家的人质,而是她亲自养大的孩子一样热络。 “小宁!怎么这么不懂事?”宋绘热络的拉住宋延宁的手,“也不知道给客人倒水吗?” 宋延宁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,想把手撤回来,却被宋绘死死拉住,宋延宁身体素质很差,再次吃痛的皱了眉头。 魏怅然抬眸看了宋延宁一眼,宋延宁心领神会,低声哀嚎:“疼!” 宋绘自然知道他疼,可是宋延宁这一喊,当着宋延宁法律上的丈夫的面儿,即使魏怅然不言语,宋绘也不好再做什么。 宋延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宋绘尴尬的样子。 宋延宁亮了眸子。 魏怅然静静的看着情绪全都展露在外的宋延宁,无奈且宠溺的笑了。 傻得真可爱。 宋绘尴尬松开手,招呼旁边的阿姨说:“李妈,带小宁去准备茶水。” 宋延宁再次看了看魏怅然,魏怅然壮胆似的眨了眨眼睛,于是宋延宁兴奋的跟着李妈走了,好像面前的不是陷阱,是馅饼。 然而这一幕在宋绘眼里,变成了宋延宁没有魏怅然允许,路都不敢走的体现。 “真男人!”宋绘默默的想。 宋延宁对宋家没什么印象,跟着李妈七拐八拐来到厨房,结果李妈递给他一个杯子,就忙自己的去了。 宋延宁:“……?” 宋延宁尴尬的挠了挠头,问道:“那个,我该做什么?” “倒水,送过去。”李妈坐在一旁,掏出手机带上老花镜,“倒两杯来回两次,茶叶在橱柜里,自己拿。” 宋延宁找了半天,最后才发现橱柜在上面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他够不到。 这还真是……刁难人啊。 事情很小,根本不值得搬上台面,可是就是让你处处受气,事事不如意。 宋绘一直精于此道。 宋延宁脾气上来了,赌气爬上吧台,伸手去开橱柜的门。 好不容易够到了门,宋延宁颤颤巍巍的把门拉开一条缝,里面的东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。 宋延宁下意识后退,却脚下一空,向后摔了下去。 一瞬间,宋延宁觉得时间空间都静止了,他脑子里居然只有一句话。 “魏怅然要我装可怜,可是我怎么觉得,我不用装也很可怜啊……”宋延宁自嘲的想。 然而宋延宁没有掉到地上。 关筱接住了他。 “小宁?”关筱被宋延宁压在地上,艰难道,“虽然我是个女Alpha,身体素质不错,但是你这么压着我……” “我也很累啊……”关筱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 宋延宁急忙爬起来,慌忙把关筱扶起来。 “关筱?”宋延宁抱歉的嘘寒问暖,“你没事吧?谢,谢谢你……” 关筱向来没脸没皮,伸着胳膊撒娇:“好疼啊!要小宁抱抱!” 宋延宁没忍住笑了。 关筱不工作的时候,跟谁都嬉皮笑脸。宋延宁每次跟她见面,她都得要抱抱。 “不给!”宋延宁双臂摆出一个拒绝的叉。 两人正说笑的时候,魏怅然和宋绘来到了厨房。 “关筱!”宋绘装作生气的恼道,“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!小宁是被成结标记的Omega,你个Alpha自己注意点儿!” 魏怅然冷着脸色不说话。 宋绘又装出和事佬的样子道:“不好意思啊怅然,小关从前不这样的。” 这几句话下来,不就是说宋延宁勾引人吗? 宋延宁望向魏怅然,却看不透魏怅然的表情。 宋延宁有些害怕的握紧了衣角。 魏怅然,不会相信他的吧? 什么嘛。宋延宁红了眼眶。 还以为终于有依靠了。 第40章 关筱 宋延宁坐在地上,始终不敢抬头看魏怅然的脸。 他看了太多失望了。 他害怕。 万一魏怅然也像陆云言一样,怎么办? 宋延宁想着想着,不争气的掉下两滴眼泪。 “过来。”魏怅然淡淡开口,声音听不出喜怒。 关筱茫然的看着魏怅然和宋延宁,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宋延宁的衣袖。 “小宁?怎么回事啊?”关筱小声问道。 宋延宁磨磨蹭蹭的站起来,关筱也跳起来,宋延宁只好小声回道:“这是我丈夫。” 关筱沉默了一下,随即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原地起跳,炸毛道:“谁?干啥玩意儿?” 关筱动作太大,声音又太响,吓得宋绘都原地跳了一下。 宋延宁低着头走到魏怅然旁边,魏怅然理所当然的拽住了他的手,冲着关筱无辜的眨了眨眼睛。 “他说,我是他丈夫。”魏怅然笑,“你有意见?” 关筱结结巴巴站在原地,好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儿:“老、老、老——” 魏怅然一记眼刀飞过去。 关筱嘴都打弯儿,别扭道:“老,老妹儿啊!你,你结婚了啊!你早说啊,你瞅这事儿整的,哈,哈哈,多,多尴尬。” 关筱尴尬的笑了笑,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。 宋绘也知道关筱这人贼不靠谱,做事奇葩,也没把关筱这反应放在心里。 反正她能给宋延宁不痛快就好了。 宋绘看不出来魏怅然什么想法,正在添油加醋和欲盖弥彰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,魏怅然先开了口。 “给您添麻烦了。”魏怅然彬彬有礼的笑了,“你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摔坏了?我可以赔。” 魏怅然还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动作。 话都说到这份上,宋绘也不好推脱,只好装模做样的过去看看那对破烂东西。 趁着宋绘离开,魏怅然轻声道:“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?” 宋延宁四下张望一下,怯懦问道:“跟,跟我说吗?” 声音里带着点儿委屈的哭腔。 “知道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吗?” 魏怅然喉咙有点儿发紧,他清了清嗓子,冲着宋延宁比了个手势,示意宋延宁弯腰。 宋延宁乖巧的弯腰,魏怅然又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。 “啊。”宋延宁再次站立不稳,跌坐在地。 魏怅然转过轮椅,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宋绘的视线,再次捏住了宋延宁的脸。 “没见过比你傻的!”魏怅然声音冷淡,笑容却灿烂,“一会儿给我好好学着!” 宋延宁头一回见这样的人类,惊了。 “你,你是精分吧?”宋延宁惊叹,抬手扯了扯魏怅然的脸,“这张脸是真的吗?” 魏怅然愣了。 关筱默默的把自己的下巴安了回去。 魏怅然长这么大,还没有敢捏他脸的人。以前敢碰他脸的人,都被打得挺惨的。 有那么一瞬间,魏怅然差点儿站起来给宋延宁一个过肩摔。 可是一看宋延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,他心里的那种狠绝一下子软化了大半。 想来一物降一物,他魏怅然就该栽在他宋延宁手里。 魏怅然用力的揉乱了宋延宁的头发,继续冷淡道:“还敢转移话题?一会给我好好学着,听见没?” 宋延宁急忙护住头发,慌张小声道:“你干嘛啊!白木编这个头发编了好久呢!” 站在魏怅然身后的宋绘站在原地,彻底傻了眼。 宋绘早年嫁过人,男方窝囊不顶事儿,宋绘愣是靠自己的手段斗小三争家产,甚至离婚后再次回到宋家,依旧有话语权。 这些个小手段,宋绘最是精通。 可饶是宋绘这般多见识,也没见过魏怅然这样的。 自己是个残废就算了,居然还肖想身为明星的宋延止,送上门的当舔狗,娶个这么漂亮香甜的Omega做妻子还不知足,还虐待妻子讨宋延止的欢心,甚至一点儿家族颜面都不要,当众欺负妻子。 这他妈的,世家里再混蛋的人,也知道在外保存家族颜面啊?! 再说了,宋延宁是宋绘见过的,最漂亮最香甜的Omega了。 这都不知足,这他妈哪儿来个大猪蹄子坐轮椅上装人啊?! 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,宋绘有点儿回不过味儿来。 宋绘愣着的时候,魏怅然转回轮椅,冲着宋绘微笑:“有什么损坏吗?” “没关系,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。”宋绘既不说有,也不说没有,只是吊着魏怅然,引发魏怅然更多的愧疚。 并且展现出了自己作为女主人的宽容大度。 魏怅然挑眉,拽了拽宋延宁的手:“看见没,学着点儿。” 魏怅然其实是让宋延宁学习宋绘的说话技巧,但是在宋绘看到的情境下,宋绘的理解就成了让宋延宁学习宋绘的大方得体。 而魏怅然只说了一句话。 宋延宁哪儿见过这种神仙交谈,当下崇拜的望向魏怅然,连连点头。 宋延宁头发乱糟糟的,旗袍有些凌乱,却依旧满眼小星星的望向魏怅然,崇拜敬佩之情溢于言表。 宋绘沉默了,心想:“这个魏怅然是不是会洗脑?这才三天,宋延宁就乖成这样了?信息素有毒?给宋延宁毒成傻子了?” “还是要赔的。”魏怅然笑了一下,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,“您尽管用,下次我来的时候给我就行。” 魏怅然装出愁苦的样子说道:“我们明天再来,毕竟您也知道,刚成家,我穷。” 宋绘:“……” 关筱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你穷个屁! 宋绘接那张卡的时候,魏怅然装作不经意的松开了手,宋绘激动中又手一滑,差点儿把卡掉了。她急忙弯腰去捡,魏怅然低头看着弯腰的宋绘,冷了脸色。 魏怅然阴仄的望向关筱,再次比了几个手势。 关筱收了嬉皮笑脸,也正经的回了个手势。 宋延宁站在他们中间,第一次被这样的魏怅然吓到了。 阴仄的魏怅然浑身狠厉,像个从黑暗中厮杀出来的凶兽。 嗜血而凶恶,无人能近身。 “魏怅然……”宋延宁下意识靠近魏怅然,主动握住了魏怅然的手。 魏怅然一愣,身上的狠绝再次消失不见。 刚好宋绘抬起头来。 宋延宁又收回了手。 宋绘还从来没见过黑卡,结果她看不起的魏怅然直接掏出一张黑卡给她,宋绘一想到自己放了魏怅然将近两个小时鸽子,就悔恨难当,只想撞墙。 只有银行邀请的尊贵客户,才可以拥有黑卡,黑卡几乎什么都可以干。 钦州只有四张黑卡,一张魏部手里,一张陆墨手里,剩下两张不知道在谁手里,如今居然在魏怅然手里。 谁能想到一个残废手里会有一张黑卡? 宋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 关筱适时开口道:“阿姨,我家宝贝想请您去茶室一起品茶。” 宋绘手里又一滑,差点儿又把卡掉了。 宋绘赶紧用衣袖擦了擦黑卡,慌忙塞进自己的口袋里,关筱嫌弃的翻了个白眼。 关筱平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精英白领,但是胆子大到敢跟陆云言拍桌子叫板,而且陆云言一点儿脾气也不能有。 宋绘攀附陆家,自然知道原因。 关筱的老婆,叫华裳。 华家是凉州的大家,有几千年历史的真正名门望族。 华裳就是华家现今最年轻家主华苑的妹妹,谁都知道华苑把华裳宠上天。 如今关筱说“她家宝贝”,可不就是华裳吗? 宋绘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。 宋绘头一回结结巴巴:“当,当然好啊!我我们现在就走吗?小关,哦不,阿筱,你看阿姨这一身好看吗?” 关筱原本笑眯眯的脸上瞬间冷了下来,漆黑的眸子眯起来,冷笑道:“阿姨,我们还没熟到可以叫‘阿筱’的地步。” 宋绘被她瞪得出了一身冷汗。 “而且阿姨刚才误会了我和小宁吧?”关筱微微仰头,眯着眼睛威胁气息十足,“我和我家宝贝感情好得很,阿姨这样做,我家宝贝会不开心的,我也会很生气啊。” 宋绘向来势利,立刻明白了轻重缓急。 “对不起,是阿姨误会了,实在是对不起。”宋绘点头道歉,“你看阿姨真的不是故意的,小关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,别生气了昂。” 道歉干脆利落,全然不在乎自己脸面,反而让人不好不接受。 宋绘还真是个滑泥鳅。 关筱倒也不追究,当下恢复大大咧咧的笑容,甚至还拍了拍宋绘的肩膀,自然而然的挽住了宋绘的胳膊。 “阿姨你太见外啦。”关筱跟刚才判若两人,热络地很,“我一提到我家宝贝就容易生气,您别放在心上啦。” 宋绘出了一身冷汗,心有余悸的抹了把额头的汗。 关筱这张脸,说变就变,这谁受得了。 宋延宁愣愣的站在一旁,惊得说不出话来。 魏怅然笑道:“学到了?” 宋延宁呆滞的点头:“何止是学到了,简直是大开眼界……” 魏怅然趁机把玩着宋延宁的手,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。 “再继续学。”魏怅然松开宋延宁的手。 “阿姨,让小宁也一起去吧。”魏怅然嫌弃的撇了宋延宁一眼,冷笑,“让他跟着您好好学学。” 宋延宁这会儿学精了,特意装出委屈的样子。 宋绘转了转眼珠子,自以为聪明道:“怅然啊,不如让延止去好不好?” 关筱看见魏怅然的眼色,立刻松开宋绘,挽住了宋延宁的胳膊。 “小宁,咱们走。”关筱特意大声说,“不是我说,我家宝贝选的旗袍就是好看!” 宋绘脚底一滑,差点儿原地爆炸。 魏怅然还不依不饶的问道:“阿姨,您没事吧?” 宋绘尴尬的笑了笑:“哈,哈哈,没,没事,当然没事。” 就是脸疼。 第41章 撞衫 白木跟着宋延止,来到了一家酒吧。 此时是白天,宋延止却依旧光明正大的进了门,白墨果断停止了跟踪。 与其惊到宋延止和他要见的人,倒不如就此结束。 就在白墨记下酒吧名字准备离开的时候,酒吧内传来劈里啪啦的摔打声,白墨躲进暗处,屏住呼吸观察起来。 巨大的摔打声持续了好一会儿,宋延止猛地推开门出来,原本的口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,脸上满是泪痕。 白木尚且没来得及惊讶,就看见他身后出来一个人,冲出来打横抱起宋延止,不顾宋延止又咬又打的挣扎,踹开门抱了回去。 白木下巴都惊掉了,然后果断拍了照。 出来的那个人,不是苏北寒吗? 前几天得奖的那个影帝苏北寒? 白木默默的把自己的下巴安回去,苏北寒和宋延止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,最后缠成一个无解的乱麻。 白木无奈的拨通了江域的电话。 “江域,帮我个忙。”白木头疼道,“帮我查查苏北寒和宋延止的关系。”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小域现在没空,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。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拿远手机,再次看了看显示屏上的姓名。 “江疆??!”白木惊讶道,“你你你,你把江域怎么了?!” 江疆:“……” 白木捂住自己的嘴,原地蹲下,小声道:“你不是有自己的任务吗?为什么跟江域在一起?” 远在某处酒店的江疆沉默了一下,从浴室里探出头,看了看仍在床上睡觉的江域,斟酌了一下语句。 江疆一本正经:“其实我是江宝儿她爹。” 白木同样一本正经:“其实我是你爹。” 江疆:“……” 江疆见这事儿解释不清楚,于是果断道:“要查苏北寒和宋延止是吧?我记住了。” 白木还想说什么,结果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变回了江域:“苏北寒和宋延止私下往来好久了,娱乐圈他们也闹绯闻,苏北寒也经常跟宋延止合作,自从一次苏北寒演督察,宋延止演坏人之后,他们两个人的CP就很火。” 江域开着外放,心安理得的坐在床边,任由江疆给他穿衣服。 “如果你要证据的话,我这里有他们开房和接吻的照片。”江域说,“当时他们公司为了让我撤回照片,给了我好多钱。” 江疆插嘴道:“你可真不是个人玩意儿。” 江域冲着他吐了个舌头,面不改色对白木扯谎道:“我哥刚好在家。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抽了抽嘴角:“还叫哥呢?江域,你当我傻啊?” “你嗓子都哑了,你俩还在家啊?你俩儿玩儿的挺大的啊?” 江域:“……” 江疆:“……” 江域这回终于知道慌了,连忙否认道:“你瞎说什么呢!不是!当然不是!” “这不是,这不是老大让我跟着我哥出来,出来——”江域结巴了一下,小声问江疆,“出来干嘛?” 江疆宠溺的给他穿鞋,淡淡道:“来跟华苑谈事情。” 江域于是有样学样:“来跟华苑谈事情!” 白木:“……我不聋,江域,你不用重复两遍。” 白木这才反应过来,惊讶道:“谁?华苑?所以华裳是要在这里长住吗?” 江疆仔细的给江域扣扣子,说道:“对啊,华苑要跟老大合作,把钦州作为华家企业的下一个发展计划。” 白木愣了一下,声音愈发的小:“江疆,咱们俩单独说话。” 江疆沉默一下,仰头与江域交换一个吻,然后拿起手机走进浴室。 “好了,你说吧。”江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。 白木咬牙切齿:“下次谁再喂我狗粮,我砍了他!” 江疆:“……” “等等!老大真的要把杀手组织交给那个叫魏秋的臭小子?”白木炸毛道,“那我岂不是要跟着魏秋了?” 江疆点了点头,压低声音道:“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?这事儿不容反驳。” 白木恼道:“我才不要!谁要跟那种臭小子一起啊?麻烦死了!毛都没长齐!再说魏秋不是不同意吗?” “同意了。”江疆轻叹一声,“你敢信吗?就为了一封信,魏秋就跟着老大干了。” 斯人尸骨无存,墨迹早干。 可是这心中炽热,岂是轻易能灭? 魏怅然说的很清楚,他是在黑暗里苟活的人,魏秋也听得很清楚,一朝入了这暗沉,这一生都难以摆脱其中病态。 可是那是程岚的信。 程岚。 魏秋拒绝不了。 白木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。 江疆叹了口气,出门问道:“准备好了吗?” 江域在键盘上敲了几下,起身道:“好了,东西发给白木了,我们出去的时候要是碰上老大怎么办?” 江疆给他正了正领结,笑了:“老大带着宋绘来,我们当然要装作不认识。” 于是当宋绘跟着关筱,宋延宁推着魏怅然,走进钦州最好的知象酒店的电梯,并在十七楼停下的时候,走进电梯的江疆和江域,并没有跟他们说话。 关筱心有灵犀的装作不认识,宋延宁见过江域,但是看到魏怅然装作不认识江域的样子,于是也没有说话。 江域倒是个古灵精怪的,趁着宋绘没注意,冲着宋延宁眨了眨眼睛。 宋延宁没忍住,轻轻笑了一下。 魏怅然他们下了电梯之后,电梯门关上,江域拽了拽江疆的衣袖。 “哥,老大命真好。”江域感慨万千,“去哪儿白捡宋延宁这样又漂亮又好看的Omega啊?” 江疆:“……把口水擦了,丢死人了。” 华裳是个古灵精怪的Omega。 魏怅然一行人来到知象酒店内的茶室时,华裳正穿着跟宋延宁差不多的旗袍坐在秋千上晃悠,不过华裳的没有披肩罢了。 宋绘一看宋延宁跟华裳撞衫了,立刻警觉起来。 撞衫可是大忌。 华裳笑嘻嘻的冲着他们挥了挥手,开心的扑进关筱怀里,仰头撒娇道:“阿筱!要亲!” 关筱抱着她,低头与她交换一个吻。 宋绘看到关筱和华裳关系这么亲密,立刻在心里思量好几遍。 关筱和华裳亲密无间,关筱又跟宋延宁相熟,自然是两边都不能惹。 宋绘是个滑泥鳅,几秒思量之后,就明白现在应该讨好宋延宁,所以立刻热情亲切的挽住宋延宁胳膊,笑道:“小宁啊,你看这衣服有些皱了,小姨带你去换一套新的好不好?” 按照常理来说,宋绘这种处理方法,十分得体,并且两边不得罪,八面玲珑。 然而这一切都是魏怅然算计的。 华裳愣了一下,上下看了看宋延宁,然后又看了看自己,皱了眉头。 宋绘在心里捏了把汗,心里把宋延宁骂了个狗血淋头:“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,别人送件衣服什么时候穿不好,非得现在穿坏我的事,真恶心。” 宋绘立刻讨好道:“小宁,小姨带你去换件新衣服哈,走。” 说完,宋绘就想要拽着宋延宁走。 宋延宁明白了魏怅然的意思,原地不动。宋绘见他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,心里一阵火气,暗中掐宋延宁的胳膊,瞪着宋延宁,低声说:“宋延宁,别给脸不要脸。” 宋延宁立刻活学活用,惨兮兮的装可怜道:“小姨你干嘛啊?为什么掐我啊?疼!” 宋绘:“……” 此话一出,华裳、关筱和魏怅然,全都望向宋绘。 宋绘被这三个看不透心思的人盯着,出了一身冷汗。 “小宁你这孩子还真是不懂事,非要跟人家华裳穿一样的衣服,小姨这不是怕你尴尬吗?”宋绘立刻坦白从宽,并且把宋延宁推进了沟里。 反正都是宋延宁的错。 谁让他非要今天穿这个衣服的? 宋绘话音刚落,华裳眨了眨眼睛,笑了。 “宁宁你真的穿啦!我就知道你穿这件一定好看!”华裳跳到宋延宁身旁,自然而然的拉住宋延宁的手腕,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宋延宁。 宋延宁有些僵硬,华裳狡黠的冲着宋延宁眨了眨眼睛。 宋延宁立刻明白了:她也是魏怅然找来的。 “啊——你好瘦啊!羡慕!”华裳热情的对宋延宁***,然后看了看宋延宁的手臂。 华裳皱了眉头:“阿姨,您也太用力了吧?” 宋延宁体质就容易出血,刚才被宋绘的指甲一掐,一丝红色的血液从胳膊上蜿蜒而下。 宋绘要多尴尬有多尴尬,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。 她哪儿能想到宋延宁事特意穿这件给华裳看的啊?再说了,所有人都讨厌撞衫,谁能想到华裳不按套路出牌啊? 魏怅然抬眸看向宋延宁,对着宋延宁比了个口型:“学着点儿。” 宋延宁心领神会,说道:“没关系的,小姨也是太紧张了,我习惯了的。” 宋绘当真是有苦难言,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。 一边表现自己的柔弱,一边把对方污蔑到底,宋绘常用的手法,这回被用到了自己身上,却也无法反驳。 宋绘恨死宋延宁了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魏秋和白木是一对,嘻嘻】 第42章 猫狗 整整一个周,魏怅然每天都陪着宋延宁去知象酒店找华裳。 等到宋延宁和华裳更加熟悉之后,魏怅然就允许宋延宁自己见华裳了。 每天早上,华家的车来魏怅然小区门口接宋延宁。 华家虽然是名门望族,但华家的车很是低调,华裳也穿着简单低调,没有半分豪门架子。 宋延宁没什么交朋友的经历,多亏华裳古灵精怪好说话,一天就跟宋延宁熟的不行。 当然,按照魏怅然对宋延宁的安排,华裳负责教宋延宁说话的技巧和小手段。 华家毕竟是大家族,华裳被哥哥华苑保护的再好,也避免不了面对这些,但因着哥哥的保护,华裳的心里没有半分恨意,只当作恶作剧的教给宋延宁。 魏怅然觉得,宋延宁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兔子,就应该只会恶作剧,而不是害人。 只是宋延宁有些内敛,始终拘束得很。 “欸,小宁。”华裳拿着两罐可乐回到车上,笑嘻嘻的递给宋延宁。 宋延宁捧着冰冰凉凉的可乐,羞赧的笑了笑。 华裳自己喝着可乐,淡淡的瞥了一眼宋延宁尚未打开的可乐,然后笑嘻嘻的凑到宋延宁身旁,问道:“宁宁,宁宁,我问你个事儿呗?” 宋延宁疑惑抬头,问道:“什么事?” 华裳哥俩儿好的搂住他胳膊,小声问道:“魏怅然是不是喜欢你?” “欸——!?”宋延宁惊讶出声,随即又红了脸的压低声音,“不可能啊!” “他,他不是喜欢宋延止吗?”宋延宁做贼一样的小声道。 “宋延止?”华裳迷茫的眨了眨眼睛,“他没跟我说过啊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咦?” 宋延宁:“没,没说过?” 华裳愁苦的看着他,撇着嘴摇了摇头,满脸都写着“傻孩子你可真愁人”。 华裳灵机一动,笑了,对开车的关筱说:“阿筱!我们去商场!” 关筱全然不问理由,宠溺道:“好呀,想买什么?” 华裳开心道:“我们要去给宁宁买衣服!然后让宁宁跟我住一起!” 关筱脚底一滑,猛地刹住了车。 关筱:“啥玩儿?!” 宋延宁:“啊?!” 于是宋延宁茫然的跟着关筱和华裳来到了商场。 趁着宋延宁对着宠物店里的兔子发呆的时候,关筱把华裳拉到了一旁。 关筱都快哭了:“裳裳,裳裳你认真的吗?让小宁跟我们一起住在酒店?” 华裳笑嘻嘻的搂住关筱脖子,踮起脚尖亲吻关筱的嘴唇,笑道:“对呀,不好吗?宁宁戒心那么重,跟我住在一起,不是更容易获得信任吗?” 关筱委屈巴巴的问道:“那我呢?” 华裳皱眉略一思索,笑道:“你住隔壁呀。” 关筱不依不饶的把脸埋在华裳脖颈里蹭来蹭去道:“不要嘛~我见不到裳裳睡不着觉!” 华裳捏着她的脸,眯了眸子道:“不行!魏怅然要是真想知道程岚的药物对宋延宁有什么作用,就得听我的!” 关筱无奈的耷拉了眉眼。 华裳笑嘻嘻的凑到宋延宁身旁,问道:“宁宁,你喜欢兔子啊?” 宋延宁静静的眨了眨眼睛,缓缓摇了摇头。 华裳一愣,有些尴尬的说道:“啊……你一直在看兔子,我还以为你喜欢……” “以前喜欢来着。”宋延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眉眼温顺的弯下来,“现在不喜欢了。” 华裳看着他,突然就明白了什么,拉着宋延宁的胳膊,把宋延宁拖到了一旁,指着一群小猫说道:“要不要养一只猫?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小声道:“魏怅然不会喜欢的吧?” 其实宋延宁是害怕魏怅然把猫解剖了。 毕竟第一次见面,魏怅然就推着一具尸体。 “你管他喜不喜欢!”华裳狡黠的一眨眼,“你想想,什么事情都算计在心里的魏怅然,遇上一个干什么都出乎意料的猫主子,多好玩?!” 关筱一口奶茶差点儿呛死。 宋延宁撑着下巴想了很久,小声道:“好像……有点儿好玩。” 华裳开心的一拍他肩膀:“当然啦!肯定超级好玩!” 宋延宁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,咬着嘴唇笑了。 华裳愣愣的看着他,良久,骂道:“他妈的。” “魏怅然运气真好。”华裳难得的在心里骂人,“去哪儿捡这么好看香甜的Omega!他实在是太好闻了!我一个Omega都控制不住我自己!” 华裳怀着心中对魏怅然的羡慕,死命的出坏主意:“再养条狗吧!狗狗超级可爱的!你看那条哈士奇,像不像魏怅然!” 宋延宁被她逗笑了:“才不像!这条……这条哈士奇也太好笑了吧?!” 黑白毛蓝眼睛的小短腿眼圈处一圈黑,像被人打出两个黑眼圈,偏偏表情又很搞笑,整只狗透着沙雕的气息。 跟平时气势逼人心机深重的魏怅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。 华裳看他笑了,更开心的道:“看看看,看那只橘猫!超可爱!以后肯定会胖胖的,你想一下魏怅然抱着一只胖子的表情!” 宋延宁:“……噗。” 于是两个人在嘲笑魏怅然这一点上,迅速的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,甚至比前几天的进展都快。 关筱跟在他们身后,身边放着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,心痛的捂住了心口。 “老大……”关筱给魏怅然发了个语音,“就不劳烦您删好友了,我自己来好不好?” 远处华裳指着一个粉红睡衣喊道:“宁宁!你看魏怅然穿这个肯定很好玩!” 关筱:“……” 宋延宁和华裳一起站在橱窗前,默默的沉思良久,又互相交流讨论了一下自己对魏怅然穿粉色的想象,然后一拍即合,手拉手冲进去结账。 关筱擦了擦额头的汗,视死如归的给魏怅然发了语音:“老大,我提头见您,您看能饶我一命吗?” 于是当魏怅然打开自己家门的时候,一条沙雕的二哈飞奔而来,扑到魏怅然身上。 魏怅然举着手里防身的刀,僵硬的停在二哈头上。 耳边传来猫叫声,魏怅然抬头,看见一只小小软软的橘猫站在酒柜上,冲着他炸了毛。 魏怅然:“……???” “小宁?宁宁?你在吗?”魏怅然茫然的收起刀,提溜起傻呼呼的狗子扔出门外,然后抓起橘猫,同样扔出门外,“为什么野猫野狗都在家里?” 魏怅然说到最后,微恼道:“平时怎么可以不关门关窗?!” 知不知道就算关门关窗,他这种杀手也可以进来啊?! 多危险啊! 宋延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:“啊,是我买的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正在换拖鞋,脚底一滑摔在地上,然后手脚并用的打开门冲了出去,火速抓住了门口的橘猫的后颈皮,然后在电梯间找到了一只爪子埋进电梯的二哈。 “打扰了!!” 魏怅然一个虎扑,趴在地上抓住了二哈的后颈皮,然后抬头,冲着电梯里的邻居露出一个标准的礼仪笑容。 “家里的狗不太听话。” 电梯里的邻居一脸惊恐的看着趴在地上的魏怅然,然后同情的望向魏怅然的双腿,默了。 “卧槽,不容易啊老哥。”邻居竖起大拇指,“没有轮椅也能追上撒手没,哥们儿你身残志坚啊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听见门口劈里啪啦的声音,急忙冲出来,问道:“魏怅然?你怎么了?” 然后宋延宁看到魏怅然站在门口,左手一只呆滞的猫,右手一只吓傻的狗,凶神恶煞的恐吓猫和狗:“给爷老实点儿!炖了你啊!” 宋延宁没忍住,噗嗤一声笑出来:“魏怅然,你不喜欢猫狗啊?” 魏怅然清了清嗓子,扯谎道:“我可喜欢——” 然后魏怅然说不出话来。 宋延宁穿着水手服,长到肩头的头发披散下来,抹茶绿的百褶裙盖到膝头,细细白白的小腿在黑色的长筒袜映衬下愈发白皙。 宋延宁似乎还化了妆,淡橙色的眼影像是眼角因为哭泣儿染上的艳红。 宋延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,笑了:“那个,华裳说要跟我穿一样的,约我一起去看电影,好看吗?” 魏怅然默默的把猫和狗扔进厨房,然后锁上了厨房的门。 “看电影?”魏怅然看了看卧室里的袋子,问道,“逛街了?” 宋延宁笑嘻嘻的冲着魏怅然展开一件粉红色的睡衣:“用我自己的钱买的呢!你穿!好不好看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眼皮跳了三跳。 魏怅然咽了咽口水,冲着一直跟他保持距离的宋延宁招了招手:“你先过来,我听不清。” 宋延宁溜到门口,一边穿上皮鞋一边说:“我要下去找华裳啦!华裳要我去跟她一起住几天!” 魏怅然早就被宋延宁的信息素撩拨得忍耐不住,急躁中控制不住音量,大喊道:“宋延宁你给我站住!” 宋延宁吓了一跳,面红耳赤的原地站好,羞赧的低下头。 是华裳要他穿这身等魏怅然回来的。 按照华裳的意思,如果魏怅然不喜欢他,那么魏怅然绝对不会被这种小把戏勾引到的。 宋延宁鬼迷心窍的听了华裳的话,决定试一试。 结果自己心里慌张,临阵脱逃,却又被魏怅然叫住了。 魏怅然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急躁,又耐心道:“我给你买了蛋糕,先吃完再下去。” 先稳住,先稳住再吃干抹净。 “魏怅然。”魏怅然对自己说,“你要沉稳一点儿。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如释重负的在心里对自己说:“什么嘛,他根本不是喜欢我啊。” 莫名的,宋延宁有点儿怅然若失。 “我,我觉得我很好看啊!他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?”宋延宁在心里嘟囔,“魏怅然他是不是眼瞎啊!宋延止就那么好吗?!” 于是宋延宁咬着嘴唇,不情愿的伸手道:“那,蛋糕呢?” 魏怅然站到门口,低头望向地上。 刚才那只狗冲出来,他下意识拿刀,把蛋糕扔了。 然后两个人对着烂泥一样、还有一个狗爪印的蛋糕,沉默了。 耳边传来厨房里二哈不安分的叫喊声,魏怅然感觉自己杀手头子的身份受到了侮辱,一把抱起宋延宁的腰,把宋延宁放倒在餐桌上。 宋延宁还没来得及反应,只见魏怅然抬头,冲着厨房大喊。 “汪汪汪!汪你大爷!”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沉稳的人都是汪汪叫的。】 第43章 重逢 宋延宁跟华裳睡到了一起,关筱幽怨又愁苦的睡了沙发。 “宁宁,宁宁!”华裳打心底里喜欢乖巧温顺的宋延宁,“今晚跟我一起去参加晚会吧!” 宋延宁正从烤箱里把蛋糕拿出来,疑惑问道:“不是有关筱吗?” 华裳在餐桌上晃了晃头撒娇:“每次跟着阿筱都要应酬好久啊!咱们偷偷去,吃好吃的,然后再偷偷溜出来,回来打游戏!” 宋延宁把烤好的面包放在盘子里,然后推到华裳面前,递给她一个叉子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那样魏怅然会不会不高兴啊?那天你上楼把我叫走的时候,他脸色好差啊……” 那天魏怅然正打算继续的时候,华裳特别没有眼力劲儿的冲上楼,拽走了宋延宁。 两个人走出房门的时候,魏怅然的脸别提有多黑了。 “你管他干嘛?”华裳津津有味的扒拉着自己的蛋糕,“你怎么干什么都想着他啊?” 华裳动作一顿,抬眸望向宋延宁眨了眨眼睛:“哦——你喜欢他!” “什么啊!”宋延宁红了耳朵,“只是他帮了我好多……而且……” 宋延宁声音越来越小:“他是我丈夫,听丈夫的话,是应该的吧……” 华裳愣了好久,问道:“你真的这么想?就因为他是你丈夫?” 宋延宁咬着嘴唇,羞赧的笑了:“对啊,听丈夫的话不是很应该的吗?” 华裳看着他,表情逐渐凝重起来。 就算是Omega,宋延宁也太温顺了些。 从前就对陆云言无底线的容忍听从,现在又对魏怅然言听计从,哪怕陆云言这样对待他,他居然依旧不记恨陆云言,只是想着给程岚报仇?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温顺人妻Omega了啊! 这是傻啊。 华裳思虑良久,觉得这些天相处下来,宋延宁一点儿也不傻,相反的,宋延宁还过目不忘。 华裳眉头紧锁,想了想,小心翼翼问道:“小宁,你还喜欢陆云言吗?” 宋延宁摇了摇头:“不喜欢。” 华裳又问道:“那要是你再见到他,还会有什么感觉吗?” 宋延宁用漆黑的眸子望向她,然后再次摇了摇头,诚实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 宋延宁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,低垂了眉眼。 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,裳裳。”宋延宁握紧了胸口的衣服,“好像只是生了场病而已,但又好像不止是生了场病。” “就好像……丢了点儿什么,但又好像什么都没丢。我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,只是心里木木的,像是缺了什么。” “我觉得我没有失去任何东西,你看,魏怅然不是残废,他对我很好,甚至愿意帮我替老师讨个说法。甚至我难过的时候,他也会安慰我,不管怎么说,他都是个很好的丈夫。” “我还可以笑,有时候我特别开心,是真的特别特别开心,但是开心之后,就觉得心里特别空,空得我特别难受。” “可是我哭不出来。”宋延宁呆呆的眨了眨眼睛,“我不知道我怎么了,好像一点儿都不难过了。” “这是……好事情对吧?”宋延宁轻声说,“我不会再难过了,是好事,对吗?” 华裳沉默良久,一字一顿道:“这不是好事,宁宁。” “人不会悲伤,才是最值得悲伤的事情。” 宋延宁有病。 他曾经太爱陆云言,把他当作自己全部的光与热,哪怕灼伤自己也在所不惜。 他把陆云言放的太高,太重,太不可撼动,以至于“陆云言”这个人,这个名字,这三个字,都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,有着毒液的根系深深的植入宋延宁的心脏里。 陆云言就是宋延宁的药物。 明知危险,明知可恶,明知没有好下场,就是控制不住自己。十一年,宋延宁习惯了听陆云言的话,依靠陆云言,被陆云言掌控。 陆云言成功的把宋延宁变成了“药物”成瘾的人。 如今曾经的神灵一朝坍塌,名为“陆云言”的根系也随着倾颓的神像而被连根拔除,倒刺上粘连着心脏的血肉。 宋延宁元气大伤。 爱一个人,爱错了这么多年,一朝瞬间倒塌,并不是一时一刻能够缓过来的事情。 “宁宁,有些事情不可以这样逃避。”华裳拍桌而起,“这种事情必须正面迎战!” 宋延宁一脸茫然的看着华裳,然后…… 宋延宁浑身冷汗的被华裳拖到了宴会上。 宋延宁两手扒着洗手间的门框,死活不撒手,喊道:“裳裳!我不要去!我,我才不要去!” 华裳抱着他的腰,使劲的往外拽:“不行!你必须去!” 宋延宁拼命挣扎:“我不要!我知道陆云言也会去的!我不要去!” 华裳大喊:“就是陆云言会在你才一定要去!” “什么歪理啊!”宋延宁挣脱华裳的手,朝着电梯间就跑,“我才不要!” 再也不要见到陆云言了! 他受够了,受够了!光是想到陆云言,他的心都要痛死了。 他绝对不要再见到陆云言。 那天晚上他看着陆云言,只觉得心都要碎了。 宋延宁跑过转角,不管不顾的按开电梯,正准备冲进电梯的时候,跟里面的一个人迎面撞上。 熟悉的栀子花的信息素味道扑面而来,宋延宁浑身一僵,然后惊吓中慌张后退。 宋延宁惊慌中一下子被自己绊倒在地。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,细细白白的手臂和小腿漂亮得紧,墨发扎在脑后,漆黑的眸子惊恐的望向他。 陆云言愣了一下。 宋延宁变了好多。 似乎比从前胖了一些,但是从前实在是太瘦了,现在反而好看。空气中弥漫着宋延宁不安的花茶味的信息素,处处彰显着宋延宁的恐慌。 陆云言皱了眉头。 宋延宁的信息素里,融合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,是浓郁的牛奶味,牛奶味与宋延宁的花茶味道混合在一起,意外的契合。 宋延宁稳了稳心神,缓缓爬了起来。 没事的。宋延宁对自己说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。 他已经不爱陆云言了,他只是大病一场,一时还没有恢复而已。 宋延宁站起身来,冲着电梯走去。 陆云言眼看着宋延宁状若无人的跟他擦肩而过。 下一刻,陆云言拽住宋延宁的胳膊,把宋延宁扯进电梯里,然后按了关门键。 “你做什么!”宋延宁大喊,“放手!” 宋延宁挣扎着想要出去,奈何陆云言抓得太用力,宋延宁挣脱不开。眼看电梯门就要关闭,宋延宁张嘴咬上了陆云言的手腕。 “***!宋延宁你属狗的吗!”陆云言恼了,甩手把宋延宁摔了出去。宋延宁刚好撞在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上,电梯门因此缓慢开启,宋延宁立刻从门缝里挤了出去。 陆云言本就因为宋延宁装作不认识他而恼火,此时见到宋延宁害怕的离开他,更觉得恼怒至极。 陆云言大步走出电梯,拽住宋延宁的胳膊,把宋延宁拖到了电梯间旁的洗手间里。 “陆云言!”宋延宁挣扎不开,又不太会骂人,只得恼火的喊着他的名字。 陆云言把宋延宁摔在洗手间的墙上,冷笑道:“怎么?长本事了宋延宁,连少爷都不叫了?” 宋延宁被他扔进Alpha的洗手间,虽然已经被成结标记,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不敏感,但一个敏感的Omega突然处在Alpha信息素杂乱的地方,宋延宁本能的害怕。 宋延宁有些发抖,后背死死的贴着墙,冰凉的墙面让他慌张的内心平稳了一些。 宋延宁突然想起来华裳的话。 “宁宁,Omega是很脆弱的存在。”华裳说,“我们根本没办法变强,我们的身体生下来就很脆弱。你与我再怎么拼尽全力的攻击,在Alpha的眼里依旧不值一提。” “Omega是种脆弱又敏感的生物,如果我们真的能反抗Alpha的话,只有一种方法:利用我们的脆弱与美丽。” 宋延宁没听懂,疑惑的皱了眉头。 华裳叹了口气,耐心道:“Omega普遍生下来就要比Beta好看,并且要比Alpha柔软温顺,但如果你真的想要报复一个Alpha的话,就要学会利用你的柔弱与信息素。” “你的柔弱,可以蒙蔽Alpha,让他们以为你不值一提;你的信息素,可以引诱Alpha的信息素失控;你的美貌,可以为你争夺更多Alpha的盲目信任。” “当你学会这一点,你就可以报复任何一个Alpha。”华裳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,对着宋延宁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,“我们生来就应该被Alpha掌控,但同时,Alpha生下来,就对轻易可以得到的Omega存在轻视。” “我们Omega和Alpha的缺陷是相互的。” “当然,你要学会给自己留下退路。” 宋延宁突然就不再慌张。 华裳说的话给了他莫大的鼓励,他缓缓直起身来,抬眸不躲不避的迎上陆云言的目光。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眸中的恐慌逐渐被坚定遮盖。 Omega和Alpha的缺陷是相互的。 所以…… 陆云言,我也可以掌控你。 以另一种方式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明后两天会多更的!真的! 魏应然的cp是陆云欢……就是那种甜宠大哥Alpha和古灵精怪Omega 说不定会专门给他们写个甜文】 第44章 反抗 宋延宁不躲不避的迎上陆云言的目光,漆黑的瞳眸中隐约映出陆云言的身影。 陆云言微微一愣。 陆云言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延宁。 从前宋延宁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,被人欺负了,也只是忍气吞声,从来不敢反抗,更别说直视生气的陆云言的眼睛了。 陆云言最瞧不起宋延宁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。 可是现在,宋延宁变了好多。 “陆少爷。”宋延宁稳了稳心神,仰头道,“您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 陆云言说不出话来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拽着宋延宁。 他只是……受不了宋延宁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。 明明之前还跟在他身旁,明明之前还离开他就肝肠寸断的样子,明明之前还想尽一切办法的留在他身边,现在却这副模样。 怎么可能。 那个宋延宁? 那个宋延宁能离开他? 可笑。怎么可能。 陆云言心想:那个宋延宁怎么可能离开他? 现在的样子,也不过是强撑镇定,故作姿态罢了。 陆云言想到这里,嘲讽的勾了勾嘴角。 “怎么?这才结婚几天啊?”陆云言冷笑一声,“宋延宁,这么快连主子都忘了?” 宋延宁咬了下嘴唇,想着华裳教给他的话,冲着陆云言淡淡一笑,反问道:“我记性不太好,麻烦陆少爷告诉我,我结婚几天了呢?” 陆云言没把宋延宁放在心上,脱口而出:“两个月。” 话音刚落,陆云言愣了。 宋延宁也愣了。 这个婚结的不明不白,就连宋延宁自己都不太记得结婚多久了。 可是陆云言却记得,还这么清楚。 宋延宁又想起了华裳的话。 “我们Omega和Alpha的缺陷是相互的。” “当然,你要学会给自己留下退路。” 如果我爱了你这么多年,如果我被你折磨了这么多年,如果我早已戒不掉对你的依赖和渴望,那么相应的,你也会不习惯我的脱离吧? 宋延宁平生第一次冷静的打量着陆云言。 平生第一次,宋延宁发现,陆云言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。 他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,他没有那么伟大,他的身后没有耀眼刺目的光芒,他没有拯救一切的力量。 他只是个人而已。 宋延宁突然觉得,十一年的自己可笑又可悲。 他爱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,他却把他当作了神。 宋延宁露出了练习了上百次的妩媚笑容,靠近陆云言,抬手搭住了陆云言的肩膀。 “少爷记得这么清楚……”宋延宁冲着陆云言眨了眨眼睛,“是因为对我旧情难忘吗?” 宋延宁跟着华裳一起的一个月,学习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和技巧。 “这些东西看起来很无聊,但是如果你日后要生活在这种世家的环境之中的话……”华裳说,“这是必须要学会的。” 比如……如何展示自己的妩媚。 宋延宁练习过无数次,如何与不同的人虚与委蛇,如何对Alpha释放自己作为Omega的、他们无法抗拒的信息素,如何在恰当的时候展现自己的妩媚温柔,如何利用自己Omega的身份博取同情。 这些心机实在是令人嫌弃,可是在世家豪门中,若是连这些都不会,根本无法立足。 “你可以不用,但你必须要会。”华裳说,“不然你连见招拆招的资格都没有。” 宋延宁的手指沿着陆云言的肩膀滑到陆云言的胸膛,而后指尖在胸膛若即若离的划出一道弧线,随后轻轻碰上陆云言的领带。 陆云言喉结动了一下。 宋延宁用力拽住陆云言的领带,向后一靠,把陆云言拽到身前。 陆云言一时没有防备,被宋延宁拽到墙上,陆云言下意识用手撑着墙,把宋延宁圈在了自己怀里。 “少爷怎么不说话了?”宋延宁笑道,“啊,我忘了,少爷对我,根本就没有旧情。” 陆云言喉结动了一下,喑哑问道:“你……你是宋延宁吗?”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细而密的睫毛微微扇动,像是在陆云言心上扇了一把火,灼烧中又带着痒意。 宋延宁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弥漫,软软甜甜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若即若离的靠近陆云言,可是陆云言要去用信息素接触宋延宁的信息素的时候,宋延宁的信息素又迅速远离。 得不到的,反而不甘心,不是吗? 宋延宁练习了无数遍控制自己的信息素,此时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放出自己的信息素,并且低伏着如同臣服,却始终不让陆云言真正的抓得住自己的信息素。 栀子花的香气始终在花茶的香气之外。 没有Alpha能抵抗这种Omega。 陆云言猛地扣住了宋延宁的手腕。 宋延宁立刻松开了陆云言的领带,说道:“啊,我明白了!” 宋延宁笑得无辜:“少爷喜欢别人的妻子!” 陆云言愣了一下,随即被宋延宁这句话气得眉头紧锁,用力的抓紧了宋延宁的手腕。 “你再说一遍?”陆云言另一只手扣住了宋延宁的下巴。 疼痛从手腕和下巴传来,宋延宁吃痛的皱了眉头。 “不是吗?我还是我,少爷还是少爷。”宋延宁笑得愈发灿烂,“从前少爷对我没感觉,现在少爷对我有感觉,难道不是因为我结婚了吗?” “原来如此啊!我终于明白了!”宋延宁夸张的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“难怪少爷一定要让我嫁给魏怅然,原来是因为喜欢二手货啊?” “怎么样,感觉别人的信息素在你的信息素冲击之下消失,让你很有成就感吗?”宋延宁踮起脚尖,凑近陆云言的唇。 陆云言想要碰触他的唇,宋延宁立刻躲开。 陆云言沉默良久,问道:“你怨恨我?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问道:“什么?” 陆云言眸中闪过笑意,嘲讽道:“觉得我抛弃你了,觉得我不爱你,所以你怨恨我?” 宋延宁皱了眉头。 “他在说什么?”宋延宁默默的想,“他怎么不说人话?” 宋延宁疑惑的皱眉落在陆云言眼里,成了被揭穿的苦恼。 “你心里有我,宋延宁。”陆云言信誓旦旦的下结论。 不仅如此,陆云言还好心且同情的给宋延宁指点迷津:“若不是因为你还爱着我,你又为什么特意来气我?” “如果你想要这样气我,来重新挽回我的注意的话……”陆云言俯身想要吻他,“你成功了。” 宋延宁光速下蹲,然后手脚并用的从墙壁和陆云言之间钻了出去。 “我的天啊!”宋延宁欲哭无泪的想,“华裳没教我这种情况啊?!” 宋延宁学艺不精的逃跑,被陆云言当作了被揭穿的害羞和怨恨。 宋延宁头也不回的跑出洗手间,陆云言远远的看着宋延宁的身影,半敛了眸子,望向自己的手心。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宋延宁的味道。 软软的、甜甜的,可爱又温柔的花茶香气。 陆云言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。 他为什么,对宋延宁结婚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? 华裳正到处找宋延宁,结果被慌张的宋延宁拽住手腕,拖回了酒店房间,华裳头一回发现宋延宁这么大力气。 宋延宁关上门,落上锁,背靠着房门,无力的滑落在地。 华裳疑惑的看向他,问道:“怎么了?宁宁……你……你遇上陆云言了?!” 宋延宁点了点头,问道:“裳裳!你教我的那些我用了!可是他的反应怎么不一样啊!?” 华裳愣了一秒,随后亮了眼睛。 “快快快!快说说!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!”华裳两眼放光,“他什么反应?!” 宋延宁刚想说话,华裳制止了他,古灵精怪道:“等等等等!先让我猜猜,是不是生气?不对不对,是不是内疚!?嗯……难道是嘲讽?!” “哇靠!果然是渣男!”华裳已经在脑中上演了酣畅琳琳的大戏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抓乱了自己的头发,无力道:“他想吻我。” 华裳:“……” 华裳沉默良久,说出了一个精辟的回答:“……哦他妈的。” 下一刻,华裳重新推出了自己授课的小白板,煞有其事的敲了敲白板,说道:“咳咳,宋延宁同学,既然我们的敌人变了阵法,那么我们就要随机应变!” 宋延宁:“……你从哪儿弄来的。” 华裳推了推空气眼镜,说道:“我们要重新做一个攻略,专门针对陆云言这样的渣男!” “这样看来,我们的对手拿的是‘霸道总裁爱上我’的剧本。”华裳分析得头头是道,“我们也要针对霸总来做出相应调整,我们要把自己当作一个可爱又坚强的傻白甜——” 华裳顿了一下,看了看宋延宁,默了。 “算了我们就是傻白甜。我们以后的奋斗目标,就是霸总干什么,我们就跟他对着干,想尽办法给他难堪,这样他就会爱你爱到无法自拔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讪笑一下:“要不还是算了……我就想给老师讨回一个公道,我不想——” “不!”华裳一本正经,“你想!” 第45章 魏秋 白木走进训练室的时候,魏秋还在特训。 魏怅然瞥见白木站到了门口,速战速决,一个回旋踢把魏秋踹了出去。 “今天到此为止。”魏怅然把手腕上缠的绷带解下来,“见见白木。” 魏秋大汗淋漓的躺倒在地上,大口喘着粗气,浑身上下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 “我还可以……”魏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然而实在是脱了力气,又无力的摔在地上。 魏怅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,笑了:“在你足够接手我的事务之前,白木就是你的训练官。就算你成为杀手头子,白木也是拥有一半处决权的人,明白了吗?” 魏秋坐在地上,望向一头白毛的白木,冷笑道:“白木?他怎么不叫白毛?” 白木戴着棒球帽,白卷发从帽子里不安分的探出头来。 白木脸庞是一种病态的苍白,眉毛极细,如柳叶在春风中飞扬般挑向两鬓,眼眸犹如星子。 魏秋见到白木的第一眼,就觉得他的唇色过于淡。 只有半分人间烟尘气息,似乎随时都会离开这荒唐人世一样。 那一天,白木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,下摆别在水洗蓝的牛仔裤里,宽肩窄腰长腿的身材显露无疑。帆布鞋处露出一截轮廓分明的脚踝。 魏怅然抓起门口的衣服,回头看了看魏秋,又转头看了看白木,而后他玩味的一挑眉,含义不明道:“白木,交给你了。” 魏怅然走出门口,又退回来,拍了拍白木的肩膀,幸灾乐祸的嘱咐道:“注意点儿,小少爷脾气不好,你别老跟他对着来。” 白木皮笑肉不笑:“放心,我对臭小子一向很有耐心。” 下一秒白木把魏怅然踹出门去,狠狠的关上了门。 魏怅然看着被白木狠狠摔上的门,默默的在心里为魏秋点了蜡。 白木可不是个柔弱的Omega。 相反的,白木战斗力强的惊人,甚至跟魏怅然不相上下。 魏秋坐在地上,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。他上下打量了白木一遍,扯了扯嘴角,无力的打趣道:“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同处一室,你可别赖上我。” 白木冷笑一声,拖着一旁的椅子走向魏秋,然后“咣当”一声把椅子砸在魏秋面前。 魏秋被他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。 白木坐到椅子上,翘起二郎腿,低头掏出烟和打火机,魏秋微微皱了眉头。 白木正叼起一根烟,看见魏秋的表情变化,含糊不起问道:“要?” 魏秋嫌弃道:“我不抽烟。” 白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,叼着烟笑了。 “现在不抽而已。”白木低头点上火,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,不明含义的笑了。 魏秋皱眉,嫌弃的问道:“笑什么?” 白木弹了弹烟灰,摇了摇头:“笑我自己。” “从今天起,我就是你的训练官。”白木低头弹了弹烟灰,面容在昏暗零星火光前晦涩难懂,“我希望你给我足够的尊重。” 魏秋不以为然的偏了下头。 很多年以后,魏秋才明白白木这句话的深意。 但是那已经是太久之后了,那时的魏秋已经不是现在的魏秋,而白木也不是现在的白木了。 “还有力气歪头。”白木邪恶的笑了,“看来训练力度不够啊。” 魏秋出了一身冷汗。 “接手老子的魔鬼训练吧。”白木阴森森的笑了。 魏秋:“……” 白木的魔鬼训练十分要命。 魏秋累瘫在地上,一根手指都动不了。 白木站在他身旁,一手压着自己的帽子,一手把烟从嘴里拿出来,弯腰望向魏秋,笑了。 “体力不错嘛,臭小子。”白木笑得温柔,全然没有刚才拿皮鞭的嚣张,“今天就到这儿了。” 魏秋咬牙切齿,恨不得吃了白木。 “***!”魏秋大骂,“你刚才根本——” “刚才?”白木挑眉,“刚才怎么了?如果你真的当了杀手,你就要应对所有突发情况,还要学会运用所有工具,不然就得死。” “那时候,可没有我这种手下留情的保姆。”白木把烟放回嘴里,叼着烟含糊不清道,“你说呢,少爷?” 魏秋面有不甘的看着他,突然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。巧克力味道的信息素迎面而来,白木毕竟是Omega,面对突然的Alpha信息素,猝不及防的僵硬了一瞬。 下一刻,白木被魏秋按在地上。 手、肩、肘、膝盖,全都被魏秋控制住,白木愣愣的看着自己上方大汗淋漓的魏秋,一时反应不过来。 “学会运用一切。”魏秋笑得十分嚣张,“你说的,训练官。” 白木咬牙切齿:“臭小子——” “欸,这可是你说的啊。”魏秋再次展现了曾经让魏应然都头疼的无赖,“学生青出于蓝,你这个做老师的,不高兴吗?” 白木尝试着挣扎了一下,奈何趁虚而入的Alpha的信息素让他身为Omega的本能再次占据上风,白木浑身发软,长期抑制的信息素隐隐的汹涌起来。 白木冷了声音,低声道:“起来。” 魏秋还没注意到白木的变化,只是闻到了淡淡的榛果的苦味。 “你先认输。”魏秋不依不饶。 “我说……”白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“滚开!” 魏秋这才意识到白木不对劲,立刻松开了手。 白木一把推开他,还给了他一耳光,然后跑掉了。 魏秋看着跑远的白木,沉默了。 “怎么回事?”魏秋捂着脸,长长的叹了口气,“这个训练官怎么脾气这么怪?” 然而魏怅然让他住在这里,魏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训练室,一筹莫展的挠了挠头。 白木突然又出现在门口。 “喂!拿去买东西。”白木扔给魏秋一张黑卡,“省着点儿刷,明天还我!” 魏秋:“……” 魏秋看着那一张黑卡,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包养的感觉。 而且金主十分吝啬。 魏秋趴在购物车上,拖着自己的腿在商场来回晃动,挑着最贵的选,甚至还十分有计划的选了一个推车,打算结账后直接把东西推回去。 结账的时候,魏秋总觉得有人盯着他。 然而商场人多眼杂,魏秋实在是找不到那人的位置。 魏秋敛了眸子,略一思量,推着车快步走出商场,然后借着低头的动作,迅速转头望向身后。 一个人影在街角慌张晃过。 魏秋想都没想,追了上去。 那个人影穿了一身黑衣,黑色的棒球帽压得低低的,黑色的口罩和墨镜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。 魏秋一边追一边大喊:“停下!听见没有!停下!” 可是那人只顾飞快的跑,死活不回头。 魏秋追着他,一直追到一家迪厅。 魏秋撞开门,撞进放肆喧嚣的人群之中。 那人的身影在悦动的人群和跳动的灯光中消失不见。 空气中弥漫着烟酒气息和汗水的味道,魏秋放声大喊,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。 震耳欲聋的舞曲让魏秋什么都听不见,魏秋眼看着那人消失在人海中。 如同一滴水融入河流,谁也阻挡不了,谁也留不住他。 魏秋心念一动,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:“程岚!” “程岚!程岚!程岚你回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!” “程岚!” “你他妈的——谁要你的永垂不朽!” 程岚。 他是他一生中,最璀璨的秋日。 他却是他一生中,永远也走不出的迷雾。 一扇门。 隔开生死。 一扇门。 断绝悲欢。 魏秋推开门,拂去身上的喧闹纷扰,失魂落魄的走到街上。 震耳欲聋的声音陡然消失,魏秋有些适应不了,直到回到自己的推车前,魏秋才发现下雨了。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苍穹落下,不够大雨的决绝,却又不能完全忽略。 魏秋茫然的站在雨里,始终不知道要干什么。 他觉得浑身都木木的。 良久,魏秋蹲在地上,然后颓然的跌坐在地。 魏秋把胳膊搭在膝盖上,然后缓慢的把脸埋进臂弯里。 “你他妈的……”魏秋的眼泪随着雨水掉在地上,“谁要你的永垂不朽。” 我要的,是你的现在。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? 魏秋也不知道自己在雨里呆了多久,只知道抬头的时候,白木站在他身前,静静的抽着烟。 白木手里举着的伞在他头顶,身体早就淋个透彻。 “走吧。”白木说,“你不要他的永垂不朽,就跟我一起垂死挣扎吧。” 第46章 照片 宋延止遇上了大麻烦。 有人给他发了几张照片,照片里亲热的两个人,分明是他和苏北寒。那人还发过来一个地址,留下消息说:明天晚上五点,暗河酒吧见面。 宋延止心乱如麻,把手机扔到床上,烦燥的大叫一声。 他刚喊完,门外传来宋绘的声音:“宋延止!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!” 自从宋延宁回门那天,跟着宋延宁和魏怅然见到了华裳,后来又多次见到华裳和宋延宁关系很好的有说有笑,宋绘就全身心的投入了“踩着宋延宁,搭上华裳”的伟大事业之中。 隔三岔五的,宋绘就找借口去找宋延宁,实际上是变着法子的去跟华裳套近乎。 魏怅然把宋延宁安排在华裳那里一个多月,也正是为了让宋绘想尽办法的攀上宋延宁,让宋绘想尽办法的跟宋延宁套近乎。 这一个多月,魏怅然可是给足了宋绘机会。 宋绘也确实是个能把握机会的人,这一个月,宋绘已经做到了跟华裳亲密的有说有笑了。 不过真真假假,冷暖自知便是了。 宋绘自然也没有空搭理宋延止。 宋延止正心烦,恼火大喊:“关你什么事!你滚去找你的华裳去吧!别来烦我!” 宋绘的声音提了一个高度,尖锐的从门外扎进来:“宋延止!你长本事了是不是?妈还管不了你了!?” 宋延止想要骂回去,可是从前的经验告诉他,骂回去一定会有更激烈的回答,于是宋延止只能烦燥的把自己摔进床里,把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。 宋延止不想理宋绘。 可是宋绘依旧不依不饶的大喊:“宋延止!你哑巴了?给我说话!妈管不了你了是不是?!” 宋延止有火发不出来,把枕头扔向门口,没搭理宋绘。 “噔噔”的脚步声响起,巨大的砸门声从门口传来,宋绘在门口骂道:“宋延止!你给我开门!妈管不了你了是不是?给我说话!” 宋延止磨了磨牙,恼道:“你能!你当然管得了我!” 宋绘再次砸门:“你少给我犟嘴!开门!” 宋延止落下眼泪来,他抹去自己的眼泪,有气无力道:“我错了!我错了还不行吗?!” 宋绘立刻软下语气,柔声道:“小止啊,妈都是为了你好!妈能活多久?还不都是为了你?以后宋家不全是你的吗?你就听妈的话好不好?” 宋延止把脸埋进枕头里,眼角不争气的沾染上眼泪,他尽数在枕头上抹掉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宋延止闷闷的说。 宋绘意犹未尽,但是觉得自己还是占据了上风,于是也不过多逼问,只是嘱咐道:“今晚要跟陆少爷共进晚餐,你别给我耽误了!” 宋延止从床上坐了起来,胡乱抹了把眼泪,拖长了声音道:“我说——我知道了——!” 巨大的关门声从楼下传来,宋延止松了一口气,随即后仰躺在床上。 他的余光瞥到书架上的一个杯子。 杯子很普通,甚至过于简单,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猫,怎么看怎么廉价,可是却被宋延止郑重的放在书架上。 杯子的底部,写着让他心碎的两个字。 北寒。 宋延止用手臂挡住眼睛,无声的哭了起来。 宋延止不是不喜欢陆云言,他喜欢,至少人生的前十九年,他喜欢的不得了。 为什么不喜欢呢?陆云言生的好看,身材也好,家世更是不用说,对他又温柔,谁不喜欢这样的Alpha? 更何况,陆墨也选了他。 宋延止心里明白,陆云言迟早是自己的丈夫。 这种事情,没什么好拒绝的吧? Omega就是要找一个Alpha托付一生的,而像他这样小世家的Omega,注定要商业联姻的,与其被宋绘交易给其他不相熟不相知的Alpha,陆云言是最好的选择。 宋延止没有理由不喜欢陆云言,不是吗? 宋延止早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一生,可苏北寒,是宋延止一生中最大的意外事故。 他爱苏北寒,不是喜欢,而是爱。 宋延止演过很多戏,揣摩过很多很多的剧本,他知道喜欢和爱有什么不同,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心机表。 遇上苏北寒,完全是个意外。 苏北寒瞒着经纪人跑出来玩的时候,遇到了宋延止。宋延止现在都记得那时的苏北寒捂着他的嘴,恶狠狠的威胁他。 “别出声!”苏北寒凶恶的瞪着他,“敢出声我现在就弄死你。” 然后宋延止回手就打了苏北寒经纪人的电话。 直到被他经纪人拽走,苏北寒都震惊的看着宋延止。 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你居然敢——”苏北寒恼火道。 “我敢。”宋延止点点头。 这年头,霸总有什么稀奇的。 宋延止家里还有个霸总未婚夫呢。 可是苏北寒是不一样的。 他的傲慢是伪装出来的。 只要跟苏北寒合作一次,就很容易发现这一点,尤其是宋延止这种阅人无数的心机Omega。 苏北寒是个很温柔正直的人,哪怕假装傲慢,合作时,也会事无巨细的照顾好。就连宋延宁常用的抑制剂牌子,他偶尔看一眼,下次就会准备得妥帖无误。 他不像陆云言,苏北寒一点儿都不像陆云言。 陆云言总是不记得他不吃甜食。 陆云言总是记得他喜欢吃布丁,也不知道到底是把他跟哪个小情人混了。 苏北寒不像宋延止认识的任何一个人。 他太正直,没有一丝害人的心思。 可是宋延止所知的一大半知识,都是如何害人,如何不被别人算计。 他们截然不同,可是他们相爱了。 宋延止控制不住自己,苏北寒太干净,干净得恍若梦境,让长期处于污浊中的人无法自拔。 宋延止又看了一眼手机,回了一条消息。 宋延止:“要多少钱?” 那人回复的很快:“不要钱。” 宋延止皱了眉头。 如果不要钱的话,就说明不是普通的狗仔,很可能是黑粉或者仇人,可是宋延止的黑粉跟仇人海了去了,他根本不知道是那个。 宋延止又问:“那你要什么?” 那人回道:“为了宋延宁。” 宋延宁。 又是宋延宁! 宋延止发自内心的讨厌宋延宁。 凭什么?他宋延宁凭什么这么好命?从小就被接到陆家生活,成天陪在陆云言身旁,还有陆云言的宠爱,凭什么? 明明陆云言以后,是他宋延止的丈夫啊? 他宋延宁凭什么? 他宋延宁会什么?不就是靠着自己信息素好闻,难道这样就能轻易得到他宋延止想要的一切吗? 他宋延止在娱乐圈里奋力挣扎的时候,宋延宁还在陆云言的保护下做温室的花朵呢! 凭什么啊!? 凭什么就算现在,宋延宁还有魏怅然护着啊!? 你看,明明心里的人已经不是陆云言了,可是还不允许其他人争抢,因为那样意味着自己的魅力不够,意味着自己不如人。 人啊,总是艳羡其他人,总是不够知足。 总是不想屈居人下。 人们总是不知道其他人的苦楚悲戚。 我们的悲欢从来不相通。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宋延止的cp是苏北寒。 就是那种……正直Alpha和心机Omega,Omega一做坏事就被惩罚的不要不要的那种。】 第47章 晚饭 暗河酒吧的位置很偏僻,宋延止站在街口,看着那个黑黝黝的地下室,始终不敢进去。 他终究是一个Omega。 就算现在法律完善了,很少发生Omega大街上被袭击的事件,可是依旧存在隐患。Omega实在是太弱了,他们永远处在弱势地位。 更何况,这里根本就不是大街,这个酒吧在地下室里啊! 宋延止咽了咽口水,平生第一次怂得要死。 他真的怕了。 就在宋延止犹豫不决的时候,宋延宁拿着导航站到了他面前。 宋延止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两个人面面相觑。 宋延宁喜欢白色,他穿着白色T恤,黑色五分裤和板鞋,背着一个双肩包,手里拿着手机,耳机挂在脖子上。 像极了一个出游的大学生。 宋延止则穿了一身黑,墨镜口罩帽子,戴捂的严严实实。 宋延止认真的看了看宋延宁,恶狠狠的咬了牙。 “妈的,输了。”宋延止恼火的想,“这小子皮肤怎么这么好。” 宋延宁看着宋延止,愣了。 “这个人怎么捂得这么严实啊?”宋延宁疑惑的想,“不热吗?”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良久,宋延宁尴尬问道:“您是……?” 宋延止:“……我是你哥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?” 宋延宁疑惑良久,挑眉道:“你不会……是宋延止吧?” 宋延止点了点头。 宋延止这身打般实在是太奇葩,宋延宁一个没忍住,笑出声来。 可是宋延止毕竟是明星,他早就习惯了出行遮住面容,所以宋延宁的笑容落在他眼里,只有嘲笑的意思。 宋延止正被照片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,如今宋延宁正好撞在枪口上。 宋延止一把揪住了宋延宁的衣领。 “有什么好笑的?嗯?”宋延止恼道,“宋延宁!你很得意啊!” 宋延宁疑惑皱眉,问道:“什么得意?” 要是以前,宋延宁肯定立刻懵掉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,在华裳和魏怅然的调教下,宋延宁学会了如何保持理智以及……如何在冲突中迅速抓住问题的核心。 宋延止咬牙切齿:“照片是你干的吧?!你长本事了啊宋延宁!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我?!”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笑了。 “你们一个两个的,怎么都说我长本事了?”宋延宁笑着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,“夸我一次就够了,也不用夸我这么多次吧?” 宋延止缓缓松开了手。 宋延宁变化也太大了。 从前宋延宁绝对说不出这种不卑不亢的话。 宋延宁从前总是唯唯诺诺的,永远软绵绵的跟在陆云言身后,不管陆云言干什么,他都一点儿脾气也没有,像只被训得完美的狗。 他宋延宁以前太过于软弱,刘海又长,低着头的时候,眼眸总是在刘海下半遮半掩,怎么看都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软弱。 可现在的宋延宁不一样了。 现在的宋延宁会抬头看他,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流光溢彩,就连笑容都多了,好看的在光下晃眼睛。 宋延止甚至觉得眼前这人不是宋延宁。 宋延止愣神的时候,宋延宁立刻挣开了他的手,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,然后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。 “首先,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宋延宁淡淡开口,“其次,我来这里不是找你的,我们井水不犯河水,互不干涉。” “当然,如果你今天非要跟我过不去的话。”宋延宁恶狠狠的瞪着宋延止,“我就奉陪到底!我也不是好惹的!” 宋延止沉默良久,借着口罩的遮掩,笑了笑。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,自己这副凶狠样子真的不凶狠啊? 完全就是个呲牙束耳朵的小兔子嘛。 宋延宁眼看自己的威慑起作用了,立刻绕过宋延止,想要往地下室走。宋延宁还没做几步,宋延止拽住了他。 “欸等等!”宋延止拽住他,有些尴尬的推了推墨镜,“我陪你一起进去吧,里面多危险啊!” 宋延宁疑惑挑眉,极其有礼貌的道谢:“不用了,我可以的。” 宋延止:“……” 宋延止抽了抽嘴角:“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?” 宋延宁一本正经的扒拉开宋延止的手,说道:“我讨厌你,宋延止,我知道你也讨厌我,我们互相讨厌就挺好,你离我远点儿,我也会离你远远的,我觉得这样很好,你觉得呢?” 宋延止思虑一下,问道:“怎么,你不要陆云言了?” 宋延宁僵硬了一下,抬眸望向宋延止,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。 平生第一次,宋延止觉得自己看不透宋延宁。 以前的宋延宁干净幼稚的仿佛一张白纸,简单单薄,所思所想一目了然。而现在,那双眼眸里,再也看不到流淌而出的温柔。 “从始至终,都是他不要我。”宋延宁声音有点儿哑,“我不要了,谁爱要谁要吧。” “陆云言就是个垃圾。”宋延宁转身走下楼梯,“老子丢的。” 宋延止惊了。 “这是宋延宁说出的话吗?”宋延止傻呼呼的给了自己一耳光,然后确切的感觉到了疼。 “哦豁有意思。”宋延止摸了摸自己的脸,“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大?” 随即宋延止快走几步,跟上了宋延宁,并且死皮赖脸的跟在宋延宁身后。 宋延宁在昏暗的走廊轻车熟路的走着,良久,终于回过味儿来了,宋延宁声音里带着笑意,问道:“宋延止,你是不是害怕?” 宋延止跟在他身后,偷偷默默的拽着宋延宁的双肩包的一角,嘴硬道:“谁,谁害怕了!老子才不怕!” 宋延宁在昏暗中一挑眉,突然尖叫一声:“啊!” 随后宋延宁就听见身后的宋延止疯狂大叫。 “宋延宁——!你有病啊!!!”宋延止失声尖叫,“我跟你没完!” 宋延宁抱着肚子笑岔了气。 暗河酒吧内,江域叼着棒棒糖,看着监控笑了。 “老大啊……”江域笑嘻嘻的问道,“这句‘老子’是你教的?” 魏怅然看着监控,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:“当然不是,我多文明啊。” 江域沉默一下,说道:“老大,我好像看到你哈喇子流下来了。” “去你妈的。”魏怅然文明的给了江域一脚。 宋延宁是来给魏怅然送饭的。 魏怅然这几天一直待在江疆的酒吧,中午晚上也不回家吃饭,宋延宁想了想,总觉得作为妻子,还是要给丈夫送饭的。 哪怕是合约婚姻,也是要装装样子的! 就算魏怅然不喜欢自己,但是魏怅然帮了自己好多好多,自己给他送个饭也是理所当然的嘛! 至于宋延止……宋延宁觉得自己可以看在魏怅然的面子上接受一下。 宋延宁也不知道魏怅然爱吃什么,就随便做了点儿自己爱吃的。魏怅然给他发了个定位,他背着便当就来了。 江域打开门的时候,宋延宁还在嘲笑宋延止,宋延止抱着胳膊瑟瑟发抖。 “江域!”宋延宁跟着江域往里走,“魏怅然在嘛?” 江域笑嘻嘻的问道:“找他干嘛?” 宋延宁抱着自己的双肩包,探头探脑,小声道:“……就,我,我觉得他晚上可能没饭吃,所以来……送饭。” 江域眼睛亮了,立刻说道:“他不在!他刚走!给我吃就行!” 然后江域被一只沙发抱枕砸了出去。 魏怅然坐在轮椅上,身前的桌子上摆着纸张和书籍,一脸严肃仿佛刚才那个抱枕不是他扔的。 “反正你做也做了,浪费可耻。”魏怅然清了清嗓子,“我勉为其难的帮你节约粮食吧。” 宋延宁嫌弃的撇了撇嘴,嘟囔道:“吃个饭还这么多事儿……” 宋延宁把便当从背包里拿出来,挨个摆开,还给魏怅然和江域带了两双筷子。 “总吃外卖多不健康啊,所以我就做了些我自己喜欢的,你们要是不喜欢,就……就继续吃外卖吧!”宋延宁突然压低声音道,“魏怅然!看见宋延止了没?你加油,我相信你!” 然后宋延宁飞快的跑掉了,临走还在门口探出头来,冲着魏怅然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江域没心没肺的吃得开心,含糊不清道:“手艺真好!欸,老大,小宁怎么不留下来吃啊?” 魏怅然阴森森的望向宋延止。 “你说为什么?”魏怅然皮笑肉不笑的问道。 宋延止抖了个机灵,摊了摊手无奈道:“我哪儿知道?我也是被人叫来的。” 魏怅然淡定道:“我叫你来的,你那些照片是我发的。” 宋延止愣了一下,摘下墨镜和口罩,帽子随手一摔。宋延止大步走上前来拍桌子恼道:“魏怅然!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!把照片给我删了!马上!” 魏怅然执拗道:“谈这件事之前,你先告诉我为什么。” 宋延止:“……” 宋延止:“魏怅然,你有病啊……” 第48章 合作 宋延止冷着脸看完了所有照片,而后把照片都扣在桌子上,问道:“痛快点儿,你想要什么?” 魏怅然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,敛眸道:“怎么不撕掉?” 宋延止冷笑:“这种事,你怎么可能不留一手?” 魏怅然勾了勾嘴角,自顾自的点上烟,把烟盒扔给宋延止,淡淡道:“不急,我们再看个东西。” 宋延止跟魏怅然也算是约过几次会的交情,当下不客气的掏出一根烟,放在嘴里,示意魏怅然借个火。 魏怅然淡定的把打火机扔给他。 宋延止看着眼前桌子上的打火机,嘲讽的笑了:“怎么,魏少爷这么洁身自好?” 从前约会的时候,可都是直接给他点上的。 魏怅然一本正经:“我结婚了。” 宋延止:“……” 宋延止一边点烟,一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:魏怅然脑子有病。 魏怅然示意江域把电脑给宋延止,宋延止还没看,江域半掩电脑屏幕,嬉皮笑脸道:“要不要带个耳机?” 宋延止还没来得及反应,江域就坏心眼的打开了电脑里的视频。 欢爱的声音从笔记本中传来,足以令所有人面红耳赤。 宋延止红了脸,猛地扣上了笔记本。 “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宋延止怒吼,“魏怅然!你他妈的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个Alpha了!” 魏怅然不紧不慢的吸了口烟,然后仰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。 烟雾在空中弥漫消散,犹如不甘的魂灵挣扎着离开。 魏怅然低头,半敛的瞳眸透着几分颓唐,他弹了弹烟灰,轻声问道:“宋延宁吃的那种药,你知道的吧?” 宋延止明显的抖了一下,随即向后跌坐在椅子上。 魏怅然抬眸望向他,漆黑的眸子一片冷意。 “所以,你知道。” 魏怅然把抽了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扭曲的烟头歪歪扭扭的躺在烟灰之中,宋延止突然觉得,自己在魏怅然眼里,跟那根烟头没什么两样。 魏怅然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的死活。 魏怅然缓缓起身,站到了宋延止身旁,抬手扣住了宋延止的下巴。 宋延止被魏怅然刚才的眼神吓到了,一时没反应过来魏怅然站起来了。 魏怅然扣住宋延止下巴,逼得宋延止抬起头来。 魏怅然轻笑道:“告诉我吧。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,一个都不要落下。” 宋延止咬了牙,嘴硬道:“凭什么!” 魏怅然手指收紧,莫名的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。 “宝贝,你觉得你不告诉我。”魏怅然眉眼展现出温柔的弧线,语气却冷冰冰的,“你还能出去吗?” 宋延止如堕寒窟,这才发现魏怅然站了起来。 “你……你……你不是,你不是瘫了吗?”宋延止惊慌的想要后退,却忘记了身后的椅背,最后狼狈的缩在椅子里。 魏怅然挑眉,笑了:“对啊,我瘫了啊。” 魏怅然抬手,一把***在空中划出流畅漂亮的曲线,他随意一甩手,***猛地插在桌子里。 “你觉得呢?”魏怅然偏了下头,笑得人畜无害。 宋延止看着那把刀,强装镇定道:“你不敢!魏怅然你不敢动我!我可是,我怎么着也是个明星,会有很多人找我的!” 魏怅然被他逗笑了,揉了揉他的脑袋。 “真可爱。”魏怅然俯身凑近他,缓缓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,“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你。我保证。” 他嘴角带上几分血腥的狠绝。 宋延止控制不住的发抖。 良久,宋延止颓然的低下了头,衣襟被汗水打湿,无力道:“我告诉你。” 魏怅然一秒钟恢复冷淡漠然的样子,重新坐回椅子上,淡淡道:“江域,记着。” 江域从另一张桌子上翻下去,跳到椅子上,戴上耳机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。 “再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清楚,我只知道当时陆墨和宋锦一起,拿来一种药,说要在我和宋延宁之间选一个人。”宋延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,“我妈动了手脚,本来应该是我吃药,我妈换给宋延宁了。” “我不知道药有什么效果,我只知道宋锦很生气,但是陆墨没什么反应。” “后来我妈的账户里多了一大笔钱,那时候我才知道,我妈动了手脚,是陆墨的意思。” 这些陈年旧事似乎是多么疼痛的事情,宋延止控制不住的落下眼泪来。 “全都是陆墨,整个陆家和宋家,全都被陆墨算计了。”宋延止抹了把自己的眼泪,“陆墨特意让我妈把药换给宋延宁,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宋延宁带进陆家。” 魏怅然凝重的收紧了十指。 “多可笑。”宋延止自嘲的笑了。 他还以为宋绘有多爱自己,宁愿冒着被赶出宋家的风险,也要让他远离那个药,没想到归根结底,是为了钱。 魏怅然沉思良久,问道:“还有呢?” 宋延止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了。” 魏怅然看了江域一眼,江域心领神会的走出去,关上了门。 落锁的咔嚓声响起,宋延止抖了个机灵。 “你,你离我远点儿!”宋延止强撑镇定,“大家做交易,没必要这么——” “你知道陆墨为什么要宋绘把药换给宋延宁吗?”魏怅然突然问道。 宋延止皱了眉头:“难道不是因为选中了我作为陆云言的妻子,所以要把药换给宋延宁?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,大笑出声,甚至笑出泪来。 “别怪陆墨把陆家和宋家耍的团团转,你们根本就是傻!”魏怅然毫不留情的嘲笑道,“怎么可能有那种药啊?!” 宋延止难以置信道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……根本没有成结标记后就能让Alpha只能标记一个Omega的药?” 魏怅然笑得不能自已,良久,斩钉截铁道:“有个屁。” 宋延止彻底惊了:“那,那陆墨他……他什么意思?!” “陆墨喜欢的是程岚。”魏怅然再次点起一支烟,低头点燃时,昏黄火光给他添了几分慵懒。 “程岚根本不认识你,怎么可能对你有那么大的愧疚,愧疚到留在陆墨身边十一年?” “据我调查所知,程岚曾经和宋锦一起照顾宋延宁。” “陆墨只是想把程岚留下来。”魏怅然长长的叹了口气,烟雾在空中不安分的升腾。 “程岚死了之后,宋延宁对陆墨便没有用了,之所以要让魏应然标记宋延宁,不过是想看看药物作用下的宋延宁,到底能不能生出孩子而已。” 魏怅然说了假话。 白木曾经也吃过药,白木记得魏应然的存在,那也就是说,魏应然也是吃过药的人。 程岚的目的是增强Omega的体质,而据白木的记忆来看,最后一次的失败品,也就是宋延宁身上的药,是将Omega对于Alpha的依赖性大大增强。 宋延宁之所以那么依赖陆云言,不仅仅是因为爱他,还是因为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药,药物早就蒙蔽了他的心理***。 如今宋延宁理所当然的把魏怅然都当作自己的丈夫,甚至理所当然的言听计从。 不是傻,是积年累月的药物堆积而成的成瘾。 如果白木没有记错,魏应然和白木的药,都是增强体质的。其中魏应然是药物对Alpha的体质增强,白木是药物对Omega的体质增强。 如果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陆墨的行为的话,那只能是陆墨想要宋延宁和魏应然的孩子。 程岚本意只是增强Omega体质,陆墨不仅骗了程岚做研究,而且利用程岚的愧疚把程岚困在自己身边。就算最后逼得程岚自寻死路,留不下程岚,陆墨就想要看看程岚的研究对孩子的影响。 当真是铁石心肠。 陆墨才是真正的疯子。 “至于你和宋家,不过是因为跟宋延宁有牵连,陆墨随手抛掷的棋子而已,说不定宋锦都在他手里。”魏怅然弹了弹烟灰,瞳眸半敛,问道。 “如今宋延宁跟我结婚了,程岚死了,你又跟苏北寒有这种关系,你觉得,宋家会怎么样?” 宋延止出了一身冷汗。 宋家会怎么样? 会成为弃子。 宋延止突然就明白了宋绘为什么这么急切的去攀附华裳。 因为现在的宋家对于陆家来说,是可有可无的存在。一旦宋延止和苏北寒的事情闹大了,唯一的联姻也断掉,宋家当真就成为弃子了。 宋延止心里明白,现在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,陆家一旦撤资,宋家一定损失惨重。 宋延宁白了脸色,问道:“你告诉我这些,到底想干什么?” 魏怅然轻笑:“你现在可以进出陆家,只要你偷一瓶宋延宁曾经吃的药出来,我就把这些全部销毁。” 魏怅然晃了晃照片,又指了指笔记本:“我保证。” 宋延止警觉的皱眉道:“就这么简单?” 魏怅然狡猾的笑了:“当然不。” “我要你带宋延宁去做音乐。”魏怅然向后倚靠在轮椅上,两条长腿搭在桌子上,“你不是明星吗?你有很多资源吧?我要你给他最好的资源。” 宋延止刚想说话,魏怅然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,懒散的开口道:“你表现的好,知象集团就可以跟宋家合作。” 宋延止一个没坐稳,差点儿摔在地上。 “你,你说什么?”宋延止惊诧道,“什么集团?” “知象。”魏怅然漫不经心的挑眉,“我的。” 宋延止这回真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。 “哦还有,宋延止,鱼和熊掌不可兼得。”魏怅然再次开口,“选择跟我合作,就相当于选择了苏北寒,不然就是选择陆云言。” “钱和爱情。”魏怅然打了个哈欠,“选一个吧。” 宋延止从桌底爬上来,迅速的握住了魏怅然的手。 “钱!我跟您合作。”宋延止说,“我最像我妈了。” “我就是喜欢钱。” 第49章 拯救 江域一打开门,就看见宋延宁蹲在门口偷听。 江域哪儿能想到这么乖巧的宋延宁,能干出偷听这种事儿啊? 江域愣神的时候,宋延宁眼疾手快的把他拽出来,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。 “嘘——”宋延宁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,“不要说话!” 随后宋延宁一手拽着江域,一手半拢贴在耳边,然后靠在门缝上。 江域看着他,沉默良久,小声问道:“你在干嘛啊?” 宋延宁小声道:“华裳说了,要见招拆招!我要知道宋延止说了我什么坏话,我才好应对啊!” 江域:“……” 江域哭笑不得:“又不是打仗,你至于吗?” “至于!”宋延宁满脸的慷慨激昂,“老子上个男人就是这么没的,老子不能再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!” 江域:“……” “我们可是Omega未来的希望啊!”宋延宁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江域的肩膀,“任重而道远的,少年!” 然后宋延宁搂着江域的脖子,说道:“跟我一起说出我们的口号!” “打倒一切霸总蠢货Alpha,迎来Omega的美好明天!” 江域:“……” 江域:“……把你交给华裳教,是魏怅然做过的最蠢的事情,没有之一。” 宋延宁装傻充楞骗过江域,从地下室仓皇出逃的时候,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骤停了。 他捂着心口,扶着公交车站牌大口喘着气。 他其实……就是好奇魏怅然跟宋延止在一起会干什么。 他害怕。 他不想魏怅然和宋延止在一起。 不是喜欢,也不是爱,而是恐慌。 对,是恐慌。 向巍像是人间蒸发一样,宋延宁跑遍了所有医院,始终找不到一个叫向巍的医生。 没有向巍,没有程岚,没有陆云言,魏怅然是唯一的温暖了。 魏怅然是唯一的光。 他不能失去魏怅然。 宋延宁想,绝对不可以失去魏怅然。 如果连魏怅然都不要他,他就真的一点儿光和暖都没有了。药物的作用之下,宋延宁无时无刻都承受着空虚无助的煎熬。 他需要一个人,他需要一个Alpha来接管他。 他曾经以为那个人是陆云言,可是陆云言抛弃了他。如今魏怅然来了,他不要在失去了。 他不能再失去了。 他受够了那种空虚感。 永无止尽的、无边无际的空虚感。 你能体会那种空虚吗? 汹涌的,无法抵抗的孤独,如同海浪一般冲击而来,直直的迎面把你打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。 你听见自己骨骼破碎的声音。 你知道自己在产生裂痕,可是裂纹之下,是无处安放的血液和骨髓。 他们无所依靠,他们虚空飘荡。 灵魂无处安放。 你聚集不了自己的信息素,只能任由他们四散流窜。 更多的时候,你只需要一个拥抱。 可是哪怕获得了那个拥抱,你还是觉得空虚,于是你终于明白,这空虚来自于你的四肢体骸的深处,并非外力的拥抱所能制止。 每当这个时候,宋延宁就会爬起来,找到自己的药,然后吃药。 如果把这种渴求更实体化的话,宋延宁更需要一片安眠药。 他孤身一人,挨过了太糟糕太孤独的时光。 更多的时候,他手抖得拿不稳药瓶,药物散了一地,他就跪在地上,一粒一粒的捡起来,然后重新的、小心翼翼的放回药瓶里。 在没有魏怅然之前,他每天都靠安眠药入睡。 不是宋延宁不想变好,他真的想。 他很努力了。 可是他自己一个人,他做不到。 他扔掉自己的安眠药,扔掉程岚给他的药,然后下定决心,洗心革面重新做人。他写好日程表,跟其他人强颜欢笑,然后定时锻炼。 可是夜晚来临的时候,他还是会痛苦。 太痛苦了,他忍受不了。 他甚至想要把自己的身体剖开来,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,以至于他要承受这种痛苦。 可是当他剖开自己的皮肤时,又发现真正腐败朽烂的,是他的血液,是他的大脑,是他永远也接触不到的灵魂。 他拯救不了他自己。 他做不到。 他受不了断药后的戒断反应。 太痛苦了。 他一介凡人,怎么受得了这种苦呢? 他想要陆云言救他,可是陆云言不仅不救他,还把他推入了更为痛苦的深渊。 如今终于有人来救他了,他不能再失去这个机会。 他不能失去魏怅然。 魏怅然在调整他的药量,眼看着要把药物停掉了。 宋延宁很害怕。 戒断反应让他恐慌,他如同溺水者一般,死死的抓住一切事物。 没了安眠药,没了程岚的药物,如果连魏怅然都没有了,他就要自己去对抗那种海啸般的痛苦了。 宋延宁不想。 宋延宁扶着公交车站牌,逐渐下定了决心。 不可以失去魏怅然。 不管是谁,都不可以夺走魏怅然。 不管用什么办法,都不可以让魏怅然离开。 当人们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时,就会发现自己产生了一些变化,对此事的决心让我们对一些从未注意的知识重新理解和组织,最终产生了豁然开朗的感觉。 也就是俗话说的,开窍。 宋延宁站在老旧的街道口,生锈掉漆的公交车站牌旁边,爬满爬山虎的绿油油的围墙前,开了窍。 关于魏怅然,关于留住魏怅然这件事。 不计一切代价。 不择手段。 他已经有过一次失败了,这一次,绝对不要再失去魏怅然。 宋延宁没有发现,自己对药物的依赖,自己对陆云言的依赖,已经逐渐转移到了魏怅然身上。 并且逐渐病态。 宋延宁正等车的时候,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。车窗摇下,魏应然出现在宋延宁面前。 “小宁?”魏应然眸中闪过惊喜,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 宋延宁微微一愣,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些天学过的话。 想要试探对方喜不喜欢你的话,只要跟另一个人来往密切,看他吃不吃醋就可以了。 宋延宁心想:“就算不吃醋,作为Alpha的本能,也会让魏怅然感到被侵犯,从而更加重视我的吧?” 能得到他的关注,就是很好的开始,不是吗? 宋延宁想到这儿,冲着魏应然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。 “他喜欢曾经软弱温柔的我。”宋延宁想,“所以应该像以前那样笑。” 魏应然看见宋延宁呆楞了一瞬,还以为是吓着他了,问道:“我吓着你了吗?” 宋延宁有些稚气的摇了摇头:“没有啊!师兄有事吗?” 不知道为什么,魏应然总觉得宋延宁哪里不太一样了。 魏应然想了想,始终没放在心上。宋延宁那样单纯的孩子,能有什么问题? 于是魏应然笑道:“你要去哪儿吗?我送你去。” 宋延宁立刻摇头:“不用了不用了!我要找个地方吃饭,就不麻烦师兄了!” 一边表示拒绝,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泄露自己的目的地,如果对方真的有意思帮助的话,那么他会更加主动的。 这样既可以显得你天真又善解人意,还可以达到目的。 魏应然挑眉,笑了:“刚好,我也要找地方吃饭,不如我们一起?” 宋延宁有些难办的皱了眉头,紧张的抓紧了自己的双肩包背带。 “这样……”宋延宁欲言又止,“怅然他……” 魏应然皱了眉头,眸中有嫌弃闪过,又迅速遮掩下去。 “没关系的。”魏应然笑道,“吃个饭而已,再说了,你不饿吗?” 宋延宁咬了下嘴唇,最后瑟缩的点了点头,笑容灿烂道:“谢谢师兄!” 魏应然笑了一下,神色莫测。 他是对宋延宁有好感,也一直提防着魏怅然,可是防了半天,没成想魏怅然这个小混蛋居然直接结婚然后成结标记了。 魏应然不甘心。 心里对宋延宁别有想法的魏应然,没有注意到坐在车后的宋延宁乖巧的坐着,低着头,长长的刘海和头发垂下来,遮住他嘴角的笑意。 来找我吧。 来接管我。 来拯救我吧,我一介凡人,怎么能挨得过这种痛苦呢? 和我一起好不好? 【作者有话说:孟生:小宁要有点儿病态了……你们不要打我(滚走……)】 第50章 布丁 跟着魏应然走进知象集团旗下的餐厅之前,就是打死宋延宁,宋延宁也想不到会碰上陆云言和宋延止。 “……真好。”宋延宁自暴自弃的想,“我带着疑似第三者的大伯,碰上了前任和他的未婚妻,而且我的前任的未婚妻,曾经是我大伯的未婚妻。” “并且,我的前任的未婚妻,跟另一个人相爱了,然后跟我的老公统一战线,打算一起对付我的前任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自己都觉得扯淡。 宋延宁坐的位置刚好对着陆云言,宋延止和魏应然都背对着对方,所以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情况有多尴尬。 陆云言又刚好低着头看手机,没看见宋延宁,宋延宁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。 “那个,师兄?”宋延宁尴尬的挠了挠头,“要不咱们换个位置?” 魏应然正看着菜单,闻言抬头,温柔道:“不喜欢这里的菜?” 宋延宁连连摇头。 哪能啊!谁不知道知象集团旗下的酒店和餐厅全钦州最好? 要是连这个都嫌弃,那宋延宁可太不知好歹了! 宋延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,正准备说空调太冷的时候,陆云言抬起了头。 宋延宁:“……!” 宋延宁连躲都来不及,就这么跟陆云言视线相接,陆云言的目光擦过宋延止的肩膀,又越过魏应然的肩膀,最后落在宋延宁身上。 有那么一瞬间,宋延宁甚至错觉在陆云言眼里看到了思念。 “去他妈的。”宋延宁被自己的感觉恶心到了,“我真是有病。” 陆云言不可能思念他。 陆云言最讨厌他了。 陆云言巴不得他赶紧滚得远远的,省得他给陆墨当眼线。 但是……宋延宁依旧害怕陆云言。 哪怕早就不是陆云言的管家,早就不用对陆云言言听计从,早就不用看着陆云言的脸色,宋延宁依旧害怕陆云言。 从前害怕猜不透喜怒的陆云言,现在害怕能看到思念的陆云言。 这样的陆云言,就像是……陷阱上面铺了一层稻草一样让人不舒服。 魏应然是个警觉的人,立刻察觉到宋延宁抖了一下,关切问道:“怎么了?是冷吗?” 随后魏应然脱下了自己的西服,体贴的披到宋延宁身上。 这倒是个离开的好机会。 宋延宁正想说“不用,我们走吧”,宋延止意识到陆云言的不对劲,也转过了头。然后宋延止和陆云言同时盯着宋延宁,表情扭曲,一言难尽。 大概是察觉到背后焦灼的视线,魏应然回了头。 四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。 宋延宁:“……哦豁完蛋。” 宋延宁连忙说:“师兄我们吃饭吧!我饿了!” 魏应然抽了抽嘴角,笑了:“好啊,我们吃饭吧。” 陆云言皮笑肉不笑:“好啊。” 然后宋延宁一身冷汗的坐到了陆云言对面。 谁知道Alpha这种生物到底是怎么个思维模式啊?这么尴尬的情况,不应该果断避开吗?为什么还特意坐到了一起啊?难道要比比谁更尴尬吗? 宋延宁拿着筷子,勉强维持自己的笑容,在脑子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圈,也没弄明白这顶绿帽子该戴在谁头上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突然觉得苏北寒和魏怅然很可怜。 宋延宁偷偷看了看宋延止的表情,发现宋延止比他还尴尬,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。 宋延宁悄悄松了一口气,心想:“还是有正常人的。” 随后宋延宁和宋延止这两个正常人,面前的盘子里堆满了陆云言和魏应然夹的食物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止:“……” 幼不幼稚啊!? 宋延宁看着满碟子的饭,突然就不想吃饭了。 旁边侍者端着布丁走过去,宋延宁亮了眸子,正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,陆云言抢先拿到了那个布丁。 宋延宁立刻缩回了手。 他才不要跟陆云言有什么肢体接触。 陆云言把那个布丁放到了宋延止面前,而目睹了一切的宋延止,终于明白了陆云言宠爱的那个小情人到底是谁。 是宋延宁啊。 原来……从一开始就是宋延宁啊。 宋延止坐在陆云言身旁,却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靠近过陆云言。他以为自己足够靠近了,他以为除了他宋延止,没有人能更加靠近陆云言的心了,毕竟陆云言脾气乖张,实在是难以捉摸,平时又喜欢嘲讽人。 宋延止以为只有自己做到了走进陆云言的心。 没想到就连陆云言自己都不清楚,陆云言心里早就有他宋延宁的位置了。 宋延止还以为能够结婚过日子,现在想想,多荒唐。 如果日后结了婚,自己的丈夫记住的自己喜好,全是另一个Omega的喜好,究竟该怎么办? 宋延止接受不了。 到底是多傻的人,多深的爱,才能接受这一点啊? 宋延止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布丁,又看了看自己盘子里口味偏甜的菜,嘲讽的勾了勾嘴角。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宋延止面前的布丁,突然就说不出话来。 这算什么? 跟他上床的时候,喊的是宋延止的名字,记着的是宋延止的喜好,结果对着宋延止,又记得是自己的喜好? 不,不可能。 宋延宁斩钉截铁的想:“肯定又记成哪个小情人的了。” “可以利用一下啊……”宋延宁想,“能让陆云言和宋延止不快活也不错,不是吗?” 于是宋延宁笑嘻嘻的撑着下巴,问道:“陆少爷,我记得……延止哥哥不好吃甜食的吧?” 宋延止脸色愈发冷下来。 陆云言动作僵硬一下,随即愣愣的看着宋延宁,眸中满是震惊。 “所以……到底是哪个小情人,让陆少爷这么念念不忘呢?”宋延宁笑得更灿烂,在陆云言眼里,只有刺眼。 陆云言看着宋延宁面前偏甜口的菜,突然就明白了什么。 那是爱吗?好像算不上,没有爱那么强烈,可是那是确切无疑的喜好。 那种感觉其实一直有。 从他十二岁第一次见到宋延宁,直到现在,那种感觉一直存在,并且因为宋延宁的远离而愈发汹涌。 他心里,是有宋延宁的。 他其实记得宋延宁所有的喜好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全都放到了宋延止身上。 也许是因为从早就知道日后要娶的人是宋延止,所以把所有的感觉全都不负责的放在了宋延止身上。 又也许,他只是愚蠢。 宋延宁正看陆云言吃瘪看得开心,魏应然起身,打算带着宋延宁走。 “别走啊。”宋延止突然开口,“既然人都到齐了,我们不妨把话说开了。” 宋延止站起来,拽住了魏应然的胳膊。 魏应然冷了眸子,又重新坐回椅子里,无所谓道:“好啊,不如把话说开了。” “宋延宁。”宋延止叫道。 宋延宁抬眸望向他,眨了眨眼眸,笑了:“什么事?” 宋延止笑了下,残酷道:“从前陆云言总是喜好带我去甜品店,时不时送我蛋糕,经常给我买布丁。” 宋延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。 宋延止继续说:“他从来都不记得我不吃甜品,但是你……你喜欢甜品吧?” 宋延宁拍着桌子站了起来。 “陆云言。”宋延宁低着头,墨发从耳后垂下来,“你说。” 陆云言手一抖,把杯子碰到了地上。 透明的玻璃四分五裂,如同某些挽不回的心脏。 “是。”陆云言喑哑开口,“没错。” “我和宋延止早就立了合约,我们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关系而已。”魏应然没有笑,补充道,“陆云言还送过宋延止兔子,你喜欢兔子的吧?小宁。” 宋延宁沉默良久,笑了。 宋延宁抬头望向宋延止、魏应然和陆云言,把鬓边的黑发理到耳后,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,淡淡道:“你们都误会了。” 宋延宁笑得滴水不漏。 “我不喜欢甜食,我也不喜欢兔子。” 他当然喜欢甜食。 他吃了那么多苦涩的药物,总是想要靠甜食来补充自己人生的糖分的。 至于兔子,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喜爱,只是陆云言给他的第一个礼物,是一只布偶兔子罢了。 后来布偶兔子被宋延止抢走扔掉了,宋延宁找了好几个垃圾桶,始终没有找回来。 现在,他不喜欢甜食,他也不喜欢兔子。 他喜欢猫,喜欢狗。他养了一只橘猫和一只哈士奇,他喜欢全新的东西。 崭新的、跟陆云言无关的东西。 跟魏怅然有关的东西。 陆云言深深的望着他,没有说话。 宋延宁抓起自己的双肩包,背上包礼貌道:“感谢师兄您的招待,我就先走了。怅然还在等我。” 是的,魏怅然还在等他回家。 宋延宁走出餐厅门的时候,想到这里,突然就又有了力气。 魏怅然还在家里等他,他还要喂那条傻乎乎的哈士奇大傻和那只尚未发福的橘猫小胖。 只要有值得期待的事情,就有了力量。 宋延宁快步走着,突然跑了起来。 想见他。 想见魏怅然。 这个世界扭曲得不像话,我看见过去的一起都折叠起来,错的对的,全都混在一起来迷惑我,他们想方设法的要把我拽回无底深渊。 你拉我一把,魏怅然。 你拉我一把好不好。 第51章 改变 宋延宁脑子发热,居然真的晚上跑回了家。 他冲进电梯,又冲到门口,可是在门口的时候,宋延宁停下了脚步。 宋延宁大口喘着粗气,始终不敢敲门。 如果……如果魏怅然不在怎么办?或者更糟的是,魏怅然在,可是他不会拉宋延宁一把。 魏怅然说过的吧,他们只是合作关系。 更何况……宋延宁低垂了眸子,他没办法生育,很多Alpha会很介意这一点的吧? 在很多Alpha眼里,Omega就是生育的工具,不是吗? 他这种情况,根本没办法生育的吧。 宋延宁站在门口,突然就很想哭。 他从来都没做错什么啊!为什么,他没做错什么,却要忍受这些呢?凭什么他就要痛苦,凭什么他就要无依无靠? 凭什么啊? 宋延宁在门口缓缓蹲下,放声大哭。 他哭得好大声好大声,似乎这样就把胸膛中的怨气和愤恨全都扔出去,可是他的胸腔空空如也,巨大的空虚像个填不满的黑洞,让他痛苦的无路可逃。 宋延宁没哭多久,邻居恼火的声音传来。 “有病吗?!大晚上的哭丧!”邻居恼火的声音喊亮了走廊里的声控灯,“他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?!” 宋延宁的哭声戛然而止。 所有还没有来得及喧嚣的苦楚,顿时回到他的胸腔之中。 胸口像是被烙铁烧过,心脏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,还要自己拼起来粘起来。 人活着,怎么就这么艰难啊。 宋延宁哭着哭着,就这么睡了过去。 宋延宁醒过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家里的卧室里。 宋延宁猛地掀开被子,看了看周围的摆设,随即兴奋的冲出房间,冲到有声音的厨房。 宋延宁猛地拉开厨房的门,雀跃道:“魏怅然!?” 然后宋延宁和白木面面相觑。 白木正围着围裙煮面条,见状沉默了一下,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宋延宁的脚上。 “你先去把拖鞋穿上。”白木沉默一下,平静道,“一会儿我们吃着饭说。” 宋延宁失落的低了头,乱糟糟的长发垂下来,遮住失落的眼眸。 白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,放下筷子,走出厨房,然后关上厨房的门。 宋延宁不解的望向白木。 白木穿了一件宽松的灰绿色竖条纹的衬衣,下摆别在黑色西服裤里,显得身量愈发修长。 白木是宋延宁见过的,身材最好的Omega。 白木今天难得没戴帽子,白色卷发有些杂乱的贴在额头上,在阳光的照射下,莫名有些失真。 白木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,递给宋延宁。 “抽不?”白木又自顾自的推开厨房门,“你先抽着,我马上好。” 宋延宁拿着烟和打火机不知所措,最后茫然的坐在椅子上,看着白木把一碗面放在他面前。 白木手法娴熟,牛肉在面上摆成一个扇形,色香味俱全也不过如此。 宋延宁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,半点儿食欲也没有。 “这可是早餐。”白木把筷子递给宋延宁,宋延宁疲惫的接过来,没说话。 白木看了看宋延宁,叹了口气:“不想吃饭?” 宋延宁举着筷子对着面,点了点头。 白木从宋延宁那里拿过烟和打火机,放下筷子,向后倚靠在椅背上,歪头点上烟,随后一边叼着烟吞云吐雾,一边问道:“遇到什么事了?跟我说说吧。” 宋延宁抬眸望向他,漆黑的眼眸如同死水般不起波澜。 宋延宁摇了摇头,举起筷子搅和着碗里的面,说道:“没什么事儿……” 白木笑出声来。 “跟我说说吧。”白木说,“我经历的事情,可比你想象的多多了。” 宋延宁搅着面的手一顿,随即掉下两滴眼泪在面里。 白木也不说话,就这么静静的抽着烟,任由宋延宁由掉眼泪,变成捂着脸抽泣,最后变成了倚靠在椅背上,咬着嘴唇不停的掉眼泪。 良久,白木灭了烟,长长的叹了口气。 白木静静的握住宋延宁的手,带着宋延宁来到沙发坐下,柔声问道:“是不是因为陆云言?” 宋延宁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,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。 白木长长的叹了口气,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,温柔道:“难受?” 宋延宁点点头。 白木挠了挠头,又掏出一根烟来,自己叼着点上火,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大口,吐出满口的烟雾之后,白木递给宋延宁,淡淡道:“试试?”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可以吗?” “至少没有吃药那么糟糕,对吗?”白木轻声道。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接过烟,只抽了一口,就呛得咳嗽个不停。 白木立刻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。 宋延宁咳出眼泪来,随即恼火的把烟扔进烟灰缸,过了一会,宋延宁也痴痴的笑了。 “好受点儿了?”白木问道。 宋延宁点点头。 白木又问:“现在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?” 宋延宁沉思良久,说道:“白木,如果陆云言喜欢我怎么办?” 白木挑眉,抽了抽嘴角道:“你不会……” “不会的!”宋延宁连连摇头,“我绝对不会再回到以前那个样子了!可是我害怕……” 害怕回到过去的样子,害怕曾经的自己再次占据上风,害怕自己顶不住名为“陆云言”的诱惑,再次一脚踏入万劫不复。 白木静静的看着他,倏忽笑了。 “你不会回去的,不用怕。”白木大力的拍了拍宋延宁的肩膀,“别说是喜欢你了,就是他陆云言跪下叫你爹,你也不会回去的!” 白木贼兮兮的笑了:“除非……魏怅然满足不了你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白木知道宋延宁的问题。 药物会让宋延宁对Alpha极度依赖。 他曾经极度依赖陆云言,现在突然失去了依靠,药物会在心理上让他生不如死。 白木知道这种戒断反应有多痛苦。 而魏怅然又存在情感感知问题,他情感淡漠,恨难及时察觉到宋延宁的问题。 白木也是放心不下这两个人,所以来看一下,没想到刚好把门口的宋延宁捡了回来。 白木想了想,脑中灵光一现,突然明白了该怎么办。 魏怅然想要的,不就是正常人有人陪伴的生活吗?魏怅然不就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,永远不会背叛的Omega吗? 宋延宁想要的,不就是一个永远不会抛弃他的Alpha吗? 既然他们想要的都互补,为什么他不顺水推舟,帮个忙呢? 白木想到这儿,冲着宋延宁笑了。 “小宁,你喜欢魏怅然吗?”白木问。 宋延宁沉默了一下,回道:“我害怕失去他。” 白木笑得高深莫测:“那就努力去留住他,不好吗?” 宋延宁咬了嘴唇,问道:“这样就会好受了吗?” 白木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,但是至少有事情干了,不是吗?” 宋延宁沉思良久:“有道理。” 白木满意的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,笑道:“那好,先跟我去变个形象,把长头发剪了。” 宋延宁一时有些愣神,问道:“什么?” 白木眯了眯眼睛,危险的笑道:“怎么,你要摆脱陆云言的过去,不得从头开始吗?” 宋延宁看着自己的头发,最后还是点了点头。 从理发店里出来的时候,宋延宁的长发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,是清爽的短发,刘海有些短,却活泼了不少,露出秀气的眉毛。 “唔……”宋延宁晃了晃头,“突然感觉头好轻啊!” 宋延宁抬手抹了抹后颈,倏忽笑了:“果然还是剪掉了轻松一些啊。” 宋延宁病态的瘦而白,或者说是嶙峋更恰当一些,此时苍白细瘦而嶙峋的手搭在能看见脊椎骨起伏的后脖颈上,白木能看见他一截一截的指骨和青色的血脉,却看不见他的表情。 白木有些心疼宋延宁,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,只好故作轻松的揉乱了宋延宁的头发。 “走吧,我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。”白木拖着宋延宁,朝着商场走去,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明天你就要跟着宋延止去工作了。” 宋延宁挠了挠头,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自己的短发,听见这句话,这才炸了毛。 “什么啊!魏怅然真的不问我就决定啊?!”宋延宁惊叫,“我一点儿都不想跟宋延止在一起工作!” 白木安慰道:“不是啦,只是让宋延止给你音乐资源而已,又不是让你去跟宋延止一起工作,你不要这么害怕嘛!” 宋延宁还是有些害怕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可以不去吗?” 头发剪短了以后,宋延宁漂亮的桃花眼更加明显,此时委屈巴巴的望向白木,白木觉得,就算自己是个Omega,自己也受不了这种诱惑。 然而白木还是摊了摊手:“不可以。我也没办法。” “要不咱们刷爆他的卡吧。”白木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,“可惜是张黑卡。” 黑卡根本刷不爆啊。 宋延宁想了好久,赌气道:“我要吃最贵的早餐!” 白木宠溺的笑了,像个大哥哥一样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,笑道:“以后如果难过的话,就来找我。” “小宁,往前看吧。”白木说,“有些人啊,不值得你念念不忘。” “魏怅然值得你为之沉迷。” 第52章 钢琴 宋延宁来到宋延止说的地方的时候,紧张的不行。 三层小别墅样式的房子,是一家音乐培训机构。 一个扎着满头脏辫的人出来迎接他,热情道:“您就是宋延止先生介绍来的老师吧?” 宋延宁连连点头。 那人立刻热情道:“我叫乐樾,您叫我大乐子就行。” 宋延宁尴尬的说了句:“大乐子。” 乐樾开心的回了句:“哎!” 然后乐樾就带着宋延宁进了门,一进门,宋延宁就被震撼到了。整个客厅,全是各式各样的乐器,从古至今,应有尽有。 宋延宁感慨的“哇”了一声,随即又觉得有些丢人,不好意思的笑了下。 乐樾人很好,不仅没说什么,还问道:“您擅长什么?” 宋延宁其实想说这些他都会,但是想了想,还是要低调一些的好,于是宋延宁羞涩道:“钢琴。” 乐樾立刻带着宋延宁去了三楼。 三楼有着巨大的彩色落地窗,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洒进来,给空旷的三楼带来彩色的斑驳光影。正中间的钢琴被彩色的光笼罩着,黑白色的琴键也带上了梦幻的色彩。 宋延宁当下雀跃的亮了眸子。 乐樾看到他亮了眸子,立刻自豪的介绍道:“这可是全钦州最好的钢琴之一!宋延止介绍来的人就是靠谱,真识货!” 宋延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,跃跃欲试道:“这个可以……” “没问题!”乐樾豪爽得很,“好的钢琴就应该爱琴的人来弹。” 宋延宁缓缓走到钢琴面前,轻轻的按下一个键。 苍白而嶙峋的少年站在钢琴前,黑色的衬衣染上了彩色的光影,他面对着钢琴,苍白嶙峋的手指按在琴键上,指尖缓慢而清脆的流露出一串音符。 很慢很慢的节奏,就像是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弹着,却莫名给人一种连起来的韵感,像是每个音符之间都有着丝线牵连在一起。 乐樾听过不少音乐,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缓慢的音乐,好像连时间都变得虚幻和缓慢了,像是缓缓涌动的绸缎。 彩色的绸缎。 宋延宁一曲终了,乐樾兴奋得就差上天,两眼放光的握住宋延宁的手,问道:“这是你自己写的吗?!” 宋延宁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,慌忙后退,点了点头。 乐樾更高兴了。 “太好了!”乐樾说,“我们经常给一些歌手伴奏和谱曲,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主力了!” 宋延宁尴尬的笑了笑,被乐樾的热情弄得无所适从。 随后乐樾就笑得更开心了。 “那么我这里刚好有个小少爷的家教。”乐樾笑得狡猾,“其他老师都不行,就靠您了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就知道宋延止不可靠! 其他老师都不行,不就意味着这个小少爷把其他老师都气走了吗?! 宋延宁一边想着,一边在三楼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钢琴。 他喜欢钢琴,因为那是老师手把手教给他的,第一个乐器。 有时候坐在钢琴前,宋延宁就错觉程岚还在身边。在他身边柔声细语,告诉他音乐的起承转合。 犹如人生的跌宕起伏,有着不可言说的神秘和美好。 程岚苦了这么多年,教给宋延宁的,却全是温柔美丽的东西。 正想着,三楼的门被人推开了。 宋延宁惊慌望去,看见陆云欢不情不愿的站在门口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我早该想到难搞的小少爷是他。” 陆云欢一看是宋延宁,立刻兴奋的扑进宋延宁怀里,笑道:“延宁哥哥!我好想你啊!” 宋延宁抱紧了陆云欢,笑道:“我也是。” 陆云欢小少爷,是陆家唯一一个好人了吧。宋延宁心想,好几次都多亏了他,才能够获救啊。 “延宁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!”陆云欢在宋延宁衣服上擦了擦眼泪,委委屈屈的说道,“你怎么不回来找我啊?” 宋延宁倒是想回去找他,他也得回得去啊。 陆家他根本就进不去。 宋延宁揉了揉陆云欢的脑袋,转移话题道:“小少爷来学钢琴吗?” 陆云欢雀跃道:“对!最近大哥和爸爸看得我好紧啊!要不是出来学钢琴,根本就没有时间出来!” “这样太好了!以后就天天都能见到延宁哥哥了!”陆云欢兴奋大喊。 宋延宁真心喜欢陆云欢,依旧严肃道:“但还是要学习哦!” 陆云欢委屈的耷拉了眉眼。 魏应然来到自己的音乐培训机构的时候,刚好看到宋延宁在教陆云欢弹琴。 宋延宁素净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染上彩色的琴键上划过,像是在挑拣,沉吟一会之后,他挑了一个敦厚低沉的音按了下去。 然后宋延宁把陆云欢的手指放在另一个琴键上,手轻轻拢在陆云欢的手上和他的手一起按了下去。 低了一个调的同一个音响起,陆云欢眼里逐步亮了起来。 宋延宁看着陆云欢染上彩色的瞳眸亮了起来,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。 他坐在陆云欢旁边,耐心的握着他的手,一个音一个音的按下去。他眉眼温柔的弯下来,他在另一边弹出一串节奏,然后带着陆云欢在这边同样弹出一串节奏。 几次重复之后,宋延宁松开了陆云欢的手,一边在另一边重复弹着这几个音一边笑道:“来,你自己来。” 陆云欢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琴键上,缓缓的按出宋延宁教给他的音符,然后渐渐加快,逐步跟上了宋延宁放缓的速度。 宋延宁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,像哄小孩一样道:“哇哦,你学的好快啊!” 然后魏应然看见陆云欢低头,头发柔软的从耳后垂下来,半敛的眸子漂亮得紧,他偷偷的展露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。 少年眼底的泪痣给他添了几分矜贵。 魏应然愣了神。 宋延宁彻底来了兴致,他说道:“你随便弹几个音,我给你弄成小曲子,再教你弹。” 陆云欢有些期待又有些疑惑的望向他,在得到宋延宁肯定的眼神之后,他咬了下嘴唇,认认真真的用手指挑了几个音。 没想到宋延宁立刻弄成了温柔而舒缓的小曲子。 陆云欢立刻崇拜的看着他。 宋延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头,躲闪了他崇拜的目光。他重新拢住了陆云欢的手,带着他在琴键上按着音符。 宋延宁眸中渐渐浸满追忆,他无比温柔的带着陆云欢,又无比温柔的轻声呢喃道:“老师以前经常说,音乐是彩色的,是可以沟通一切的桥梁。” 陆云欢看着染上彩色光影的黑白琴键说道:“像绸缎。” 像是绚烂多彩又柔软的绸缎。 宋延宁温柔而悲凉的望着彩色的琴键,轻声说:“是啊,像绸缎。” 可是那个人,不会再回来了。 魏应然站在门口,轻轻的咳嗽一声。 宋延宁和陆云欢回头,看见魏应然站在门口,长身玉立,翩翩公子。 陆云欢炸了毛。 “臭不要脸!”陆云欢炸毛的冲过去揪住魏应然的衬衣,“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!” 宋延宁:“……哦豁,完蛋。” 宋延宁知道那天的魏应然是魏怅然假扮的,可是陆云欢不知道啊。 魏应然更不知道陆云欢对他的误会了。 魏应然挑眉,嘲笑道:“我为什么不能来,这里是我的啊。” 陆云欢愣了一下,转头问宋延宁道:“延宁哥哥,这里是他的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是。” 魏怅然的威逼利诱效果显著,宋延止给了宋延宁很多地方,但宋延宁唯独选择了这个地方。 就是看上了这里是魏应然的地方。 如果他跟其他Alpha走得很近的话,魏怅然就会更加关注他了吧? 魏应然对自己有意思这件事,宋延宁是知道的。 从前因为陆云言而和魏应然保持距离,如今为了魏怅然的注意,又特意跑去跟魏应然搞好关系。 宋延宁唾弃这样的自己。 可是他就是这样做了。 在唾弃自我的同时,宋延宁还感觉到了做坏人的***。 陆云欢尴尬的回头,依旧嘴硬道:“是你的地方怎么了!你就是臭不要脸!” 魏应然有些生气,恼道:“你这孩子……怎么这么不会说话?” 陆云欢恼火道:“谁不会说话了!你欺负延宁哥哥,你才不是好人呢!离我家延宁哥哥远点儿!” 魏应然懒得跟小孩子计较,冲着宋延宁说:“你下课了吗?” 宋延宁点头道:“下课了。” 魏应然拍了拍陆云欢的头,冲着宋延宁笑了笑:“那走吧,我刚好捎你回去。” 宋延宁收拾好东西,走向魏应然,说道:“谢谢师兄。” 魏应然冲着陆云欢一挑眉,陆云欢红了脸,扯住宋延宁的胳膊道:“我不管!我要跟延宁哥哥一起!” 魏应然恼火的瞪了陆云欢一眼。 陆云欢冲着魏应然办了个鬼脸,不依不饶道:“延宁哥哥~你带上我吧!我保证乖乖的!” 宋延宁太了解这个小少爷了。 若是不顺着他的心意,他肯定又要翻了天。 再说了,带着陆云欢也没什么坏处,刚好宋延宁还觉得跟魏应然独处很尴尬。 于是宋延宁带着陆云欢,上了魏应然的车,回到了自己的家。 下车的时候,宋延宁千叮咛万嘱咐,千万把陆云欢安全送回家,陆云欢回家以后千万给他发消息。 然后陆云欢和魏应然吵着架离开了。 宋延宁满头大汗的回到了家里,刚打开灯,就被客厅里的魏怅然吓了一跳。 魏怅然坐在沙发里,冷冷的看着他,问道:“跟我大哥聊的开心吗?” 宋延宁笑了:“你呢,跟我哥哥聊的开心吗?” 第53章 相知 魏怅然这些天过得很煎熬。 自从宋延宁从陆墨那里偷回了宋延宁以前吃的药,魏怅然就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,好不容易搞清楚到底都有些什么成分,又发现宋延宁跟魏应然走得很近。 魏怅然保持着理智,认真的分析了一下,觉得宋延宁靠近魏应然也挺好的,至少以后他要对付魏家的时候,宋延宁还能帮上点儿忙。 宋延宁主动接触魏应然是好事。 可是魏怅然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一得出这个理智的结论,他就把试管捏碎了。 魏怅然茫然的看着一地狼藉碎玻璃碴,沉默了。 他就那么举着手,掌心里有碎玻璃块,任由血液滴落在地上,打湿了地上狼藉的碎玻璃碴。 直到带的博士生和研究生进来,魏怅然才反应过来。 魏怅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。 总是心烦意乱,总是心不在焉,总是三心二意。 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。 这种可怕的注意力分散在他发现药物增强了宋延宁对Alpha的依赖之后,表现得尤为严重。 他甚至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写一个治疗方案。 魏怅然手上缠着绷带,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好多天,写了改改了写,从药物到心理辅导,全都挨个学了一遍,然后制定了自己最满意的药物和心理辅导双管齐下的治疗方案。 那时候,他睡在草稿纸堆里。 然而治疗方案拿出来了,魏怅然却把他锁进了抽屉里。 不知道为什么,魏怅然就是不想实行。 如果宋延宁对Alpha的依赖是由于这个药物日积月累的影响的话,那么魏怅然又怎么保证,他治好了宋延宁的病态依赖之后,宋延宁不会离开他呢?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不一样的,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让他感受到情感波动的存在,难道就这样放手吗? 难道要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吗? 刀头舔血,苟且偷生。 魏怅然受够了那样的日子,他害怕再回去。 蠹虫食肉不敢苟且,他又何尝不是?一旦尝过了平淡生活中的甜头,没有人会想回到过去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。 可是宋延宁……若是任由宋延宁这种病态依恋发展下去,不知道宋延宁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。 也许就彻底坏掉了。 魏怅然拿着那份治疗方案,拿起又放下,来回不下百遍,最后还是揣起治疗方案,走回了家。 魏怅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治疗方案拿回家,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。 他能相信宋延宁吗? 如果宋延宁真的克服了对Alpha的病态依赖,还会留在他身边吗? 温暖是世界上最容易上瘾的东西。 魏怅然不过尝过一次,就无法自拔,以至于完全不甘心重新回到过去的日子。 不甘心,也是令人痛苦的戒断反应。 魏怅然抱着为宋延宁做的治疗方案,在家里坐了好几个小时,最后他到窗口换口气的时候,刚好看见宋延宁从魏应然的车上下来。 那一刻,魏怅然从未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。 魏怅然毫不犹豫的抓起治疗方案,然后撕成小块,扔进马桶里,然后按下了冲水键。 一直困倦他的治疗方案解决了,但是魏怅然并不觉得开心,相反的,魏怅然一点儿都不开心,甚至感到愤懑。 他哪儿点做的不好? 他哪儿点比不上魏应然? 为什么还特意去勾引魏应然? 从小到大,什么都是魏应然的,就连他唯一的出路,都跑去勾引魏应然,凭什么? 魏怅然磨了磨牙,十指收紧,愤懑在心中胡搅蛮缠,最终郁结于心,魏怅然又起了杀死魏应然的心思。 杀掉他。杀掉他就一了百了。 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宋延宁。 宋延宁是他唯一的,能感受到感情的救赎了。 或者,是他表现得脾气太好了,才让宋延宁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。 魏怅然想着,在宋延宁进门后,冷声道:“跟我大哥聊的开心吗?” 宋延宁站在玄关处,头发剪短了反而更精神更好看。 他笑了笑,桃花眼的眼角有着勾人心弦的弧度:“那你呢?跟我哥哥聊得开心吗?” 魏怅然无比庆幸自己把治疗方案扔掉了。 魏怅然站起来,把宋延宁逼到角落,后背死死的贴在墙上。 魏怅然低头望向宋延宁,说道:“怎么,很喜欢我大哥?” 宋延宁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他,缓缓露出一个笑容:“魏怅然,你是不是吃醋了?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。 吃醋? 他会吃醋? “不是?” 宋延宁抬手勾住他脖颈,笑嘻嘻的凑上前,轻轻亲吻他的嘴唇。宋延宁的气息尽数喷在魏怅然下唇上,软绵绵的,带着花茶的香甜和清凉。 “不是你生什么气?”宋延宁轻轻亲吻他的唇角,“魏怅然,你就是吃醋了。” 魏怅然愣了好久,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吃醋。 下一刻,魏怅然扣住宋延宁的后脑勺,把宋延宁紧紧抱进怀里,近乎凶恶的亲吻他。 “以后不许。” 魏怅然紧紧的抱着宋延宁,要把宋延宁嵌进自己身体里似的,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用力的拥抱。 宋延宁紧紧的抱着他,眼泪倏忽掉下来。 他哑着嗓子说:“好。” 他们亲吻,他们的信息素燃烧一样的融合,恨不得每一寸每一毫都融合在一起。 魏怅然紧紧的抱着宋延宁,宋延宁用尽所有力气来拥抱魏怅然。 宋延宁始终不知道,魏怅然扔掉了做了半个月的治疗计划,然后自私自利的抱住了他。 “宋延宁。”魏怅然紧紧的抱着他,凑在他耳边说,“跟我一起好不好?” 宋延宁这一生都在渴求一个拥抱,一旦有人给了他他想要的那个拥抱,他就没有任何抵抗力。 “好。” 魏怅然终于找到了能够属于他的、不会背叛的人。 宋延宁也找到了永不会抛弃他的、最重要的依靠。 他们一路坎坷的走来,跌跌撞撞,磕磕绊绊,可是他们注定属于彼此。 请属于我。 请接管我。 他们本就互补互利,互相帮扶。 请与我一起跌入这病态的泥潭,请与我一起,堕入这无边无际的挣扎。 跟我一起,别留我一个人。 我自己一个人,走了太久了。 第54章 乌龙 自从宋延止跟魏怅然联手之后,宋绘巴结宋延宁就更勤快了。 当知道宋延宁教陆云欢钢琴之后,宋绘就想尽办法把宋延宁往家里带。 “小宁啊,这就是你的家。”宋绘给宋延宁倒上茶,“客气啥,都是自家人。” 宋延宁看着那杯茶,嘲讽的笑了一下,问道:“是吗?自家人?” 他语气中的嘲讽实在是太重了,是个人都能听出来。 宋绘自然也能听出来,可是她就是忍得了,依旧笑着对宋延宁说:“小宁啊,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你跟小姨客气啥?” 宋延宁依旧没有碰那杯茶,问道:“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?” 宋延宁是被宋绘叫来宋家的。 宋延宁原本不想来,奈何宋绘死缠烂打,宋延宁不胜其烦,索性就来看看宋绘能耍什么花样。 “你这孩子,你瞧瞧这话说的,小姨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家常话了?”宋绘亲热的坐到宋延宁身旁,握住了宋延宁的手。 宋延宁立刻抽回手,不留情面道:“不能。” 宋延宁立刻站起来,恼道:“没什么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 “别啊!”宋绘急忙把宋延宁拽住,笑道,“小姨这有东西你肯定想看。” 宋延宁心念一动,故作不在乎的推开宋绘的手,朝着门口走去。 “是宋锦的信!”宋绘急忙大喊,“你就真的不想看?!” 宋延宁在门口停下了脚步。 果然跟宋锦有关。 母亲的信。 万一,万一就是真的呢? 宋延宁转身走回沙发,重新坐了下来,说道:“小姨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,您又想在我身上挤些什么下来?” 宋绘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:“瞧你这话说的,咱们是一家人,哪有什么利不利的?小姨这不是想着你和怅然结婚几个月了,大家也没有聚在一起吃个饭吗!” 宋延宁突然就冷了脸色。 宋延宁生得漂亮温柔,一张脸半分威慑力都没有,可是此时面无表情的望向宋绘,直看得宋绘浑身发冷汗。 宋延宁面无表情的时候,像个失了心的木偶,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,像个吸人魂灵的无底洞。 “小姨,谁让你叫‘怅然’的?”宋延宁一字一句问道。 宋绘哪里见过这样的宋延宁!宋绘被吓出一身冷汗,急忙道:“魏怅然魏怅然,是小姨的错,小姨最近这张嘴啊……” 宋延宁不再搭理她,掏出手机给魏怅然打电话,打电话的过程中,宋绘重新给宋延宁倒了一杯茶。 宋延宁坐回沙发,说道:“怅然晚上会到,把信给我。” “别急啊!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急躁?”宋绘把茶杯递给宋延宁,“你小时候可没这么急躁啊……” “哟,原来小姨还记得我小时候呢。”宋延宁冷笑,“我怎么记得,我小时候在宋家连饭都吃不饱呢?” 小的时候在宋家住的日子不长,可是过的一点儿都不好,就连吃饭,都要靠老管家偷偷塞给他,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吃掉。 宋绘尴尬的笑了笑,摆手道:“哪儿有的事儿啊!小宁你可真会开玩笑。 宋延宁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杯,始终没有动茶杯一下。 宋绘似乎铁了心的让他喝茶,变着花样的套近乎,可是不管宋绘怎么花言巧语,宋延宁就是不喝茶。 宋延宁见宋绘老是给茶,就觉得这茶有问题,完全不敢吃。 甚至都不敢碰。 宋延宁为了宋锦的信,不得不留在这里,而他才坐下没多久,宋家就响起了门铃声。 宋延宁抬头一看,眼皮跳了三跳。 陆云言。 哦,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。 宋延宁看了看兴冲冲跑去迎接的宋绘,又看了看门口的陆云言,果断把宋绘面前的茶和自己面前的茶换了过来。 换完茶,宋延宁觉得自己真是太英明了。 陆云言是被宋延止叫过来的。 陆云言刚一进门,就看见宋延宁坐在沙发上,剪掉了头发,精神了不少,整个人都干净清爽了好几倍。 陆云言一愣,随即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宋延宁身上。 宋延宁变了好多。 从前长发的时候总显得唯唯诺诺的,刘海时常遮住眼眸,总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,现在却完全不同,短发干净利落,露出漂亮的脖子曲线,整个人清爽又精神,好看的紧。 更重要的是,陆云言在宋延宁眼里,再也看不到任何自己的存在。 从前宋延宁望向他的时候,眼眸中有热切和期盼,如同闪烁的星星。而如今,宋延宁甚至不会望向他,似乎就连瞥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。 有些人生来痴愚,爱一个人就全心全意的投入,全然不计较付出和退路,所以一旦受到伤害,就是满盘皆输。 满盘皆输之后,又有几个人还能有气力继续爱情这场荒唐的博弈呢? 就算有,那该是多么深,多么痛苦的事情啊。 宋延宁没有那么深,就算有,也早被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的伤心消磨殆尽了。 这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,永远得不到回应,只有伤害的话,迟早会消磨殆尽。 陆云言看着宋延宁,突然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。 他心里有宋延宁,一直有,一直都存在着。 只是太深了,他在虚与委蛇中混了太久,以至于从来不看自己的心,到头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宋延宁的感情。 他失去了他。 可是他知道后悔了。 宋延宁穿着浅灰色的衬衣、黑色的长裤和白色帆布鞋,一反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,终于有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和朝气。 陆云言坐到了宋延宁对面,宋延宁看都没看他,低头玩着手机,专心致志的跟魏怅然聊天。 宋延宁:“陆云言坐到我对面了!” 魏怅然:“打死这个龟孙儿!” 宋延宁:“笑哭/你这人怎么这样啊!” 宋延宁看着魏怅然发来下消息,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。 魏怅然是我的,任何人都不允许抢走他。 陆云言眼看着宋延宁对着手机痴痴的笑,黯然的垂了眸子。 失去了他。 可是不甘心。 陆云言决定跟宋延宁搭话:“宋延宁。” 宋延宁头也不抬的发着消息:“你说。” 陆云言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想了半天,问道:“你……过得好吗?” 宋延宁想都没想:“关你屁事。” 陆云言蒙了。 以前的宋延宁,好像不会骂人吧? 这个真是宋延宁吗? 这也变得太大了吧? 陆云言震惊中没有说话,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宋延宁,宋延宁被他盯得浑身难受,于是抬头问道:“陆少爷,您总是看我干什么?” 宋延宁觉得还不解气,又补充道:“我已经结婚了,您这样很过分。” 陆云言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看着宋延宁,于是有些局促的低下头,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了自己的失落。 陆云言喝完茶,突然发现宋延宁一直盯着他的茶杯看,于是疑惑问道:“怎么了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那杯茶,是宋绘给宋延宁的,宋延宁又换了回去。 结果阴差阳错,居然让陆云言喝了。 宋延宁不知道是告诉陆云言比较好,还是装糊涂比较好。 就在宋延宁疑惑的这一段时间,陆云言还以为宋延宁是想跟他说话又不好意思,毕竟宋延宁以前就经常这样子。 陆云言心中窃喜,问道:“小宁,你心里有我,对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?” 陆云言隔着茶具握住了宋延宁的手,平生第一次低头认错。 “是我错了。”陆云言声音有点儿发抖,“你回来好不好?” 我真的……知道错了。 我很想你。 宋延宁光速抽回了自己的手。 “陆少爷。”宋延宁冷漠道,“自重。” 于是生气中的宋延宁,忘了告诉陆云言那杯茶有问题这件事。 第55章 病症 宋延宁坐在餐桌上,尴尬的给魏怅然发消息。 宋延宁:“我不敢吃!我觉得宋绘的饭都有毒!” 魏怅然:“那就少吃两口,一会回家我给你做饭吃。” 回家。 宋延宁看着这两个字,痴痴的笑了。 回家。 他终于有家可回了。 所以,更不能失去了。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,宋延宁对宋绘爱答不理,其他应酬全靠魏怅然。宋延宁还要躲着陆云言的目光,总觉得嘴里少的可怜的饭也味同嚼蜡。 宋延宁正无聊的时候,魏怅然在桌子下面握住了他的手。 宋延宁立刻转头去看魏怅然,但是魏怅然一脸淡然,仿佛他根本没有抓住宋延宁的手似的。 宋延宁微微红了脸,挣了挣手,没挣出来。 “魏怅然。”宋延宁小声道,“你松开,我都没办法吃饭了。” 魏怅然左手握住了宋延宁的右手。 宋延宁右手没办法拿筷子,就这么死死的被魏怅然抓在手里。 魏怅然轻声问道:“想吃什么?” 此话一出,其余三个人全都望向宋延宁和魏怅然,宋延宁再次红了脸,胡乱道:“糖醋里脊!” 魏怅然立刻夹了一块糖醋里脊,送到了宋延宁嘴边。 “张嘴。”魏怅然笑得灿烂,眼里满是狡猾,“我喂你。” 宋延宁彻底红了脸。 宋延宁用力的握了一下魏怅然的手,小声道:“你干嘛啊!” 魏怅然也用力的握了一下宋延宁的手,继续道:“我喂你啊。” 宋绘、宋延止和陆云言的目光让宋延宁如坐针毡,魏怅然又在桌子地下摩挲他的手,宋延宁脸上火烧火燎,最后羞红了脸,好容易才张开一点儿嘴。 魏怅然把筷子拿远,笑道:“张大点儿,啊。” 魏怅然细细的摩挲着宋延宁的手。 魏怅然的指腹从揉捏着宋延宁的手背和突起的骨节,一寸一寸的抚摸,一分一毫都不差的探知清楚。 宋延宁明显感觉到灼热从他的手背开始,如同燃烧般,蔓延到他的全身,让他浑身发软,无法控制的听从魏怅然的话。 宋延宁再张开一点儿嘴,乖巧的吃下魏怅然给他的肉。 魏怅然满意的抽出筷子,宋延宁立刻低下头,舔了舔嘴唇的汤汁。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,伴随着当着别人的面亲热的嚣张,让宋延宁莫名的兴奋。 很好玩。 更何况,魏怅然在桌子下握住他的手,是半强制的,别人所不知道的,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。 被掌控的感觉。 宋延宁迷恋这种感觉。 被掌控的,是有依靠的,不再是孤身一人。 宋延宁低着头,痴痴的笑了。 魏怅然抬眸望向脸色黑得吓人的陆云言,笑了,咬了一下自己的筷子。 刚才宋延宁的唇擦过筷子的尖端,如今被魏怅然尽数咬进嘴里。 陆云言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,恶狠狠的瞪着魏怅然,恼道:“魏怅然!” 魏怅然不以为然的低下头,把自己和宋延宁紧握的手拿到桌面上,然后再宋延宁手背上落下一个吻。 “真乖。”魏怅然轻轻亲吻宋延宁的手背,“这是奖励。” 宋延宁脸红更甚,却咬着嘴唇笑了。 陆云言把宋延宁的反应尽收眼底,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。 宋绘慌张跟出去,热脸贴冷屁股的去送陆云言,宋延止冷笑道:“行了魏怅然,你给我适可而止。” 魏怅然不以为然的的挑眉,说道:“你妈说的那个,是真的是假的?” 宋延止低头优雅的吃着饭,淡淡道:“真的,但是那是十一年前的信了,能不能有用就跟我没关系了。” 魏怅然松开了宋延宁的手,拿到桌子上,向着宋延止摊开手心,理所当然道:“给我,怎么样?” 宋延宁的手突然暴露在了空气中,微凉的空气与肌肤相接触,宋延宁抖了个机灵。 他松开了手。宋延宁看着魏怅然的手。 他松开了手,然后向着宋延止伸出了手。 宋延宁看着魏怅然的手,突然感觉心口一阵疼痛。 魏怅然以前,不是很喜欢宋延止的吗?还为了宋延止嘲笑他,不是吗? 现在也因为宋延止放开了他的手。 又是宋延止。 从前是他,现在还是他。 宋延止真惹人讨厌……他为什么…… 为什么不去死呢? 宋延宁执拗的伸出手,握住了魏怅然的手,然后宣扬主权似的放在桌子上。 魏怅然只觉得他是在宣誓主权,对于宋延宁对他的依赖更重了一些而感到窃喜,没有发现宋延宁的病症。 不想要失去,不想要放手,不想再孤身一人。 所以遇到光的话,就要想尽办法的留在身边,如果还像从前那样的话,就会失去了。 阻拦啊,宋延止啊,都去死好了。 宋延宁从前自我意识淡薄,现在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病症。 长期服用药物的宋延宁,在戒断期间,逐渐向着病态演变着。 戒断反应,其实很危险。 宋延止依旧吃着饭,半敛了瞳眸道:“在她保险箱里,我不知道密码。” “再说了,你和我的合作,是你和我的事情。”宋延止放下碗筷,“你和我妈的合作,是你和我妈的事情。” 魏怅然懒散的半倚在轮椅靠背上,笑了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你们有求于我,我还要给你们两个人服务?” 魏怅然轻轻放下筷子,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。 “你把我当什么?”魏怅然一字一句道,“傻子吗?” 宋延止低着头不说话,起身想走。 魏怅然冷声道:“坐下。” 宋延止起身离开的动作一僵,随即又坐回座椅上。 “我不能跟我妈说苏北寒的事情!”宋延止被逼无奈,喊道,“苏北寒又不是什么世家的人,她要是知道我想嫁给苏北寒,她会想尽办法破坏的!” “就算离开陆家也能赚钱,可是我妈更相信地位啊,她肯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,到时候还可能跑去见苏北寒,那我怎么办?” 宋绘知道陆家可能抛弃宋家,然后想尽办法的寻找新的依靠,不顾脸面的去攀附华家。受人白眼,热脸贴人冷屁股,宋绘都可以忍受。 唯独不能忍受没有世家的地位。 宋绘也曾经年少轻狂过,也曾经相信有了爱情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,可是现在宋绘已经不再年轻了。 她早就老了,内心老态龙钟。 宋绘太明白世家的Omega下嫁给平民Alpha是什么下场了。 宋延止明白,所以宋延止根本不敢说。 “所以你就脚踩两条船,把老子当傻子?”魏怅然冷笑,“苏北寒有没有说过你很自私?” 宋延止低下头,十指收紧,指甲掐进肉里。 苏北寒当然说过,不止一次的说过。 宋延止就是自私又势利,他就是奉行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”,他就是个黑莲花心机表Omega。 可是他就是喜欢苏北寒。 苏北寒也是个傻的,就是一根筋的喜欢宋延止。 魏怅然一边握着宋延宁的手,一边嘲讽的笑出声来:“你不想摊牌也可以,我给你两个选择,宋延止。” “要么,你把信投给我——别说你不知道密码这种蠢话——我不信的。你给我信,我就继续装作不知道这件事。” “要么。你不给我信,我就帮你摊牌。” “宋延止,别怪我没提醒过你。”魏怅然把面前的碗筷全都扫到了地上,劈里啪啦的破碎声响起,宋延止抖了个机灵。 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,你不能既要陆家,又要苏北寒的感情。” “你不配。” 宋延宁看着宋延止,突然觉得很恶心。 明明爱着苏北寒,却又不肯放下陆云言;明明从他宋延宁手里夺走了陆云言,心里却想着苏北寒。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? 这种人…… 为什么不去死啊? 第56章 遗书 宋锦留下的书信,是遗书。 宋延止送过来的时候,魏怅然正在暗河酒吧的隔间里工作。 江域输入密码进入房间,直接被脚边的一摞草稿纸绊倒。 “呸呸呸!”江域摔在杂乱的草稿纸里,好不容易才爬起来,问道,“老大!你要去卖废纸吗?” 魏怅然盘膝坐在一堆又一堆的纸张里,眉头紧锁。 他前后左右的墙上,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张照片和笔记。 有些甚至陈旧的泛黄,被小心翼翼的用胶带粘起来。 还有一些血淋淋的照片。 江域感叹道:“老大,你像极了一个变态。” 魏怅然一边把几张照片摆在一起,一边平淡道:“我就是,谢谢。” “什么事?”魏怅然没心情跟江域胡扯,“没事快滚。” 江域指了指门外,道:“宋延止把信送来了。” 魏怅然正打算往外走,就被江域拦住。江域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魏怅然,说道:“他送了信就跑了,看来是被你吓得不轻。” 魏怅然抖开那几张纸,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。 “哦还有!”江域从门外搬进来一把椅子,大马金刀的一坐,“宋延宁怎么样了?你的治疗计划进行的还可以吗?” 魏怅然动作一僵,表情有些不自然道:“当然很好,你不相信我?” 江域定定的看着他,良久,抬手把额前的卷发理到脑后,然后松手,任由卷发更加杂乱的落下来。 “我当然信。”江域说,“只是害怕你放纵他的病态,毕竟我怪喜欢这孩子的。像个漂亮的洋娃娃,我不想他坏了。” “当然,要是老大你愿意这么做的话,我也没意见。”江域试图套话,“老大您,这么做了吗?” 魏怅然转移话题道:“宋锦留下的是遗书。” 江域见他不想继续,便也不再强求,坐在椅子上问道:“写的什么?” 魏怅然看完,笑了。 “果然如此。”魏怅然喃喃道,“果然如此。” 江域一头雾水,问道:“果然什么?老大你怎么老是不说人话啊?” 魏怅然揉了揉江域的卷发,恶劣的把江域的头发揉的更乱了。 “程岚没死。”魏怅然斩钉截铁,“假死而已。” 江域吓了一跳,从椅子上滑了下去。 “现在,如果我们想让陆墨身败名裂。”魏怅然说,“就只需要把程岚引出来,就万事大吉了。” 魏怅然弹了弹纸张,慨叹道:“宋绘可真是个老狐狸。” 江域疑惑皱眉,魏怅然却默默的抽起了烟。 烟雾在室内升腾扭曲,良久,魏怅然踩了踩脚边的五六个烟头,哑着嗓子道:“江域,你去找宋延止,让他给宋延宁一个出名的机会。” 江域哪儿受得了这烟味儿,立刻往外跑,跑出去还有良心的探回个头问道:“那你呢?老大?” 魏怅然把遗书仔仔细细的收起来,淡淡开口。 “我去找宋绘。” 宋锦早就死了。 早在十一年前,宋锦就死了。 她得了脑癌,晚期。 她是注射了过量的镇定药物死去的,她自己选择的死法,她自己下的手。 她自由的来,中途历经坎坷波折,受尽欺骗和苦楚,但也自由的走了。 在把注射器里的药物推进自己的身体里之前,宋锦坐在病床上,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夜空。 那里漆黑一片,浓雾后面是被距离和能量限制的星星。 在广阔的黑暗中,所有的星星都孤独,所有的星星都成群结队。 夜空默不作声的,不动声色的温柔,比这阳光下的人世要温柔得多。 宋锦孤身一人在寒冷的长夜里,静静的拿起了笔,写下了第一句话“延宁亲启”。 墨迹在纸上滑出横竖撇捺,如同生命的跌宕起伏。 延宁亲启: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读到这封信,我的延宁,我希望你能。 如果你真的能读到这一封信的话,希望你先记住一件事再读下去。 我爱你。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,不是这么简单的几张纸能够说清楚的。我知道你日后会分化成Omega,陆墨给你的药物早就决定了你以后的性别。 你也许会有自己的孩子,也许那时你就能明白母亲对孩子的爱,也许那时你就会知道,与孩子分别,对于一个母亲来说,是多么的肝肠寸断。 也许没有那时,但我仍然乞求你能够原谅我。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。 原谅我最终选择默不作声的死去。 老天,我的延宁以后的变数太多了,我只能乞求未来的你,能够原谅这样的我,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猜测你未来的样子。 我希望你能像我多一点,因为你爸爸是个只知道研究的愣头青。 延宁,我没有办法陪你长大了。 你的母亲是个太失败的人,一腔热血的想要研究出增强Omega体质的药物,到头来,却只剩了一腔热血。 陆墨骗了我和程岚。 他利用我们做的各种实验的失败数据,由另一个组实验室重新加工,从而制造出控制O* 也就是陆墨给你的药物。 他会在其他渠道买卖交易这种药物,从而获得巨大的利益。 陆家人总是这样的,爱啊情啊,他们心里什么都没有,我们三个这么多年的感情,他都能暗中操作,颠倒是非。 我和程岚太傻。 我本想跟他一了百了,可是我实在没办法跟那么大的陆家对抗,程岚也没有,我们势单力薄。 更糟的是,我得了脑癌,晚期。 不,现在来说,这应该是唯一的转机。 我的死。 延宁,我不能确保这封信最终会落到谁手里,但是我能告诉你的,只有这些了。我希望这些,能让你原谅我。 原谅你的愚蠢又不称职的母亲。 或者请允许我在这里寻求你的可怜。 你的母亲她遭受了最重要的朋友的欺骗,不得已背上伤害朋友的罪名,最后默不作声的死去,就连尸骨都不会存在于这世上。 若是你觉得我可怜,就请代替我好好的活下去。 我知道你会在这人世间受很多的苦楚,我知道这人间从来都不温柔,我知道你会承受痛苦的、令人绝望的戒断反应。 但是延宁,哪怕是看在可怜我的份上,请代替我多活一日,再多活一日,总有一天,你会挨过痛苦的戒断反应。 我知道,我相信你可以。 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温柔又坚韧的孩子。 到那时,请代替我,去看看春日的桃花。 请代替我,用力地、深情地、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。 而我,你的母亲,将无声的成为世界的尘土,消失无踪。 然而你遇上的所有的风。 都是我在拥抱你。 宋锦。 宋锦写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,落下了一滴眼泪,她想来是慌张抹去的,眼泪洇开的墨迹在她的手指的带领下,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。 犹如彗星掠过地球。 然后,她选择了死亡。 她死在一个春日,桃花盛开的时候。 程岚跌跌撞撞摔进太平间,然后颓然的出来,守在太平间门口,整整一宿。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,有些事情,宋锦不说,只要做出第一步,程岚就明白了。 程岚不说话也不哭泣,就是那么愣愣的坐着,靠着宋锦的尸体。 第二天,程岚带走了宋锦的尸体。 第三天,宋绘才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,她只来得及看到宋锦的遗书。 宋绘找遍了江州的大小医院,像个疯子一样的闯进所有医院的太平间,在医生护士的拉扯下看完了所有的尸体。 宋锦都不在任何地方。 宋绘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姐姐了。 然后,宋绘终于鼓起勇气看完了全部遗书。 宋绘知道了陆墨的所作所为,仔细的收起了遗书,郑重的把遗书放进衣服的最里面,放在最靠近心口的位置,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回火车站,回到了钦州。 宋绘捂着衣服里的遗书,一滴眼泪都没有掉。 宋绘,才是陆家和宋家里,最深藏不露的人。 她全部的核心,都在一个破旧保险箱里,在一个陈旧的信封里,在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。 在宋锦最后一滴眼泪里。 第57章 失控 宋延止给魏怅然送信的时候,刚好碰上宋延宁来送饭。 宋延宁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短袖,黑色的休闲裤和白色运动鞋,兴高采烈的抱着背包从公交上下来,刚走过街角,就跟从地下室出来的宋延止撞上。 宋延止一边上楼梯,一边戴口罩,抬头的时候,被站在楼梯上的宋延宁吓了一跳。 “宋延宁!”宋延止口罩和墨镜都掉在地上,捂着心口,“你吓死我了!” 宋延宁看着宋延止,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。 宋延止的嘴唇是肿的,眼框是红的,脖颈处有明显的吻痕。 宋延止刚才从暗河酒吧里出来。 魏怅然在暗河酒吧里。 魏怅然以前,特别喜欢宋延止。 魏怅然和宋延止有过好几次约会。 宋延止跟他抢过陆云言。 为什么就不能跟他抢魏怅然呢? 太过分了。 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选择,他宋延止从来不缺Alpha的追求啊! 为什么,为什么就非要跟他宋延宁抢人? 不是有陆云言了吗?不是有苏北寒了吗? 他不过是渴望一个魏怅然而已,为什么不行? 真是……太过分了。 宋延宁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,是他紧绷的嘴角的恨意。 要是宋延止死掉就好了。 这样就没有人来跟他抢魏怅然了。 那是唯一的光与暖,那是能逃离过去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唯一出路。 他不能失去。 宋延止捡起口罩和墨镜,抬头的时候,再次被宋延宁吓出一身冷汗。 宋延宁漆黑的瞳眸直直的看着他,没有半分之前的灵动和温柔,只有麻木和冷漠。 宋延宁站在地下室上面,居高临下的望向宋延止。 错觉般的,宋延止觉得宋延宁想杀了他。 “怎么可能。”宋延止自我安慰的想,“宋延宁?得了吧,宋延宁跟小兔子似的,怎么可能会这样?” “我一定是被魏怅然那个变态吓到了。”宋延止喃喃自语。 宋延宁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,宋延止心生惧意,始终不敢上前。 良久,宋延宁转身跑掉了。 宋延止一时松懈,腿软的跌坐在地。 不知道为什么,刚才的宋延宁,让宋延止打心底里害怕。 宋延宁一直跑一直跑,一直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家。 他把包随手扔在地上,锁上门累倒在地。 身上的汗水打湿了衣服,宋延宁急促的呼吸着。 他刚刚,是真的想要杀了宋延止。 宋延宁猛地爬起来,被自己吓到了。 “我怎么会,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?”宋延宁望向自己的手,喃喃自语,“为什么,我不想,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的啊!” 可是那种感觉太强烈了,那种海啸一样的冲动与疯狂不停的叫嚣,让他的头好疼好疼。 宋延宁害怕的爬起来,冲进洗手间,打开淋雨花洒,用凉水把自己淋了个透彻。 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,宋延宁终于清醒了一下。 “怎么可能呢。”宋延宁无力的坐在洗手间冰凉的瓷砖上,“我怎么可能,会有这种想法呢?” 然后宋延宁湿淋淋的从洗手间里走出来,打开背包,拿出做好的两份便当,静静的放到了餐桌上。 猫和狗被华裳和关筱接走去玩了,宋延宁湿漉漉的坐在椅子上,静静的打开自己做好的便当,然后又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筷子。 便当原本精心拼出了精美的图案,是个太阳。 可是因为刚才宋延宁进门时心神不宁的摔了便当,所以全都堆积混乱在一起。 宋延宁举起的筷子又放下。 宋延宁看了看自己包里露出来的衣服一角,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给魏怅然买了衣服。宋延宁慌张把衣服拿出来,结果发现便当里露出来的汤汁把衣服染脏了。 他买了情侣衫。末辊 企鹅和北极熊的,宋延宁觉得很可爱,于是就买了。 而现在,宋延宁觉得自己很可笑。 企鹅怎么可能跟北极熊是情侣,他们隔着一整个地球呢。这种骗小孩子的话,他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啊。 他突然觉得湿漉漉的自己像极了自己做的便当。 一塌糊涂。 宋延宁什么都不想干,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餐桌前,静静的做了一下午,直到日暮,他才恍惚的站起来。 宋延宁腿一软,跪在地上。 他长时间不动,腿麻了。 宋延宁换了干净的衣服,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钻进衣柜里,然后缩成一团,安静的睡去。 魏怅然没有回来,他不敢自己一个人睡。 没有魏怅然的信息素的安抚,宋延宁睡眠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,他害怕,他害怕自己一睁开眼,就还在那个地牢里。 他还是被自己的光抛弃,他还是一无所有。 宋延宁缩在衣柜里,发了疯的想魏怅然。 想念魏怅然牛奶味的信息素,想念魏怅然的声音,想念魏怅然的一切的一切。 老天。宋延宁不敢想象没有魏怅然的日子。 不能失去他。 绝对,不可以。 宋延宁再次见到宋延止的时候,宋延止带着他去见一个当红歌手。 “我看过了,不得不说,你写的歌很好。”宋延止有些不情愿的走在他前面,“魏怅然还是很有眼光的,你在音乐上确实是个天才。” 宋延宁半敛了眸子,偏了下头。 什么意思,是在说这一切都是你和魏怅然一起安排的吗?宣示主权吗?好讨厌。 好讨厌……好讨厌……好讨厌宋延止。 “只要他唱你的歌,我再帮你造点儿舆论,一定可以很出名。”宋延止毫无防备的走在宋延宁面前,“别谢我,跟我没关系。” “要不是魏怅然要我这么干,我才不帮你呢。” “我还是不喜欢你,宋延宁。” 我也不喜欢你。 宋延止,为什么你总是在抢我的光与暖?为什么别人视若救赎的东西,你轻而易举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? 你那点儿比我好?就值得魏怅然那么喜欢你? 太讨厌了。 宋延宁看着宋延止身前长长的、无尽头一样的楼梯,缓缓露出一个笑容。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,宋延止? 宋延止突然停下了脚步,一手扶住了一旁的楼梯扶手,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。 他弯着腰静止了好久,这才重新直起身来,长长的舒了一口气。 “走吧,我带你去找——” 宋延止没有说完,他感觉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,他脚底一空,眼前是长长的楼梯,如同深不见底的无底洞。 那一刻,宋延止觉得时间和空间都无限的膨胀,以至于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那人的猛然清醒。 可是太晚了。 覆水难收。 宋延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推宋延止。 在自己的手碰上宋延止的后背之后的一瞬间,宋延宁突然就清醒过来,他立刻想要去拽宋延止,可是他没能抓住宋延止。 宋延止惊慌且难以置信的望向宋延宁,然后滚下了楼梯。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他滚下去,看着宋延止闭着眼睛躺在血泊中,他突然就很想笑。 没有人会跟我抢魏怅然了。 恰巧路过的魏怅然赶到楼下的时候,刚好看到宋延宁茫然无措的站在楼梯上,满脸是泪,然后缓慢且病态的露出一个笑容。 魏怅然如堕冰窟。 我只是害怕你放纵他的病态,毕竟我怪喜欢这孩子的。 他像个漂亮的洋娃娃,我不想他坏了。 再这样下去,说不定宋延宁就坏掉了。 魏怅然还没来得及悔恨,就看见宋延宁震惊的望向他,漆黑的瞳眸里满是恐惧和惊讶,然后宋延宁转身,消失在魏怅然的视线里。 魏怅然心里着急,忘了自己还要装残疾,站起来就追,身后是一群人吓到破音的尖叫,魏怅然置若罔闻。 魏怅然满心都是宋延宁。 江域说的没错,在这样下去,宋延宁迟早要失控。 宋延宁已经失控了。 都是他的错。 是他自私自利。 是他恬不知耻。 是他贪得无厌。 第58章 宋绘 宋绘坐到魏怅然对面的时候,脸上还带着虚假和讨好的笑容。 魏怅然愈发觉得这个女人城府深不可测。 “怅然啊,你今天找阿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?”宋绘笑着给魏怅然倒上茶水,“什么时候带着小宁一起回来吃饭啊?” 魏怅然开门见山道:“宋锦到底是怎么死的?” 宋绘闻言手一抖,茶水在桌子上洒出一大片。 魏怅然静静的看着她的表情,问答:“她是自杀的,对吗?” 宋绘手有点儿抖,好半天才把茶壶放下。 “姐姐是死是活,我怎么会知道?”宋绘顽抗到底,“毕竟姐姐是失踪。” 宋绘佯装生气,严肃道:“怅然啊,你再这样,阿姨真的要生气了。” 魏怅然把宋延止偷出来的信放在宋绘面前,轻声道:“宋绘,你要不要跟我合作。” 不是询问,而是陈述的语气,仿佛笃定宋绘会做出他想要的选择,又好像……他确定宋绘只有这一个选择。 宋绘静静的看着桌子上有些陈旧的信封,一言不发。 魏怅然就这么等着。 他们从烈阳高照的中午,一直等到日头西沉,赤红色的火烧云在天边燃烧,橘红色的暮色沾染上他们的衣襟。 宋绘始终一动不动,身前的茶早就凉透了,魏怅然极有耐心的等着,良久,宋绘终于说话了。 “前些天知象集团收购了宋氏集团的股份,是你干的吧?”宋绘自嘲的笑了下,问道。 魏怅然半敛了眸子,懒散的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宋绘笑出声来,仰头望向天花板,努力的把眼泪挤回去,可是眼泪还是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,然后顺着皮肤流下来。 宋绘低下头,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,狠狠的吸了吸鼻子。 宋绘抹了把脸,把额前的头发理到耳后,重新抬头望向魏怅然。 “她死了。”宋绘嗓子哑了。 她看着魏怅然,静静的掉下眼泪来。 “她死的时候,身边一个人都没有。”宋绘这份感情压抑了这么多年,就连宣泄,都无力而悲凉。 “我甚至,我甚至连她的尸体,我连见到她尸体的机会都没有。”宋绘泣不成声,“这么多年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梦到她。” 自从宋锦死了,宋绘就再也没做过好梦。 永远都是噩梦。 可是那里面从来没有宋锦,因为宋锦留给她的,都是美好的记忆。 年少时觉得照相很幼稚,死活不愿意跟宋锦照相,如今宋锦一点儿温存都没有留下,宋绘手里,连她一张合照都没有。 她再也没能见到与自己在一起的宋锦。 宋绘静静的哭了好久,好久好久,久到魏怅然都开始不耐烦。 宋绘终于红着眼睛,从包里拿出一个账本。 “我低声下气这么多年,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。”宋绘把账本递给魏怅然,“陆墨做的那些交易,但凡我能摸到的,我都记在这上面。” 魏怅然伸手去接,却没拿动,宋绘用力的压住了那个账本。 “小止。宋延止。”宋绘有些艰难的问道,“你给他什么承诺?” 魏怅然挑眉道:“苏北寒和宋家与知象集团合作。” 宋绘有些悲戚的笑了,摇了摇头,松开了手。 “小止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。”宋绘无力的轻声说,“你拿走吧,别,别骗他就行。” 魏怅然接过来翻了翻,皱了眉头道:“这是真的?” 宋绘点了点头,似乎失了全部力气一样坐在椅子上,没有说话。 魏怅然眉头紧锁:“这里有很多跟宋家有牵连的企业,你会把这个给我?你知道我是要攻击他们的对吧?” 宋绘苦笑一下。 “孩子,谁告诉你,我在乎宋家的?” 魏怅然一愣,难以置信的望向她。 宋绘如释重负的再次落下眼泪,轻声道:“这些年我把宋家和陆家的联系变得很紧密,本打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,可是一想到还有小止,就忍不住想要给小止留个出路。” “陆云言是个好出路,他跟陆家陆墨那些事情没关系,自己也有事业,挺好的。” “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。”宋绘长长的叹了口气,“宋延宁,宋家,我都不喜欢,唯一在乎的小止,也没有好好的尽到母亲的职责。” “如今终于有你们来接手这一切,我还得谢谢你。”宋绘说,“我终于可以休息了。” 宋绘也曾经年轻过,跟宋延止一样,她也在婚约之外,轰轰烈烈的爱上了另一个人。 她没有宋延止命好,她爱上的那个人啊,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。 那个男人没有世家背景,对宋绘花言巧语,也不过是为了宋家的权势和金钱,结婚不到三个月,宋绘就受到了家暴。 等到宋绘终于忍不住了,半夜打电话给宋家人求救,宋家人却告诉她:是你不要宋家的,宋家没必要管你。 到最后,宋绘无法忍受,最终打给宋锦求救。 远在江州的宋锦,带着身份证和手机,连夜来到钦州,在宋绘家楼下买了一把菜刀,冲上楼,一菜刀砍在餐桌上。 砍在距离那个男人手指一厘米的地方。 “离婚!立刻给我离婚!”宋锦死死的握住宋绘的手,“你再敢跟我妹妹打一次电话——” 宋锦一手扯住那个男人的衣领,一手拔出菜刀在男人脸前晃了晃。 “老娘一刀一刀剁了你!!!” 那之后很多年,宋绘早已忘记那个曾经爱过的男人的模样,却依旧记得那时候的宋锦。 宋绘记得宋锦的每一个动作,每一个表情,每一个发丝的跃动。 她的姐姐,她的宋锦。 她的万千锦绣。 死了。 因为陆墨。 宋绘当然恨陆墨,只是她力量太小,她做不到跟陆墨对抗,所以只能蛰伏。 她要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,她虐待宋延宁,放纵宋延止,巴结陆墨和陆云言,想方设法的把宋家和陆家绑在一起。 她以一种最势利、最令人作呕的嘴脸,让陆墨以为她就是个势利的女人,然后在给够她钱之后,信任了她。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好,可是魏怅然突然出现,打乱了她的计划。 宋绘本想跟知象集团斗一斗,可是她发现宋延止偷偷的与人见面,偷了她藏起来的信,然后偷偷与人见面。 宋绘还发现,宋延止怀孕了。 宋绘就明白了。 宋绘就累了。 太累了,既然有人来接手,为什么不就此急流勇退,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呢? 宋延止长这么大,宋绘真的没有好好看看他。 宋绘想要放弃这一切,然后好好照顾宋延止,她甚至开始幻想宋延止有了孩子之后的日子: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,咿咿呀呀的叫她“姥姥”。 谁不期待岁月静好? 可是宋绘命不好,从来都不好。 但凡她期待的,全都灰飞烟灭。 宋绘特意煲了汤,来宋延止工作的地方,就打算好好跟宋延止谈一谈,然后好好的照顾宋延止,娘俩一起把这个坎儿过了。 宋延止喜欢那个叫“北寒”的男人也没关系,只要他对宋延止好就行了。 宋绘什么都不想管了,就想含饴弄孙,承欢膝下。 可是宋绘赶到录音棚外的时候,只看见宋延止倒在血泊里。 宋绘手一抖,手里的保温盒“啪啦”一声掉在地上,一地的浓汤狼狈的汩汩溢出。 宋绘听不见任何声音,她愣愣的抬头,宋绘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 黑暗来临之前,宋绘看见一个人慌张的从楼梯跑走。 宋延宁。 第59章 拥抱 魏怅然冲上楼的时候,宋延宁躲在天台的角落里。 天台空空荡荡,阴沉沉的天幕低低的压下来,似乎伸手就能抓住这昏昏沉沉的天地。 宋延宁缩在天台的角落里,抱着膝头发着抖。 魏怅然小心翼翼的靠近他,轻声道:“宁宁?” 宋延宁猛地抖了个机灵,惊叫道:“别过来!” 魏怅然立刻原地停下,不敢再向前一步。 宋延宁的身后,就是万丈高楼。 一步踏错,就是粉身碎骨,万劫不复。 “宁宁,是我,是我。”魏怅然浑身冷汗的蹲在宋延宁面前,让自己的目光与宋延宁相接,“魏怅然,是我啊,不要怕宁宁,别怕——” “别过来!”宋延宁发了疯的大喊,“你别过来!” 魏怅然蹲在地上,前进也不是,后退也不是,当下跪趴在地上,冲着宋延宁伸出了手,柔声道:“宁宁,宁宁不怕,别怕,我不会,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的。” 他向宋延宁摊开自己柔软的手心,仿佛在向小动物展示着自己的友好和温柔。 宋延宁捂着自己的头,声音颤抖道:“魏怅然……” 魏怅然赶紧答应道:“我在,我在!” 宋延宁声音发抖,隐忍的哭腔在空气中颤抖的传播,魏怅然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他颤抖疼痛。 “你别过来……”宋延宁说,“我会,我会害了你的……” 魏怅然伸出去的手僵硬在空中。 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。 不是宋延宁害了魏怅然,而是魏怅然害了宋延宁。 如果不是他贪得无厌,宋延宁现在,早就好了。 不应该是这样的,不应该是这样的,宋延宁他,不应该是这样的。 都是他的错。 “你不会!你永远都不会害了我的!”魏怅然慌张道,“是我——” 魏怅然说不出话来。 是我害了你。 是我怕你离开我,所以放纵你的病态,任由你在这无边的泥淖里不停的下坠,只为了让你更靠近我。 更靠近肮脏的,早已无药可救的我。 是我把你……拉进了痛苦里。 可是如果,如果宋延宁知道这一切的话。魏怅然心慌意乱的想。他会离开我的吧? 唯一不一样的存在,怎么可以离开他! 魏怅然沉默了一下,哑着嗓子说:“宁宁,宁宁你不会害了我的,我是医生,你记得吗?” “你只是病了,跟感冒一样,你只是,你只是得了重感冒。”魏怅然一点一点的靠近他,“你只是病了而已,你会好的,我是医生,记得吗?” “我没病!”宋延宁满脸是泪的大喊。 “有病不是这样的!我把宋延止推下去了!是我干的!”宋延宁嗓子喊哑了,少年撕心裂肺的嘶喊带着沙哑,“我害了人!我是,我害了人!” “我害了人……”宋延宁突然没了气力,无力的抱住了自己的头,“我不是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,我不知道……” “魏怅然……”宋延宁委屈的开口,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。 “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 魏怅然心口一阵酸痛,针扎一样的刺痛从心口传遍他的全身,随之而来的,是久久无法消散的钝痛。 宋延宁说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,每一个不知所措的停顿和嘶喊,都重重的撞击在他的心脏上。 太疼了。 他一介凡人,怎么能承受这种痛苦啊? 他一介凡人,为什么,能够造下这么大的罪孽? “我知道!我都知道!”魏怅然再次靠近宋延宁,“我知道你害怕,我知道你不是特意的。” 魏怅然冲着宋延宁伸出了双臂:“你只是太痛苦了,你只是……没有办法。” 宋延宁抬眸望向魏怅然,良久,终于无助的说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我真的,我真的没办法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我不知道……” 魏怅然小心翼翼道:“我知道!宁宁,我都知道。” 他知道。 他再清楚不过。 无能为力,无力挣扎。 痛苦来临的时候如同海啸,我们人的心灵逃无可逃。 在遇见宋延宁之前,魏怅然曾经孑然一身的面对这一切,面对他始终无法深入感受的情感,面对他永远触碰不到的温柔、快乐、悲伤和悔恨。 他并非身处黑暗。 他的心是瞎的,他注定看不到光。 他无能为力,无法挣扎,无路可逃。 他不知道该怎么感受,但是后来—— 宋延宁来了。 跌跌撞撞的闯入他的生活,给他崭新的体验与可能。 他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是本能想要留下光芒。 宋延宁救过他。 如今该他来为他披荆斩棘。 “你不需要知道怎么办,也不需要对不起。” “我帮你,我帮你好不好?让我帮你好不好?” “你帮不了我!”宋延宁再次情绪激动的大喊,“谁也帮不了我!我没救了!我,我直到现在都离不开药物!我没救了!” “你有救!”魏怅然大喊,“我说你有救你就有!” 宋延宁被魏怅然喊得愣了一下。 “我是你的丈夫!我是医生!你听我的就对了!”魏怅然大喊,“不管什么时候,痛苦难受、无助还是开心,都来找我!你可以把一切都分享给我!” “你可以依赖我。”魏怅然柔声道,“你可以沉迷我。” 我来做你的药。 你来做我的阻隔。 我知道,我知道你没有办法。 我来做你的办法。 “宋延宁。” 魏怅然冲着宋延宁张开怀抱。 “来深爱我。好不好?” 你有没有用尽全力的去爱过一个人? 那样用力,把他视作唯一的出路和解脱,把他的一个回眸,当作光芒万丈。 他给你一个柔软的掌心,你都可以当作用尽全力的拥抱。 那真的还是爱吗? 那已经是一种可怕的痛苦,一种无法摆脱的习惯,一种麻痹你心灵对痛觉的感知的药物。 爱对了,就是一生深情。 爱错了,就是肝脑涂地。 告别曾经爱错的人,是我们必须承受的戒断反应。 宋延宁眼前全是泪,泪眼朦胧中只能勉强看到魏怅然的轮廓,他瑟缩的问道:“我还有救吗?” 魏怅然轻轻的去碰他的手:“有救,我来救你。”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握住魏怅然的食指,用力的仿佛他一松开,魏怅然就会如同梦境般消散。 “真的吗?”宋延宁说,“你骗我。” “我没有!”魏怅然举手做发誓状道,“我发誓好不好?我发誓,我不救你我天打雷劈!” 宋延宁定定的看着他,缓缓握紧了他的手。 “别抛弃我。”宋延宁乞求道,“可以吗?” “来深爱我。”魏怅然柔声问,“好不好?” 下一秒魏怅然握紧了宋延宁的手,然后用力一拽,把宋延宁拽进他怀里。 “别怕,什么都别怕。”魏怅然把宋延宁紧紧抱进怀里,“我来救你,什么都不怕,我很厉害的。” “我来拯救你,我来做你的依靠。” 魏怅然用尽全力的抱着宋延宁,像是要把所有痛苦的时空全都压缩击碎,然后把宋延宁融入自己的身体和生命里。 “你什么都不要怕,你负责爱我好不好?”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,宋延宁把脸埋进魏怅然的肩膀里。 “……好。” 你将是我新的沉迷。 第60章 私奔 华苑是个眉眼深邃五官分明的Alpha。 华苑的短发末端微卷,深邃的眉眼给人一种淡淡的阴仄,但是分明的五官又给他添了几分锐利。 此时他躺在躺椅上,衣衫半解,懒散得如同一滩烂泥。 “大哥你在逗我吧?”华苑长长的叹了口气,“都现在了,你要中止?” “不。”魏怅然叹了口气,“我早就该中止了。” 华苑看了看认真的收拾东西的魏怅然,疑惑的挑眉道:“你认真的吗?然哥?” 魏怅然把刀子放进背包里,说道:“认真的。” 华苑撇了撇嘴,直起身来,再次问道:“账本都到手了,眼看着就要把程岚引出来了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?” “程岚只要一出现,我就可以让我老婆去联系程家,明白吗?”华苑探头去看魏怅然的脸,“只要我联系程家,你家宁宁就有家了,明白吧?” “宁宁本来也有家。”魏怅然抬眸望向他,执拗道,“我们结婚了,我们是有家的。” 我就是他的家。 他也是我的家。 华苑愣了一下,用手背试了试魏怅然的额头,叹气道:“没发烧,看来你是认真的了。” “那好吧,你走吧。”华苑掏出手机开始联系白木,“我和白木会处理这些事情的。” 话未说完,魏怅然已经走到门口了。 “欸欸欸!你给我停下!”华苑惊慌喊道,“你就这么带这么少的东西出去?” 魏怅然茫然回头道:“怎么了?我有钱啊,我可以买。” 华苑:“……” 华苑头疼扶额:“你带着你家宁宁去哪儿?” 魏怅然沉默一下,理直气壮道:“无所谓,不知道。” 华苑:“……对不起,我忘了你有病。” 华苑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,扔给魏怅然,魏怅然轻松接住。 “凉州我有一套别墅。”华苑说,“两层小木屋,最近凉州多雨,你们多穿点儿衣服。” 魏怅然拿着钥匙,手指收紧,良久,轻声道:“……谢谢。” “谢什么谢!”华苑笑着摆了摆手,“你把知象集团给我一半,我给你个别墅算什么。” 魏怅然平生第一次,对着宋延宁之外的人,露出了一个真正友好的笑容。 宋延止摔下去的楼梯并不算太高,楼梯下面又有地毯,唯一的伤害,就是宋延止的孩子。 他怀孕了,宋延宁把他推了下去,他的孩子没有了。 宋延止怀孕时似乎格外脆弱,完全没有以前那种算天算地的黑莲花样子,反而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起来,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。 宋绘想要找宋延宁理论,也被宋延止制止了。 “没必要。”宋延止抬眸望向门口的魏怅然,淡淡开口,“又不是什么大事儿,反正我本来也不想要。” 魏怅然眯了眯眼睛,总觉得宋延止不是这么简单的人。 魏怅然一边嘱咐白木和关筱注意宋延止,一边走进自家电梯。 电梯里的人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,左眼睑下有一滴泪痣,短发柔软的贴在额头上,带着一个复古的圆框金边眼镜。 那人疑惑的看了魏怅然一眼,礼貌的往旁边撤了一步,给魏怅然让出位置。 魏怅然刚站定,那人问道:“您是新来的?” 魏怅然出于礼貌,笑着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那人沉默了一下,笑了:“您是……来了四个月吗?” 魏怅然警觉的皱眉,问道:“有什么事情吗?” “我可能……”那人尴尬的笑了笑,“是您的原房主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那人跟着他一起出了电梯,抬手抹了抹后颈,尴尬笑道:“我叫木枝,当时出了点儿资金问题,把房子卖掉了,现在有个东西找不到了,想回来找找……” 木枝歉意的笑了笑:“有些唐突了,也不知道您有没有——” “卖房子的人叫木叶。”魏怅然并不打算让他靠近自己的家,“是你弟弟吧?” 魏怅然挡在门前,木枝也不好意思上前,只好站在电梯口点了点头。 “他把房子卖给我的时候,能卖钱的东西都卖了。”魏怅然嘲讽的勾了勾嘴角,“一根针都没留下,你有个好弟弟。” 木枝半敛了眸子,轻叹一声,道谢后走进电梯离开了。 魏怅然这才转身想要开门。 然后他的手停在半空中。 他没带钥匙。 几个月了,他依旧没有习惯有家这件事。 魏怅然正准备敲门的时候,门里传来宋延宁怯懦的声音。 “魏怅然?”宋延宁小心翼翼的问道,“是你吗?” 少年的语气软软的,带着惊慌未定的怯懦。 魏怅然心都软了。 “是我。”魏怅然站到猫眼能够看到的位置,做出投降的姿势,“只有我。” 宋延宁打开门,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。 “你回来啦……”宋延宁把魏怅然迎进门,“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了。” 魏怅然关上门,把宋延宁抱起来放到门口的吧台上,两手撑在宋延宁身体两侧,问道:“你不会一直在门口吧?” 宋延宁微微低头,望向他的眼眸,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。 “也不算一直……”宋延宁小声道,“就是……时不时听一听……” 有那么一瞬间,魏怅然感觉到了心跳加速。 像是他一击必杀之前的兴奋。 魏怅然亲吻宋延宁的唇角,问道:“你在等我吗?” 宋延宁的手指碰上魏怅然的手,坚定道:“我在等你。” 不知道为什么,也不需要理由。 这种……单纯想要见你的感情。 哪怕等到暮色深沉,华灯璀璨,只要能见到你,就是值得的。 魏怅然呼吸一滞,猛地抱进了宋延宁。 宋延宁乖顺的同样抱住他,素净的手指抓紧了魏怅然后腰的西服。 “我们私奔吧。”魏怅然轻声说,“跑掉!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微微红了脸,惊讶道:“什么?!” 魏怅然捧住他的脸,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。 “就是跑掉,离开这里,直到你想回来为止。”魏怅然说,“我带你离开这里,什么陆家魏家宋家,都去死好了。” “我们现在就跑!” 宋延宁眼睛亮了一下,随即又犹豫的暗淡下来。 “你总是有工作的吧?”宋延宁拽住了魏怅然的衣摆,“怎么可能——” 魏怅然从沙发上随手抓起自己乱放的夹克给宋延宁穿上,魏怅然的衣服打了好多,宋延宁的手都露不出来。 “身份证在哪儿?”魏怅然问道。 宋延宁有些呆愣的指了指卧室,魏怅然跑过去抓起宋延宁的身份证,然后收进口袋里,回来认真的把宋延宁的手从衣袖里挽出来。 魏怅然拽着宋延宁出了房门,宋延宁惊慌道:“我我我我没穿鞋!” 于是魏怅然又把宋延宁抱上吧台,亲自给他穿鞋。 “别!我,我自己来!”宋延宁慌张挣扎,全被魏怅然拒绝。 “钥匙带了吗?”魏怅然认真的给宋延宁穿鞋,“带上钥匙,以后家里的钥匙就靠你了。” 宋延宁赶紧把钥匙装进口袋里,然后仔细的拉上拉链。 魏怅然在宋延宁嘴上亲了一口,然后拽着宋延宁出了门,又拽着宋延宁进了电梯。 宋延宁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,周身都是他丈夫的信息素的味道,宋延宁再一次感到了被支撑被拥抱的心安。 周围是魏怅然的信息素,是他的丈夫的牛奶味。 他是被紧紧拥抱的。 宋延宁任由魏怅然把夹克的拉链拉到顶,然后把嘴缩在夹克领子里,冲着魏怅然弯了弯眼角。 魏怅然理了理他剪短的头发,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吻。 “我家宁宁头发剪短了真好看。”魏怅然说。 宋延宁红了耳朵。 他们彼此拥抱,彼此需要,他们手拉着手在车水马龙中奔跑着。 任由风吹散一切的爱恨纠缠,然后抛弃一切的冲向机场,飞上天空。 他们没有低头的飞上了天空。 高傲如飞鸟。 在他们的家的电梯里,在陈旧的“木枝爱林野一万年”下面,有一行崭新的字迹。 魏怅然和宋延宁相爱一万零一年。 不是谁爱谁,而是彼此相爱。 不是一万年,而是一万零一年。 一旦加了期限,就总觉得不够。 爱就是贪得无厌的。 第61章 听见 宋延宁和魏怅然到达凉州的第一天,凉州下了大雨。 魏怅然握住宋延宁的手,看了看玻璃窗外的瓢泼大雨,柔声问道:“冷吗?” 宋延宁不想说话,只是握紧了魏怅然的手,然后轻轻摇了摇头。 魏怅然抬手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,坏笑着揉乱宋延宁的头发,然后在宋延宁额头上落下一个吻。 “宁宁,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好不好?”魏怅然柔声哄他,“雨下的太大了,我怕你着凉。” 宋延宁眨了眨墨色的瞳眸,湿润的桃花眼带着一层雾气。他看了看人来人往的机场,握紧了魏怅然的手,然后像个小动物一样把脸埋进魏怅然的胸口,在魏怅然的衬衣上蹭了蹭。 魏怅然立刻捂着嘴红了脸。 ……太,太可爱了吧! 魏怅然一时间不敢动,宋延宁又不管不顾的把脸埋在他胸口,两个人站在人群熙攘中,静默安逸成诗。 周围的人忍不住朝着魏怅然露出笑容,魏怅然还是第一次在阳光下见到这么多人,一时间有些慌张。 他不明白这笑容的意思。 魏怅然难得瑟缩的握紧了宋延宁的手,轻声问道:“宁宁,他们为什么看着我们笑啊?” 宋延宁沉默了一会,倏忽笑出声来。 在飞机上,魏怅然坦白了自己的病症。 他无法跟正常人一样感受感情。 在情感汹涌的人山人海中,唯有他是坚硬冰冷的礁石。 “所以……”魏怅然请求道,“宁宁可以,教我这些吗?” 宋延宁点了点头,然后仰头亲吻魏怅然的唇角。 “这是喜欢。”宋延宁说,“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意思。” 魏怅然再次红了脸。 他想他早就知道了。 宋延宁抬头望向魏怅然,笑了。 “可能……是祝福吧。”宋延宁认真的把魏怅然的领带正了正,“大概就是……单纯的祝福吧。” 看到美好,就希望美好能够一直存在的、单纯的祝福。 他们在人群中紧紧相拥,成为彼此的全部支撑。 魏怅然和宋延宁一人一杯热饮,坐在机场的座椅上,静静的看着巨大的玻璃窗外的大雨。 大雨在玻璃窗上模糊又清晰,最终混乱出一种朦胧的美感,如同少年哭泣时,装满眼泪的眼眸。 宋延宁捧着热牛奶,缓缓把头靠在魏怅然的肩膀上。魏怅然愣了一下,想要把头靠在宋延宁的头上,然而宋延宁刚好抬头,他们两个撞在一起。 宋延宁捂着脑袋:“唔——” 魏怅然捂着下巴:“嘶——” 然后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。 魏怅然把手里的热茶递给宋延宁,说道:“要不要尝尝?” 宋延宁犹豫的咬了嘴唇。 魏怅然晃了晃自己的杯子,诱惑道:“花茶,味道很像宁宁你的信息素呢。宁宁要不要试试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?”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用指尖碰上魏怅然手里的杯子,素净的手指在宽大的衣袖里好看的很。 魏怅然喉结动了一下,随即宋延宁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魏怅然,魏怅然理所当然的接在手里,然后喝了一口。 宋延宁愣了一下,惊叫道:“这是我的!我只是让你帮忙拿着!” 魏怅然舔了舔嘴角的牛奶,笑道:“你都是我的,何况一杯牛奶。” 宋延宁气鼓鼓的鼓了鼓腮帮子,然后赌气的捧起魏怅然的杯子,喝了一大口。 “欸——!烫——!”魏怅然还没来得及阻止,宋延宁一口茶喷了出来。 宋延宁烫出眼泪来,一手拿着魏怅然的茶,一手狠狠的推了魏怅然一下。 魏怅然:“……噗。” 宋延宁:“你还笑!” 魏怅然一边用纸巾给他擦衣服上的花茶,一边努力的憋笑:“我没有——噗哈哈哈——” 宋延宁红了脸,不疼不痒的捶了魏怅然一下,面红耳赤道:“你还笑!你、你好烦啊!” 魏怅然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,毫无歉意的说道:“不笑了,不笑了,宁宁你怎么这么可爱啊!还喝吗?” 宋延宁摇头甩开他的手,赌气道:“不喝!不喝了还不行吗!” 魏怅然笑着看了他一眼,然后把他手里的杯子抽走,连同自己手里的杯子一起,一左一右的放在宋延宁的脚边。 魏怅然一手环住宋延宁的肩膀,一手扶住宋延宁的脸庞,然后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。 宋延宁正在生气,下意识想要推开他,魏怅然适时的离开他的唇,轻声道:“不要乱动。” “你会把杯子碰倒的。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当下不再乱动,任由魏怅然与他唇齿相切。 花茶的味道和牛奶的味道相互融合,伴随着他们相互纠缠的信息素,在唇齿间化开。 心安的味道相护渗透融合,融化成他们身体的一部分。 第一个绵长的吻结束的时候,宋延宁推着魏怅然的肩膀,疑惑质问道:“我只要腿不动不就好了?为什么其他地方也不许动?” 魏怅然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,挑眉道:“我说其他地方也不许动了吗?” 宋延宁皱眉想了想,胡扯道:“说了!” 魏怅然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,说道:“绝对没说!” 宋延宁推着魏怅然肩膀的手变成了抱着魏怅然的胳膊,理直气壮道:“绝对说了!” 魏怅然抱着宋延宁肩膀的手臂紧了些,咬了一下宋延宁的嘴,说道:“说实话。” 宋延宁嘴硬到底:“说了!” 宋延宁用脚后跟轻轻碰了一下地面,说道:“因为这样真的很不舒服,所以你肯定说了!” 魏怅然煞有其事的皱了皱眉头,问道:“不舒服?” 宋延宁点了点头。 魏怅然当下站起身来,拽着宋延宁跑去买了两个雨衣。魏怅然把一个雨衣罩到宋延宁身上,笑道:“那我们就去舒服的地方做这种事情。” 宋延宁亮了一下眸子,问道:“我们要冲进雨里吗?” 魏怅然按了按他雨衣的兜帽,笑了:“不愿意?” 宋延宁有些兴奋的晃了晃大了的衣袖,笑道:“我没试过欸!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,认真的低下头巴拉起自己的手指头。 “我也是,最近做了好多第一次干的事情啊。”魏怅然数了数手指,然后猛地抓住宋延宁的手腕,冲进雨里。 宋延宁措手不及被他拽进雨里,大喊道:“你怎么突然就跑啊!?” 大雨在地上发出鼓鸣般的声音,魏怅然大喊道:“你说什么?!” 宋延宁大喊道:“你怎么突然就跑啊!” 魏怅然装作听不见,大喊道:“我听不见!” 宋延宁任由他拽着自己跑,倏忽笑了。 “魏怅然!我说——!”宋延宁大喊,“我好像喜欢你——!” 魏怅然僵硬了一下。 魏怅然猛地停下脚步,把宋延宁紧紧抱在怀里。 “我听见了。”他说。 我听见了。 我听见了,我被爱的证明。 第62章 别墅 宋延宁和魏怅然一冲进华苑的别墅,就猛地抱在一起。 唇齿相接,疯狂的亲吻着对方,宋延宁毫无章法的亲吻魏怅然的唇,甚至像只饥渴的小兽一样啃咬起来。 魏怅然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抚宋延宁,推上门,一边把门锁死,一边扶住宋延宁的后脑,轻声说:“宝贝,接吻不是这样的。” “我教你。” (就是开车 想看的宝贝加群631960629 密码:宋延宁) 宋延宁紧紧抱住魏怅然,把脸深深的埋进魏怅然颈窝里,软绵绵的小声道:“魏怅然……” “嗯,怎么了?” “……我爱你。”宋延宁红着脸,小声说。 魏怅然愣了一下,问道:“什么?” 宋延宁气恼的拍了他一下,一声惊叫又被魏怅然的吻堵进口中。 “我爱你。”魏怅然说。 “我的天啊,宋延宁,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存在了。” “我怎么能不爱你。” 第63章 凉州 华苑的别墅十分精致。 魏怅然和宋延宁窝在别墅里整整三天。 第一天和第二天,魏怅然做的饭,因为宋延宁太累了,没起来。 第三天早晨,宋延宁做的饭,因为魏怅然做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。 “其实也不能全怪我。”魏怅然倚在厨房门口,试图给自己挽回一点点面子,“主要是工作的问题。” 宋延宁背对着他切菜,没说话。 “真的,不骗你。”魏怅然从背后搂住宋延宁的腰,凑在他耳边说,“我以前干杀手的嘛,谁在乎吃的怎么样啊?” 魏怅然亲吻宋延宁耳后的皮肤,宋延宁立刻停了动作,抬手挡住魏怅然的嘴。 Omega有柔软的身体,宋延宁耳后的皮肤细腻柔软,带着独属于宋延宁的、清新香甜的味道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抱着腰,一时间无法与魏怅然拉开距离,于是一手推着魏怅然的肩膀,一手捂着魏怅然的嘴,努力的与魏怅然保持距离。 “你走开啊!”宋延宁喊,“你有完没完啊!” 魏怅然笑了笑,舔了一下他的指腹。 宋延宁抖了个机灵,顿时红了脸。 宋延宁猛地收回手,说道:“你你你,你干嘛啊!” 魏怅然顺势把他抱到桌子上,凑过去亲吻他的耳廓和脖颈:“亲娘子有什么错嘛。” 宋延宁微微脸红,伸手搂住了魏怅然的脖子,笑道:“你饿不饿?” 魏怅然低头啃咬他的锁骨:“饿” 宋延宁哭笑不得的敲了下他的头,严肃道:“那还不老老实实洗手去!” 魏怅然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,委屈道:“……唔。” 宋延宁坐在桌前啃小笼包的时候,魏怅然依旧委委屈屈的低着头。 “你怎么像个小孩子啊!”宋延宁在桌子底下踹了魏怅然一脚 魏怅然嫌弃的撇了撇嘴,不情愿道:“谁是小孩子啊,为什么给我牛奶?我看起来很小?” 宋延宁皱着眉头想了想,笑道:“因为你的信息素是牛奶味道的啊!感觉就……就很合适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凉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。 凉州是墨阳古建筑保护最好的州,虽然现在早已步入信息化社会,但是凉州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建筑,并且时不时可以看到穿古装的人来来往往。 凉州和澄州相邻,并且千百年来都是秦晋之好,澄州又是墨阳的科技中心,凉州的现代化程度完全不输其他州,但是仍然保持着古色古香的外表和悠闲的生活方式。 凉州首府棠庭是全墨阳最大的几个城市之一。并且动车直通澄州首府梧桐。 魏怅然和宋延宁来到了凉州的古城墙,买门票的时候,售票小姐姐开心的问道:“要古装吗?” “古装才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哦。”小姐姐晃了晃自己漂亮的古装头饰,“只要九九块八,标准凉州打扮带回家哦!” 魏怅然和宋延宁对视一眼,随后果断穿上了古装。 宋延宁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,魏怅然衣着整齐的坐在外面,正等着他。魏怅然穿着素白澜袍,宋延宁穿着同样颜色的澜袍,衣服上有着跟魏怅然情侣款的花纹。 宋延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和腰带,问道:“好看吗?” 魏怅然笑嘻嘻的抱住他,亲吻他的脸颊,笑道:“当然好看!” 宋延宁笑着回应一个吻,仰头的时候,恍惚间瞥见试衣间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。 那人单薄的身躯始终如一,清瘦却又挺拔,短发略长,脸色带着病态的白,漆黑的眼眸有着深沉的温柔和忧郁。 他披着一件墨色金纹的斗篷,身旁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。 那个男人生得漂亮,墨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纽,一双桃花眼带着天生的湿润。他很高,瘦瘦的,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白。 宋延宁愣了一下,猛地推开了魏怅然。 魏怅然差点儿咬到舌头,委屈的捂住了嘴。 宋延宁慌张的冲向那两人的位置,四下寻找,隐约看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山人海中。 魏怅然急忙跑到宋延宁身旁,关切问道:“怎么了?怎么了宁宁?” 魏怅然彻底被宋延宁那一次失控吓到了,宋延宁一有什么不同的举动,魏怅然就害怕的不得了。 宋延宁听不见他的话,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身影。 是程岚。 程岚的身影,宋延宁再熟悉不过了。 宋延宁在人群中大喊:“程岚!!老师!!老师您看看我!程岚!!” 魏怅然被他的喊叫吓了一跳,眉头紧锁的问道:“宁宁,你确定你看到了程岚吗?” 可根据白木的情报……程岚在钦州啊。 魏怅然眉头紧锁,搂住了宋延宁的肩膀,跟着他一起四下寻找起来。 可是人海茫茫,他们找不到那个迷失的人。 宋延宁歇斯底里的呼唤着程岚的名字,可是始终得不到回答,他没了力气,喘着粗气停止了呼唤,无力的把脸埋进魏怅然的胸口。 魏怅然比他冷静,一边抱紧了他,一边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人,在确定没有程岚的身影之后,魏怅然低下头,在宋延宁头顶落下一个吻。 “没关系的,宁宁。”魏怅然轻声说,“如果程岚没死的话,你一定会见到他的。” “他一定会来见你的。”魏怅然抚了抚宋延宁的短发,“我保证。” 宋延宁静静的趴在魏怅然怀里,良久,伸手抱紧了魏怅然。 “魏怅然。”他静静的眨了眨眼睛,说道,“别离开我。” 我就剩你了。 你别离开我。 魏怅然心都化了,立刻紧紧的抱住他,用力的几乎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。 “不会的,永远都不会的。”魏怅然说,“只要我活着,就不会抛弃你。” 程岚从古城墙景区走出来的时候,隐约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。 程岚停下了脚步,回头望了一眼。 人潮汹涌,他只看到了人潮涌动。 程岚静默了几秒,自嘲的笑了。 他十多年的荒唐梦,如今以死亡作结,爱恨都随着他的死彻底消失,又怎么会听到有人不顾一切的呼唤呢?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。 又怎么会有人惦念。 程岚转过头,不停顿的走向远处停止等待他的男人。 “哥。”程岚拍了拍男人的肩膀,“我们走吧。” 程峦正倚在洗手间外面抽烟,闻言有些慌张的灭掉烟,手忙脚乱的从圆领毛衫的领口处,把金边眼镜抽出来。 程峦带上眼镜,眨了眨眼睛,生涩拘谨的问道:“好了吗?你不再看看了吗?” 程岚长长的叹了口气,说道:“哥,爸叫你带我出来逛逛,是让你带着我逛逛古迹,而不是让你开车把我送来景区,然后自己抽烟的。” “如果是这样,我还不如去逛公园。”程岚嫌弃道。 程峦看了他一眼,皱眉道:“既然你不高兴,为什么要把我从实验室里拽出来?” 程岚:“……” 事实上,自从老婆死了,孩子丢了之后,程峦就沉迷于实验,没日没夜的缩在实验室里。 程岚自从被陆墨囚禁之后,就没再会澄州,跟家里人断了联系。 几日前程岚终于回了澄州程家,程家欢欣难当,可是程岚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,对这些年的遭遇闭口不提。 程岚父亲愁的不行,最后万般无奈之下,让程峦带着程岚去凉州逛逛。 最好开解开解心结,从而能让程家为程岚报仇雪恨。 可是程峦是个呆子。 程峦满门心思都是实验,两个人敷衍了事的到景点打卡,然后回宾馆各看各的书。 就连交流,都说不上几句。 “接下来去哪儿?”程岚兴致缺缺的问道。 “你想去哪儿我陪着。”程峦蔫儿了吧唧的回道。 程岚:“……我的书还没写完。” 程峦:“我带的博士生的论文还没改完。” 程岚和程峦:“……”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,回了宾馆。 第64章 澄州 魏怅然和宋延宁坐上凉州往澄州的动车时,根本没想到程岚和程峦也在同一辆动车上。 程岚越过车厢前往餐车的时候,见到了魏怅然和宋延宁的背影。 程岚当下呆愣在原地。 宋延宁应该是想要从包里拿什么,魏怅然站起身来,装作找不到的样子,逗得宋延宁气鼓鼓的站起来,原地跳了两下,仍然没有看到行李架上的包。 于是宋延宁扯住了魏怅然的脸,魏怅然这才把一本书拿给他。 两个人坐下的时候,魏怅然凑过去亲吻宋延宁的唇角。 周围有人轻笑,程岚身旁有一个大叔感慨现在的小年轻就是甜蜜。 程岚傻站在原地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 正在程岚呆愣的时候,程峦从他身后走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 “老弟?”程峦挑眉道,“怎么了?傻站着干嘛?” 程岚猛然惊觉,立刻背过身站着。 魏怅然向来警觉,立刻回头,刚好跟一脸茫然的程峦目光相接。 只一眼,魏怅然皱了眉头。 程峦人际交往困难,可是他不傻,当下把程岚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,问道:“老弟,是不是那个小白脸欺负你这么多年?” 程峦毕竟是个Alpha,各项身体素质都比身为Omega的程岚强。 程岚一头撞在他肩膀上,吃痛的呲了牙。 “大哥你是不是傻?!”程岚恨恨的一拳捶在程峦肩膀,“他才多大?老子认字的时候,他还在他爸那呢!” 程峦:“……那倒也是。” 魏怅然转头看了看宋延宁,宋延宁正低着头看书,于是魏怅然捧起宋延宁的脸,一边仔细的看了看,一边趁机占了个便宜。 魏怅然在他嘴上啄了一口:“我家宁宁真好看。” 宋延宁被他气笑了,嗔骂道:“油嘴滑舌!” 魏怅然疑惑皱眉,再次回头望向程峦。 “这人……”魏怅然默默的想,“怎么跟我家宁宁有点儿……像?” 魏怅然刚疑惑完,程岚一边掐程峦,一边叮嘱道:“你帮我糊弄过去,我晚上什么都告诉你。” “你个愣头青别坏了老子的计划!” 于是程峦用身体挡着程岚,两个人僵硬的走过魏怅然和宋延宁的座位。宋延宁低着头看书,没有抬头,魏怅然却始终盯着程峦。 程峦不知道怎么回事,但是同为Alpha,绝对不能输了气势,于是程峦也盯着魏怅然。 “越看越像……”魏怅然在心里犯嘀咕,“这不就是Alpha版的宁宁吗?” “这人有病吧?”程峦在心里犯嘀咕,“干嘛老是盯着我看啊?就这么喜欢Alpha?” 等到程峦和程岚走过车厢,魏怅然已经“恋恋不舍”的跟程峦目光相接将近五分钟。 然后他们在澄州再一次迎面撞上。 澄州是墨阳科技中心,自动化和智能化全墨阳第一,全息游戏是最出名的项目,据说是程家现在的当家程妄一力研发。 魏怅然带着宋延宁来到全系游戏体验馆的时候,再次碰上了程岚和程峦。 全息体验仓是一个胶囊形状的睡袋,体验者只需要在太阳穴处贴上创可贴大小的两个圆片,并且在体验开始以后,睡袋中会充满营养液。 游戏中不仅有着完全的痛感,而且从游戏中醒来之后,会因为营养液的保护作用,使得身体更加舒适。 宋延宁跟魏怅然穿着情侣衫,白T恤下摆别在水洗蓝的牛仔裤里,外面穿着魏怅然的黑色夹克,他本就白净,短发遮不住眉毛,细细的眉毛如同新月,耳后的皮肤柔软且白嫩。 宋延宁向来害怕黑暗的,他拽着魏怅然的手,死活不靠近体验仓。 “不要!”宋延宁往后拽着魏怅然的胳膊,“我不要!我才不要什么全息游戏!我不要做梦!” 他不要做梦。 万一梦醒了之后,魏怅然不在怎么办? 宋延宁眼角泛红,委委屈屈的望向魏怅然。 魏怅然最受不得宋延宁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。 但是经过上次宋延宁失控之后,魏怅然再也不敢放纵宋延宁的病症,就连怕黑,魏怅然都要想办法治好。 “宁宁不怕!”魏怅然指着另一边的情侣体验仓,“我陪你好不好?” 宋延宁仰着头望向他,将信将疑:“真的?” 魏怅然比宋延宁高好多,低头就能从大领口的T恤里,望见宋延宁修长锁骨和他亲吻过的肌肤,魏怅然缓缓红了耳朵。 魏怅然捏了捏宋延宁的脸,哄道:“真的,当然是真的,骗你我就是小狗。” 宋延宁笑了:“你之前还说,绝对不喜欢我这样一无是处的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笑得更灿烂了:“你之前还说,跟我结婚是为了方便报复人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认真的给了自己一巴掌,然后捂着脸,发出了灵魂拷问:“你之前还说,跟狗结婚都不会跟我结婚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“我,我,我没说过!”宋延宁红了脸,“就,就算,就算我说过,那,那也是你先让我脱裤子的错!” 魏怅然现在都不明白当时自己错在哪儿,理直气壮道:“检查就是要脱裤子啊!” 眼看魏怅然就要一脸严肃的说出不可描述的话,宋延宁立刻踮着脚尖捂住了魏怅然的嘴。 宋延宁耳朵红透了,就连脖颈都泛着浅浅的粉色,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:“你,你再说我就生气了!我,我不走了!” 于是宋延宁原地抱膝蹲下,捂着耳朵在地上团成一个球。 魏怅然低头一看,总觉得宋延宁是只扒着耳朵的小兔子。 魏怅然也蹲在他旁边,戳了戳宋延宁,宋延宁晃了晃短发,结果自己跌坐在地,又羞又恼的把脸埋进手臂里。 魏怅然没出息的捂住了嘴,喃喃道:“……可爱。” “宁宁?生气啦?”魏怅然握住宋延宁软软的手指,晃了晃,“我真的不骗你,这次是真的!” 宋延宁委委屈屈的抬起头,望向他:“可是我害怕——” 下一刻,魏怅然直接把宋延宁从地上拽起来,然后打横抱了起来。 “你放我下来!”宋延宁惊叫一声,然后害怕的抱紧了魏怅然的脖子。 魏怅然把他放进情侣体验仓,笑道:“好啦,放你下来啦。” 宋延宁立刻握住了魏怅然的手指,声音又隐忍的颤抖:“……一起。” 魏怅然心里一软,俯身在宋延宁额头落下一个吻。 “好。” 他的宁宁熬过了太艰难的夜晚,在痛苦中留下了太多伤疤,又怎么会因为几句温柔就恢复如初呢? 魏怅然握住宋延宁细瘦纤细的脚踝,把他因为意图往外跑而伸出的腿放进体验仓内,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,抱紧了宋延宁。 “其实……”魏怅然喉结动了一下,“我也有点儿怕。” 宋延宁执拗的把两人交握的手十指相缠。 “第一次自己失去控制权的感觉……”魏怅然小声说,“我也有点儿怕。” 他的病症,他的职业。 他不见天日的日日夜夜。 这是第一次。 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。 宋延宁握紧了魏怅然的手,然后凑过去亲吻魏怅然的额头。 “我陪你,魏怅然。”宋延宁轻声说,“你也不要怕。” 魏怅然亲吻过很多次宋延宁的额头。 这还是第一次,他被人亲吻额头。 魏怅然愣愣的看着宋延宁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体验仓的玻璃缓缓变得不透光,在不透光来临的最后一刻,魏怅然的目光越过宋延宁的发梢,落在了远处观望的一个人身上。 是程峦。 程峦和程岚是来这里找少家主的,程岚说自己的计划要单独跟少家主谈,于是程峦跑出来溜达,刚好看见魏怅然。 他也看见了宋延宁。 有那么一瞬间,程峦还以为自己的基因被人窃取了。 宋延宁简直就是Omega版的程峦。 程峦震惊的时候,刚好碰上了魏怅然的视线。 魏怅然眉头紧锁,始终不明白这个人的意图,程峦也一头雾水,始终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历。 然而程峦清楚的一点是,魏怅然最后的那个目光。 凶狠异常。 满是年轻Alpha的攻击性。 第65章 程妄 全息游戏有自主选择的场景,然而魏怅然和宋延宁没有来到自己选择的场景中。 他们出现在了一个实验室中。 宋延宁低头看了看,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西服,熨帖的白色西服十分修身,显得少年身量挺拔。 魏怅然同样换了一身西服,不过一如既往是黑色的,本就线条分明的脸庞愈发透着凌厉。 “魏怅然……”宋延宁握紧了魏怅然的手,紧紧的靠在魏怅然身上,“这里是不是不太对?” 魏怅然把宋延宁揽进怀里,轻声道:“可能哪里出错了吧,别怕——” 话未说完,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 “没错哦!”那人说,“你们现在看到的,是我的实验室。以及——” “我。” 一个人疏忽出现在两人面前。 他半长不长的头发末梢微卷,戴着一个单片眼镜,眼镜有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链子从耳后垂下来,末端的夹子夹在白大褂口袋上。 他白大褂里面穿了一件明黄色的衬衣,水洗蓝的九分牛仔裤,脚腕瘦瘦白白的,怎么看都是个香软Omega。 那人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,是他的眼睛。 他的眼睛,是红色的。 鲜艳的,燃烧一般的红色,剔透如宝石。 魏怅然立刻把宋延宁挡在身后,问道:“你是谁?” 那人笑嘻嘻的一挑眉,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。他低头轻轻喝了一口咖啡,笑道:“我叫程妄,程家现在的少家主。” 宋延宁没听说过程妄的名字,魏怅然却如雷贯耳。 哪怕是在天才辈出的程家,程妄也是少见的天才,十九岁自己一人创造出飞行器,无数超前的图纸一般人看都看不懂。 并且,程妄是华苑的妻子。 魏怅然果断改口:“弟妹!” 程妄一口咖啡喷了出来:“噗——” “所以那个混蛋,为什么老是跟别人称兄道弟啊!?”程妄瞬间炸毛,“知不知道老子跟他结婚了啊!老子莫名其妙就吃了亏啊!” 程妄怒摔杯子:“老子天下第一,凭什么活得这么憋屈啊!” 宋延宁小声道:“他是你的丈夫啊,这种事情,不是天经地义吗?” 在宋延宁受到的教育里,Omega就是应该听从自己的老公的话,Omega天生就是Alpha的附属品。 这也是陆墨的药物所造成的最主要影响。 程妄皱眉打量宋延宁良久,叹气道:“怎么已经被改造得这么彻底了?” 宋延宁朝着魏怅然背后缩了缩,像个胆怯的小动物。 程妄挥了挥手,三人面前出现数十个资料卡,上面都是程岚和宋锦有关的事情。宋延宁顿时一激灵,瑟缩的从魏怅然身后出来,小心翼翼又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。 程岚从机械臂上拿下一杯咖啡,不怀好意的笑道:“宋延宁,我是你的哥。” 宋延宁脚底一滑,差点儿摔倒在地。 魏怅然急忙扶住他,两个人异常一致的扭头望向程妄,异口同声道:“你说什么?!” “你应该叫程宁。”程妄敛眸喝了一口咖啡,“你的母亲宋锦,是我大伯程峦的妻子。” 魏怅然疏忽想起他见到的那个跟宋延宁特别像的Alpha,又想起自己恶狠狠的瞪了对方好久好久。 然后那是自己的岳父。 魏怅然捂住了自己的脸:“……” 宋延宁压根就不相信,躲在魏怅然身后,炸毛道:“我凭什么相信你啊!我们才第一次见面!从前你们都没有来找过我!我不信!” 如果他还有家人的话,为什么他受苦受难的时候,没有人找他? 就算是陆墨屏蔽了消息,程家那么大的家族,来钦州找人,怎么可能是陆墨盖得住的? 分明就是抛弃。 他们抛弃了他。 “是你们不要我的!”宋延宁抓紧了魏怅然的衣服,喊道,“你们都不要我了!现在又说明,分明是阴谋!” 他们肯定是要来利用他。 除了魏怅然,谁也不可信。 眼看宋延宁警觉地仿佛要露出獠牙,程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 “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。”程妄难办的挠了挠头,“还好你们碰不着我,不然我肯定得挨揍。” 程妄手一挥,一份DNA鉴定的投影出现在宋延宁面前,上面清楚的写着程峦与宋延宁的父子关系属实。 “我给你……讲个故事怎么样?”程妄笑嘻嘻的凑到宋延宁面前,抬手戳了戳宋延宁的脸。 魏怅然立刻给了程妄一巴掌。 魏怅然的手穿过程妄的头顶,直接穿到了程妄的胸口。 程妄心有余悸的连连后退,抚着胸口说:“我的天,还好老子有先见之明!不然肯定要挨揍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“咱们的爷爷有三个儿子,大儿子程峦和三儿子程屿是Alpha,二儿子程岚是Omega。我呢,程妄,是三儿子程屿的儿子。”程妄手一挥,一个树状图出现在魏怅然和宋延宁眼前。 “程岚因为是唯一的Omega,所以爷爷奶奶最疼他,一直带在身边,就连去钦州住的那几年,都把程岚带在身边。后来程岚和宋锦认识了陆墨,决定留在钦州,爷爷奶奶回到澄州,六年后跟程岚断了联系。” “程峦之前在江州发展,目的是把家族企业带入江州;程屿则在澄州发展。” “程岚留在钦州,爷爷奶奶担心程岚,于是程峦经常去钦州看望程岚,一来一往中,程峦认识了宋锦,两个人私定终身。” “再后来,就有了你。”程妄疑惑的一挑眉,“你真的没有一点儿父亲的印象吗?” 宋延宁说不出话来。 父亲啊……父亲,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? 他不记得了。 印象最深的,就是四岁的时候,其他的小朋友都有爸爸,都可以被抱起来举过头顶,身后是天光烂漫,甚至错觉能摘到云彩。 他就没有。 宋延宁跑回去问宋锦,宋锦僵硬了一瞬,温柔的抱起他,柔声的给他解释死亡是个什么东西。 “宁宁,死亡啊,就是睡着了。”宋锦一边把他耳边碎发理到耳后,一边缓缓落下一滴眼泪,“就是做一个长长的,美美的梦。” 宋锦的眼泪砸在宋延宁小小的手背上,灼热滚烫。 宋延宁似懂非懂,却也隐约意识到,他的父亲啊。 不会回来了。 至于再往前的事情,宋延宁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。 “他死了。”宋延宁嗓子有点儿哑,“妈妈说,他死了。” 程妄似乎看了一眼门口,魏怅然朝着门口瞥了一眼,什么也没看见。想来是程妄没有开放权限,然而在现在这种科技水平下,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智能化,绝对不是一般人。 魏怅然看着相貌只能算得上清秀的程妄,突然想起了华苑的话。 “我家程妄,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。”华苑弹了弹烟灰,笑得嚣张,“如果他想,只要动一下手指,就可以毁灭世界。” 程妄淡淡的瞥了魏怅然一眼,冲着浑身戒备的魏怅然笑得露出两颗虎牙。 “大概你四岁的时候吧,程峦出了意外,陆墨派人暗杀他,他跳伞死里逃生,在山里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。”程妄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,“知识就是力量啊——那之后外界都以为程峦死了。” “话说,你是不是过目不忘?” 宋延宁将信将疑,缓缓点了点头。 程妄哥俩好的拍了拍宋延宁的肩膀:“这就对了嘛,这是咱们程家人的基本配置。” 宋延宁和魏怅然:“……!” 这家人的智商,也太逆天了吧?! 宋延宁沉默良久,小声道:“魏怅然,我好像是拉低程家智商的人啊……” “不用担心智商问题啦!”程妄笑嘻嘻的揉了揉宋延宁的脸,“咱们家里最宠Omega了!尤其小老弟你这么可爱,爷爷奶奶肯定特别喜欢你哒!” 宋延宁受不了他这么热情,连连后退,慌张的躲在魏怅然身后。 魏怅然挡住宋延宁,冷声道:“你们要是真的对你安宁好,就给宁宁点儿时间,如果宁宁接受的话,我们会去程家找你的。” 程妄目光沉沉的望向魏怅然,笑了。 “好呀。”程妄眉眼弯了弯,“哦对了,一会儿你们醒过来的时候,你慢点儿起身。” 程妄笑得灿烂,魏怅然却感觉出一丝冷意。 魏怅然醒过来的时候,敏锐的抓住了颈动脉旁的一根尖锐的细钢管。 宋延宁有些恍惚,没有意识到魏怅然的迟缓。 魏怅然拿出细钢管里面塞的小纸条,沉了脸色。 “对宁宁不好的话,杀了你哦。” “程妄。” 第66章 道歉 宋延宁和魏怅然连夜跑了。 直到坐在回钦州的飞机上,宋延宁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,脱力似的把头靠在魏怅然的肩膀上。 “老天,这都是什么啊。”宋延宁感慨,“莫名其妙就成了弟弟。” 魏怅然特意逗他:“还成了儿子和孙子呢。” 宋延宁猛地抬起头,佯装恼火,伸手去扯魏怅然的脸。 “你好烦啊!”宋延宁笑着扯魏怅然的脸,魏怅然笑嘻嘻的握住他的手,放到嘴边亲了一下。 “跑就跑,省得程家找上门来。”魏怅然揉捏着宋延宁的手,笑道,“宁宁有我就够了,不需要他们。” 宋延宁红着耳朵亲吻魏怅然的唇角。 飞机头等舱内。 程妄摘了墨镜,微笑着跟小姐姐要了一杯咖啡。 “不加糖。谢谢您。”程妄看着笔记本里宋延宁和魏怅然的监控画面,饶有趣味的敲了敲手指。 “跑?”程妄邪气的勾了勾嘴角,“不知道澄州是老子的地盘吗?” “先生您的咖啡。”小姐姐把咖啡放在程妄面前,“您还有什么需要吗?” 程妄悠闲的喝了一口咖啡,问道:“飞机的目的地是哪里?” 小姐姐:“……钦州。” 程妄一口咖啡喷了出来。 “华苑那个混蛋不是也在钦州?!”程妄瞬间炸毛,“我敲!大意了!” 因此,宋延宁和魏怅然到达机场的时候,就看见前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,被接机的华苑拦腰抱住。 程妄不安分的挣扎着,大喊道:“华苑你是不是人!这样你都能认出我来?!” 华苑一边紧紧箍着程妄的腰,一边亲吻他的耳垂:“你是我老婆嘛。” 事实上,程妄并没有掩藏自己的信息素,对于身为Alpha的华苑来说,Omega的信息素,尤其是标记过的Omega信息素,跟药物的作用没什么两样。 宋延宁:“哦豁,自投罗网。” 魏怅然:“……我怀疑他的智商。” 然后华苑这个没良心的,抱着程妄转头走了,完全忘记了他是来接宋延宁和魏怅然的。 宋延宁疑惑的指了指扛着程妄的华苑,还没来得及说话,魏怅然笑嘻嘻的晃了晃自己的手机。 “华苑就是来抓程妄的。”魏怅然手机上是跟华苑的聊天记录,“澄州是程妄的地盘又怎样,钦州可是老子的大本营。” 宋延宁老实的看了看魏怅然和华苑的聊天记录,看见魏怅然坏心眼的发了一句…… “知象酒店1809房间,房卡在地毯下面,诱发发热期的药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。” “不用谢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和魏怅然回来的第一天,宋延宁就在魏怅然的陪同下,来到了宋延止的病房。 宋延宁站在宋延止门口,深呼吸一口,然后敲了敲房门。 “请进。”宋延止的声音响起。 宋延宁有些害怕,瑟缩的望向魏怅然。 魏怅然对他伸开双臂,轻声说:“来,抱一下。” 宋延宁乖巧的把自己埋进魏怅然怀里,魏怅然收紧双臂,紧紧的抱住了宋延宁,然后凑在他耳边轻声说:“别怕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点了点头。 宋延止坐在病床上看着书,没了平时各式各样的伪装,平静的宋延止倒也有几分娴静温婉的样子。 宋延宁拿着果篮站在门口,一时间没办法把宋延止跟自己记忆中那个处处给自己下绊子、多次害得自己被关进地牢的宋延止联系在一起。 宋延止闻声抬头,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宋延宁。 宋延止脸上的笑容陡然僵硬。 “你自己来的?”宋延止冷着脸问,“来做什么?” 宋延宁脑子里想着华裳教给他的东西,深吸一口气,平静道:“来道歉。” 宋延止静静的眨了眨眼睛,不明含义的笑了。 “您还知道啊。”宋延止看不出愤恨也看不出嫌恶,只是带着看不透的微笑,“我还以为您不准备来了呢。” 宋延宁把果篮放到他的床头柜上,自己搬了个椅子,坐在宋延止床前。 “是我的错。”宋延宁低着头,“把你推下去,害得你住院,是我对不起你,对不起。” 宋延止冷笑一声,问道:“魏怅然在外面吧?” 低着头的宋延宁一僵,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。 魏怅然追过宋延止这件事,是宋延宁心上的一根刺。只要宋延止问询有关魏怅然的事情,宋延宁就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病态和恨意。 宋延宁声音冷了几分,问道:“我来道歉,关魏怅然什么事情?” 宋延止挑眉,嘲笑道:“你不得出点儿意外,然后等着魏怅然进来救你吗?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脑子里想起无数个意外,无数次的片段,然后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。 他十一岁的时候,跟宋延止一起掉进游泳池,然后陆云言救起了宋延止,仆人救起了他。 那之后,他莫名其妙的被陆墨关进了地牢,一个周之后才被放出来。 所以,一切的意外,都是宋延止故意的啊。 为了抢走陆云言?不对,陆墨早就选定了宋延止,从始至终,一直是宋延止。 宋延止设计他,只是因为嫉妒。 只是因为宋延宁一直在陆云言身边,宋延止害怕自己的地位不保,于是想方设法的诋毁宋延宁的形象。 只是因为害怕失去陆云言,就像他害怕失去魏怅然一样? 不对,不是的。 宋延止对陆云言的感情,跟宋延宁对魏怅然的感情,完全不一样。陆云言对宋延止来说,不过是从小定下的婚事而已,他从来都有无数个选择,无数的追求者。 可是魏怅然对于宋延宁来说,是唯一的救赎。 宋延止只是比他心狠。 宋延宁磨了磨牙,笑出声来:“我来跟你道歉,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你,不应该把你推下去,你现在生着病,我不会干什么伤害你的事情。” “我和你不一样,宋延止。”宋延宁漆黑的眸中一片冷意,“我不会趁人之危,落井下石。” 发着烧生着病,被罚去擦地板,对于宋延宁来说,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。姜涵和宋延止在欺凌他这件事上,永远有着世人少见的默契。 宋延止惯会让他受苦,再让他把满腹委屈吞咽腹中。 宋延止被他逗笑了:“你跟我道歉?宋延宁,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笑?” 宋延宁把手边的玻璃杯打落在地,迸溅一地的玻璃渣。 如同某颗曾经破碎一地的心脏。 “你把玻璃渣粘成玻璃杯,再跟他道歉试试。”宋延止冷着脸色,偏了下头。 宋延宁笑了一下,站起身来,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玻璃碴,跨过一地狼藉,然后温柔的坐到了宋延止身旁。 宋延宁拿起果篮里的苹果,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水果刀。 宋延止微微变了脸色,远离宋延宁,后背贴在墙上。 宋延宁半敛了眸子,仔仔细细的削起苹果来,果皮接连着从果肉上脱离,宋延宁素净的手指跟雪白的刀刃相交映,有一种奇异的美感。 “我记得有一次,你和姜涵说我苹果削得太丑,我划伤了手,你们也不松口。”宋延宁静静开口,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“今天天气很好”。 “那时候我傻,还以为自己真的不好,现在想想,就是讨厌我而已。”宋延宁嗤笑一声,“延止哥哥,现在我才明白,我应该向你学习。” “你说我要是自私自利,我要是狠得下心,我又怎么会被你们拿捏在手里这么多年?”宋延宁完美的削出一个苹果,果皮连接在一起没有断开,“你知道吗,自从离开了你们,我没了药,好难受好难受啊。” “最难受的时候,我就拿刀割自己。”宋延宁拿着水果刀,在宋延止面前比划几下,笑得灿烂,“哪怕魏怅然给我那么多的安全感,我也不敢把刀丢掉,没有刀,我都睡不好。” 宋延止惨白了脸色,连连后退,声音有些发颤:“宋延宁,你是来跟我道歉的,明白吗?!” “是啊,我是来道歉的。”宋延宁愣愣地看着他,笑着把刀收回口袋里,“可是你有什么资格,来质疑我的道歉呢?” “你们把我变成这个样子,我也像那个玻璃杯一样,碎了一地,变不会原来的样子。” “你从来没有跟我道歉,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剩余不多的善良?” 宋延止微微一愣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 宋延宁把苹果皮扔进垃圾桶里,低头咬了一口苹果,笑了。 “把你推下去,是我的错,对不起。”宋延宁笑着拍了拍宋延止的脸,一如宋延止曾经对待他那样,“不过之前的账,还是要算的。” “好好修养,延止哥哥。” 宋延宁走出病房的时候,魏怅然给了他足够的隐私,静静的站在在远处的楼梯口。 宋延宁笑嘻嘻的把苹果送到魏怅然嘴边,问道:“吃嘛?我亲手削的。” “延止哥哥,不吃呢。”宋延宁偏了下头,笑得灿烂。 第67章 音乐 如果要把陆墨的所作所为披露于世,程岚是唯一的证人。 然而程岚被程家保护在澄州,目前在钦州的程家人,只有程妄。 魏怅然把自己跟华苑一起制定的计划,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延宁,并且由华苑传达了程妄的意思。 “程岚想见你一面。”华苑躺在沙发上抽着烟,“程峦也想见你一面。” 魏怅然瞪了华苑一眼,华苑不情不愿的灭了烟。 魏怅然柔声试探道:“宁宁要是——” “我不想见。”宋延宁平静开口,“是他们抛弃我的。老师的计划里,也是不见我比较好的吧?既然如此,我们就好好的按照计划来吧。” “我想报复他们。”宋延宁望向魏怅然,“所以应该保持理智,对吗?” 魏怅然点了点头,宠溺的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。 他的宁宁变了。 不再是从前那个傻的可爱的柔弱Omega,也不再是那个濒临崩溃的病态存在,而是冷静聪慧的宋延宁。 魏怅然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。 他以前,比现在活泼可爱多了。 他会自以为是聪明的跑来勾引他,独属于少年的活泼灵动一览无余;他会把心思毫不遮掩的展露在外,单纯的心脏外没有一丝遮挡;他会在委屈痛苦时哭泣,像个长不大的孩子。 他现在不会了。 他一夜之间就长大了,一夜之间,就变成了魏怅然没有想到过的模样。 他变得冷静理智,瞬间学会了虚与委蛇,学会了进退有度。自从戒掉药物之后,不知道是因为什么,宋延宁学会了抽烟。 宋延宁时常半夜醒过来,魏怅然再清楚不过了。 他是杀手,怀里的人有一丝大的动作,他就会醒过来。 有时候魏怅然装睡,宋延宁就静静的看着他,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后翻身下床,倚在落地窗前,静静的抽烟。 魏怅然睁开眼,就看见宋延宁落寞的背影。 窗帘拉开一道缝,大千世界幻化成柔和的彩色,缤纷缭乱,在他脸庞上留下陈旧的一道光芒。 余下的,是无尽的漆黑。 他头发剪短了,发梢沾染着彩色在耳朵上微微晃动。 魏怅然静静的看着他,看见他低头点上一支烟,低垂的眼眸妩媚的不可方物。有时候他会冲着窗外笑着吐出一口烟雾,有时候他会静静的眨眨眼睛,落下一滴眼泪。 他心里苦。 魏怅然明白那种厚重的,绵长的苦涩。 说不清道不明,就是满嘴化不开的苦楚,夜不能眠,食不知味,只能不停的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,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。 魏怅然第一次杀了人之后,以及魏怅然终于摆脱杀手之后,都是这种感觉。 熬过了戒断反应,之后的日子,依旧是苦涩的。 陷入痛苦总是轻而易举,重回快乐却难于上青天。 宋延宁变得冷静理智,必要的时候,他会露出虚假的笑容。 无懈可击的,无可挑剔的微笑,让人找不出一丝纰漏。 魏怅然不喜欢。 他不想宋延宁对自己也这样。 “宁宁。”魏怅然握紧了宋延宁的手,“你没必要对我这样。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握紧了魏怅然的手,然后把头靠在魏怅然的肩膀上。 “魏怅然……谢谢你。”宋延宁轻声说,“你是我见过的,最好的人了。” 宋延宁半夜醒过来抽烟的时候,魏怅然总会在他的烟快要抽完的时候,从背后抱住他。 温暖从背后传来,属于他丈夫的信息素弥漫在空气中,牛奶味的信息素让他感受到了安宁和温柔。 在无边的夜色中,他不是孤身一人,他有依靠。 这一切,都是因为魏怅然。 魏怅然是最重要的存在,不可以失去。 所以魏怅然有什么目的的话,宋延宁就是拼了命,也要帮他。 宋延止滚下楼梯那件事,以及魏怅然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这件事,被魏怅然一手压了下去。 江域作为钦州最好的黑客,当下删掉了全部的证据,白木作为钦州最好的杀手训练官,带着魏秋一起,把其他的人全部买通,然后恶狠狠的威胁了宋绘。 魏怅然光明正大的继续装瘫痪。 宋延宁走进魏应然的音乐机构到时候,一头脏辫的乐樾立刻冲了下来。 “宋老师,您可算来啦!”乐樾友好的给了宋延宁一个用力点的拥抱,“小少爷找您好久了!每次来都跟老板吵架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陆云欢小少爷好是好,就是太闹腾了。 而且他好像,误会魏应然是个坏人了,总是跟魏应然吵架。 宋延宁沉默了良久,笑道:“没关系,下次交给我就好了。” 乐樾愣了一下,快人快语道:“宋老师您好像变了不少诶。” 宋延宁微微一笑,问道:“有吗?是因为突然穿西服了吗?” 乐樾傻乎乎的看了看,点头道:“有可能。诶,你别说,宋老师穿西服还挺好看的。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好,穿什么都漂亮。” 宋延宁不跟话痨乐樾多牵扯,问道:“我写了几首歌,您能不能帮我听听?” 乐樾顿时红了脸:“诶呦客气客气,您写的歌在老前辈那里都赞不绝口,更何况我,我不配我不配!” 宋延宁拍了拍他手臂,笑道:“乐老师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啊,我不过是初来乍到,其他的事情都得麻烦您。” 眼看话痨乐樾又要开始唠叨,宋延宁眼疾手快,干脆利落的拿出了笔记本,连接上了桌子上的小音响。 乐樾也不好意思再多说话,当下坐到桌子前,老老实实的准备听歌。 宋延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,勾了勾嘴角。 宋延宁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,无声的安抚着乐樾的信息素。 Omega的信息素之间拥有安抚作用,这是华裳教给他的。 下一秒音乐浸染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,甚至和阳光相交缠,恢弘而又柔软,像是雄心万丈的英雄心中盛大的柔情,又像是从天界殿堂坠落的露水。 恢弘又带着强大的温柔音乐像是所向披靡的军队,可以击溃一切阴暗的撕扯。这音乐满是恢弘盛大的爱意,光明又灿烂,强大而有力,无所畏惧的热情席卷一切阻碍。 可下一秒,爱意陡然破碎,无边无际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。 一切都毁灭,一切都消失,一切都荡然无存,一切都前功尽弃。 一切都荒唐可笑,背叛撕碎光亮,把爱意全都碾碎践踏。 从天际坠落地狱,跌入深渊,万劫不复。 嘶吼之后戛然而止的音乐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和意犹未尽。 乐樾愣在原地,良久,这才结结巴巴的问道:“这是您的作品?” 宋延宁微笑着偏了下头,问道:“怎么了?” 乐樾结结巴巴道:“不是,看您文文弱弱的,怎么写的而出这么……额这么……这么跌宕绝望的歌?” “这有什么奇怪的吗?”宋延宁在乐樾面前坐下,翘起二郎腿,十指交握放在膝头上。 他头发剪短了,细细的眉毛飞向两鬓,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天生的湿润,他生得漂亮,此时更是温润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冷意。 他微微后仰,就有几分高傲的感觉。 乐樾挠了挠头,尴尬道:“也不是什么问题,就是觉得,觉得您不像是——” 不像是经历过绝望痛苦的人。 “人总是要绝望的,对吗?”宋延宁说,“但是不会写在脸上,不是吗?” 乐樾愣愣的点了点头。 宋延宁裂开嘴笑了,眼眸里的笑意一丝不苟。 第68章 修罗场 乐樾专门找了当红的歌手,宋延宁的音乐飞速走红。 宋延宁的相貌使得宋延宁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娱乐界新秀。相貌出众的香甜Omega,才华横溢却又隐忍多年,曾经是陆氏集团旗下公司CEO陆云言的管家,并且跟当红明星宋延止是兄弟关系。 这样的身份,偏偏丈夫是个残废。 并且是魏家的四公子,小三的孩子。 神秘总是惹人心痒,勾起人无穷无尽的好奇心。 不少娱乐记者来采访宋延宁,花样层出不穷,陆云言别墅蹲点的,宋家门口堵的,想方设法跟踪的,甚至还有跟踪到魏应然的音乐机构的。 魏怅然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,为了不让狗仔破坏他们的计划,魏怅然把正在训练魏秋的白木提溜了出来。 多面手白木,又成为了宋延宁的经纪人。 宋延宁跟魏怅然学坏了,不管什么事情都推给白木,自己平时写写歌,教教陆云欢,当起了撒手掌柜。 然而白木是一个一头白毛,长相像Alpha的Omega。这样的Omega落在Alpha眼里,极具征服的意义,落在Omega眼里,就是就是男友力爆棚。 因此,一身笔挺西装的白木帮宋延宁拦下娱乐记者的时候,其中一个人递过来一个名片。 “不好意思,宋老师不接受采访。”白木下意识拒绝,低头一看,愣了,“经纪人?” 那人兴奋道:“先生您有兴趣当明星吗?您这个外形,出道绝对比宋延止还要火!” 白木:“……滚。” 白木好不容易挤进音乐机构的大门,抬眼就看见宋延宁跟魏应然聊得正欢。 白木倒吸一口冷气,脑子里回响着魏怅然的威胁:“如果宋延宁跟魏应然很开心,你这一年的工钱就没了!” 工钱最重要! 白木当下冲了上去,挡在宋延宁和魏应然之间,尴尬的笑道:“你们聊什么呢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白木觉得很尴尬,于是更加尴尬的补充了一句:“我们一起聊聊人生,谈谈理想?” 白木恨不得打死自己。 怎么一碰到魏应然,他这张能说会道的嘴,就不好使呢? 宋延宁早就发现了这一点。 白木似乎对魏应然有好感,宋延宁喜欢白木,于是秉着成人之美的原则,说道:“好啊,我们坐着聊?” 魏应然本来就觉得白木很熟悉,宋延宁的提议正和他的心意,他点头应道:“好啊。” 有那么一瞬间,白木觉得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个。 魏应然打开休息室的冰箱,问道:“都可以喝冰的吗?有橙汁,汽水……伏特加。” 宋延宁坐在沙发上,一边挽着白木的胳膊,一边笑道:“橙汁!” 魏应然温柔一笑,抬眸望向白木,问道:“你呢?” 白木耳朵有点儿红,结结巴巴道:“伏,伏特加。” 魏应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谁都知道魏应然最后那句“伏特加”是开玩笑的…… 魏应然点了点头,给白木倒了一杯白伏特加,然后抬眸冲着白木笑了一下。 魏应然笑起来很好看,身形完美的Alpha有着魏家人共有的锐利,笑起来却又有几分温柔的样子。 白木愣愣的看着魏应然,宋延宁拍了拍出神的白木,小声道:“白木白木,你是不是喜欢魏应然?” 白木瞬间炸毛,小声道:“怎,怎么可能?!” 宋延宁挑眉:“真的?” 白木沉默良久,眼看魏应然要从吧台处走回来,急忙小声说:“是,是有一点儿,就一点儿!” 宋延宁一脸欣慰的笑容:“从前你帮我那么多,现在是我帮你的时候了!” 宋延宁跟白木换了个位置,拍了拍胸膛。 魏应然坐到了白木身旁,在白木面前放下一杯伏特加,白木耳朵红透了,恨不得一头撞死。 宋延宁一个没忍住,勾了勾嘴角。 魏应然本来就是个公子哥,与人聊天很是有一套,绝对不会冷场,反而让人觉得舒适。 然而对坐在宋延宁和魏应然之间的白木来说,绝对不舒服。 魏应然坐在他旁边,肖想多年的人近在咫尺,白木大脑一片空白,完全说不出话,只能听着宋延宁和魏应然聊得很开心。 白木努力良久,终于在空空荡荡的脑海里,找到了唯一存在的理智。 魏怅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:“你工资没了,你工资没了,你工资——没了!” 白木一机灵,找回了自己的理智。 白木果断给魏怅然发了个短信。 “老大,我觉得您应该来一趟。我可能不太行……” “白木。” 白木的短信刚发出去,门外传来脚步声,白木陡然警觉,猛地抬头想要起身,却刚好撞在魏应然的下巴上。 魏应然一手按住白木头顶,一手搭在白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,轻笑问道:“为什么这么不小心?” 白木面红耳赤的躲开距离,坐到宋延宁的另一边,又站了起来,说道:“我,我去关门!” 魏应然挑眉,轻笑:“门是关的。” 白木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,捂住了自己的脸。 “丢死人了。”白木小声对宋延宁说,“这个男人该死的有魅力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突然觉得,白木跟魏怅然一样,都喜欢当舔狗。 宋延宁刚想安慰白木,休息室的门被打开,陆云欢冲了进来:“延宁哥哥!乐老师说你在!我好想你啊!” 然后陆云欢跟魏应然面面相觑。 陆云欢嫌弃的撇了撇嘴,没好气道:“怎么又是你啊?大色狼!” “嘿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?”魏应然一碰上陆云欢,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,“你有完没完啊?” 蹭在宋延宁身边的陆云欢看了看白木,又看了看魏应然,似乎更不高兴了,当下气恼的推了魏应然一下,恼道:“我没完!就是没完!” 然后陆云欢就想往门外走。 宋延宁微微皱了眉头,疑惑的看了看陆云欢,又看了看魏应然,最后看了看白木。 宋延宁喃喃自语:“我好像……发现了什么?” 宋延宁话未说完,门口出现了陆云言的身影。 “陆云欢。”陆云言西装搭在手臂上,头发梳的一丝不苟,冷冷开口,“道歉。这里不是陆家,你怎么能随便发脾气!” 陆云欢委委屈屈的低垂了眉眼,从陆云言身边跑走,坐到宋延宁身旁,把脸埋进宋延宁的肩膀里。 宋延宁礼节性的冲着陆云言点点头,陆云言只是沉沉的盯着他,没说话。 宋延宁躲闪了眼眸。 他受不了陆云言眼里的思念。 这让他觉得恶心。 做了一切伤害的事情,让他遍体鳞伤,现在有故作姿态,展现自己的深情,多可笑。 “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。”陆云言笑了一下,搬了把椅子在沙发前坐下,“不如一起聊聊人生,谈谈理想吧。” 魏应然微微一笑,周遭的气息陡然凌厉:“好啊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小声道:“白木,这事儿不对,咱们要不先撤吧?” 白木头疼的扶额:“来不及了,老大过一会儿就到。” 宋延宁脚底一滑,差点儿从沙发上滑下去。 宋延宁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,魏应然和陆云言同时伸出手,异口同声道:“没事吧?” 然后他们两个人伸着手,互相看了看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正觉得尴尬,打算聊点儿什么话题转移注意力的时候,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。 魏怅然坐在轮椅上,身后站着魏秋。 宋延宁彻底从沙发上滑到地上。 魏怅然一进门,空气中便弥漫着火药味。 陆云言最先开口:“四公子倒是方便,自己带着椅子来了。” “那也比您还要自己搬椅子,不招人待见强。”魏怅然眯了眯眼睛,笑了,“您说呢,大哥?” 魏怅然轻描淡写的把魏应然拖入战场。 魏应然冷笑一身:“不招人待见的,可不止陆大少爷一个。” 魏秋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白木身边,搭住白木的肩膀,压低声音道:“怎么,训练官,喜欢我大哥?” 白木想要推开他,恼道:“关你什么事?松开。” 魏秋执拗道:“不许。” 白木:“???” 宋延宁看了看三个人,老老实实的抱着陆云欢,躲在沙发的角落里看戏。 陆云欢凑在宋延宁耳边,小声说:“真爽,我早就想看他们凑到一起是什么样子了!” 宋延宁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:“哦豁,完蛋。” 第69章 六个人 陆云言,魏应然,魏怅然三个人放在一起,会发生什么? 宋延宁不敢想象,陆云欢倒是想过,却没想到回事这种情况。 陆云言和魏应然就着公司的事情明枪暗箭,魏怅然没有公司,默不作声的示意宋延宁过去,然后把宋延宁抱到了腿上。 陆云言和魏应然同时沉默了几秒。 宋延宁红着脸低声问道:“魏怅然,你就非得跟他们对着干吗?” 魏怅然扣着他的腰,仰头望向宋延宁,问道:“那要怎么办?” 宋延宁还真不知道怎么办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抱在怀里,魏怅然一手搂住他的腰,一手整理着他的衬衣,宋延宁低头的时候,刚好能跟抬头的魏怅然对视,嘴唇若即若离。 十分暧昧的姿势。 当着前男友和师兄面,跟自己的丈夫这么暧昧,宋延宁要多害羞有多害羞。 宋延宁握住了魏怅然给他整理衣服的手,小声道:“你干嘛!我,我才不管你要怎么干呢!你先,先,先放我下来啊!” 魏怅然最喜欢宋延宁红着脸嘴硬的样子。 魏怅然扣紧了宋延宁的腰,仰头笑道:“宁宁亲我一下,就放你下去。” 魏怅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让室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。 宋延宁手忙脚乱去捂魏怅然的嘴,羞赧的小声道:“你你你,你说什么呢!” “小,小点儿声啊……”宋延宁红了脸,委屈巴巴的把头靠在魏怅然肩膀上,“丢,丢死人了啊……” 陆云言和魏应然都望向魏怅然和宋延宁,看见宋延宁亲昵的趴在魏怅然肩头。魏应然微微皱了眉头,饶有趣味的望向陆云言。 陆云言黑着脸,嘴角紧抿。 魏应然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。 陆云言那张嘴,出了名的喜欢嘲讽人。别说魏应然,就是魏部和陆墨,都被陆云言嘲讽过,如今陆云言吃瘪后悔,魏应然高兴得很。 至于宋延宁,魏应然确实对宋延宁有好感,但是如今宋延宁已经是自己弟妹,魏应然也不会真的那么无耻。 不过是不喜欢魏怅然,心有不甘罢了。 魏怅然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,勾了勾嘴角,凑到宋延宁耳边,小声道:“想不想气死陆云言?” 宋延宁缓缓抬起头,冲着魏怅然眨了眨眼睛。 魏怅然挑眉,又说了一遍:“宁宁亲我一下,我就放你下去。” 宋延宁悄悄在他腰腹处掐了一下,嗔怪道:“你怎么还没完了啊!” 魏怅然装模作样的往轮椅靠背上一靠,无赖道:“你不亲我,我就不撒手。” 陆云言手边的杯子掉到了地上。 其他人都望向陆云言,陆云言皮笑肉不笑道:“手滑。” 陆云欢笑得最开心,白木觉得这小孩有点儿过分了,拍了拍他的肩膀,提醒道:“你给你哥留点儿面子。” 陆云欢对白木的意见莫名的大,躲开道:“留个屁。” 白木:“……” 魏怅然更来劲了,揉捏着宋延宁白白软软的手,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:“宁宁不亲我,我浑身都疼!啊,腿好疼。” 魏应然有点儿看不下去了,正准备制止魏怅然继续给魏家丢人的时候,陆云言终于开了口。 “四公子哪儿都残废了,嘴倒是没坏。”陆云言冷笑道,“人越是没用,话越是多。” 魏怅然不是残废,也不是没用,相反的,他活蹦乱跳得还是钦州的退休杀手头子,并且,他是知象集团的主要持股人。 他的另一个合作伙伴,是跟他称兄道弟的华苑——华家最年轻家主。 所以魏怅然根本没把陆云言的话当回事。 “对啊,我是残了。”魏怅然大爷似的一靠,“可是宁宁好好的啊,宁宁主动点儿不就好了?” 这话说的宋延宁面红耳赤。 魏秋搂着白木的肩膀,用手在白木肩膀上拍了拍,咋舌道:“你别说,老大可真他妈的见,看得我都忍不下去了。” 白木嫌弃的试图推开他,低声道:“反了你了,魏秋,狗爪子给老子撒开!” 魏秋把白木搂得更紧了,执拗道:“我不。” 白木气得眼皮跳了三跳,正准备给魏秋一拳的时候,魏秋搂紧了了他,用自己的信息素包裹白木,小声道:“训练官,你得感谢我搂着你。” “不用多久,他们就要释放信息素了。”魏秋转头,嘴唇凑在白木耳朵上,“Alpha从来不会嘴上说说,他们还是喜欢用信息素说话。” “训练官对Alpha的了解不够啊——”魏秋还未说完,白木一个肘击击在他腹部。 魏秋捂着肚子俯下身去,冲着给他一个白眼的白木竖起了大拇指。 白木:“还敢不敢了?” 魏秋:“哥,我错了。” 巧克力味道的信息素包裹在白木身边,完美的阻隔了来自魏应然、陆云言以及魏怅然的信息素。 魏秋静静的闻着白木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,突然发现白木的信息素十分紊乱,檀木香和榛子味道的香气混杂在一起,杂乱不堪,Alpha的信息素根本找不到切入点。 魏秋明白为什么白木作为Omega,还能这么厉害的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。 白木的信息素被人篡改过。 魏秋正疑惑的时候,宋延宁实在没办法,缓缓低下头,轻轻亲吻魏怅然的脸颊。 宋延宁红着脸,下意识的抓住了魏怅然的袖口:“可,可以了吧,可,可以把我放下去了吗?” 魏怅然陡然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。 属于自己丈夫的信息素汹涌而来,Omega的本能让宋延宁浑身发软,缩在魏怅然怀里,羞赧的把脸埋进魏怅然的肩膀。 “魏,魏怅然……”宋延宁呜咽,“你,你真人怎么这么——” 魏怅然低头咬了一下宋延宁的耳朵,气息全部喷到宋延宁亅丅敏感的耳后:“我怎么了?” 宋延宁加紧了腿,手指紧紧的抓住魏怅然的衬衣,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:“……你坏!超级坏!” 魏怅然没忍住,笑了。 宋延宁怎么还是这么可爱。 魏怅然释放信息素的同时,Alpha的对抗本能,让陆云言和魏应然都放出了信息素,冷杉香气和栀子花的味道跟牛奶味交杂在一起,似乎一定要分个高下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的信息素包裹着,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,浑身发热,难忍的发出一声呜咽。 “魏怅然……”宋延宁小声道,“你,你……你别……” 魏怅然坏心思的凑在他红透的耳垂处咬了一口,问道:“求我。” 宋延宁立刻说道:“求你!” 魏怅然用自己腿上的毯子裹住宋延宁,然后冲着陆云言和魏应然笑了。 “临时有事,各位,下次再聊。”魏怅然见兮兮的补了一句,“果然我就应该多跟你们谈谈人生,聊聊理想。” 魏秋立刻起身,一手死死的握着白木的手,一手推着魏怅然,出了门。 出门的时候,白木回头看了魏应然一眼,意外中发现魏应然也在看他。魏应然眉头紧锁,似乎想对他说什么,又最终没有问出口。 白木半敛了眸子,转头走出了房门。 魏秋抬眸看了白木一眼,漆黑的眸子晦涩难懂,却始终没有说话。 陆云言心中郁结,无处发泄,正想跟魏应然发疯的时候,陆云欢红着脸,拽住了他的衣摆。 “哥……”陆云欢把脸埋进陆云言的胸口,“我好像……我好像不太舒服。” 陆云言终究还是疼陆云欢,当下抱着陆云欢离开。 魏应然看着瞬间空荡荡的休息室,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,随后掏出了手机,对着另一头吩咐道:“那个叫白木的,可以从魏秋那里下手,也许能查出些什么。” “几个月了,再什么都查不出来,你们就都给我滚蛋。” 魏应然把手机扔在沙发上,拿起了白木的伏特加。 魏应然用指尖敲了敲杯沿,喃喃自语:“白木……你到底是谁呢?” 第70章 做准备 “年度大瓜!疑似宋延宁新欢旧爱碰面现场!新欢魏怅然手撕旧爱陆云言后霸气离场!” “反击复仇!疑似豪门复仇大戏即将开始!” “特大爆料!宋延止婚约内出轨陆云言,如今上位成功再度出轨!” 暗河酒吧内。 宋延宁把手机举到江域面前,问道:“这是不是你干的?!” 江域一边打开便当,一边躲闪道:“什么啊,我是那种人么?” “你是!”宋延宁拍桌而起,“魏怅然说你是钦州最厉害的黑客!” 江域看到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,两眼放光的准备开吃,没理宋延宁,宋延宁鼓了嘴,抢过江域的便当,问道:“是不是你啊?” 江域炸毛道:“那是我的饭!!” 宋延宁气鼓鼓的炸了毛:“我给你做的!” 两个人一左一右在魏怅然面前对峙,魏怅然总觉得面前是两只猫,可爱得很。 江域一看不占理,趴在桌子上耍赖道:“老大!我都说了不是我了!老大!你管管你家老婆嘛!” 魏怅然原本事不关己的吃着便当,见状清了清嗓子,一脸自信的开口道:“宁宁,真的不是——” “你闭嘴!”宋延宁拍了下桌子,气鼓鼓得样子可爱的很,“你最讨厌了!你是不是想睡沙发!” 魏怅然淡定且自然的比出一个“没问题”的手势,秒怂道:“好的老婆,我错了,你继续。” 江域:“……” 江域:“……谁他妈说自己在家说一不二的?” 魏怅然被饭噎了一下,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,说道:“扯平了。” 江域:“……” 江域当下开始装哭,刚嚎了一声,门口传来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。 “江域,你这形象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。”程妄站在门口,推了下自己的墨镜,“宁宁,这些都是是我干的。” 程妄自来熟的坐下,把墨镜别在衬衣领口,装模作样的抖了抖黑色风衣,一副黑老大的样子笑道:“怎么样,搞定了所有媒体,我厉害吧?” 宋延宁还没来得及说话,江域愣了一下,结结巴巴道:“红红红,红眼睛!你,你是程妄!” 宋延止正准备把江域拉到自己身后的时候,魏怅然轻轻拽了拽宋延宁,然后,宋延宁眼看着江域一脸兴奋的握住了程妄的手。 “啊啊啊啊程先生!!!”江域疯狂大叫,“您是我偶像!” 程妄被他吓了一跳,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,尴尬道:“你,你控制一下你自己……” “你黑掉北疆精神疾病控制中心的防御,然后卖给他们最新的防御,简直帅呆了啊!!”江域如数家珍的细数程妄的斑斑劣迹,“你黑掉坏人的安全网然后给他们下病毒酷毙了啊!你设计的全息游戏和你的网络安全理念真的帅炸了!!” “我靠?”程妄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,“我他娘的,原来这么厉害吗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尴尬的挠了挠头,把自己给江域准备的饭重新推给江域,抱歉道:“对不起,误会你了。” 程妄立刻说道:“宁宁是我弟弟!” 原本正打算叉腰提要求的江域一秒变脸,把便当推给程妄,说道:“有什么大不了的,偶像您说什么就是什么!” 程妄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,随即亮了眼睛,狼吞虎咽起来,口齿不清道:“这个好好吃!我跟你们说,华苑那个死没良心的,就知道做做做,还不许我往外跑,酒店里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!根本就没有灵魂!” “我跑出来,还黑了媒体的网络,威胁他们发这些,我厉害不?”程妄扬了扬头,舔了舔嘴唇。蛟塘獨家 江域连连点头,说道:“大神下次带上我好不好!” 程妄:“一起啊一起!” 宋延宁眼睁睁看着魏怅然给华苑发了短信。 宋延宁:“……兄弟,你要凉啊。” 程妄再次被笑面大狐狸华苑带走的时候,江域恋恋不舍的挥了挥手,魏怅然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道:“答应我,不要当舔狗好吗?” 宋延宁看了魏怅然一眼,转身去后厨做饭去了。 宋延宁用心的给江域做了一碗面,歉意的推到江域面前,说道:“对不起,你快吃吧。” 江域看着面,抱着宋延宁亲了一口:“宋延宁!你太好了!” 魏怅然刚想制止他,宋延宁冲着魏怅然竖起一根手指。 “你今晚睡沙发。”宋延宁赌气的回过头不看他,“你该。” 魏怅然:“???” 宋延宁声名鹊起,豪门世家的恩怨也随着宋延宁的出名而被越来越多的人津津乐道,一时间,陆家,魏家和宋家的爱恨情仇,成为了人人分析的年度大瓜。 甚至还有网络大V写了长文分析几个家族的恩怨。 而这一切,都在魏怅然的掌控之下。 江域和程妄轻而易举的利用舆论造势,引起大家对陆家魏家的关心,之后便能对陆家宋家引起更大的声讨。 “陆墨利用假照片把宋锦变成了坏人,如今也该自食其果。”魏怅然敛眸掐掉烟,“你没暴露吧?” 江疆一身西装打扮,脸上戴着伪装泥,头上戴着假发,俨然就是陆墨的心腹老姜。此时他正摘下自己的假发。 魏怅然蹲在自家门口,衬衣袖子半挽,肩膀上还搭着一块儿抹布,穿着短裤和粉红色拖鞋。 江疆:“咱能不能进去说,你这样真的挺……变态的。” 魏怅然灭了烟,从口袋里掏出钥匙,嘱咐道:“进去小点儿声,宁宁最近老是困,刚刚睡了。” 江疆一看他那一脸痴汉样就来气,恼道:“你有完没完?!” 魏怅然开了门,把江疆迎了进去。 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,宋延宁在卧室的床上缩成一团。 魏怅然蹑手蹑脚的走过去,在宋延宁额头上落下一个吻,然后给他掖了掖被角。 直到魏怅然关上门,江疆才开口道:“你变温柔了。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,有些傻气的笑了笑,眉眼温顺的弯下来。 “你不要暴露,继续当你的老姜。”魏怅然从冰箱里拿给江疆一盒牛奶,“等过几天收拾陆家的时候,你再行动。” 江疆拿着那盒牛奶,沉默良久,问道:“你喂猫呢?” “家里只有这个,爱喝不喝——哦对!关筱那丫头把老子的猫和狗借走了没还!”魏怅然恍然大悟,“我说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。” 江疆:“……” 江疆正准备好好说说魏怅然的时候,门开了,白木顶着一头杂乱的白毛走进门。 魏怅然沉默良久,伸手道:“钥匙还我,以后去训练室住吧,万一我和宁宁干活的时候你进来怎么办?” 刚进门的白木愣了一下,一边交钥匙一边道:“老大你也太重色轻友了!” 魏怅然转移话题:“来找我什么事?” 白木愁苦的挠了挠头:“魏应然在查我,查得挺狠的,我有点儿慌。” 魏怅然又递给白木一盒牛奶,说道:“这倒是个问题……不如你这些天多跟魏秋在一起,别分开,防止他们从魏秋那里下手,那小子经验太少。” 白木久久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牛奶,僵硬的点了点头,然后疑惑的看了眼江疆,江疆同样疑惑的看着他。 于是,钦州最强Alpha,前任杀手头子坐在沙发上翘着粉拖鞋,举着一盒牛奶,一本正经的吩咐着任务。左边的卧底和右边暂时的杀手头子都捧着一盒牛奶,目光呆滞。 白木和江疆把牛奶放回茶几的时候,卧室门开了。 宋延宁只穿了一件魏怅然的T恤,大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他白白软软的身上,他赤着脚,缓缓朝着魏怅然走去。 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,墨发杂乱:“唔……魏怅然……” 宋延宁乖巧的跪坐在魏怅然腿上,把脸埋进魏怅然颈窝,抱紧了魏怅然的脖子,整个人软在魏怅然怀里。 “唔……要抱……”宋延宁蹭了蹭魏怅然的颈窝,“抱……” 魏怅然立刻恶狠狠的瞪了江疆一眼,小声威胁道:“你这个Alpha给我滚出去!不许看!” 江疆:“……” 白木没良心的笑出声来。 “你!”魏怅然用下巴点了点白木,“你一起!关上门!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第71章 向巍最讨厌了 宋延宁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,魏怅然不在他身边。 但是魏怅然牛奶味的信息素充盈整个家,宋延宁安心的顺着信息素找人,迷迷糊糊的找到了厨房,从背后抱住了魏怅然。 魏怅然正在用天平称量盐。 宋延宁把脸埋进魏怅然的后背,用力的嗅了嗅魏怅然牛奶味的信息素,然后懒散道:“唔……魏怅然……我饿了。” 魏怅然正照着菜谱做饭,当下把他抱到厨房吧台上,两手把宋延宁环在身前,说道:“亲一下。” 宋延宁头发有些乱,冲着魏怅然伸出手,仰头道:“先抱!” 宋延宁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,眼角有眼泪流出来,可爱的像只小兔子。 魏怅然伸手把他抱进怀里,与他交换一个早安吻,然后把宋延宁抱到了餐桌的座椅上。 “等一会就吃饭。”魏怅然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,宋延宁趴在餐桌上,点了点头。 魏怅然有些担心的多看了几眼困倦的宋延宁。 宋延宁最近很容易困,而且特别黏人。 魏怅然一开始没多想,反而趁机占尽便宜。 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宋延宁实在是少见,平时宋延宁极其容易害羞,魏怅然想要干什么都哄骗好久。现在的宋延宁变得特别好说话,哪怕是尝试新的姿势,宋延宁都会乖巧的同意。 如此几天之后,魏怅然终于反应过来一丝丝的不对劲。 魏怅然虽然是个医生,但是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。 于是魏怅然悄悄的关上厨房门,给华裳打了个电话。毕竟华裳是魏怅然身边的Omega里,最靠谱的Omega了。 “容易困,胃口不好,还特别懒?”华裳一边举着手机,一边看着酒店花园里遛狗的关筱,“怕不是怀了吧?” 魏怅然手一抖,差点儿把手机掉进锅里。 魏怅然看了看趴在餐桌上的宋延宁,小声道:“真的吗?” 华裳笑道:“我就是个猜测啦,你带着宁宁去查一查不就好啦。” 魏怅然愁苦的挠了挠头,说道:“可是宁宁好像……不想有孩子啊……” 事实上,宋延宁以为自己没有可能怀孕,但是魏怅然理解成了他不想要孩子。 华裳愣了一下,毫不负责的说道:“那你先骗着他,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……那时候再说嘛,有什么大不了的!” 魏怅然:“……我为什么会认为你是最靠谱的?” 华裳也知道自己说的不靠谱,立刻把手机递给关筱,说道:“阿筱有话对你说!” 华裳扔下手机,抢过关筱手里的绳子,遛狗去了。 魏怅然绝对不会让关筱知道自己搞不定老婆,不然会被关筱笑话死的,于是魏怅然刻意冷声道:“什么事?” 关筱:“……我哪知道我有什么——” 关筱害怕自己的工资没了,急中生智大喊道:“有事!” 她声音太大了,魏怅然又差点儿把手机掉进锅里。 “就是,就是您不是让我当魏应然的手下嘛,然后魏应然把我派去陆云言那里卧底嘛……”关筱蹲在酒店花园的灌木丛里,“魏应然要跟陆云言撕破脸了。” 魏怅然沉默良久:“你跟我汇报半天工作,就为了这?” 关筱听出了“你工资没了”的意思。 关筱立刻补充道:“陆云言要跟宋延止订婚了,就后天!” 魏怅然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 关筱:“魏应然在查白木!” 魏怅然:“我知道。” 关筱急中生智,把白木卖了,小声道:“魏秋把强行把白木标记了!这个你肯定不知道!” 魏怅然一时激动,一铲子砸在锅里的早就糊掉了的煎蛋上,恼道:“什么玩意儿?” 关筱往灌木丛里缩了缩,说道:“我也是陪着裳裳去医院检查,刚好碰上白木想去消除标记,但是好像——” “他消除不了。”魏怅然斩钉截铁,“白木只能被标记一次。” 关筱愣了一下,问道:“老大,我老本行是侦探,虽说也干过不少双面卧底的事情,可是咱这儿啥时候是个头儿啊?我还想跟裳裳抱孩子呢!” 关筱是因为华苑的缘故,才来钦州帮魏怅然的。 魏怅然敛眸把煎蛋从锅里铲出来,说道:“快了,放心吧,白木的事情,我来处理。” 魏怅然把早餐端到餐桌上的时候,宋延宁疑惑的皱了眉头。 “为什么你的煎蛋……糊了诶?”宋延宁用筷子戳了戳魏怅然的煎蛋,“而且……稀巴烂啊……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一早上的信息太刺激了,魏怅然忘了自己还在做早餐。如今只好把糊了的给自己,给宋延宁做了一份好的。 宋延宁认真的把自己面前完美的煎蛋分成两半,一半挑给魏怅然,笑道:“一人一半!” 魏怅然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煎蛋,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宋延宁的手。 宋延宁疑惑的看向他,问道:“怎么了?” 魏怅然把宋延宁的手放到自己脸上,痴痴的笑了:“我总觉得怎么爱你都不够怎么办?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扯住了魏怅然的脸。 “那你就多爱我一点嘛!”宋延宁一本正经道,“我也会多爱你一点的,每天累加,我保证!” 魏怅然愣愣的看着他,说道:“宁宁,吃完饭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?” 宋延宁松了手,问道:“去哪儿?” 魏怅然细细的摩挲着他的手,敛眸道:“带你去见一个人。”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魏怅然,第一次在魏怅然身上,感觉到了悲伤这种异常强烈的情绪。 宋延宁突然觉得,也许魏怅然不是真的病入膏肓。 他也是可以感受到情绪的,他只是,无人引导罢了。 若是有人给予温暖,谁又会真的铁石心肠? “去哪儿都好。”宋延宁握紧了魏怅然的手,“我陪着你,魏怅然。” 因为身边的人是你,所以去哪儿都是好的。 宋延宁和魏怅然来到了医院。 站到向知病床外的时候,宋延宁还有点儿懵。 “这是……我爸爸。”魏怅然趴在玻璃上,紧紧的握着宋延宁的手,“一直想带你来看看他。” 宋延宁不知道该说什么,良久,紧张的说道:“我,我我,我该叫爸爸吗?” 魏怅然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,勾了一下他的鼻子,说道:“当然了,你现在是我的人嘛。” 宋延宁依旧紧张,说道:“你早说是来见爸爸啊!我我,我什么都没准备,至少带点儿花……” “没关系的。”魏怅然揉了揉宋延宁的脑袋,“除了魏部安排的人,谁也进不去,包括我。” 宋延宁看着他,小声道:“总有一天,肯定能进去的。” 魏怅然自嘲的挤出一个笑容。 进去看又如何? 向知永远不会回应他了。 魏怅然和宋延宁走出医院的时候,刚好碰上一位护士姐姐。 护士姐姐冲着魏怅然笑得灿烂,说道:“向巍!来看你爸爸啊?” 宋延宁猛地停下脚步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找遍了全钦州大大小小的医院,也没找着向巍医生,拜托魏怅然帮忙找,魏怅然也是敷衍得很,没想到是因为这个。 宋延宁抬头望向魏怅然,眯了眯眼睛问道:“她刚刚叫你什么?” 魏怅然出了一身冷汗,尴尬道:“香味?她刚刚喊了句香味儿吧?哪有香味儿?” 护士姐姐一脸茫然的问道:“我说向巍啊?怎么了?” 宋延宁猛地推开魏怅然,生气的走了。 魏怅然急忙追上去,哄道:“老婆,老婆我错了,我知道错了,下次一定不敢了!” 宋延宁气鼓鼓的推开他,喊道:“走开!我最讨厌向巍了!” “向巍最讨厌了!” 第72章 我喜欢魏应然 江域跟程妄是惺惺相惜的黑客,在网上聊得热火朝天。自打跟程妄面基之后,江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。 比如,拜托护士姐姐冲着魏怅然喊“向巍”的名字。 魏怅然每次伪装向巍的时候,都认真的换上伪装。甚至魏怅然站起来的时候,也会伪装一下,旁人不可能知道这是魏怅然。 魏怅然绝对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,如今被人当面叫出名字,自然是知情人干的。 魏怅然当晚就把江域堵在了暗河酒吧里。 “江域!”魏怅然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,“你还敢给我跑!” 江域跳在桌子上,喊道:“老大你听我狡辩!” 魏怅然抓起一旁的拖把,喊道:“我听个屁!你给我过来!” 一时间,鸡飞狗跳。 “老子伪装以后,才站着去了医院,还特意挑了个魏部的人换岗的时间去的。”魏怅然拿着拖把指着江域,“除了自己人知道,还有谁知道,你说!” 江域习惯性甩锅:“我哥!” 下一秒江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: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 江域脚一滑,差点儿从桌子上滑下去。 眼看江域被江疆提溜着后衣领放到椅子上,程妄偷偷摸摸的想跑,被魏怅然恶狠狠的盯住,一字一句道:“程,妄!” 程妄抖了抖,讪笑道:“什,什么事呀?” 魏怅然冷笑一声,说道:“难道没有你的份吗?” 程妄没出息的喊道:“华苑干的!” “这样啊。”华苑抱着胳膊倚在门口,凑在程妄耳边,“这么说,华苑可太不是个东西了。” “可不么!”程妄赞同的点头,“你这话可真是说到我心窝子里面了!” 江域缩在座位上,心惊肉跳的喊道:“程哥!身后!” 江疆扭头问魏怅然:“这货就是程先生?就智商天下第一那个?” 魏怅然斩钉截铁:“绝对是假的。” 再次被华苑抗走的时候,程妄大喊:“姓华的!你是不是个人啊!怎么哪儿都有你!!!” 魏怅然默默的想:“把华苑叫来压着程妄,是我做过的最英明的事情之一。” 江域眼看程妄已经被带走了,当下脚底抹油想溜,结果被江疆一把抓住,说道:“你们好兄弟不得一起走么?” 江域求生大喊:“我一会儿还要去幼儿园接江宝儿!” 魏怅然耸了耸肩,说道:“我和宁宁去接,今晚江宝儿就跟我们一起,你们放心干活吧。” 江域欲哭无泪:“老大你不能这么狠心,我不想!” “你他娘的该!”魏怅然冲着江疆江域的背影喊道。 宋延宁本来不想跟魏怅然说话,可是魏怅然说的事情又跟白木有关,宋延宁喜欢白木,于是拽住了门口的魏怅然。 “白木!”宋延宁拽着魏怅然衣角,转过头去不看他,“白木怎么回事。” “那,那你还生气嘛?”魏怅然装可怜卖惨。 宋延宁早就知道魏怅然要干什么了,每次都是不同意就想不起来下面要说什么,宋延宁早就明白魏怅然的套路了。 “不生气了。”宋延宁说。 “太好了!”魏怅然一把把宋延宁抱进怀里,低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,像一只大型犬,“白木被魏秋这个臭小子强行标记了,你帮我去安慰安慰他好不好?” 宋延宁眨了眨眼睛,问道:“那白木在哪儿呀?” 魏怅然没设防,回道:“在楼下,一会我们一起下去,他开车去幼儿园接上江宝儿,然后带江宝儿去游乐园。” 宋延宁点了点头,正经的推开魏怅然,然后自己穿上鞋走出门去,说道:“我又生气了!你不许出门!再见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坐上白木的车的时候,直接说道:“我们去接江宝儿吧!” 白木愣了一下,朝着楼梯间张望好久,问道:“老大呢?” 宋延宁仔细的看了看白木,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下,说道:“惹我生气了!咱们不等他了,咱们俩出去玩!” 白木今天戴了一顶红黑花纹的渔夫帽,白发有些长了,发梢杂乱的遮到脖子根,他黑眼圈浓重,看起来有些憔悴。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水洗蓝的宽松牛仔裤,白色帆布鞋上面有水彩笔画的小花。 小花是江宝儿画的。 宋延宁不过即将十八岁,还感觉不到对孩子的喜欢,只是觉得江宝儿很可爱,忍不住想宠着她,宋延宁其实不太会跟小孩子玩闹。 他从小就孤独惯了,不知道如何亲近别人,更不用说小孩子。 可白木不一样,白木最喜欢小孩子了。 白木可以自然的跟一群小孩子玩闹,逗得江宝儿咯咯笑,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她的白木哥哥留一份。 白木愣了一下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:“好。” 然后白木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,稍微遮掩了自己浓重的黑眼圈。 宋延宁沉默了一下,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。 白木身体一僵,微微放松了自己对信息素的控制。 宋延宁突然发现,白木的信息素是檀木香和榛子的味道混在一起的。 白木突然轻声问道:“是老大让你来安慰我的吧?” 宋延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,说道:“我也不太会安慰人,想起来你说过释放信息素可以表示善意,就这样做了。” 白木看了他一眼,笑了:“你介意我抽支烟吗?” 宋延宁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烟来,说道:“你介意这个牌子吗?” 白木微微一愣,连绿灯都没看见,直到后面的车开始鸣笛他才反应过来。 “我的信息素是乱的,你感觉出来了吧?”白木把车开到另一条路上,沿着海边一路跑,海风吹乱了他的白发,把他的帽子吹到了后座上。 宋延宁点了点头,正准备给白木点烟的时候,白木一把夺过烟,精准无误的扔进车窗外快速闪过的垃圾桶里。 宋延宁:“你怎么做到的!” 白木:“你老公比我厉害多了。” “老大说了,你要戒烟。”白木立刻把宋延宁反驳的话堵回嘴里,“他说跟你一起戒。” 宋延宁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。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海,海风带着独特的海腥味一股脑的冲进车窗。 “你的药,是用来控制Omega的,你明白吧?”白木一手搭在车窗上,一手开着车问道。 “我知道。”宋延宁点头道。 “陆墨跟你说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话你不要信,都是假的。”白木淡淡道,“当年在你之前,有四组实验,A组是增强Alpha体质的,B组是控制Omega的,C组是把Alpha变成Omega的,还有D组对照组,什么药物都不吃。” “因为用人类做实验不敢大规模,所以每组只有一个孩子,我们被放在同样的环境中,尽可能的统一变量。” “但是出了意外,B组的那个孩子逃跑的时候从楼上摔了下来,死了。”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?” 白木停下了车,胸口起伏良久,这才深呼吸一口,说道:“他落地的时候,掉在我面前。” 宋延宁倒吸一口凉气。 “我是C组。”白木扭头望向海的方向,声音随着海风往车里灌,“我的基因决定了我应该是Alpha,但是后期的治疗,让我变成了Omega。” “你经历过的那些戒断反应,我也经历过。” 宋延宁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好无措的握住了白木的手。 “魏应然是A组。”白木说,“陆墨其实想要看看你和魏应然的孩子会有什么影响,所以才会安排你们两个人在一起。” 宋延宁早就有了这种猜想,倒也说不上有多惊讶。 宋延宁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那你和魏秋……” 白木僵硬了一瞬,把手反过来,握住了宋延宁的手。 “我只能被标记一次。”白木手有点儿抖,“我本来应该是Alpha的,我不可能洗去标记。” 宋延宁两只手握着白木的手,问道:“你……你需要一个拥抱吗?” 白木愣愣的看着他,笑了:“老大找你来安慰我,真的很了解我。” 然后他抱紧了宋延宁。 宋延宁第一次意识到,有时候,一个拥抱真的胜过千言万语。 两个人去幼儿园接上江宝儿,江宝儿一下子扑进白木怀里。 “白木哥哥!”江宝儿在白木脸上亲了一口,“江宝儿好想你呀!” 白木亲了江宝儿一口,笑着把江宝儿举起来,然后抱进怀里,说道:“哥哥也好想江宝儿呀。” 宋延宁静静的看着白木伪装起自己的苦楚,默默的把手放在了白木的肩膀上。 白木望了他一眼,笑了一下,没说话。 江宝儿最喜欢旋转木马,白木和宋延宁倚在栏杆上,看着江宝儿,白木突然开了口:“老大说,有些事情给你说没关系。” 宋延宁连忙点头。 白木朝着江宝儿挥了挥手,然后半敛了眸子,轻声说:“B组的孩子掉下来的时候,魏应然捂住了我的眼睛。” 宋延宁想说话又忍了回去,他大概明白白木和魏应然的关系了。 “我喜欢魏应然。”白木捂住了自己的眼睛,“从那时到现在。” 他的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。 “一直,一直,一直都喜欢他。” 可是他不记得他了。 第73章 宋延止生日 宋延宁缩在床上,任凭魏怅然怎么哄,他死活不起床。 “不嘛。”宋延宁迷迷糊糊的蹭了蹭魏怅然的手,“我不要起!这才几点啊,平时都不起那么早的!” 魏怅然哄道:“六点啦宁宁,起来洗个澡,今天还要去宋家啊。” 宋延宁呆呆的眨了眨眼睛,终于清醒了几分。 今天是宋延止生日。 宋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,居然邀请了魏怅然和宋延宁。宋延宁这些日子懒得很,压根不想去,魏怅然劝道:“不去怎么让他们难堪?” 宋延宁觉得有道理。 宋延宁懒踏踏的从被窝里爬起来,憋屈的晃了晃头,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,再次一头栽在被窝里。宋延宁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头,大喊了一声“啊”。 魏怅然没出息的捂住了自己的嘴。 “老婆真可爱。”魏怅然默默的想。 宋延宁最后还是被魏怅然抱进浴室的。 魏怅然把他放在调好水温的浴缸里,揉了揉他的脸,哄道:“醒醒啦,宁宁!” 宋延宁任由他揉脸,两手扒在浴缸边缘,仰头迷糊道:“老公坏……” 除了两个人做的时候,宋延宁还从来没有主动喊过魏怅然“老公”,一直都是“魏怅然”的叫。 魏怅然愣了一下,问道:“宁宁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 宋延宁一头磕在自己的手背上:“我困……” 然后宋延宁委委屈屈的开始哭:“疼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没睡醒的时候,像只迷迷糊糊的小兔子。 魏怅然叹了口气,挤了点儿洗发露,轻轻的给宋延宁洗头,宋延宁乖巧的抱着膝头坐在浴缸里,说道:“魏怅然,我们一定要去吗?” 魏怅然叹了口气,弹了一下他脑门,说道:“你都答应了。” “唔。”宋延宁再次靠在魏怅然肩膀上,“好吧,我们要带礼物吗?” 魏怅然愣了一下,问道:“为什么要带礼物?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终于清醒了,眨了眨眼睛道:“当然要带礼物,那可是别人生日!我们是去做客诶!” 魏怅然茫然的偏了下头。 宋延宁被魏怅然气醒了。 宋延宁扯住魏怅然的脸,说道:“我刚刚才想起来,你还惹我生气了,我还没原谅你!坏人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直到他们买好了礼物,坐到了车上,宋延宁依旧气鼓鼓的抱着礼物盒子,不理魏怅然。 魏怅然拼命的透过后视镜向白木求助,白木装作看不见,然后笑得好开心,眼底的黑眼圈都消散不少。 魏怅然看见白木笑了,有些放心的松了一口气。 下车的时候,白木看了眼远处生闷气的宋延宁,小声道:“宁宁最近这么烦躁,是不是因为怀了啊?” 魏怅然急忙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:“别说,宁宁不想要,咱们先骗着他!” 白木:“……” 白木看着走向宋家的魏怅然和宋延宁,喃喃道:“这两个人的智商是喂了狗吗?这都能瞒?” 宋延止的生日宴说不上大,关系倒是乱得不行。 宋延宁坐在魏怅然身旁的沙发上,捧着一杯鸡尾酒,看了看参加生日宴的人,沉默了。 陆云言和宋延止是一定要出现的,其他的商业伙伴自然也是要来的,只是魏家跟宋家没有什么商业往来,为什么魏应然会在这里啊? 魏应然在就算了,宋延宁也忍了,为什么魏秋这个混小子也在啊? 混小子在就算了,居然还一直跟在白木身旁,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! 宋延宁最近脾气暴躁得很。 宋延宁撸起袖子就打算上,被魏怅然拦住了。 “宁宁你干嘛?”魏怅然急忙把宋延宁拽回来,小声问,“魏秋是咱一伙的啊!” “这叫什么一伙啊!”宋延宁小声吼,“他欺负白木!” “哎呀他们夫妻俩的事情,床头打架床尾合,你跟着生什么气?”魏怅然赶紧给他抚胸口,“乖啊,乖哈,不生气不生气。” 宋延宁正生气的时候,魏怅然把他手里的鸡尾酒拿走了:“我想喝这个,宁宁去要杯牛奶吧。” 宋延宁胡乱点了点头,说道:“哦好,哦对了,你装瘫痪的事情,宋绘不知道吧?” 魏怅然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道:“宋绘晕过去了,其他人也全都搞定了。” 宋延宁疑惑的歪了下头:“你这么厉害啊?” 魏怅然:“不不不,我就是个残废。” 也不怎么厉害,不过是钦州是他的大本营罢了。 宴会没有开始之前,大家都各谈各的生意,也没有心思多勾心斗角。 宋延宁不想掺和进他们复杂的关系之中,因此特意挑了一个他们几个人都谈着生意的时候,走过去跟侍者要了一杯牛奶。 侍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,没说什么,宋延宁正想回去的时候,身后传来陆云欢的声音。 “延宁哥哥!”陆云欢向来不管这些繁文缛节,欢快的喊了宋延宁一声,然后扑进宋延宁怀里。 “云欢!你也来了啊!”宋延宁这才发现陆云欢开始长个子了,低头蹭了蹭陆云欢的头发。 陆云欢这一喊,周围的人多多少少注意到了宋延宁,莫名的,宋延宁感觉到了一丝凉意。 宋延止的生日宴,来者自然都是跟宋家关系好的家族,想来宋延止没少在背后说宋延宁的坏话,此时那些人开始指指点点。 似乎要用眼神把宋延宁定死在原地。 宋延宁抖了个机灵,有那么一瞬间,他觉得他又回到了过去在地牢里的日子,漆黑无边,暗无天日。 陆云欢感觉到宋延宁抖了一下,担心的握住了宋延宁冰冷的手。 “延宁哥哥,你没事吧?”陆云欢担心的问,“你,你怎么了?” “怎么了,还不是因为心虚?”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,冷嘲热讽道,“跟别人的男人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恶心事,如今被人家配给一个瘸子,现在还有脸回来,为什么不心虚?” “你!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!”陆云欢心直口快,直接怼了回去。 宋延宁打量了一下那男人,对方是个Omega,宋延宁就安了心。 Alpha他打不过,害怕信息素,Omega还打不过吗? 再说了,有什么好怕的?同为Omega,论家族,他宋延宁没什么靠山,可是托命不好的福气,他跟钦州最大的两个家族——魏陆两家——全都闹翻了。 宋延宁觉得自己已经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高境界了。 宋延宁看了看那个Omega手里拿着的香槟,笑了。 宋延宁手一抬,掌心碰上那人的手腕,用力向上一抬,然后收回了手,正了正自己的领带。 那个Omega被自己手里的香槟泼了一脸。 “啊,天气不错。”宋延宁歪头笑了一下,“诶,您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 那个Omega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衣服,傻了眼。 “不说算了。”宋延宁搭着陆云欢的肩膀,“我还不愿意听呢。” “站住!”宋延宁刚想走,一个Alpha挡在他面前,“你算个什么东西,也赶在这里撒泼?” 看来宋延止还真是费劲心力的贬低他宋延宁,以至于在场的大多数人,都觉得他宋延宁卑鄙无耻,不值一提。 宋延宁想了想,有些难办的挠了挠头。 “这怎么办?”宋延宁愁苦的想,“总不能都把他们扔进游泳池洗洗脑子吧?” 第74章 谁是谁大哥 宋延宁正犹豫怎么怼人的时候,他们已经吸引了全场的目光。 白木想要去帮宋延宁,被魏秋连拖带拽的带出了宴会厅,陆云言早就被宋延止特意带走了,宋绘不来落井下石就是万幸了,更别说来帮忙了。 魏应然想要来帮忙的时候,魏怅然先一步赶到,把宋延宁拽到了自己身后。宋延宁赶紧把小少爷陆云欢也拽到身后,护了起来。 陆云欢看了看宋延宁,又看了看那个Alpha和Omega,转身跑出宴会厅。宋延宁想叫他,转念一想,跑出去对他有利无害,也就随他去了。 宋延宁弯腰小声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 魏怅然握着他的手,小声道:“老婆被人欺负了,我干嘛不来帮忙啊?” 可是魏怅然现在的身份,不过是连魏家主宅都进不去的私生子,还是个残废,谁会把他放在眼里呢? 魏怅然现在来了,不过是收人奚落而已啊。 宋延宁担心魏怅然被人数落。 “你回去吧。”宋延宁小声道,“我怕他们欺负你,我自己可以的。” 魏怅然揉了揉他的脸,说道:“你是不是傻啊,就算老公再怎么没有用,也不能让人平白欺负了自己老婆啊!” 何况他不是真的残废,也不是真的没用。 魏怅然压低声音对宋延宁说:“好好学着,老公教你什么叫——扮猪吃老虎。” “你们两个在哪儿嘀咕什么呢?!”Alpha恼火的说道,“不知道道歉吗?” “为什么我家宁宁要道歉?”魏怅然靠坐在轮椅上,冲着那两个人笑眯眯的偏了下头。 “为什么?”Alpha被他逗笑了,“你他妈泼了我的人一身,还敢问为什么?” 魏怅然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下,要多柔弱有多柔弱的拉了拉腿上的毯子,然后苍白着嘴唇斯斯文文的问道:“那……为什么泼你的人呢?” 宋延宁看着魏怅然,打心底里佩服魏怅然的演技。宋延宁觉得,就是影帝苏北寒来了,也得甘拜下风自叹不如。 Alpha愣了一下,转头望向Omega,问道:“为什么泼你?” 那个Omega委屈的拽住他的衣袖,说道:“我哪儿知道啊!他,我刚跟他说了没几句,他就,他就泼我!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“这个Alpha也是傻的。”宋延宁想,“被宋延止和自己的Omega当了刀使,还不知道为什么。” 魏怅然再次问道:“是这样吗?宁宁?” 宋延宁磨了磨牙,炸毛道:“才不是!是他胡说!我敢发誓,你敢吗?!” 魏怅然再次望向Alpha和Omega,又咳嗽了几下,不紧不慢道:“我家宁宁敢发誓,你敢吗?” Omega被噎了一下,喊道:“现在谁还管发誓这种老套东西啊!分明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骂我!” 那个Alpha一时决定不下,犹豫的看了魏怅然一眼,魏怅然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,再次咳嗽了几声,脸色苍白。 宋延宁眼看着他演技非常人可比,自叹不如。 魏怅然拽住宋延宁的手,说道:“宁宁,我们回去吧,别人欺负你,你也忍一忍,莫要跟别人起了冲突,我这个样子,又护不得你……” 说的那叫一个委屈憋闷,有苦难言。 好像不是宋延宁跟Omega起了冲突,而是Alpha调戏了宋延宁似的。 说罢,魏怅然就示意宋延宁把他推走。 Alpha愣了一下,抽了抽嘴角,说道:“你给我站住,把话说清楚,谁欺负谁?” 魏怅然冲着宋延宁使了个眼色,宋延宁心领神会,不再说话,委委屈屈的红了眼眶,又把魏怅然推回原来的地方。 “你欺负我啊。”魏怅然大言不惭,“我们不跟你计较,你怎么还不知足啊?” 说完,魏怅然又拉了拉自己腿上的毯子。 Alpha一看魏怅然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,也没把他放在眼里,一把抓住魏怅然的衣领,想要直接把魏怅然提起来。 然而魏怅然握住他的手腕,暗中用了巧劲,不仅分毫不动,还把那个Alpha拉到了自己面前。 那个Alpha一手撑在轮椅扶手上,一手被魏怅然握在身前,死活挣扎不开。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,宋延宁看见华苑从门口进来了。 宋延宁担心魏怅然,害怕魏怅然真的被他欺负了,冲着华苑喊道:“华苑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默默的想:“老婆怎么一点儿都不信任我?” 华苑也是个惯会做戏骗人的,当下冲到魏怅然面前,情深义重的喊道:“大哥!” 这一声大哥喊得,那叫一个感情饱满,声音洪亮,吓得魏怅然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。 宋延宁也被他吓了一跳,扶住了魏怅然的轮椅,差点儿摔倒。 那个Alpha一看华苑来了,当下松了手,连忙后退,讪笑道:“这位是?” 华苑正准备说话,魏怅然一把抓住了华苑的手,低声道:“大哥,您是我大哥!我又不是你爹,你感情别那么饱满好不好?” 华苑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,清了清嗓子道:“这位是我大哥。” 华苑笑得滴水不漏,话语间却透出些威胁来,他笑道:“怎么,你为难我大哥大嫂了吗?” Alpha连连摇头:“当然没有,瞧您这话说的……” 魏怅然眨了眨眼睛,貌似天真无辜道:“你欺负我家宁宁。” Alpha:“……” 那个Alpha本来打算教训一下宋延宁,反正宋延宁没什么靠山,还不是什么好东西,他名正言顺,也能在宋家这里落个好。 没想到会牵扯到华家。 为了一个宋家,得罪了华家,这就太不值了。 宋延宁看着那个Alpha和Omega瞬间讨好的脸,半敛了眸子。 这世家攀附彼此,实在是太可笑了。 见风使舵,势利小人。 世家人不管愿不愿意,全都如此。 强的,目中无人。 弱的,低三下四。 多可笑。 宋延宁正慨叹的时候,陆云欢拽了拽宋延宁的手。 宋延宁低头,看见陆云欢一边冲着他眨眼睛,一边笑道:“有好戏看了。” 大厅中传来麦克风的声音,灯光突然变暗,一束灯光打在楼梯上,宋延宁抬头望去,看见一个人坐在楼梯上,身旁放着一个电脑。 “只要学长来了,一定有好戏看!”陆云欢开心道,“他每次都会狠狠的教训其他世家的人。” 宋延宁心里一凉,仔细望去,果然看到了程妄的身影。 “各位!”程妄穿着一件白T恤,一件休闲牛仔背带裤和帆布鞋,坐在楼梯上,“我是程家当家的,我叫程妄。” 大厅中的其他人交头接耳,宋家的仆人乱作一团,宋延宁眼见宋家的孙叔跑出去找人了。 “宋延宁,就是我弟弟!”程妄举着麦克风大喊,“谁欺负他,谁就是跟我过不去,我这个当哥哥的,就得为我弟弟出头!” 宋延宁心道不好,正准备跑,结果程妄在笔记本上操作了几下,刚才的灯光又打到了宋延宁身上。 “大家都好好看看啊,这是我弟弟宋延宁。”程妄笑得邪气,“谁再不认识,就别怪我不客气。” 宋延宁躲闪不得,只好尴尬的躲到了魏怅然身后,魏怅然握住了他的手。 “没事的。”魏怅然轻声说,“这里没人敢惹程家。” 宋延宁有些担心道:“他们会不会对程妄不利啊!” “他们得先掂量掂量宋家的意思。”华苑两手抄在裤袋里,笑了,“宋家特意让他们跟你作对,你又跟程家有关系,自然得琢磨琢磨宋家的用心。” 宋延宁依旧担心:“万一有那种傻子怎么办?” 魏怅然笑出声来:“宁宁,你看看这周围,哪有不聪明的?” “再说了。”华苑走向程妄,撂下一句铿锵有力的话。 “还有我呢。” 宋延宁依旧担心的望向程妄的方向,总觉得程妄这人实在是太张扬,难免遭人暗算。 “不要紧的。”魏怅然知道他担心,在他的手上亲了一下,“华苑是很厉害的,程妄也不是等闲之辈。” 远处,程妄被华苑再次扛了起来,大喊道:“华苑!怎么这里也有你啊!” 第75章 移情别恋 宋延止生日后三天,就是宋延止与陆云言的订婚宴。 宋延宁站在镜子前,拿着腰带,疑惑的皱了眉头,喃喃道:“好奇怪啊,为什么胖了这么多?” 正在漱口的魏怅然一口水喷了出来。 “我养的好嘛。”魏怅然揉了揉宋延宁的头发,把宋延宁的头发揉乱,然后接过了宋延宁手里的腰带,扔到了一旁。 宋延宁护着自己的头发,而后抢过腰带,说道:“我自己来就好啦。” 说完,宋延宁就要往自己身上勒。 魏怅然赶紧拦住了他,魏怅然脚下都打滑,急忙道:“宁宁宁宁!你穿白色西服不好看,换个黑色的好不好?” 宋延宁眉头紧锁,眨了眨眼睛问道:“魏怅然,你好奇怪啊,不是你让我穿白色的吗?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,于是直接上手扒宋延宁的裤子,宋延宁惊叫一声,红着耳朵喊道:“魏怅然!你,你个色狼!” 魏怅然老实的坦白道:“害羞什么,该看的结婚之前早就看过了。” 宋延宁动作停留在原地,魏怅然一僵,也停在原地。 “结婚之前……”宋延宁缓缓琢磨着这句话,“早就看过了?” 魏怅然僵硬了一下,转移话题道:“宁宁你热的牛奶是不是糊了?” 宋延宁愣了一下,当下就想往外跑,结果被脱了一半的裤子绊了一下,摔进魏怅然怀里,宋延宁心里着急,胡乱抓过魏怅然递给他的裤子,随便一穿就冲出洗手间,跑到厨房做饭去了。 魏怅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。 他给宋延宁的黑色西服裤是特意定制的,宽松的松紧带设计不会像腰带那样威胁到胎儿的存在。 魏怅然这情商哪里想得到这些,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,要不是华苑跟他说,他根本想不到这一点。 魏怅然用凉水冲了冲脸,愁苦的喃喃道:“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” 孕期的Omega比以前更需要Alpha,也更加敏感,白天宋延宁羞赧总是强忍着,晚上又被魏怅然折腾怕了,也不会主动。可是宋延宁睡着了以后,这个事情就有些严重了。 宋延宁睡着的时候,木兰花混着茶的味道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荡开,柔软又香甜的勾引着魏怅然,魏怅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,放肆的跟宋延宁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。 信息素纠缠也就算了,宋延宁睡着的时候,又特别喜欢往魏怅然身上蹭,Omega的生理需求完完全全的趁着宋延宁睡着,占据了身体的意识。 魏怅然一个禁欲二十多年的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,哪儿受得了这个啊?! 可是宋延宁怀孕了,魏怅然又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,一点儿经验也没有。他晚上不仅不敢跟宋延宁做唉,甚至不敢随便乱动,生怕晚上睡觉碰到胎儿,搞得他每晚都偷偷爬起来,跑去客厅睡。 魏怅然觉得自己迟早死在这件事上。 魏怅然正头疼的时候,华苑的电话打了过来。 “然哥,那个松紧带的西服裤子,你定制了吧?”华苑一边给程妄准备早饭,一边问道,“没露馅吧?” 魏怅然从来没这么感谢华苑,大吐苦水道:“阿苑,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!” 华苑关上厨房门,开了外放,一边煎蛋一边说:“你要不就告诉你家宁宁他怀孕了,多好啊,反正你也瞒不了多久。” 魏怅然一个头两个大:“不行啊,宁宁不想生啊!可是我想要啊!我总不能把他绑在床上锁起来吧?” 华苑:“……” 华苑:“把你危险的想法收起来。” 华苑把煎蛋捣碎,把米饭放进锅里,一边翻炒一边说:“然哥,不是我说,你家宁宁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还挺乖的,不哭不闹的。” 魏怅然茫然道:“什么意思?” 华苑无力的隔空给了他一个白眼:“你家宁宁几乎没有孕吐,你的智商都喂狗了吗?” “哦哦哦,对对对,肯定像了我家宁宁了。”魏怅然控制不住的笑起来,“小家伙这么乖,肯定像宁宁。不过阿苑你从哪儿知道这么多的?” 华苑挑眉道:“我在准备啊,赶紧生个孩子把程妄那颗心拴住,他太能胡闹了。” “然哥,你可得把你那些育儿书藏好了啊,这段时间赶紧跟你家宁宁培养感情。”华苑嘱咐道,“瞒不住的时候死命的打感情牌,认错低头对不起,一哭二闹三撒泼,你加油!” 魏怅然:“……” 宋延宁跑到厨房以后,看了看魏怅然紧锁的洗手间门,偷偷摸摸的关上厨房的门,给华裳打了电话。 华裳懒洋洋的在床上翻滚了一下,喊道:“阿——筱——!你的电话!” 关筱戴着围裙从厨房跑到卧室,笑着亲了下华裳的额头,说道:“是你的电话啦。” 华裳这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。 关筱把睡衣的扣子给华裳扣好,调整了一下空调的温度,拿起了华裳的手机,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。 然后关筱出了门,关上门,蹲在门口偷听。 宋延宁的电话,自然跟魏怅然有关。 关筱叫他一声老大,工资也在他手里,自然要上点儿心。 “宁宁?”华裳没睡醒的打了个哈欠,问道,“怎么了?” 宋延宁看了看洗手间,原地蹲下,小声道:“裳裳,我觉得魏怅然不对劲!” 华裳一下子来了精神,亮了眸子问道:“魏怅然干什么了?!” “他欺负你了?!”华裳突然担心的问道,“你没事吧宁宁?他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?你偷偷给我打电话求救的对不对?你不要怕!我马上到!” 说完,华裳就准备冲出房门,门外的关筱脸都黑了,暗骂:“老大怎么这么不是东西!” “不是啊!”宋延宁大喊,“不是!” 华裳这才回到床上,问道:“那,那是怎么回事啊?” 宋延宁红了脸,更加小声的说:“就,就,魏怅然这几天,他都,他都不跟我做……” 华裳:“……” 华裳:“……友谊的小船是不许秀恩爱。” “不是啊!我是认真的啊!”宋延宁面红耳赤,“他,他以前不这样的!可是他最近,最近就,就很奇怪啊!” 魏怅然以前可是动不动就索吻要抱,晚上不让他求饶誓不罢休,而且变着花样的欺负他,宋延宁都被他弄怕了。太过于频繁的欢爱,让宋延宁一察觉到魏怅然的信息素,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想要。PAOPAO 结果这些天,魏怅然不做了。 宋延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,对信息素异常敏感,而且一察觉到魏怅然的信息素,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上去,甚至想要做唉。 宋延宁左思右想,觉得这都是魏怅然跟他做的太频繁的原因。 可是魏怅然的转变太大了。 不仅晚上老老实实的,甚至还会抑制着自己的信息素不放出来,而且还会推开他! 推开他!推开他啊!宋延宁主动多难得啊!魏怅然居然推开他! 宋延宁觉得绝对不是自己魅力下降了。 更重要的是,魏怅然居然晚上去睡沙发! 有老婆,老婆主动要做,他还去睡沙发? 有病也不是这么个有病法儿啊! 宋延宁思来想去,还是给华裳打了电话。 华裳沉默分析良久,说道:“肯定是移情别恋了!” 宋延宁:“咦——?!” 华裳头头是道的分析:“你想啊,你这么好看香甜的Omega,我一个Omega都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,他一个Alpha,能受得了?” “可是他居然没有反应,而且还躲开了!”华裳说道,“肯定是心里有别人了!臭Alpha移情别恋!肯定是出去偷腥了!” 宋延宁愣在原地,良久,才结结巴巴的问道:“那,那我该,我该怎么办啊?” “怎么办?”华裳精神焕发,“收拾他!一定要死命的打感情牌,洗澡造型诱惑他,一哭二闹三撒泼,你一定可以的!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!” 宋延宁想了想,觉得华裳说的有道理。 他应该好好的拴住魏怅然的心。 门外的关筱听了个大概,赶紧给魏怅然发短信。 “老大!你被发现了!宁宁要收拾你了,你赶紧自求多福吧!” “关筱。” 魏怅然:“???” 魏怅然百思不得其解:“宁宁怎么发现的?!!” 情人节番外?魏秋与白木 因为成为了魏秋的训练官,白木也跟着住在训练室。 训练室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地区,原本是魏部为了训练杀手设计的地方,魏怅然成了杀手头子,自然拥有了这个训练的地方。 训练室是魏怅然训练和受罚的地方。 在训练室里挨打,其实是魏怅然一直习以为常的事情。 训练室分为十个训练的房间,一个受罚的房间,以及两个居住的房间,毕竟常年居住在这里的,只有白木和魏怅然。 如今魏怅然结婚过日子去了,魏秋住进了魏怅然的房间,刚好在白木的房间旁边。 白木从自己的浴室出来的时候,看见魏秋站在自己的书桌前,若有所思的看着书桌上的照片。 “你怎么在这儿?!”白木吓了一跳,“你怎么进来的!?” 魏秋晃了晃手里的铁丝,说道:“学生学得怎么样?老师?” 白木冷了脸色,说道:“滚出去!谁允许你进来的。” 魏秋不理他,低头继续看着夹在书里当做书签的那个照片,问道:“这是老师你小时候啊,真可爱啊。” 那是他曾经被当做试验品的时候,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。 是一群人的合照,其中白木瑟缩的躲在魏应然身旁,害怕的拽着魏应然的手。 照完那张照片之后,他另一边的孩子就坠落在他的面前,血肉模糊,不成人形。 然后,魏应然就被魏部收养走了。 再然后,他就被白家收养走了。 那是他再也不想想起的记忆,却也是他与魏应然唯一的合照。 “还给我!”白木试图去抢魏秋手里的照片,“你有没有教养!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!” “我没有教养?”魏秋把照片收进裤袋里,冷了脸色,“有人觊觎我的大哥,我还不可以追根溯源吗?” 白木动作一僵,魏秋趁机把他反剪了胳膊按在床上。 “放开我!”白木试图反击,可是魏秋下一刻的话让他不再动弹。 “你旁边那个孩子,是我大哥吧?”魏秋说道,“你喜欢我大哥,是因为这个,对吧?” 白木没说话,只是静静的趴在床上,良久,哑着嗓子道:“跟你没关系,放开我。” 魏秋低垂了眼眸,静静的看了他一眼,随即笑了。 魏秋松开了白木,问道:“要不要喝一杯?” 白木刚刚低着头坐在床上,一时间有点儿愣,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 “喝一杯?”魏秋像从前那样笑得没心没肺,“我大哥跟你没戏,我跟程岚老师没戏,咱们俩同病相怜,喝一杯吐吐苦水,怎么样?” 白木看着他,鬼使神差的,点了点头。 魏秋跑去自己的房间,拿了一瓶红酒回来。 白木警惕的看着他,问道:“这酒没问题吧?” 魏秋挑眉,说道:“要不你开?” 白木放任自由的摆了摆手,说道:“算了算了,你来吧。” 白木向后仰倒在床上,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,喃喃道:“就当我借酒消愁。” 那天在魏应然的音乐机构里,那个陆云欢分明就是喜欢魏应然。 那孩子太好懂了,白木一眼就看到底,那孩子眼神全在魏应然身上,明显是喜欢他。 喜欢……魏应然。 白木眼眶一阵酸楚,突然就很想哭。 他也喜欢魏应然啊,他好喜欢魏应然啊。 可是为什么,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言说喜欢,只能看着别人喜欢魏应然,看着魏应然喜欢别人,看着魏应然跟别人在一起? 凭什么啊。 白木正难受的时候,魏秋在他旁边坐下,拍了拍他的手臂。白木起身,结果魏秋递给他的酒杯,说道:“你喝我这杯。” 魏秋给了他一个白眼,说道:“好。” 魏秋喝了一口之后,白木抢过他的酒杯,一饮而尽。 魏秋饶有趣味的看着他,勾了勾嘴角。 “你和我大哥是不可能的,这个你是知道的吧?”魏秋问道。 “我知道,但是跟你没关系。”白木喝光了酒,立刻开始送客,“你可以走了。” 魏秋愣愣的看着他,委屈道:“别啊,老师,我才进来啊!” “你还把我当老师就出去。”白木指向门口,不容反驳的下了逐客令。 魏秋被他推到门口,还依旧不死心的挤着门缝道:“老师!老师!我们聊一聊嘛!” 白木推着他,突然觉得浑身无力。 白木腿一软,手脚都无力,他向后退了几步,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。 魏秋静静的走进来,蹲在他身前,笑了:“中招了?” 白木眼前昏花,看不真切景物,隐约看见魏秋的笑容,他心里一凉,问道:“你,你什么时候……” “早有准备啊。”魏秋从背后拿出一个针管,晃了晃道,“红酒早就有问题了。至于为什么我没有事——” “是秘密哦。”魏秋说,“老师。” 白木醒过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。 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,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麻绳之类的东西绑在一起,高高的吊起来,他勉强才能用脚尖够到地面。 他晃了晃自己的头,这才发现自己被蒙住了眼睛,嘴里被塞了布团之类的东西,外面用胶带封住。 “醒了?” 魏秋的声音从身前传来,白木试图踹他,却被他握住脚腕,分开了退。 白木突然觉得自己浑身燥热,下身的液体开始泛滥,白木红了脸。 因为他原本是Alpha,被改造成Omega,所以他的发热期十分的轻,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。 他知道自己的发热期被诱发了。 “这么说吧,我诱发了你的发热器。”魏秋一边解开白木的衣服,一边说,“我调查过了,你是Alpha改造成的Omega,所以你只能被标记一次,对吧?” 白木浑身一僵,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。 可是他不能叫喊,也看不见魏秋的位置,唯一能活动的双腿,脚腕又被魏秋抓在手里。 魏秋的手沿着他的腰腹摸上去,一寸一寸的摸着他的皮肤,手指碰上他胸前的两个,然后用力的揉捏起来。 灭顶的快意铺天盖地的涌来,白木咬紧了嘴里的布块,还是没忍住发出了“唔嗯”的叫喊。 “忍着。”魏秋退去他所有的衣服,然后分开了他的退。 白木挣扎着,却还是没能躲过去,魏秋绕到他身后,亲吻他的脊背,白木想要躲闪,又被魏秋抱进怀里。 “别想我大哥。”魏秋说,“你跟我大哥不可能,你想都别想。” 白木的双手被固定,他无力的挣扎着,却于事无补。 魏秋一边给他兴奋和刺激,一边开扩着他的身下,最终的痛苦来临的瞬间,白木的喊叫全被堵在嘴里。 魏秋啃咬亲吻着他的锁骨,说道:“断了这个念想吧。白木……老师。” 白木只能无力的哭泣着,眼泪浸湿了遮挡双眼的布条,直到他无力的任由魏秋为所欲为的时候,魏秋终于解下了他眼上的布条,轻轻亲吻他的唇。 白木昏死过去,魏秋静静的看着他的眉眼,把他被汗水打湿的白发理到脑后,轻声说:“我好像……” “有点儿喜欢你。” 第76章 意外事故 宋延宁和魏怅然各怀心思的吃过了早饭,然后依旧各怀心思的来到了陆家。 奇怪的是,陆家这次的订婚宴,十分冷清。 甚至比宋延宁那次还要冷清。 宋延宁疑惑的站在魏怅然身后,问道:“魏怅然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 魏怅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,说道:“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和金钱兼得的便宜可以从敌人手里白捡哦。” 宋延止。 宋延宁惊讶道:“你不会,你不会是骗宋延止的吧?!” “是。他确实做了背叛了陆云言的事情,为什么还要我帮忙隐瞒?”魏怅然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,“再说了,他欺负过你,也干过不少坏事,我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大的便宜?” “这个世界上,是有报有还的。” 宋延止遇到了一个很大的意外事故。 他算计好的一切,全都荡然无存,满盘皆输。 订婚之前,他打电话给魏怅然,可是魏怅然只说了让他等。 当时跟魏怅然说好了的,魏怅然会帮他摆平跟陆云言的订婚,可是现在都快订婚了,魏怅然还是没有任何动作。 至于宋家的生意,宋绘攀上华裳的时候,已经借此给宋延止留出了足够的钱,自从流产之后,宋绘跟宋延止谈了好久,母子二人早就把事情全部说清楚了。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? 今天都要订婚了,陆墨突然把他和陆云言叫到书房,然后把一个U盘扔在书桌上。 那一瞬间,宋延止隐约意识到自己完蛋了。 陆墨依旧是那副看不透的样子,说道:“宋延止,想不想看看?” 宋延止往陆云言身后躲了躲,陆云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把宋延止挡在身后,淡淡开口道:“没必要,爸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 宋延止猛地望向陆云言,问道:“你在说什么?” 陆云言拿起那个U盘,随手丢进垃圾桶里,嘲讽的笑道:“你那点儿事,我自然是知道的。” 陆墨似乎也有些惊讶,难得多问了一句: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?” 陆云言正了正领带,敛眸道:“不就是劈腿吗?跟别人睡到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 不就是劈腿吗? 跟别人睡到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。 宋延止后退一步远离了陆云言,问道:“陆云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 “你进娱乐圈的时候,我就没对你抱什么大的希望。”陆云言淡淡道,“再说了,多大点儿事儿,他的事我都清楚,爸你还有其他事情吗?” 陆墨愣了一会,良久,说道:“你们可以出去了,今天不会订婚了。” 陆云言面无表情,点头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 陆云言和宋延止走出书房之后,陆墨坐回座椅上,默默的看着寄来U盘的那个信封,信封里有一张白卡片,上面龙飞凤舞都写着一句话。 你欠我的,欠宋锦的,该还了。 程岚。 陆墨把那张卡片远远的扔了出去,呼吸急促的坐在座椅上,良久,站起身来,捡起了那张卡片,仔细的放在抽屉里。 直到被陆云言拉出书房,宋延止都没有反应过来。 陆云言到底在说什么? 他是根本不在乎他吗? 从头到尾,他不仅放纵所有人欺负宋延宁,而且任由宋延止做那些不应该做的事情。 所以……他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跟宋延止结婚吗? 宋延止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懂陆云言。 他以为陆云言就是个被人宠坏的大少爷,高高在上的,看谁都不顺眼,惯会嘲讽世事,但总归是个糊涂人。 从前他针对宋延宁的时候,陆云言总是不说什么,宋延止还以为他真的什么不知道。 现在看来,陆云言是最会装傻的人。 “陆云言。”宋延止声音有点儿发抖,“你早就知道!你从来没想过跟我结婚,对不对?!” 陆云言没说话,直到两个人走到无人的楼梯拐角,陆云言才把宋延止扣在墙上。 “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?”陆云言第一次在宋延止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,笑容滴水不露,眸中却透着阴狠。 有那么一瞬间,宋延止以为自己看到了年轻时的陆墨。 像条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毒蛇。 “因为陆墨让你跟我结婚,然后监视我吗?”陆云言第一次笑得有些许温柔,宋延止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。 陆墨确实……让宋延止监视陆云言。 陆家父子俩很奇怪,陆云言自己独立发展,陆墨却想着把陆云言逼回来,也正因如此,陆云言和陆墨一直暗地里勾心斗角。 宋延止一直站在陆墨那边。 所以陆云言从一开始,就只是将计就计而已。 “那,那……宋延宁呢?”宋延止出了一身冷汗,“你一直,你一直……你一直任由我们所有人——” “对,只有我对他好,他就会不停的依赖我。”陆云言说,“他的药决定了他需要Alpha去依赖。” 宋延止从来没有这么害怕陆云言:“你在对他精神虐待?!” 陆云言冷笑一下:“你们明目张胆的虐待他,有什么资格说我?” “可惜。”陆云言说,“可惜出现了魏怅然。” 宋延止猛地推开陆云言,跑到另一边的楼梯处,三步做两步的跑下楼。 陆云言比他想象的,还要深藏不露。 宋延宁原本跟在魏怅然身边,可是宋绘着急忙慌的来找他,说:“宁宁,小止的衣服出了问题,你来帮帮小姨好不好?” Omega换衣服,魏怅然也不好跟着,担心的拽住了宋延宁的手,摇了摇头。 可是宋绘对宋延止的感情,宋延宁是明白的。 在宋延宁眼里,宋绘不是个合格的亲戚,却是个力不从心的母亲,他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她的孩子能够嫁入陆家从此荣华富贵。 宋延宁心软了,跟着宋绘跑上了楼。 可是跑到二楼拐角的时候,宋绘停下了脚步。宋延宁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,问道:“怎么了?” 宋绘回头望向他,说道:“是你把小止推下楼的吧?” 宋延宁僵硬了一瞬,还没来得及回答,就感觉身下一空。 他愣愣的看着宋绘的身影逐渐远离,周围的景色变成了天花板,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:他掉下去了。 宋延宁脑子一片空白,嗓子干哑,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。 “魏怅然——!” 喊叫声传来的之前,宋延止刚好跑到二楼拐角。 他眼看着宋绘把宋延宁推了下去。 “……妈?”宋延止腿一软,跌坐在地。 宋绘回头,看见宋延止害怕的表情,一下子也软倒在地。 “妈你疯了!”宋延止突然就有了力气,拽起宋绘就跑,“你疯了!你疯了吗!这是杀人啊!” 宋延止把宋绘推上楼,回头看向血泊中的宋延宁的时候,他看见魏怅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。 宋延止愣了一瞬,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。 魏怅然……从轮椅上站起来了。 宋延止一时间忘了动弹,刚好撞上魏怅然满是杀意的眼眸。 魏怅然本来就有深邃的眼眶,漆黑的眼眸中的愤恨令人心惊肉跳,他眼里分明有泪,嘴唇开合良久,终于说出了一个字。 “……死。” 宋延止腿一软,跌坐在地。 第77章 大反击 起家业难,败家业易。 陆家和宋家的败落,似乎是一夜之间。 陆家除了陆云言自己的公司和产业,其他的产业一夜之间变了天。被查封的查封,被收购的收购,一时间,除了被查封的,其他的产业全部易主。 背后的收购集团,就是知象集团。 自从得到了宋绘给的账本之后,魏怅然一点一点的找,找到了陆家各个产业的漏洞和缺点。干净的,尽数收购;不干净的,他也不贪,全部举报。 他原本不想这么快的实施自己的计划。 陆云言是个深藏不露的人,他自己单独创业,公司跟陆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,甚至连关筱都查不出有什么漏洞,魏怅然一时半会不能把陆云言怎么样。 魏怅然原本打算再等一段时间,等关筱和江域一起把陆云言彻底查一遍,再利用伪装成老姜的江疆偷出来的物证,一举击溃陆墨和陆云言。 最好能联合华苑和程妄,借着华家和程家的势力,把魏家也搞上一搞。 他看陆云言和魏部不爽好久了。 可是宋延止把宋延宁推下去的那一刻,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唯一存在的,就是恨。 然后,变成了狠。 他要弄死他们,他要摧毁他们的一切,他要他们看着他们为止做尽坏事的一切全都荡然无存。 他要他们痛苦万分。 不然怎么补偿宋延宁的疼啊。 他的宁宁,他护在心尖上的宁宁,被他们视如草芥。 他受不了。 他曾经自己走过那么泥泞的过去,如今终于看见日光璀璨,却得到了一地血色。 他要他们陪着他痛苦疼痛。 华苑说,他这种狠辣劲儿,深入骨髓,他不是个做大事的人。 他本来就不是个做大事的人。 他也不想做什么大事,他从小就没什么大志向。 他想跟自己的爸爸好好过日子,结果没了爸爸;他想跟宋延宁好好的过一辈子,结果宋延宁进了手术室。 他要的,如果全都得不到,那那些罪魁祸首,也别想好过。 知象集团疯狂攻击陆氏集团。 猛烈的,不计后果的攻击,在钦州前所未有。 几乎是一夜之间,陆家败了,与陆家同气连枝的宋家也败落了。 宋家除了宋绘给宋延止留出来的产业和钱,其他全都赔的一干二净。 同时,钦州一夜之间,满是对于陆氏集团进行人类实验的批判和谴责,以及陆氏集团总裁陆墨暗地买卖控制Omega的药物的唾骂。 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。 程妄联合江域干的这件事,无疑是给陆墨火上浇油。 陆墨自顾不暇,早就把宋家丢到九霄云外,丢弃了宋家和其他小家族还不算,为了自保,甚至试图操控舆论反咬一口,咬到魏家那里去。 第二天,就出现了魏家才是暗中参与操纵人类实验的罪魁祸首的新闻。 程妄默许了,红眼睛邪气满满,笑道:“我最喜欢狗咬狗。” 魏怅然也是这个意思。 反正他陆家和魏家一个也不喜欢。 魏部也是个能耐人,当下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在魏怅然身上,他找到了魏怅然,坦白道:“别攻击魏家,我就把向知还给你。” “下次起名字,别这么明显。”魏部说,“向知,知象,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。” 魏怅然满眼血丝,良久,哑着嗓子说道:“……可以。” 第三天,事情再次出现了反转,有物证表明,是陆墨一手操纵,并且试图摸黑魏家。 陆家再次回到风口浪尖之上。 事情愈发不可控制,陆家的股票暴跌,不仅知象集团在收购,就连魏家和陆云言,都在收购陆家的股票。 白木急匆匆跑进医院,冲到手术室门外,最后在楼梯间里找到了魏怅然。 魏怅然一直没换衣服,西服皱皱巴巴的,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,头发乱糟糟的垂下来,遮住眼眸。 他坐在楼梯间,一只手伸直了放在膝盖上,另一只手夹着烟,脚边一堆烟头。 “不能再这么下去了!”白木试图把魏怅然拽起来,可是没能把他拽起来,“在这么下去,咱们多年经营的知象集团也得玩完!” 一直以来,魏家和陆家和平相处的原因,就是谁也不愿意做这个马前卒。 一旦触发攻击,陆家落败,那么攻击陆家的也不会有足够的财力继续支撑,之后的局势,就是其他家族攻击那个触发攻击的人,然后墙倒众人推,一次一次的循环,最终的获益者,一定是最后的黄雀。 也就是陆云言和魏部。 不管怎么算,知象集团的处境都危险。 魏怅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哑着嗓子道:“我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,白木,你去找华苑吧,阿苑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 “我不行,我做不到。”魏怅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,“我什么都不能想,我现在……我现在,我根本冷静不下来。” 白木松开了手,良久,带着哭腔道:“医生说什么?你是医生,宁宁情况怎么样,你是知道的吧!” 魏怅然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,哽咽道:“宁宁摔下楼的时候,不知道为什么,护住了自己的腹部,撞到了头。” “要,要开颅。”魏怅然十岁以后第一次泣不成声。 “可能,可能是本能吧,他就,他就护住了自己的腹部。”魏怅然说,“都是我不好,我干嘛要瞒着他啊!不要就不要,他本来就不想要,是我瞒着他……我为什么,我为什么要瞒着他啊!” “都是我不好。”魏怅然抓紧了白木的裤腿,“都是我,都是我不好……” 白木仰着头,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,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:“不是的,不是你的错,魏怅然……不是你的错,宁宁会没事的,真的,你相信我。” “阿苑说了算,但是我,我只有一个要求。”魏怅然手指收紧,说道,“宋延止,不可以放过。” “你走吧,你去找阿苑。”魏怅然摆了摆手,再不说话。 白木转身离开,可没过一会儿,白木又跑了回来。 “老大!”白木脸上还带着泪痕,“医生,医生出来了!” 白木拽着魏怅然就往外跑。 魏怅然害怕的抓住了门框,死命的抓紧了门框,死活不松手。 “我,我害怕。”魏怅然红着眼睛拼命的往后躲,“我不敢,我害怕,白木,我害怕……” “我不行。”魏怅然蹲在地上,“我真的不行,我害怕。” 白木认识魏怅然这么多年,第一次听见他说—— 我害怕。 我害怕死亡。 我害怕失去。 我害怕……失去光芒的世界。 第78章 生两个 宋延宁做了一个梦。 他梦见了自己幼年时的家。 家里有乳白色柔软的窗帘,风和日光纠缠的时候,纱帘温柔得如同梦呓。 他养了很多郁郁葱葱的吊兰,木质的家具有木头的清香,魏怅然喜欢的书零零散散摊开在沙发和木地板上。阳光落在一旁的钢琴上,黑黑白白,阳光璀璨,漂亮得无法言语。 宋延宁习惯性的把魏怅然的书整理好,然后突然想到:这不是他小时候的家吗? 宋延宁再次抬头,望向一旁的钢琴。 那是魏怅然特意给他买的。 这不是他小时候的家,这是他和魏怅然的家。 好奇怪啊。宋延宁想,傻乎乎的哈士奇大傻和尚未发福的橘猫小胖哪儿去了? 前些天华裳和关筱还回来了啊。 宋延宁正奇怪的时候,门开了,宋延宁回头去看,看见魏怅然抱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进了门。 男孩子大概七八岁,一双桃花眼像极了宋延宁,他搂着魏怅然的脖子,温温柔柔的冲着宋延宁喊了声“爸爸”。 “宁宁?”魏怅然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吧台上,“我们买了猫粮和狗粮,还有小家伙需要的奶粉。” 奶粉? 宋延宁疑惑皱眉,他有点儿茫然。 魏怅然看到他皱眉,笑道:“什么啊,怎么又在愣神呀?难道真的一孕傻三年?” 宋延宁傻傻的看着那个温柔的男孩子,然后缓缓打开卧室的门,他看到了一个婴儿床以及……床内咿咿呀呀的小孩子。 “诶——!!!”宋延宁惊叫一声,“魏怅然!!!” “谁要生两个了啊!!!” 魏怅然在病房外询问注意事项的时候,宋延宁刚好被自己吓醒。 魏怅然猛地往回跑,脚底打滑,手脚并用的摔进了门。 “宁宁!”魏怅然狼狈的冲到病床前,然后直直的站在病床前,大口的喘着粗气。 宋延宁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了,完全不知道自己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,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。宋延宁仰头望向魏怅然,笑了。 “怎么了?”宋延宁笑着朝魏怅然伸出双手,“要抱抱吗?” 魏怅然呼吸急促,良久,紧紧的抱住了宋延宁。 “你吓死我了。”魏怅然把脸埋进宋延宁的颈窝里,“不许再这样。没有下次,再也不许了。” 宋延宁被他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,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宋绘推下去了。 宋延宁这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。 魏怅然性子狠绝,一旦有人惹到了他,不斩草除根,魏怅然决不罢休。 魏怅然做了太多年的杀手,狠绝凶恶深入骨髓。 “魏怅然!你没把宋绘怎么样吧!”宋延宁紧张的推开魏怅然,“你别做什么傻事啊!” 魏怅然看了看宋延宁推开自己的手,执拗的再次抱紧了宋延宁,不情不愿道:“我把宋延止和宋绘都关起来了,如果你有什么意外,我就让他们陪葬。” 宋延宁抖了个机灵,再次推开魏怅然道:“你赶紧放了人家啊!我又没什么事,你别,总之你别这样啊!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,对人对己都不好啊!” 魏怅然事情总是做得太绝。 华苑也说过他的毛病,可是他就是改不了,他有病,他隐藏起来的那部分心啊,极端且阴仄。 宋延宁害怕魏怅然不听他的,赶紧哄他道:“你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!真的!我只是睡了一觉,我还做了个梦呢!” 宋延宁哄小孩似的拍了拍魏怅然的后背,凑在魏怅然耳边说:“我梦见咱们有了一个小男孩,很可爱,而且……” 宋延宁看魏怅然依旧不松口,只好说道:“而且还有一个宝宝。” 魏怅然不依不饶的抱紧了他,哽咽道:“你先答应我,以后不会这样了。” “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,我保证!”宋延宁抚了抚魏怅然的后背,总觉得自己在哄小孩。 魏怅然把眼泪都抹在宋延宁的肩膀上:“你答应的太快了,没诚意。” 宋延宁叹了口气,再次拍了拍魏怅然后背,说道:“我宋延宁对魏怅然保证,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。” 魏怅然特别没出息的吸了吸鼻子,说道:“叫老公我就相信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老公。” 魏怅然得寸进尺道:“我跟你说一件事,你不生气我就信。” 宋延宁抽了抽嘴角,说道:“魏怅然,你再不起来就给我去睡书房。” 魏怅然一秒钟坐直。 魏怅然依旧紧紧的握着宋延宁的手,说道:“宁宁,你说你做了个梦,什么梦来着?” 宋延宁知道魏怅然担心他,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,他微微红了脸,低头道:“你跟我……有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。” 魏怅然接着问:“然后呢?” 宋延宁声音越来越小:“……还有一个宝宝。” 魏怅然面露喜色,兴奋道:“那宁宁,你喜不喜欢小孩子!”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他,良久,难以置信道:“……我不会……我不会怀孕了吧?” 魏怅然再次抱住他,捧着他的脸,对着他嘴唇啄了一口道:“对啊!宁宁你高兴吗?!” 魏怅然心里慌得不行。 毕竟宋延宁之前说不想要,他不过是强作镇定,装糊涂试图糊弄过去。 然而还真叫他糊弄过去了。 宋延宁愣了好久,这才慌张的仰头问道:“那,那我摔下去了,孩子,孩子没事吧?!” 慌张了。 说明有门! 魏怅然赶紧道:“没事没事,宁宁你喜欢孩子吗?!” “为什么不喜欢?这是你跟我的孩子啊。”宋延宁理所当然的摸上自己的腹部,然后猛然惊觉,“你,你不会不喜欢孩子吧?!” “不是不是!”魏怅然连连摇头,“只要是跟你的孩子,我都喜欢!我还想生两个呢!” 宋延宁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梦,当下红着脸喊道:“魏怅然!谁要跟你生两个啊!” “你烦死了——!” 门外,白木跟华苑互相望了望,彼此拍了拍彼此的肩膀,说道:“这回可算能放心了。宋绘和宋延止也放了吧。” 能让魏怅然冷静下来的,只有宋延宁了。 一旁的程妄嫌弃的撇了撇嘴,推了推墨镜道:“这么快就结束了,无聊。” 华苑搭住他肩膀把他搂进怀里,说道:“看到你弟弟生活幸福,你不高兴?” “我还没怎么认真,他们就输了,多没意思。”程妄把墨镜推上去,红眼睛满是恼火,“难得从澄州出来一次,结果还是伸展不开手脚。” “伸展手脚?”华苑把他的墨镜拉回来,笑道,“咱们也生两个?” “滚!”程妄推开华苑,语气冷漠,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烟,“老子没原谅你。” 华苑黯淡了眸子,转头冲着白木笑道:“之后的事情,还得靠咱们两个人。” 白木点了点头,试探问道:“程妄这是……” “程妄命不好。”华苑轻描淡写道,“没遇上全心全意待他的人,我也算不上。” 白木急忙转移话题道:“还是要给陆墨的产业留一口气,让他苟延残喘。” 华苑一愣,苦笑道:“是啊,必须如此。不然知象集团也得跟着完蛋。” “说真的,有时候我真羡慕然哥这狠绝的性子。”华苑回头望向病房里的魏怅然和宋延宁,“不考虑什么大事,只在乎心上人,容不得那人受一点儿委屈,眼里容不得沙子。” 白木轻笑道:“他从前体会不到感情,反而比我们这些懂感情的,更执着更专一。” “他们比我们,爱得更深。” “他们比我们想象中,还要深爱彼此。” 第79章 生产 陆墨彻底败落,陆云言趁虚而入,彻底的掌控了陆家的权力。 陆云言藏得很深,手腕狠辣,大刀阔斧的改革和陆云言的公司的资金注入,让本就垂危的陆氏集团死灰复燃。 其中关筱联合魏应然,对陆云言的公司进行了攻击,获利之后立刻见好就收,魏家成了这场乱斗最后的黄雀。 有一天,魏部找白木和魏应然谈了次话,谈话之后,魏部就把家业全给了魏应然。 至于魏部自己,他跟着向知一起,到了另外一家疗养院,一直守在向知身旁。 至于陆墨,自从陆云言掌权之后,陆墨便不再出现在公众视线之中。 据说是被陆云言送去郊外别墅休养了。 陆云言本来想闹事的,奈何刚刚掌权,家族中的势力需要稳固,再加上魏应然的攻击,陆云言老老实实的在公司工作去了。 宋延止和宋绘,自从被白木放走之后,却再也没有人见过了。华裳把宋绘偷偷留出来的一切全部收走了,宋绘想要利用华裳给宋延止留条财路,却也败在华裳身上。 魏怅然彻底当起了撒手掌柜,杀手的事情交给白木和魏秋,知象集团的事情交给华苑,全心全意的在家照顾宋延宁。 宋延宁怀孕四个月的时候,孕吐很严重,他本来年纪就小,十八岁做爸爸,难免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,动不动就哭。 老婆被肚子里的小家伙搞得总是难受,魏怅然又没有办法,因此,魏怅然面对宋延宁之外的人,一直很暴躁。 刚好那一阵子楼下总有一群小混混打群架,吵得人睡不着觉,宋延宁总是被吵醒,然后漂亮的桃花眼就会委委屈屈的落下泪来。 魏怅然心疼死了。 于是被骚扰的第三天,魏怅然半夜下楼把打群架的小混混都揍了一顿,然后全部扭送市局。 第四天,魏怅然收到了居民们一起送的锦旗。 “医学奇迹,保我安宁”八个大字差点儿把宋延宁和白木笑死。 邻居们都以为魏怅然突然站起来,是医学奇迹,还有人特意跑来问主治医生是谁。 魏怅然趁宋延宁不注意,用“向巍”把所有人都打发了。 魏怅然全部心思都在宋延宁身上,什么恩怨全都抛到脑后了。宋延宁自从知道宋家和陆墨都败了,并不怎么高兴,只是木木的没感觉,想来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们。 宋延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。 连平时最喜欢的大傻和小胖,都被暂时忘在一边了。 快满五个月的时候,孩子胎动特别明显,宋延宁就弹琴给宝宝听,魏怅然想给宝宝念解剖学专著做胎教,被宋延宁严厉制止。 大傻和小胖可能也意识到了小宝宝的存在,宋延宁跟宝宝说话的时候,大傻会摇着尾巴凑过来,拿着狗爪爪轻轻放在宋延宁的腹部。 就连小胖都每晚跑来宋延宁身旁睡觉。 魏怅然更是寸步不离,周围别说有人扰民了,就算是鸟窝影响到宋延宁,魏怅然都可能上树。 宋延宁劝说魏怅然不要那么紧张,魏怅然死活不听。 宋延宁劝魏怅然跟宝宝打个招呼,魏怅然都一蹦三尺高,疯狂躲远。 “我不行的。”魏怅然连连摇头,“他们说干我这一行的,煞气重,对孩子不好。” 宋延宁:“……” “完蛋了。”宋延宁低头对宝宝说,“你爸爸我怎么嫁了个傻子。” 宋延宁灵机一动,立刻装作疼痛的样子,抱着肚子低下了头。 魏怅然急忙冲到身旁,问道:“怎么了?宁宁?怎么了怎么了?哪儿疼吗?” 宋延宁立刻抓住了魏怅然的手。 魏怅然还没来得及反应,宋延宁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肚子上。 “感觉到了么?”宋延宁轻声问,“宝宝在跟你打招呼。” 小小的,触摸感从掌心传来。 生命是如此奇妙的存在。 “……好小。”魏怅然傻傻的感受了很久,这才一本正经的下了结论。 宋延宁笑着去打他,说道:“当然啦!他才多大啊!” 魏怅然意犹未尽的凑过去听了听,良久,说道:“医学书上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啊。” 宋延宁哭笑不得:“你怎么像个小孩子啊?” “不行。”魏怅然站起身来,一边在书架上翻找,一边说,“得好好胎教,从高等数学开始!” 宋延宁炸毛道:“不行!从五线谱开始!” 魏怅然就跟宋延宁杠上了,抱着一本高等数学嘤嘤嘤的开始卖萌,最后宋延宁实在看不下去了,同意了。 从此,魏怅然每天都对着宋延宁的肚子讲高等数学。 后来,魏怅然在宋延宁的手机里发现了几条搜索。 #老公给孩子讲高等数学怎么制止?# #做杀手的老公嘤嘤嘤卖萌怎么办?# 点赞最高的回复,是……“杀了吧,反正他傻了”。 后来生产的时候,宋延宁是被白木送进产房的。 当时魏怅然回家做晚饭去了,白木就趁机跑来跟宋延宁寻求意见。 “宁宁宁宁!我想杀人怎么办!”白木捂得严严实实,一头砸在床头柜上,“我要杀了魏秋这个小王八羔子!” 宋延宁问道:“怎么了?” “他……”白木红着耳朵,良久,小声道,“他老是强迫我。” “怎么可能嘛。”宋延宁摆摆手,“他又干不过你。” 白木低声尖叫,然后恼火捶桌:“可恶啊!我现在干不过他了!” 宋延宁一听,那还了得,白木怎么可以让魏秋欺负! 然后宋延宁一激动,就进产房了。 白木慌慌张张把宋延宁送进去,回头就看见魏怅然从电梯出来,就差给魏怅然跪下了,大喊道:“老大!这个月工资,我不要了行不行!” 魏怅然:“……?” “宁宁,宁宁进去了!”白木指了指产房,说道,“找人签字呢!” 魏怅然把便当一扔,打算冲进产房,被医生拦住了。 “不是,我也是医生,我也是医生,真的!让我进去好不好?”魏怅然为数不多的好声好气与人交谈,“我是心理医生,还是法医,我还是医学院教授,让我进去好不好?” 拦住他的医生可能听了太多假话,平淡的扯淡道:“你不能进,还没到你法医上场的时候。” 要不是白木拦着,魏怅然可能就动手了。 “老大!冷静啊!冷静啊!”白木架住魏怅然的双臂,“冷静啊!老天啊!宁宁你快出来吧!我控制不住他啊!” “白木!你给我撒开!”魏怅然大喊,“会不会说话!老子撒了他!” 也许是被白木那句话气到了,宋延宁的生产还算顺利,大人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出了产房。 出来的时候,满头是汗的宋延宁虚脱的跟魏怅然告状:“魏秋欺负白木……” 魏怅然紧紧的握着他的手,说道:“他等死去吧!” 白木:“……” 小家伙是个男孩子,魏怅然抱着小小的孩子,疑惑道:“怎么这么丑啊?” 宋延宁急忙爬起来,抱在怀里,看了又看,良久,皱眉道:“老公你过来,你从这个角度看,是不是不那么丑了?” 魏怅然观察良久,点头道:“嗯,这样没那么丑了。” 医生都被他们逗笑了:“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丑丑的好不好,过几天白胖起来就好看了呀!” “吓死我了。”宋延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,“我还以为基因突变呢。” 白木正坐在角落里吃魏怅然做的便当,听言一口饭差点儿噎死。 魏怅然沉思良久,说道:“起什么名字啊?总不能一直叫他团子吧?” 宋延宁从抽屉里搬出一本字典:“我早就准备好了,开始查吧!” 最后生完孩子之后,团子学了多少高等数学不知道,但是宋延宁去考了数学硕士,而且是第一名。 第80章 终章 爱你是我一生的沉迷 陆云言凭借实力,成为了魏怅然最讨厌的人,没有之一。 宋延宁生下哥哥的第三天,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消息,捧着花就来了医院,进门就是一句置生死于度外的话。 “宋延宁,跟我走吧。”陆云言说,“我可以养你的孩子。” 宋延宁一口水喷了出来。 白木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把魏怅然拦住,不然陆云言必然血溅当场。 陆云言甚至还写了洋洋洒洒一万五千字的情书,详细的表达了自己错过宋延宁的原因,以及自己这些年隐忍深藏的目的,包括自己错过宋延宁之后的懊悔。 并且明目张胆的送到了宋延宁和魏怅然的家门口。 魏怅然提着刀就往外冲,宋延宁抱着哥哥好不容易才拦下来。 然后,夫妻两个人本着学术精神,认真的研究了这份情书,最后由魏怅然做了批改,包括感情不充沛,语句不通畅,字迹不好看等数十个缺点,一一列举,光是缺点,就写了三页纸。 宋延宁逗着哥哥玩,没当回事。 魏怅然要寄出去的时候,宋延宁把哥哥递给他,提笔写了两个大字。 “丁减。” 甲乙丙丁是学生时代的评分准则,丁减是最差的。 魏怅然一看,兴高采烈跑去寄信了,还是到付,连钱都不花给陆云言。 宋延宁无奈的看着兴奋的魏怅然,总觉得他跟家里那只哈士奇大傻没什么区别,如果魏怅然有尾巴的话。 哥哥百岁的时候,魏怅然和宋延宁邀请了朋友来参加百岁宴,陆云言再次不请自来。 魏怅然默不作声的跑到了饭店的后厨,抢了一把刀。 两个人大闹百岁宴。 “姓陆的!你给老子把头伸过来!”魏怅然一脚踩在椅子上,身后是紧紧拦着他的白木和关筱,“老子一刀废了你!” “姓魏的!你是不是有病!”陆云言拽着魏应然挡在身前,“老子带着钱来了你还砍我!我看看不行吗?!” 魏应然黑着脸,咬牙切齿道:“你们打架,别牵扯到我好不好?” 华苑跳在中间,把两个人推开,尴尬道:“别别别,有话好好骂还不行吗?怎么非要打架!” 关筱哭喊:“老大!出人命要吃牢饭的!” 白木大喊:“老大!出人命不吉利的啊!” 另一边,宋延宁抱着哥哥,躲得远远的。 华裳雀跃的搓了搓手,问道:“我能抱抱吗?团子好可爱啊!” 宋延宁把哥哥递给华裳,华裳慌忙抱住,始终不敢松手,紧张道:“我我我,我抱的对不对啊!” 陆云欢伸手去戳小家伙的脸,然后被小家伙小小的手握住了手指。 “他看着我笑了!”陆云欢雀跃的望向程妄,“师兄!他好可爱啊!你看!超可爱!” 程妄戴着墨镜不敢摘,连连后退道:“不行不行!我红眼睛会吓到他的!” 宋延宁叹了口气,从华裳手里接过团子,递到程妄身前,程妄手忙脚乱的接住,然后宋延宁摘掉了程妄的墨镜。 程妄慌张的别过头去,团子看着程妄的红眼睛好一会,然后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。 程妄愣了好久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你喜欢吗?” 小团子伸着小手去抓程妄的扣子,然而抓不紧,撇了嘴,对着程妄咿咿呀呀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。 “他好喜欢你啊。”宋延宁安慰道,“红眼睛也没什么嘛。” 程妄看了宋延宁一眼,低下头看着团子,笑了。 魏秋站在他们身旁,良久,问道:“我可以抱嘛?” 宋延宁斩钉截铁:“不能!想得美!滚开!” 魏秋:“……” 对于魏秋欺负白木这件事,宋延宁一直很生气。 华裳疑惑皱眉,说道:“总感觉我们之中混进了奇怪的东西……” 程妄抱着哥哥,果断道:“只有魏秋是Alpha!” 陆云欢当下不开心的喊道:“我明年也会是Alpha的!” 程妄斩钉截铁:“不可能,师弟,我分析过你的基因了。你死心吧。” 陆云欢:“……嘤。” 因为陆云言的存在太惹人讨厌,哥哥一岁的时候,魏怅然接受了去燕州医学院作为教授的机会,带着宋延宁和团子跑去了燕州。 宋延宁找了一份幼儿园教师的工作,魏怅然继续在医学院作为解剖学教授。 程妄意外的喜欢团子,经常跑去燕州找团子玩。魏怅然和宋延宁就把团子扔给他带,自己出去享受二人世界去了。 这就导致,团子从小跟着工科理科大神程妄,因此打小就会画工图。 宋延宁想要教团子画图的时候,并且想要拍下团子小时候歪歪扭扭画画的可爱录像时,团子一本正经的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工图。 宋延宁:“……” 宋延宁:“……好像缺少了很多乐趣呢。” 后来,三岁的团子在程妄和华苑家里住了一个周,再后来,团子就有了一个妹妹。 魏怅然害怕出意外,不太想要,然而宋延宁希望有一个女孩子。 然后团子真的有了一个妹妹。 两年后。 “子阙,看住你爹!”宋延宁从厨房探出头,慌张喊道,“不许跟妹妹说解剖的事情!” 白白净净的男孩子本来在客厅摆弄模型,闻言立刻站起来,跑向卧室,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。 “父亲。”魏子阙从门口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,“爸爸说不可以。” 魏怅然一手指着巨大的彩色人体解剖图,一手抱着一岁的魏子浔,正讲得兴高采烈,看见魏子阙在门口,当下没了声音。 魏怅然看了看门口,冲着魏子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说道:“爸爸生气了吗?” 魏子阙回头看了看在厨房里忙活的宋延宁,开心的跑进门爬上床,眸子亮了一下,说道:“没有,但是爸爸说,不可以跟妹妹讲。” 父子俩心有灵犀的说道:“所以可以跟子阙讲。” 父子俩贼兮兮的击掌。 家里最好用的锅坏掉了,只剩下一个宋延宁不习惯的,宋延宁好不容易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和餐后糕点,跑去卧室叫魏怅然和孩子们吃饭的时候,被眼前的景象感动了一下。 魏怅然半躺在床上,妹妹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,哥哥缩在魏怅然怀里,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。 魏怅然抬眸望向宋延宁,眼角的笑意晃荡开来,轻声道:“睡啦。” 宋延宁小声道:“可是要吃饭啦!” 魏怅然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,然后关上门,把宋延宁抱进怀里,轻声道:“那就让他们睡醒再吃嘛。” 宋延宁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被魏怅然打横抱起,两个人一边亲吻,一边摔在侧卧的床上。 宋延宁红着脸,推了推魏怅然肩膀,说道:“去关门!” 魏怅然亲吻他的脖颈,轻声道:“啊,有孩子好烦。” 宋延宁哭笑不得的拍了他一下,说道:“什么啊!赶紧把大傻关出去啊!” 魏怅然一回头,看见哈士奇摇着尾巴坐在门口,随时准备跳上床跟他一起“玩”。 魏怅然:“……” 魏怅然:“我觉得我在孩子和狗之间求生存图发展。” 魏怅然躺在床上,轻轻咬着宋延宁软软的手,说道:“我们去燕州一趟好不好?” 宋延宁缩在他怀里,问道:“为什么啊?” “嗯……”魏怅然思考了一会,说实话道,“林野找人帮忙,说是木枝走了。” 宋延宁爬起来,皱眉道:“不去!早就说他活该了!” “他说把那个医院给我,咱们就帮个忙呗。”魏怅然又把宋延宁抱进怀里,说道,“听我的线人的意思,木枝可能怀孕了。” 宋延宁惊讶道:“诶?!木枝带着孩子走了?!” “对啊。”魏怅然叹了口气,轻声道,“去帮帮忙?就当带着子阙和子浔去玩嘛。” “而且钦州有陆云言。”魏怅然幽怨道,“还有魏应然,他们都还没有结婚呢。” 宋延宁哭笑不得:“去啦去啦!你怎么这么能吃醋啊!” 魏怅然翻身把他扑到床上,亲吻道:“你再说!” 我赤脚越过荆棘之地, 你与天光一同降临。 于是爱你成为我这一生中, 最无可救药的沉迷。 【全文终】 第81章 番外一 陆墨与程岚 陆墨是通过宋锦认识程岚的。 他认识程岚那天,钦州桃花盛开,漂亮的不似人间。 那时候,程岚十四岁,惊才艳艳,天赋惊人。 那时候,宋锦十七岁,陆墨二十岁,正准备跟宋锦谈婚论嫁。 那时候的程岚意气风发,少年不识愁滋味,一副全天下他最牛的欠揍样子。 他最想的,是争取Omega与Alpha的真正平等。 陆墨知道他是个人才,就把他收进自己的公司,出钱赞助他的事业。 可是陆墨从来不想真正的让程岚研究出来那种药物。 他从小受的教育,就是Alpha天生就应该掌控Omega,Omega就应该是Alpha的附属。陆墨不过是要利用程岚罢了,毕竟听宋锦说,他们的研究失败了很多次,总是反向的效果。 反向的效果,就是让Omega更加依赖Alpha。 陆墨是为了这个。 因为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了宋锦。 宋锦跟程岚兴趣相投,甚至还跟程岚的哥哥程峦来往密切。陆墨其实很吃醋,但是又不好说什么,因为宋锦最想要的,也是Omega的平等。 陆墨本以为他宠着宋锦,宋锦总有一天会嫁给自己,没想到,宋锦跟程峦滚到一起了,而且还有了个孩子。 那是陆墨第一次,明白了背叛是什么意思。 宋锦背叛了他,说什么爱情是规划不了的,都是谎话。 背叛就是背叛。 程峦一个周后,就出了意外。 陆墨干的。 宋锦当时冲进陆墨的办公室,喊道:“陆墨!我不会嫁给你的!你死心吧!” 于是陆墨真的死了心,娶了姜涵。 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,背叛了他,他恨。 于是背着程岚和宋锦盗取他们的研究成果,并且加以改变,似乎没有那么可耻了。 是宋锦先背叛他的。 陆墨一直是这样想的。 那一年,程岚十六岁。 分化成了Omega,莫名的,陆墨很高兴。 那是他那一段时间里,最开心的时候,他不知道为什么。 再之后,宋锦发现了陆墨的所作所为。 宋锦还是心思太单纯了,没有一份掩藏,冲进陆墨的办公室,把证据拍在桌子上,骂了陆墨一顿。 陆墨一不做二不休,一边派人追杀宋锦,一边派人装扮成宋锦的样子,袭击了程岚,盗取了实验数据,然后放火烧了实验室。 他借此,把程岚软禁在了陆家的医院里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。 他应该是爱宋锦的,为什么又抓着程岚不放呢? 哪怕见到了六岁的宋延宁,陆墨也依旧觉得自己爱的是宋锦。不然为什么,看到这孩子,如此的悲痛呢? 可是他亲自派人去杀宋锦。 有时候,他心狠手辣到自己都害怕。 他把程岚关在那个小院子里,关了整整十一年。他强行标记了程岚,他一直记得程岚那时候伤心的、满是眼泪的眸子。 “陆墨!我恨你……”程岚说,“我恨你……我恨你……” 他恨他。 没什么大不了的。 恨他的人多了去了,连他自己的儿子都恨他,陆墨天生就是个冷心肠的人,他不在乎。 “恨我吧。”陆墨说,“恨我吧。” 永远恨我。 总好过只爱我一瞬。 他这一生,冷心冷血,满心的勾心斗角,满眼虚与委蛇,从来无人相爱。 彻底落败的时候,陆墨被陆云言送到了郊外的别墅,名为休养,实为软禁。 陆云言是恨他的。恨他娶了姜涵,却又不管不顾,恨他不孩子的生死,害得陆云言差点儿失去陆云欢这个弟弟,恨他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,恨他动不动就对陆云言体罚。 陆云言恨他。 他这一生,连孩子都跟他勾心斗角。 在郊外的别墅里,陆墨再一次见到了程岚。 其实他早就知道程岚是假死。 车里的尸体是宋锦的尸体,陆墨看着那份检验报告,就明白了程岚要报复他,连同宋锦那一份。 可是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早就爱上了程岚。 他在繁复的人心中迷失了太久,如今看清了自己的心,也已经晚了。 就算他不舍得扔掉程岚的威胁信又能怎么样? 太晚了。 程岚出现在别墅里的时候,程峦跟在他旁边,始终不肯离开半步。 “我在外面。”程峦说,“有事叫我。” 程峦出去以后,程岚站在原地,始终没有说话。 “留下来吃饭吧。”陆墨静静开口。 程岚沉默着,说道:“好。” 餐桌是长方形,他们一人一边,保持了最远的距离。 仆人把饭端上来,两人各做两端,犹如天平。 他们始终没有说话。 程岚静静的吃着东西,小口小口的咀嚼着,平静的低着头,没有看陆墨一眼。 陆墨吃不下饭。 他只是看着程岚。 就这么看着。 一句话都不说。 他的一举一动,他垂下来的发梢,他低垂的眼眸,他拿着筷子的手,他紧扣的领口,他苍白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。 其实他这么看着程岚,看了很多很多年。 仔细算算,得看了有二十年了吧。 第一眼的时候,桃花落在他的白衬衣上,很漂亮。 可是都晚了。 有时候陆墨觉得自己是个冷心肠,有时候,陆墨希望自己真的是冷心肠。 彻彻底底的没心没肺,总好过现在这样不上不下,高不成低不就的心痛。 “要结婚了?”陆墨轻声问。 程岚拿着筷子的手僵硬了。 程岚手有点儿发抖,良久,把筷子里的菜吃进嘴里,一点一点的咀嚼,然后咽下去。 “他人很好。”程岚说,“世家大族,文质彬彬的,也不嫌弃我。” 不嫌弃我。 陆墨愣了好久,这才说道:“你以前,不会说这种话的。” 那时候,少年意气,天下唯我无二。 谈什么嫌弃不嫌弃的。 程岚笑了一下,轻声道:“是吗?” 陆墨第一次如此执拗:“是。” 程岚这才放下碗筷,抬头望向他。 他静静的看着他,缓缓红了眼眶,然后无声的掉下一滴泪来。 “我的少年意气。”程岚轻笑一声,“都给你了。” “你把它,怎么样了?” 怎么样了? 陆墨把它一点一点的,消磨掉了。 陆墨杀了少年意气的程岚。 用时光,用欺骗,用占有,用背叛。 用卑鄙无耻的爱。 程岚离开好久,陆墨才开始吃饭。 对面是冷冷清清的残羹剩饭,陆墨静静的低着头,夹着程岚吃过的菜,然后看着碗里的米饭,掉下眼泪来。 其实这些菜,都是程岚最喜欢的。 其实他都记得。 他只是看不见自己的心。 车子离开别墅的时候,程峦冲着程岚伸出了手。 “戒指。”程峦说道。 程岚摘下戒指,递给了程峦。程峦仔细的戴回自己手上。 程峦从后视镜望向程岚,看见他一脸淡然。 “我以为你会哭。”程峦问道。 “我哭了。”程岚说,“在恰当的时候哭了。” “哥,我恨他。”程岚面无表情的背对着别墅,“最狠的复仇,是让他一生都走不出悔恨。” 钦州的桃花正当时,别墅的桃花漫天纷飞,一如当年初见。 程岚始终没有回头。